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转身,不再搭理小手了,她走到天秤面前,问,“我前夜交代给你的事,办妥了没有?”
天秤刷的一下,从兜里掏出一个大本子,递给莫兰,说道,“办妥了。小主您看看,里面可有您中意的?”
莫兰接过本子一瞧,惊叹道,“哟,没想到你画画的手艺,很不错嘛。这么小的纸张上还能把每个美女的优缺点给画得如此神会!边上还有文字注解,十分详细!不错!工作很细心!”
天秤被莫兰这么一夸,在场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娘的,天秤那狗运的,来小主身边这么久都没任务,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第一次出任务,没有被挨骂,反而被夸奖。
果真,人各有命。有些人天生就踩了狗屎,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小手心头纠结得要死,也嫉妒得要死,想着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天秤换份工作?不过经过刚才小主和天秤的对话,小手算是知道了,那些高跟鞋,八成是做给天秤手里那图集里的美女穿的。
布帘外,又赶来一名男子,那男子乐滋滋的往帘外门口一站,“小手又被训了?”
“是啊。”大籽捂嘴偷笑,“你呢?你也赶过来准备挨骂来了?”
男子一昂头,“我可是来受表扬的。”
“哦?听你这么说,又出好货了是吧?来来来,先拿出来给我溜溜,螃蟹哥。”大籽伸手讨要,眼睛闪亮极了。
螃蟹乐滋滋的从兜兜里掏出一把剪刀,递给大籽,说,“那!给你瞧瞧这玩意儿。”
大籽拧眉,“啥呀!只是一把剪刀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螃蟹摆出高深莫测的神秘一笑,“你要不摸摸看,看看它和你箱子里的那把剪刀,有什么不同。”
大籽触手一摸,又拧眉,“不就光滑了点嘛,也没觉得有啥不同啊!”
螃蟹哼哧一句,“真是没品!你手里的那把,是铁打制的,而我手里的这把,是钢打制的。”
“钢?”大籽眉头打成了死结,“嘛玩意儿类?”
“钢,就是钢呀!”螃蟹乐得要死要活,那得瑟劲,还真够碍人眼的。
螃蟹身后慢吞吞走来的白羊,蹙眉问,“钢?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那是什么矿石?”
碰到一个识货的了,螃蟹乐颠颠地转头,骄傲的说,“那可不是一般打炼矿石就能生产出来的产物哦。”
“哦?那这是怎么来的?”白羊好奇问。
螃蟹嗯了长长一声,嘀咕着说,“用最简单的话讲,铁有分生铁和熟铁,钢呢,就是在生铁和熟铁中间。之前古人也说,百炼成钢,但是咱小主教我的法子,不需要百炼,也能把生铁铸成钢。”
“……”白羊和大籽全傻眼,“不懂。”
螃蟹无趣的甩甩手,说,“切,跟你们这些傻蛋讲,说了等于白说。算了,这些事,我们铁匠明白就行。你们那,只要坐在那儿,等着我的产品生产出来供你们使用便成!”
“我说螃蟹大哥,这钢剪刀,和我铁的剪刀,有啥区别类?你有必要这么骄傲吗?”
“嘿嘿,这你又不知道了吧!你手里的铁剪刀呢,虽然结实,但是很容易生锈是吧!”
“嗯嗯,这个不假。我为了不让剪刀生锈,可是每天每夜都得把它们擦得精光灿亮,还得时不时给它们上油呢!”
螃蟹一拍大籽肩头,笑道,“所以说啊,从今天起,你用我的钢剪刀,就再也不需要擦它们了,我保证,它们就算一整晚都浸泡在水里,也绝对不会生锈?”
“啊?”大籽和白羊,全傻眼了,“真的假的?不会是在吹牛吧?”
“怎么会吹牛呀!你们这些文弱书生,不知道我们打铁的有多厉害!其实在小主跟我说这个钢炼的时候,我心里早就知道,有不少前辈曾经琢磨出如何炼钢,而且还打出不少钢炼的好剑呢!”
白羊一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说,“这么说来,传闻类似‘玄冥剑’那种,削铁如泥的宝剑,就是用这个钢打造出来的咯?”
“不是的嚛!那些前辈们打造出来的,只是一般的钢,而且还是会生锈。而我手里这个,可是很厉害的钢,比那些前辈们,要厉害不知道几倍呢!里面加了另一种矿物,让这钢不至于生锈。这道制作的工序,比先辈们打铁艺术,不知道先进多少!我这技术,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八成会被宣召进宫,成为御用铁匠呢!”
