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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喜婆刚想要上前掀轿帘看看,却听身后突然一道冷喝响起。
    ☆、第三章 为自己活
    “谁让你去揭轿帘的,不知道我云家的规矩,新娘子在到夫家之前除了她本人,任何人都不能去揭轿帘。”
    冷喝声起,那喜婆吓得手一抖,忙回头笑得一个讪媚,“总管大人,新娘子找到了。”
    一体形略胖的中年男子身着深青色锦服走了过来,面目略为严肃,但是不难看出眉宇间微微一松,“找到了?”
    “是的,是的。”那喜婆自然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忙弯着腰道,而一旁原本还在慌乱四处找人的护卫也走了过来,闻言,心头都似松了一口气。
    那被喜婆叫做总管大人的中年男子看了眼喜轿,又看了眼两旁大树投影下的斑驳树影,半响,声起,“那继续出发。”
    轿车之人松了一口气,轿旁几人也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们打不过这些护卫,而是不能节外生枝。
    轿子被抬动,原本冷言诺就轻,慕容晟睿毕竟是少年,就算多了那么一丁点分量,那些护卫眉头似有疑惑,但是也未太在意。
    轿子内,闻着幽幽暗香,冷言诺突然没有比任何时候庆幸自己此时看不见,看不见,便触不到满目红艳,看不见,便似可以忽视掉一切,眸光却还是流过一丝晦暗,曾经十红锦红,他迎她,那时无情,而后,他冰雪伤她,她于他却早已情根深种,这世间总是这般身不由己,心难所控,冷言诺突然轻勾了勾唇角,分不清是苦笑,还是自嘲。
    “诺姐姐。”慕容晟阳的声音响在冷言诺耳边,带着无比的愧疚与安慰。
    冷言诺偏开头“看着”慕容晟阳,用嘴形轻问,“与我一起去烈国,会不会后悔?”
    慕容晟睿眼眶一润连连摇头,又想着冷言诺看不见,遂轻声道,“不后悔。”他其实还想问,冷言诺后不后悔,后不后悔…。
    犹记得那个刚烈而总是字哪珠讥笑意迷人的女子,分别两年,皇宫初见,他惊喜感动,她即使同样欣喜,可是面色依然沉着,只微笑,情绪却不泄露分毫,还为自己筹谋,他的诺姐姐一直是强大的,鲜妍的,如四季花开,带起一片苍穹碧洗,而今,她鲜妍中一抹忧伤,平静得让人只一眼就只剩下心疼。
    轿车内突然安静,冷言诺没问慕容晟阳为何在山头做了山大王,而慕容晟阳更没问冷言诺有何打算,他只是想要跟着她,看着她,跟着他心中的亲情留属与温暖,直到他日……
    而另一边,近百名黑衣人刚与二首领等人进了山寨,便见到大堂里捆住手脚的女子,还有一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大首领,除此之外,大堂里桌椅翻倒,一看就是经过一场不算太激励的打斗。
    那黑衣领头人微一凝神,面上原本微小的疑惑也渐渐散去,这些盗匪武功都不高,所以打斗场面自然不会太激烈。
    “啊,老大,你怎么了?”二首领慌忙扑上前,一旁盗匪又去解开那女子的绳索。
    女子哭声呜咽,“他们走了,还把我们……”声声啜泣,泪水簌簌而落。
    黑衣人眉宇一皱,手一挥,“追。”话落,方才还挤得大堂里满满的近百黑衣人又如初现时凭空消失。
    二首领与众盗匪呆愣了半响,这才拿着锣鼓在山头大声敲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声音豪迈高涨,气势可吞日月之光。
    那些原本遁走的黑衣人闻言,又纷纷现身返回,落于山顶之处,从远处看去,就是如黑云一般肃然沉凝的杀气在空中盘旋。
    临近几个山头在闻听敲锣打鼓声之时便纷纷出来一看,一看皆一惊,难道他们久攻不下的山头今日遇到灭顶之机,可是听那敲锣打鼓又不像。
    而二首领与所有盗匪依然敲锣打喜,反复唱着那么几句,恍然不觉暗处杀气渐浓。
    “头儿,会不会有诈,我们…”那黑衣人身旁,一人上前小声道,随即还在脖子上做了一个以剑断脖的动作。
    那领头的黑衣人静立半天,最终摆了摆手,“不过是凭借我们而扬名立万,你没看到,那个领头的已经尿裤子了吗。”黑衣人话落,牵引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那二首领下身湿那一片。
    “会不会是他们故意如此?”别一个黑衣又上前道。
    “憋不住尿的能有这般心顶这般胆量?”那领头人轻声讽笑一声,带着身后黑云一层向山下穿梭而去。
    而自此,二首领这个山头确实是扬名立万了,因为临近的山头都在传出,他们打败了一大群妄图前来抢夺山头的高高手。
    而无人知道那时,二首领里层的衣裳,早被紧张密汗染湿,更无人知道,他早在第一眼看到冷言诺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更无人知道,他那张脸上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诺姐姐,那些人会不会有危险?”慕容晟阳心中终是有隐忧。
