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到灾区的第一日
我不喜欢齐王妃。
离开齐王府的时候,殿下与我说,只要能证明了我有用就不会赶走我。
七年之久,我没有嫁入,一直随军,一直一直期待着有一日能重回齐王府,能继续伺候着殿下。
殿下不喜女子,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因为从未想过,他会成亲,会有齐王妃,有传言说王妃不受殿下喜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见殿下看她的目光,却是欣喜的。
因此我不喜欢王妃。
她披着兔毛的绒毛大斗篷,整个脸都在帽兜里面,更显得她皮肤很白很白。
我忍不住低头,却发现浑身都脏兮兮的。
殿下要赶我走,因为我不愿意伺候王妃,事实上七年了,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就连怎么伺候一个女人也忘记得差不多了,可殿下偏偏叫我伺候王妃,如何能甘愿?
王妃到灾区的第二日
我仍旧不喜欢齐王妃。
幸好孙伯伯求了情,殿下并未再要求我去伺候王妃。
可是我仍旧时时能看见她。
并且懊悔并没有留在屋内伺候她,因为殿下病了。
他从来不会生病,听孙伯伯说是穿得太少给王妃擦背弄了一身水,才凉着的。
越发的不喜欢那个人,我们殿下,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不论如何是不应该伺候她的,大夫给他开了药,殿下偏要叫王妃亲手去熬药,我跟着去了,她还算和善,只是太笨了些,那些柴火差点都叫她点着。
浓烟滚滚,我帮她搭锅的时候,听见她还在自言自语似乎在咒骂。
再一听,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最后还是我帮的忙,她什么都不会,甚至还被浓烟呛哭了,我暗自偷笑,殿下最是厌烦女子在他面前哭……
果然,她双眼红肿,脸上还有两道碳痕,小脸看起来脏兮兮的,我们殿下见了眉头皱得很深,脸色十分难看。
仔细一想,就是个什么都不会,俗话说就是没用的只会哭的女人。
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厌烦她了吧。
齐王妃在灾区的第很多天
但是很多天了,王妃依旧是王妃
她在灾区就是个异类,殿下不仅没有厌烦她,似乎还乐在其中。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她或笑或嗔,殿下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的。
那一日我跪在她的面前,却被她伸手扶起来,她说不喜欢跪可以不跪,如果想有个新的开始可以考虑是否跟她回京。
我徘徊在齐王殿下的门口,听见有人质疑王妃奢侈,殿下说的话。
他说,我与贫民同吃同住,但我的女人不行,她一日是我的齐王妃,一日就骑在我的头上不可玷污。
于是我决定了,跟随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全都修改好了。。。。
刚一更新就看见下面有人补分给我,o(n_n)o~~其实不用那么辛苦的啦,我不太在乎那些只要你们还在就好啦
☆、第48章 分别时
第四十八章
年关将至,虽然贫困,但到处也都是年的气息。
炊烟点点,多妹穿着粗布钗裙,提着一篮子鸡蛋走得极其缓慢。她已经恢复了姑娘家的装扮,脑后梳着个大辫子,头上戴着个青色的圆耳帽子。顾子衿抱着一个小包袱,每走一步也都小心翼翼的,三九严寒已经过去了,元烨带人继续北上,却坚持把她留在了这个叫做老虎洞沟的小村里面。
说是小村,作为贫困村县的切入口,其实官兵把守森严,这也正是他放心的原因。
他离开的那天毫无征兆,甚至于他的风寒都还没有好,只留下了多妹和老孙,多妹已经追随了她,这姑娘就一个实诚,原来一心想要伺候元烨的时候那是一根筋,后来跪了她的面前说要伺候跟着她,那是真的又一根筋。
就仿佛以前的那些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老孙负责日常衣食住行,多半都是多妹陪着她,元烨也曾有交待,让她没事的时候出去走走,据说为此还特意跟村长说了,对她照顾有加。
这不是,一早上就来了两个婶子,说是朱家的大侄子朱宝瑞要成亲,想请她去做个见证人。这个倒是新奇,也是出于尊重她,她自然欢喜,叫多妹将那攒了好几日的鸡蛋也提着了,到了那朱家,已经有很多村民在了,有的帮忙收拾新房,有的就围在一起帮忙做新鞋底子,见了她都有点拘谨。
多妹仔细帮她提了裙角,她不以为意地笑笑,对里面一屋子人问道:“是朱宝瑞家么?”