白羊一喷气,“那你去呀!”
“就是!那你去进宫呀!跟皇上讨赏去呀!”
螃蟹拍拍胸口,体谅他们的嫉妒心,那些酸酸的话,他听着讨喜,“我才不要去什么皇宫呢。我要跟在小主身边,把她脑子里的好东西,一件一件挖出来。”
螃蟹就是铁了心的要跟随小主。
布帘内,听见声响的莫兰,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笑说,“挺厉害的嘛,这么小的一把剪刀也能被你锻造出来了?”在这年代,物件越小,工艺活就越细,越费时费心。
“嘿嘿,小主您听见啦?”他们几个声音这么响,莫兰不想听见都难。
螃蟹被表扬了,他揉揉鼻子,不要意思的低下了头。
被小主表扬了一句,瞧他乐成啥样了。
莫兰问,“螃蟹,你铁匠铺里一共有多少人?”
“不多,也就二十来个。”螃蟹老实交代。
莫兰满意一声嗯,“那成,今晚我画好图纸以后,你们就可以动工了。优先我的手术器材,其他的都可以暂缓!另外,铁质成品也不要落下,毕竟铁成品比较容易,出货快。那些零散的饰品,依然可以用铁质来代替。”
“是!小的一定继续努力。”螃蟹越说越轻飘飘起来。
莫兰拿着天秤的美女图集,扔给白羊观赏一番,“今天晚上开始,试着和那些老鸨们谈判,把那些我圈画出来的女人,赎回来。名额不多,九个即可。赎身的费用,能压低尽量压低,每个人最高不要超过一百两,我用红朱笔圈画出来的,优先谈判,黑色圈画的,其次,最后没有圈画出来的,就作为替补。阿羊,你和天秤一块儿去谈价。”
作为账房先生,白羊自然不辱使命,“是。”
莫兰一甩袍子,吩咐了句,“行了,等会我让狮子把图纸给你们飞来!先回各自工作室里忙乎去吧!我要去乐坊看看摩摩进度了。”
“是。”
乐坊因为经常要排练音乐,所以只能把乐坊安置在北城西大门外的那片树林子里,和小手的小木屋,距离挺近的。这次,莫兰吩咐摩摩去城里找了一堆的乞丐过来试音,选几个对于音乐方面,有些天赋的,嗓音好的,收拢到口袋里养着。
挑到人后,莫兰又急急忙忙赶回四方斋。自林间乐坊回四方斋的路上,双胞胎姐妹带着那批选中的乞儿们,和莫兰分道扬镳。如今马车内就剩下莫兰和安玉,还有那个粗眉毛的野男人。
安玉实在受不了了,她憋了一早上,终于忍不住吭声问,“我说大小姐。这些家伙,到底是谁啊?他们干嘛都叫你小主?”
莫兰随口回了句,“帮我赚钱的得力下属。”
安玉拿好奇的视线,上上下下瞄了粗眉毛一眼,“这位也是?”
“嗯。”莫兰应了句。
安玉急忙追进,“这壮汉是做啥的?我怎么觉得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莫兰又应了句,“他的任务就是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他叫金牛,你叫他阿牛就行。”
“啊?哦……”安玉锁着眉头,又问,“那之前那个脸上有块大胎记的大姐,是干嘛的?我好像听说她是宫里的宫女?”
“你是说蝎子啊?她之前的确是宫里的宫女,后来因为得罪了某个公公,便被赶出了宫。那宫女的女红,可是一等一的好手。现在她在帮我料理裁缝铺。”
“大小姐竟然还有裁缝铺?店面开在哪儿类?让玉儿见识见识成不?”
莫兰一个哼笑,“是我私用的,没有对外开张。”
“……”大小姐还真够大手笔的,开个裁缝铺,竟然只是私用。安玉眼睛一眨,又转口问,“那么那对双胞胎是干什么的?我看他们也闲得狠呢!”
“他们是双子。哥哥叫大籽,是个发型师。妹妹叫小籽,是个化妆师。”
安玉听得都糊涂了,“发型师?化妆师?这些人用来有什么用啊!”
“不要我用嘴解释,日后你自己就会明白的。”
四方斋到了,正好,莫兰懒得再回答安玉的话。掀开马车车帘,下了车。
四方斋门口,一名男子站在门口,像是恭候了多时一样,那男子看见莫兰就急忙上前,说道,“小主。”
安玉听了,眼睛一亮,“大小姐!这个又是谁类?他也叫你小主呢!”