    “不会,因为那些人不想将事情闹大,山上盗匪太多,一传十十传百,他们很快会自取灭亡。”
    “他们为何不想将事情闹大,如今你…。”
    冷言诺眸子沉寂在轿子里温温钻进来的光线中,声音轻柔而平静,“若是他们真想大开杀戒,自然不会小心翼翼躲在山脚下层层搜寻,他们毕竟还得一次顾及我是烈国公主的这个身份。”
    “诺姐姐,你一直这般聪明好不好。”慕容晟阳突然道,因为那样至少让我看见你的心还有一丝牵动。
    冷言诺没有答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岂不是说她这般。
    便是冷言诺没说,众人也知道,坐上这座轿子,便就是在赌,前方荆棘,最重要的都没来,还知有多少。
    果不其然,没走出一个时辰,迎亲队伍四周便有层层凝重气息压迫而来。
    “头儿,四处山头都找了,只有这迎亲队伍…。”其中一个黑衣人在暗中与领头人咬耳朵。
    那领头人看着那轿子,指尖掌风起,融入风中,轿帘起,侧起一飞红影,艳红盖盖头起,露一张精致的不过十三四岁妙龄女子山色资容,似露水洗空,悠碧蓝,而轿帘起那么一瞬间,那女子正好微微偏头,一个侧颜更是瘦不露骨,只一眼,便叫人望动所有,心神俱呆。
    轿子内,慕容晟阳微微侧身,以遮挡住冷言瘦弱的身影,而冷言诺也于这时方才突然发现,她的小破孩子长大了,不过几月,他的身高已高于自己一些,头微侧,几乎就挡住自己所有。
    以前是她挡在他的身前,为他绸缪,而今,是他为她遮风避雨,他虽未及荓,可是却也曾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自小锦衣玉食,锦高琉琉如玉照,如今为她而甘愿做女子,盖红头,露姿俏,弯曲线,她今生,何其幸,又何其不幸。
    而那看似的一抹山风拂起轿帘盖头,自然不能逃过宫烈南郁北五人之眼,可是,他们却并未轻举妄动,敌为动,他们又如何能动。
    “这山林间的女儿倒是养得好水色。”领头黑衣人轻声一赞,收起掌风,轿帘放下,也遮住那一抹水天碧色。
    “头儿,那……”
    黑衣领头人突然站起身,看着那轿子远去,有些颓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无人,银子退。”
    “可是如何与上面之人交待?箭门将此事安排下来…。”
    那黑衣领头人微微冷笑,“箭门自己人不趟这混水,我们又何必想着要混水摸鱼,别到时鱼没摸着丢了性命,才是得不偿失。”话落,男子悄然一挥手,所有人如轻烟薄雾般退去。
    “倒是个聪明的。”宫烈一双微褐色的双眸隐在眼皮子底下,语声极轻。
    “也很识时务。”南郁北同样微低着头轻语。
    蓝枫没有语言,只是看着宫月。
    两道轻语,却甚是清晰的传进冷言诺的耳中,冷言诺微微转身,轻撩开轿帘,似乎能感觉到一旁微低头弯着腰穿着随卫粗衣的南郁北与宫烈,这二人无论在何处何时都是风云顶尖的的人物,何时低过头,何时如此低声轻语,一幅谨言慎行,一个烈国堂堂二皇子,在南国城墙那日敢于南木宸当顶叫阵不怯分毫,一个南国名声响动的齐王,随便动动手指头便能覆了那暗处的觊觎,倾了这一队迎亲,可是他们如今却为得她,这般…。
    这一生,这一路走来,她精心谋算,以前为自己,而后是为他,为他卸下所有防备,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还能成为别人的拖累,而当真要成为拖累,她也以为只会是那个人,而今呢,她终成拖累,身边却没有他…。
    眼眶突然流下一缕冰亮,慕容晟睿那般伤她她没哭,而今,她为这些身边的温暖而掉落一滴晶莹,只为此刻,他们为她的放下。
    纵然她看不到,可是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一丝暖光已照进她滴眼角,又何愁阳光不能到达。
    “百米之外有人埋伏。”宫烈的声音突然响起,闻言,慕容晟阳看向冷言诺,而冷言诺方才眼角那一滴晶莹也只是一滴,不过风过尔倾刻间,慕容晟阳一直注意着方才那些黑衣人远去,并未注意到。
    冷言诺却突然微愣,看不见以来,她的耳目犹其敏锐,连她都有些惊疑,她知道自己较之常人较为敏感,可是,在这内力尽失,又失明的情况下,她的感觉竟然越来细腻,有时候,心境竟似突然明了一片,明明看不见,却似乎连对方此刻嘴角是不是上弧,上弧之时,眉宇是有否有掀起,睫毛有无颤动,这般极为轻微的纵然有内力,观察入微之时都不能觉察到动作,她竟然都能感觉到,就如此刻,前方百米外有人埋伏,她其实在宫烈开口前更先感觉到,而且宫烈的话明显的是对着小破孩子说的,语声那般轻,此刻,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自己如何能听到,冷言诺疑惑之际,伸手去触自己的脉搏…。
