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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页终于列出了各种脂丸的作用,桃红色的脂丸是她每日的食物,每顿两粒,一日三次,以陈年老酒化为胭脂露服食。须注意饮食清洁、规律,容器定时清洗,不可过量喂食。(注:房事过后可视激烈程度增喂一至二粒。)
    桃粉色脂丸用于运动后体力过度流失,外出时必备。
    羽白色的脂丸补充体力,在她身体轻微不适的时候喂食。一次一粒,视情况最多增至两粒,食法同上,不可过度喂食。
    冰蓝色脂丸用于身体重度不适时饲喂,一次一粒,以酒化服。若症状一个时辰内未减轻,急派人于石斛斋通知我!!
    江清流气得都没脾气了。他捡出两粒羽白色的脂丸,紫玉盒子里有两个紫玉碗。他拿了一个将脂丸放进去。
    沉碧山庄有三十年的花雕,他让人送了一坛过来,化了一小碗。那脂丸入水,果然融化开来,整碗水呈奶白色,比牛羊乳更浓稠,简直是快要凝固的样子。
    他把这碗东西端给薄野景行,薄野景行闻见味道,倒是睁开眼睛。她本想接过碗,但双手不稳,索性算了。
    她就着江清流的手贪婪地舔食碗里的蜜露,不一会儿紫玉碗就见了底。薄野景行抬起头,舌尖舔过唇角:“再来一碗,再来一碗。”
    江清流没好气:“你以为三碗不过岗啊!滚去睡!”
    薄野景行恋恋不舍地把碗给他,江清流也没时间跟他瞎扯,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陪单晚婵。说起来这老贼确实浪费他太多时间了。
    可是晚上,丫头不明情况,给薄野景行送了些饭菜。薄野景行一时嘴馋给吃了,高烧烧了足足一晚,吐得脸色发白。江清流是真不想让她死,至少等自己拿回内力之后再死吧!
    他也睡不着,就坐旁边看他吐,有下人一直在清理,房间里倒也没有别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最后他胃里空空如也,体温方才降了下去。
    江清流叹了口气,再次拿过那本饲养手册,这回看得比较细致了。上面饮食禁忌那一栏,明确写明不能进食其他食物。最多每日可饮半碗花露。
    江清流翻了个页,才看见上面写明了那包花种的用途。此花名为胭脂,有安神的功效。饲养她宜辟一小院,种植此花,早晚收集花蜜,可供她补充体力。花香有助于她的睡眠。
    运动量以早晚各一次,每次半个时辰为宜。不能过于激烈,可任其行走。
    性格敏感易受惊,但凡睡眠、进食时不宜惊扰,平常居住也宜十分安静、清洁。否则影响药效。
    逢干躁季节皮肤容易缺水,宜化珍珠白脂丸一枚,兑少量花露,敷于裸|露的皮肤表面,一刻钟为宜。冬季为防皮肤皴裂,须每日以胭脂籽油提炼的药膏均匀涂抹于肌肤至吸收。
    ……
    饶是江清流这么好的涵养,也想骂娘!这是养祖宗吗?!
    可最后两页引起了他的注意,功效那一栏,商天良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其经脉能温养内力,中合药效。具有解毒、益气、滋补之功效。
    江清流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正的习武之人,不仅要学习武功招式,更重要的是各门各派都会有自己的心法。这种心法,通俗讲来称为内力。所谓的内力,即是锻炼身体内部器官,诸如经脉、根骨、甚至五脏六腑等等。
    而内功的入门境界,就是在体内形成一股元炁,并驱使元炁在体内按心法所示的经络路径运行。久而久之,达到身知的境界。即身体主动运行这股元炁,从而坚韧经骨、改善体质,从内而外地强身健体。
    也正是因为这股气无时无刻不在运行,一旦它偏离路径,就会损伤走火如魔,给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武林心法五花八门,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元炁是可以在人体内任意游走的。且元炁越深厚,越容易失控,一旦失控之后,对身体造成的损伤也就更大。所以功力卓绝之人,越容易走火入魔。而走火入魔之后,经脉被元炁损失,轻则武功尽失,重则身亡命殒。
    而商天良所谓的温养内力,就是指温养元炁。也就是说当元炁经过她的身体,会逐渐温和平静。
    元炁被温养之后,能适应人体的经脉路径。哪怕是岔了气,规正之后也能完全复原,不会对人体造成损伤。
    他突然明白了商天良为什么要价十万两黄金。这个价钱对于追求内力的武林高手而言,只少不多。
    江清流当然希望尽快恢复武功,但是想要对象是薄野景行,他就又犹豫了。这老贼,真要让他干得什么,他也得下得去手啊……
    而第二天,惊风坞发生了灭门惨案。
    江清流如今还是武林盟主,这些案子他是绝计不能坐视不理的。惊风坞是江湖一个信息传递之所。平时大家的消息往来多到这里买卖。
    江清流如今武功全失,不得已找了自己的两位好友前来助阵。不老城少主梅应雪,自小与江清流交好,时有往来。二是宫自在,白道中有名的嫉恶如仇之人,虽大江清流一辈,二人却是平辈论交。
    薄野景行多年不行走,本来是兴致勃勃想要跟着去的。但是一听到这两个人,他就不去了。
    江清流大奇,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说了实话:“老夫师门跟这两个人家里吧……咳咳,有点过节。”
    江清流剑眉微扬:“什么过节啊?”