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啊呀王妃来了!”
有的先反应过来的,竟然还要跪,顾子衿连忙弯腰去扶,惹得这些人更加惶恐起来,尤其朱宝瑞和她爹娘由最初的不敢置信,到笑不拢嘴已经控不住的喜气洋洋了。对于她们这些小门小户来说,她这样身份的人,能进她们家门坐坐,就是脸上贴金了。
取了他们家里最好是椅子,她坐了,叫多妹将鸡蛋送给他们。
之后又将带来的小包袱递给她们:“是我的新衣,送给新娘子穿的。”
齐王府哪里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朱家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收下了,可顾子衿瞧着她们的脸色,仍有忧色。
问了才知,因为婚期短促,新房里的被褥还没准备好。
大家帮着凑了凑,可惜没有太好的被面,见她过问了,也求她帮忙想想办法。其实顾子衿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是在外面,拿两个钱买个面送了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一来她身上没带银子,二来这地方穷得可以,就是去买也得走很远很远根本来不及。
可忙还是要帮的,她叫多妹拿了剪子和自己的一件裙子,又叫村民凑了点各种各样的丝线。就当着这些村民的面将被面摊开,掂量了一番拿着剪子在四角和中心地方各剪了口子,就用自己衣衫上面的刺绣贴补上面,她针法独特,利用各个颜色的丝线穿插着来回缝制,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在反面完工结线。
大家将被面一翻过来,立即惊呆了!
完全看不出是拼接的,虽然面料不同,可被顾子衿这么一接,这被面立即变得不一样起来,朱宝瑞娘甚至是喜极而泣的,她老朱家祖坟不知道烧了多少香,才有这么大的福气,竟然还是齐王府亲手缝制的。
李二婶也是称赞不已:“瞧瞧这针法,能称一绝了!”
刘家的大娘端详了半晌嘴都直哆嗦,从旁边钻出来牛娃子和他妹妹,因为小孩子时常去她那里讨要东西也十分相熟,齐齐对着她眨眼:“真好看!”
因为布料有限,也只能做这么一床被褥。
即使是这样,朱宝瑞一家人也是十分的感激,顾子衿又在屋里坐了会儿,见他们准备得特别简单,又答应她们说将自己车里的灯笼送过来装饰一下。
直到日头偏西,老孙来接,这才告别。
春天即将来临,她离开京城已经好几个月了,也是年关将至,他问她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没有,若是以前,她也就随口答了,可是在这小村庄里住了这么的久,她深深体会到的,不只是人间疾苦,不只是元烨那颗柔软的心,她的血液里,似乎融入了更多的东西。
元烨还未回来,前日甚至带了口信回来,说是过年时候估计是赶不回来,他每走一个地方都会带口信回来,也不嫌弃麻烦,总有人专门为了送信回来往返,还是口信。
每次老孙都啰里啰嗦一堆话要说,她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老孙自作主张又叫人传她的假口信,有时候说叫他注意身体,有时候说叫他放心,年前的这一次,或许是将要过年了,实在寂寞,没等老孙开口,她已经先一步开口,说叫他快去快回。
时间过得很快她有时候会去和大家一起做腊肉,有时候会和大家一起除雪,有时候会教孩子们写字,有时候也会和他们一起游戏。
小姑娘们也爱和她在一起,学学针线活啊,说说话啊,总之就这么整日在一起,竟也觉得十分亲切。
这样的日子是平静的,除了偶尔会想念子青之外,也算安宁美满。
在口信送走的第十六天,过年了。
有村民帮着她糊了几个红灯笼,在她院里挂了起来,一早起来多妹就叫了她起来,跟着村民们一起去山里转了一圈,顾子衿也拿了一根树枝,边走边吆喝着,是要将晦气都赶走,迎接新的一年。
老孙特意叫人装饰了下她的屋子,好歹也有个气氛,朱宝瑞才成亲没多久,因为感念她帮忙特意来请了三次,非要叫她和他们一起他们家里过年。
朱家的婶子给她用棉花做了个小老虎枕头,栩栩如生,直说要等她有了孩子再给她做两个,虽然不知未来会怎么样,但听着倒也可笑。朱家的小媳妇叫梧桐,小姑娘才十五,圆圆的脸上两个大酒窝,看着就十分讨喜。
朱宝瑞爹娘特意做了新的椅垫,让顾子衿坐下,外面稀稀拉拉也有用石块作响的,他们家做了点肉菜,包了团圆面。
顾子衿叫多妹带了四个菜来,也叫她坐下了,村里的清酒一般都没有什么劲头,朱宝瑞叫他媳妇给她倒酒,她也就受了。
梧桐笑嘻嘻地给她倒了一大碗酒:“王妃请用嘿嘿!”
