“我知道你心里的怨。你整了他一个上午,他如今早已千疮百孔,破败不堪了,再整下去,他就真要没命了。”
翠儿狂叫:“我不在乎!我死的冤枉,是他害死了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容吟霜指尖用力,念出清心咒,将翠儿用金光环绕,送到了床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他害了你,不过,却不是他杀了你!你是被他玷污后,自己羞愤,自尽而死的。”
翠儿被金光绑住,不住挣扎,猛地挣开了金光,化作黑烟,在房内迅疾穿行,尖锐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是他害死我的!是他!就是他!”
容吟霜处变不惊,站在黑雾团绕的正中心,有条不紊的对她诉说着道理,希望她能悬崖勒马。
“老话说:生不易,死易。你会死,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勇气活下去,世间比你凄惨的人多的是,可是他们却活了下去,而你选择了自尽,留下你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醒来之后,可有想过回家看看你那伤心欲绝的老父?你可曾想过,你死之后,他便孤苦伶仃留在世间?你可曾想过,再过些年,你父年老体迈,又有谁来代替你,帮他养老送终?”
容吟霜越说情绪越高涨,也许是因为,她也曾与翠儿做过相同的傻事。只不过,她比翠儿幸运一些,她没死,并且悟出了这个活下去的道理。而翠儿死了,化作了厉鬼寻仇。
原本疾速飞窜的黑雾渐渐的平息下来,在容吟霜面前汇集成翠儿的形状,只见翠儿已经收了先前恐怖的模样,恢复清丽,楚楚可怜的看着容吟霜,空洞的声音问道:
“我爹……他还好吗?”
容吟霜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自己回去看看他吧。”
翠儿听后,立刻掩面哭了起来,容吟霜走过去,用区别去先前的厉声对她安慰道:
“我知你怨气难消,此恶少行为也着实可恶,但是你垂头看看,看看他都伤了哪些地方。我想他今后怕是再无能力作恶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容吟霜指了指康宁远血红的胯间,便知他在先前撞击之时,定是伤了根本,这才叫人恶自有天收了。
翠儿的心情渐渐平复,容吟霜才与她道出实情:
“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救他而来,而是为了让你不要彻底堕入厉鬼道,你报仇一时爽快,但等来的只会是无尽的地狱,几生几世都要为这种人受尽苦楚,不值得的。”
翠儿点点头,对容吟霜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
“大恩大德,翠儿无以为报,请求仙人带我回家,再最后见一见我爹,我便再无留恋。”
容吟霜让她起来,叹了口起,手一挥,将翠儿便收入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求表扬~~~~~~求评,求花花~~~~~
☆、第37章 报应
打开房门,康安和一众女眷簇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对容吟霜问道:
“大仙,我儿子(孙子)怎么样,怎么样了?”
容吟霜做出高深的姿态,捻须说道:“里头的可是一只恶鬼,我费了好大的修为才将她制服。”
说着,还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珠。
众人听说有恶鬼,大惊失色,有几个不是至亲的姨娘,干脆就退到老远的地方去了。
康安也害怕,试探着往里看了看,问道:“那我儿子……”
容吟霜点点头,云淡风轻的说道:“哦,还活着呢。放心。”
连同康安在内的众人全都大舒了一口气,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漾开,容吟霜又紧接着说了一句:
“不过他自己撞了好多地方,皮肉伤是肯定有的,但至于伤的怎么样就不归我管啦,赶紧给他请大夫去吧。”
康安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仙只要将那恶鬼制服,犬子受些皮肉苦也是他应该受的,最好伤的重些,也好让他今后长个记性。”
容吟霜看着康安,做出佩服状,作揖道:“康老爷明理。”
康安陪笑着挥挥手,康夫人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康安对容吟霜说道:
“大仙劳累,我让人去摆一桌好菜,给大仙进一进补吧。”
容吟霜立刻推辞:“哎,不用了。好菜什么的哪里没的吃,这……”
见大仙推诿,神色有异,康安立刻会意,对身边的人说道:
“再拿二百两来,给大仙买酒喝。”
容吟霜这才满意的笑了,脸上涂了些米胶,一笑面颊上全是褶子,收了康安递来的二百两银子,喜笑颜开的走出了康府。
出门之后,容吟霜就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一番捯饬,就换回了自己本来的面貌,然后,见时辰不早,就藏好了她的一身行头,赶忙带着袖中的翠儿往乡下赶去。
因为家里有丧事,所以不用刻意打听,从村口进去就看见了一家门前挂着白布白灯笼,门口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容吟霜走进去,棺材铺的几个法事师傅认识她,就来跟她打招呼,对周围的乡邻介绍说,他们就是这位女掌柜请来替他们做法事的。
翠儿爹穿着白色丧服,从里头走出,双眼红的厉害,许是好几日都没有睡觉,无精打采的出来跟丧客行礼,容吟霜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袖中的翠儿此刻正站在他的身旁,只可惜,昔日父女如今是阴阳相隔,而引魂之术用起来太上生人元气,翠父已年老,怕是受不得引魂相见的,只能任由他们做无声的告别。
翠儿在翠父当前跪下,磕了十几个头,翠父也是提起闺女就止不住的眼泪。
外头丧客正行礼随份子钱,容吟霜也跟着凑了进去,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卷起,递到那入账人面前,入账人问了她的姓名,正要抬头问她送多少,可是一抬头,容吟霜却不在跟前儿了,只有一卷先前捏在她手里的银票,那记账人不禁笑道:
“不过几两碎银,还值得去换个银票,这人也真是……”
入账人这么说着,突然绝了口,寻常乡里乡亲,就是关系最好的,随礼也不过是随个十两八两,这是撑了天的,一般的只是一两二两,六十钱,八十钱的也不少,可是,这人……擦了擦眼珠子,又将银票递给旁边的人确认,这下,就连旁边的人也傻眼了。
“容,容,容……”入账之人在见到那两张前所未见的银票之后,就连随礼人的姓名都叫不出来了,最后结巴了好几回,才语破天惊的喊道:
“普贤茶楼容掌柜随礼——两千两!!!”