    薄野景行又干咳了几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跟他爷爷梅坤打了一架而已。”
    江清流双眉高挑:“而已?!老贼!梅坤的武功是你废的?!”
    薄野景行摆摆手,还很谦虚:“不小心,不小心。”
    江清流掀桌了:“宫自在呢?!”
    薄野景行松了一口气:“宫自在就好多了,他师父当年组队追杀过老夫!”
    江清流冷哼了一声,这老贼三十年前,整个江湖谁没追杀过。他也不强求:“那我离开山庄一段时间,晚婵会照顾你的起居。薄野景行,如果你再逃走,我会让你寸步难行。”
    薄野景行倒是毫不在乎:“走吧走吧,黄口小儿,别的本事没有,说大话倒是技艺娴熟。”
    江清流:……
    而几天后,江清流跟宫自在、梅应雪在惊风坞汇合的时候,他特意提到了薄野景行。然后他吐血了。梅应雪对此人当然是恨之入骨,而宫自在却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宫自在的师父是位侠女,据说当年在景山追杀某大魔头时不慎落入魔掌,被人凌辱,一直视为奇耻大辱。
    从那以后她就满江湖追杀薄野景行!
    江清流:……
    ☆、第六章:好大一顶帽
    那个时候,单晚婵在薄野景行的小院子里种花。她用小花锄把土松开,然后施好花肥,把种子播撒进去。薄野景行倚在旁边的梨树下。
    那时候已是五月初夏,她却仍有些畏寒,穿着江清流的春衫,素锦纹丝,男人的衣物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松,衬出几分清瘦。
    “江清流去惊风坞,你如何不跟去?”他摘了一片梨树叶,兀自把玩。单晚婵声音温婉:“夫君是有正事,晚婵一介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自然是在家料理家事了。”
    “啧,这都谁教你的?”薄野景行一脸“慈祥”地教育,“女人太懂事,不招人疼。”
    单晚婵面色微红:“不要取笑我,对了,你姓谁名谁呢?”
    “啧,”薄野景行还是知耻的,“老夫名号,不说也罢。你与江清流成亲多少年了?”
    单晚婵略略一算:“七年了,我十四岁嫁入江家。”
    薄野景行闲着无事,她开始闲操心了:“那为何至今无后?”
    单晚婵不以为她如此直白,一下子就红了脸:“我……我也不知。”
    薄野景行靠过去:“江清流有问题?”
    单晚婵脸都快烧起来了:“剩下的花你自己种吧。”
    她丢下花锄跑走了。薄野景行摇摇头:“江家小子这小娘子,脸皮真薄,啧啧。”
    单晚婵不比薄野景行,每天无所事事。她早上卯时初刻就起床,穿戴洗漱之后先去向太奶奶请安。婆婆李氏这时候一般也在太奶奶那里。其它嫡庶宗亲的女眷也都会过来。单晚婵请安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偶尔会做些适合各自胃口的甜汤。
    几十个宗亲女眷带着孩子过来,欺她年轻,并不把她看在眼里。而这一天,单晚婵向太奶奶周氏请安的时候,周氏当着所有女眷,突然问了一句:“清流那个小的,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啊?”单晚婵一愣,周氏立刻就不悦了:“清流是我江家的嫡长子,你是他发妻,家里的事不知道处理,家里的人也不会教么?”
    单晚婵垂下头,半天才嚅嚅道:“可是清流并没有告诉晚婵……”
    周氏将汤勺一掷,冷哼道:“他从外面带人回来,还是那样一个人,你不明白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也不知道问?”
    其他女眷目光各异,周氏又看了李氏一眼:“你这个当母亲的,怎么也不提点提点?”
    周氏年轻是也是侠女出身,对这些事本就不擅长。嫁过来之后事事由周氏作主,她几乎不怎么处理家事,这时候也说不出话来。
    周氏把其他女眷都打发了,这才示意单晚婵过去:“奶奶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男人啊,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清流这样迎她进门,已经是很为你着想了。”
    单晚婵都要哭了,周氏拍拍她的手背:“你也是个好的,奶奶啊也是真心喜欢。但是晚婵,要作一家女主人,不是听话就行的。你这般软弱,奶奶就是走了,也不放心啊。”
    “奶奶!”单晚婵眼眶一红,她十四岁就进了江家,那时候小娃娃一个,又懂什么?只是见江清流仪表堂堂,行事又颇具侠风,一门心思就全扑在自己丈夫身上了。如今江清流找了个不知来历的女孩回来,对她说不是侍妾,她就毫不怀疑地信了。可原来在别人眼里,都已经清如明镜了么?