又给多妹倒了:“姐姐也喝酒。”
多妹和她们都相熟,连忙起身也给朱宝瑞爹娘倒了,朱宝瑞接连敬酒,顾子衿也都喝了,酒席间一直是感激言辞,她心里暖暖的,后来又有许多人来朱家给她敬酒,酒毕,有人在院子里用柴火造势,看起来也红火得紧。
她第一次过这样简单而又不简单的年。
孩子们手拉着手嬉笑玩闹,虽然没有大鱼大肉,没有锦衣华服,也没有鞭炮也没有烟火……
子夜时候,大家都回自己的家里去接神,老孙也来接她,趁着诸神未降,赶紧避开了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外面是昏暗的小灯,纸糊的灯笼能有多亮,多妹陪着她守夜,老孙忙里忙外地准备接神。
一旦离开了那些邻居,顾子衿竟觉无趣,她坐在窗前,来回摆弄着小老虎,子夜接神,女人是要避讳的,老孙和些侍卫外面不停地拍打投掷,仔细听着动静,突然绝得有点烦躁。
多妹站在窗前见她有点心神不宁,也是劝道:“殿下上一次来口信也有半个多月了,不是说到最后了么,估计回来也就这两日了吧,王妃也不用太过于惦记,忧虑成病就不好了。”
顾子衿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也不是惦记,也不是忧虑,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在心口上面,她也懒得辩解,到了床边径自躺下,小老虎也扔了里面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玩。
多妹向来不大会安慰人,此时看着她也有点手足无措:“要不……要不……”
子衿叹了口气,又一骨碌坐起来:“还是洗洗睡吧,一闭眼一夜就过去了。”
她心烦,多妹连忙将水盆端过来,也就简单洗漱了下,不管外面接神接得怎么样,这就躺下了,原本这屋子是元烨的,他的床也是单人的并不宽敞,他在的时候两个人睡还稍嫌挤着,每日自己来回翻滚可是痛快,平常也没多想着他,也不知怎么的,就这过年了,一个人怎么睡,怎么觉得空旷。
多妹已经去睡了,她抱着小老虎整个人都缩在被底,脑子里一直都是元烨,担心他暖不暖睡没睡,记挂他走了哪里何时回,烦恼一个人念着他在时候的温暖……可是暗暗心惊。
她猛然坐起来,将怀里的小老虎扔了地上去!
这是……生了真情意?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顾子衿倒头就睡,是夜,可偏偏那个男人又人了梦来。
梦里梦外,似梦似幻。
作者有话要说:小番外
少年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他身穿银甲,英姿煞爽。
若不是在战场上遇见,恐怕都要多看上两眼,心生涟漪。
可惜满地都是死尸……
他提剑而行,走得极其缓慢,不时有人扶着伤兵从他身边走过,也无心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