“……”
整个灵堂都寂静了。
翠儿父简直整个人都呆了。
两千两的随礼,这笔钱足够他们一个村的人生活一辈子了。这,这……
翠父接过入账人递来的银票,掐了自己一下,感觉真真的,不像是做梦,当即就捧着银票往容吟霜消失的方向跪下了,感动的热泪盈眶,再不知道说什么了。
翠儿跟在容吟霜身后,一步三回头,容吟霜见她很是不舍,遂问道:
“你若想在这里多留些时日,我帮你。”
翠儿来到容吟霜身边,静静摇了摇头,说道:
“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横竖我也是帮不了爹爹了。都怪我一时想不开,轻生了。”
容吟霜对她勾唇笑了笑,说道:
“其实,我也有过轻生的时候。就在前不久,我的相公死了,二叔玷污我不成,就联合众婶娘将我赶出了夫家,还硬说我水性杨花,两个孩子也不知是谁的野种,就与我一同被赶了出去。我走到湖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世间再无留恋,就……跳下了湖。”
翠儿在一旁听得认真,容吟霜继续说道:
“我跳下湖的瞬间,埋没在水里的时候,才似乎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哭叫声,在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如果不是凑巧有人将我救起,我真的死了,那我两个孩子今后会怎么样呢。怕是少不了被人卖掉,为奴为婢,抱憾终身。”
“……”
一人一鬼走在乡间田野道路上,翠儿左右回顾,空灵的声音说道:
“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秋天黄橙橙的稻田,春天金灿灿的油菜花,可是我今后却再也看不到了。”
容吟霜跟着叹了口气,翠儿又道:“是我不该轻生,我不该只顾自己颜面……夫人,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些,也谢谢你替我照顾我爹。”
容吟霜知道翠儿说的定是那两千两银票的事,于是回道:
“不用谢,那些本来就是不义之财,就该散给真正需要的人。”
翠儿突然停下脚步,对容吟霜张开双臂,说道:“夫人,就在这里超度吧,我想最后消失在自己的家乡。”
容吟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点点头,自腰间抽出了桃木剑,念动剑诀,只见翠儿周身散发出耀眼金光,身影不住向上飘散,金光撒在田野之上,转瞬便消失不见。
轻叹了口气,毕竟是条年轻的生命,就因为一时轻生,而留下了莫大的遗憾,让亲人受尽了苦楚,这些苦痛与遗憾,无疑就是生命的报复,报复你的不珍惜。
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十八枚铜钱,将之收入袖中,再将桃木剑送回腰间,独自走完了这一条黄灿灿的乡野之道。
在这件事过去之后的第三天,关于康家与张家退婚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普贤茶楼中,所有人都在热议:
“听说退婚是张家提出来的,退婚理由好像是说康家大公子德行不佳。”
“什么呀,哪儿是德行不佳。根本就是有其他原因。”
“其他什么原因?”
“我听说啊,是前几日康家大公子撞了邪,把□给撞废了,张家这才嫌弃他的。”
“撞邪?他如何会撞邪?”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呀那个康家大公子原本就是个放浪之辈,他呀……”
茶楼中的人众说纷纭,但大都知晓了康宁远之前犯下的罪行,至于是撞邪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大家就各自发挥想象去了。
容吟霜站在柜台前听着众人说话,宝叔在里头打算盘,也插了一句:
“天道有公!这个世上还是公平的。我早就觉得那个康宁远不是个东西,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到处为非作歹。亏他还是跟我们大少爷同在京城十佳公子之列,简直埋汰了我们大少爷。”
容吟霜看着宝叔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禁笑了,只听宝叔又说:
“从前我跟大少爷做生意的时候,就听说这人到处惹事,这回倒好,把自己给惹进去了。”宝叔说着,突然像是来了兴致,停下了打算盘,伏在内里柜台上跟容吟霜小声问道:
“哎,夫人你说,那康宁远可真的是撞邪了吗?”
容吟霜看着他扬扬眉:“谁知道呢。也许是他自己不当心,走路没看前头,自己摔着了呢。”
宝叔果断摇头:“我看不像,我觉得啊,就是之前被他害死的那个姑娘回来找他寻仇了。撞邪……太邪门儿了。果然坏事不能做。”
宝叔说完,就兀自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容吟霜,一杯自己捧在手里喝,正好端端说着话,突然月娘从后厨走出来,宝叔喝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脸色也不自然的红起来,容吟霜看着他的模样,又看了看月娘。
只见月娘不知从哪儿做了一块精巧的面具,带在脸上,遮去了那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赏心悦目多了。
“掌柜的,上回那个糕点听说卖的不错,咱们要不要再多做些,干脆做一个咱们店自己的招牌点心吧。”
容吟霜这时候的心思全都放在宝叔那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的老脸上,对月娘说道:
“哦,生意的事,你找宝叔商量就好。哎,月娘,你这面具真合适,哪儿买的呀。”
月娘娇羞一笑,指着宝叔说道:“是宝叔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买来的。咦,宝叔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呀?”
“噗。”
容吟霜憋了好长时间的笑终于在月娘这句关切的话语之后,忍不住了。指着尴尬的宝叔,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月娘不明所以,宝叔却是羞愤难当,想要去撵容吟霜,可是碍于月娘在场,他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一时间,尴尬的气氛愈演愈烈,最终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宝叔无奈的叹了口气,火速钻进了后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