    周氏轻叹一口气:“你早晚也是要习惯的,好孩子,明日带她一并到奶奶这里来。你要真正拿出主母的样子,不可让旁人骑到你头上。”
    第二天,薄野景行还在睡觉,单晚婵就来找她。好眠被打扰,她脾气可不好:“你这个丫头好不晓事,天还没亮扰人清梦!”
    单晚婵眉眼低垂:“太奶奶……让你和我一并去向她老人家请安。”
    “……”
    过了足足一刻,薄野景行终于发现自己想不明白:“所以?拜托,就算老夫作客江家,也没理由这么早让客人前去请安的道理吧?”
    单晚婵很为难:“太奶奶是长辈,你就跟我去一趟吗。”
    要是江清流,薄野景行早就拍案而起了,偏偏她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薄野景行凑近她:“你哭了?”单晚婵赶紧伸手去摸自己脸,薄野景行一挥手:“去就去啊,你哭什么。哼,不过你们这位太奶奶架子倒是大,让老夫给她请安……”
    她却不知道,这一请安,她是江清流侍妾的身份可就坐实了。
    她一路跟着单晚婵,见单晚婵跟自己的婢女用托盘一共端了十几盅甜汤。不由顺手端了一碗,喝了一口,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能随便乱吃东西,又吐了进去。
    单晚婵大急:“这……这不是给你喝的!”
    她揪着衣角,时辰到了也没办法:“泠音,你去厨房再拿一盅。”
    泠音是单晚婵的陪嫁丫头,也是极伶俐的,这时候却也犯了难:“小姐,厨房可没有山药羹了。”
    单晚婵跺了跺脚:“那就拿红枣羹吧,时辰快晚了。”
    泠音答应了一声,主仆二人又忙了半天,这天带着薄野景行一齐去见太奶奶周氏。
    今天的女眷到的十分齐,嫡庶宗亲的一共加起来有四十六人,论辈份都是周氏的儿媳妇。单晚婵过来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七嘴八舌的声音:“哟,如今这小辈也怠慢起来了,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过来。等着我们老夫人去请呢。”
    单晚婵赶紧加紧两步走进去,先问过老太太安,然后把甜汤都端给一众长辈。这些人虽然对太奶奶周氏不敢不服,可对单晚婵可不放在眼里。
    这时候一个个坐得稳如泰山,也没人让单晚婵坐下。薄野景行左右一看,也难为这个房间挤了几十个人还有坐处。他就往太夫人旁边椅子上大马金刀就是一坐。
    这下子各方女眷互相看了一眼,都带了些惊讶和不屑。周氏也是一凛——这哪家姑娘,也太没规矩了!
    周氏桌案旁边的位置,那是江隐天的位置,平素谁也不敢坐那啊!她轻咳了一声,明显不悦:“老身有让你坐下吗?”
    薄野景行一挥手:“椅子摆在这里,不让坐摆它干什么?晚婵,别忙活了,一大屋子人都没手没脚吗?需要你挨个服侍?”
    这下大家都被点着了:“反了反了,这丫头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么不懂规矩!”
    薄野景行一拍桌子,一大屋子的女人突然噤若寒蝉。她站起来,眉角微微一扫,全场人都觉得她是看向了自己,竟然下意识回避她的目光。她环视一圈,厉声道:“老夫不懂规矩,你们倒是懂啊!亏你们自称名门旺族!江清流娶个老婆到家里,是为了天天给你们端茶递水的吗?”
    有个女人仗着辈份,这时候就插了一句嘴:“她孝敬长辈,有什么不应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你不过就是清流屋里一个小的。”
    薄野景行看过去:“老夫是个人,有张嘴,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话?!”她明显没有听懂那句“小的”,“单晚婵是江家少奶奶,以后江清流继任了族长,她就是族长夫人!你们一个个把她当个丫鬟一样,让她端茶递水地侍候,是何居心啊?”
    单晚婵吓得不行,薄野景行向她伸出手:“丫头过来。”她握住单晚婵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板着脸。单晚婵拉拉她的衣角:“她们都是长辈……”
    薄野景行冷哼:“长辈都是德尊行贵,无德无行,何以为长?你给我到这里坐下!”她站起来,把单晚婵摁到自己刚才的椅子上坐下,“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现在还有你们太奶奶当家。若现在不学规矩,哪天太奶奶不在了,她们还不反了天去?”
    单晚婵坐如针毡,太奶奶周氏却喝了一口甜汤,也不理会其余人,淡淡说了句:“话粗,理倒是这个理。”
    薄野景行是不耐久站的,周氏甜汤还没喝第二口,她就冲旁边站着的下人一瞪眼:“瞎了?没看见老夫还站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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