莫兰简单介绍一句,“他叫狮子。”
“哦,那他是干嘛的呢?”安玉心急的问。
莫兰随口回了句,“帮我处理乱七八糟琐事的人。”
狮子上前,扶莫兰下马车,边扶边说,“小主您想的没错,刚才我去许府送请帖,那许夫人明明在家却闭门不见。看样子,她这次是真心恼了你们莫家人。”
“没事,无缘无故躺在家里还要被我拖累的名声受辱,她跟我发点脾气,理所应当的事。不过,她这大小姐脾气,顶多维持一两天。明天继续上许府约她,顺便送份贺礼给她。她再不情愿也得出门见我。”
安玉听着奇怪,“大小姐您怎么这么确定?”
莫兰一声轻笑,“城主和知府,一个行政,一个司法。两者之间不存在上下关系,要说城主不敢和知府闹矛盾,那么同样的,知府也不敢和城主闹矛盾。许知府的大媳妇原本就生不出种,许大夫人要是再敢在我头上玩摆谱,那么许知府就正好有理由可以给他儿子纳妾了。许夫人要是人聪明的话,明天她一定会出来见我的。”
“行政?司法?”安玉抓破脑皮子,莫兰已经进了四方斋大门,安玉瞧见那位叫狮子的老兄正要跟着她家大小姐的脚步进屋,安玉厚着脸皮,拽住狮子的胳膊,问,“狮子大哥。我听不懂大小姐刚才说的,啥叫行政?啥叫司法?”
狮子冲安玉扬开一抹特和蔼的微笑,“跟在小主身边两年多了,我也有很多名词听过却理解不了。不过我唯一能明白的就是,理解不了的名词,先记着,回头等小主空闲了,心情好了,再拿出来问。你要是问的不是时候,只会遭她骂!”狮子再次扬开亲切微笑,“走吧,别让小主等急了。她脾气真心差得可以。”
狮子拔腿跟上,安玉嘟着嘴巴嘀咕,“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唉——大小姐不只是脑袋被砸坏了,连脾气也被砸得越来越坏。”
莫兰一边上楼梯,一边问身后跟上来的男人,“瓶子那边工程进度怎样了?”
狮子应和,“小主您问的是玻璃制品?上次他不是已经把货交给你了么?”
莫兰懒得回头,说了句,“我这次要的是琉璃。玻璃制品早在三个月前就出炉了。”
“琉璃是啥玩意儿类?玻璃又是啥玩意儿类?”贴在狮子身边的安玉,又好奇巴拉的问。
狮子愁恼,“唉,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莫兰好心给他们解惑一次,“琉璃也算是玻璃的一种吧,制作的成分基本相同,但也有很大的差别,制作工序也要复杂十倍不止。虽然玻璃也能制作出有色玻璃,但我要的,是染了五彩色透光后投影色系浓郁些的琉璃,在我还没有把彩灯设计出来前,只能用这个来代替了。”
“呃——”听不懂就是听不懂,不管小主她怎么解释,他依然无法理解。狮子低头应道,“总之……回头我去瓶子那儿,催催他。”
“嗯!记得关照他一句,吹出来的琉璃,不只是颜色要上层,透光性也得把握好。”
“是。”
“还有,从今天起,你和阿牛就跟我进莫府吧。以后我走到哪儿,你们就跟到哪儿。”
狮子听了一惊,“可以了吗?”
“嗯!没问题了!你看我都把玉儿给带了出来,就说明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狮子微笑一把,“看样子,日后我得背着信鸽笼子,四处乱走了呢。”
“辛苦你了。”莫兰轻飘飘一句,算是在鼓励他。
上了三楼,莫兰正要走去暖阁,突然,她脚步僵在楼梯口处。
暖阁外散落着四只白鸽,而它们脚环上的信纸已经被人取了下来。
取下白鸽信纸的,是那前日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贵公子。他正拿着饼干碎片,一边扔在地上喂鸽子,一边看着鸽子腿上卸下来的小纸条。
莫兰身后,狮子大惊失色,冲上去一道怒吼,“你谁啊你!你怎么能随意偷看我们的信件?”
莫兰伸手一挡,把狮子挡回身后。
上回,白羊得罪了那男人,没讨到便宜反而吃了一个大亏。所以这次,莫兰不打算让这些傻瓜再冲过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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