    “诺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慕容晟阳总是将冷言诺放在第一位,注意到冷言诺的动作立马紧张道。
    冷言诺手一顿,哑然失笑,“无事,别这般紧张。”随即放下要去把脉的手。
    不过,冷言诺也心静清了,幸而这迎亲队伍是走在山林之中,免了那吹锣打鼓。
    空气里的肃然气息却与此时越来越浓,慕容晟阳已经紧拽着冷言诺的胳膊,只等着随时将冷言诺给带出轿子,早知道这喜轿也这般不安全,还不如带着之前的马车走呢,还能让诺姐姐舒适一些。
    “人可以走,轿子留下。”一道很是深重的男子声音响在路的前方,与此同时,那男子身后出现百多人拦在路中央。
    那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的管家横眉一竖,“哪时来的小贼,竟然枉想劫我家老爷要的新娘…。”只是这位管家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便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与脑袋分了家。
    那脑袋如一颗球在空中带起一丝弧线,喷洒几线红雨,直落一旁护卫的脸上。
    众人傻眼,半响,似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啊…。”最先惊叫的是那媒婆,惊吓过度的最大反应便是失控的尖叫,却半天挪不动步子,瞳孔里久久的映着那血线,没有焦距。
    “真吵。”又一剑血线,那媒婆看着自己肚子上冒出来的血,这次终于是晕死了过去。
    “杀人啦……。”那些护卫终于开始逃蹿,谁还管此刻在轿中的新娘子。
    原本清寂的山林里山息悠然,不过转眼便被血色替代,空气里的味道让冷言诺都不舒服的皱了下眉头。
    “璃王妃,我们知道你在此处,我们也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只要你的命而已。”
    “我死了,你们会放了这些人么?”冷言诺也不再掩饰,声音自轿内清灵灵的传出,响在这山林之道上,于这血腥之上,竟然有些森凉的渗人。
    “哈哈哈……原来璃王妃还这般仁慈,这倒是没听说。”那男子大声笑,声音阔而无任何惊怕。
    轿子里,冷言诺眉宇紧蹙,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子,自然也该知道她的身边都有些什么人,却能依旧面不改色揭穿出手的,怕是除了花千尧和那个人,找不出别人了吧。
    “既然如此,你何不上前来取我头颇,回去复命。”冷言诺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平静,事实上她一贯坦然淡若不见丝毫波澜起动。
    而冷言诺这一句,却让那男子收住了笑容,竟然没有再上前一步,而是认真的看着轿子,眸子微眯,而此刻轿子之后,宫烈,南郁北,寒霜,宫月蓝枫紧挨着贴着,注意着身周一静一动,这些人不同于之前的黑衣人,个个全是高手,显然有备而来,自己加上铁骑也不过几十人,还要保护一个看不见冷言诺,根本有些以卵击石,所以,只得静观其变。
    那男子长得剑眉细目,倒也算得相貌堂堂,只是眼角那一线嗜血之性暴露了他本身残忍的性情,他不是怕了冷言诺,而是一直以来冷言诺之人的确让人难以猜透,而主子也交待过,要小心她,不要上了她的当,他又不是冲动的莽夫,身后又带着箭门一百二十精英,自然不能因他一个的决策而损兵折将。
    只是这个带着箭门大小战役无数,身沾无数血腥的男子死也没想过,他的性命会终结在此,终结在看不见,其实他心眼里最看不起的女子手上。
    树林里,喜轿立地,独立一隅,鲜红而不艳俗。
    “穷途陌路,璃王妃难道真以为漫漫长路你能顺利回到烈国。”
    “你们主子为何没亲自来。”说话间,冷言诺已经伸手挑开轿帘,树林里斑驳而晕染着秋冬景意的阳光温暖的洒下来,落在她白皙而纤细的手指上,一根一根都似泛着光般的不真实,该是让人眩目,可是随着轿帘掀起一线,那男子手挥抬起,示意身后之人退下一步,而自从冷言诺与男子对话起,周围那些逃蹿的护卫便呆在原地不敢动了,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在这般环境中,他们竟然害怕的动不了了,犹其是看着地上那血淋淋的一大块,更是几经作呕又忍住。
    冷言诺终于掀开轿帘走了出来,目光轻平,身姿虽细却笔直,如一抹茕茕立于世间的苍翠,郁郁葱葱之间便让人望而生畏。
    寒霜注意着轿子前面所发生的一切,她甚至都听到轿子内,慕容晟阳紧扣门板,刮下门板一层层木屑的声音,寒霜抿了所唇,心里突然一股愤懑终于圆满,小姐失了王爷,也不是一无所有的。
    “我说,你们的主子为何没有亲自来。”冷言诺继续问,开口之时,脚步向前,眸光晶亮,脚步平缓。
    那男子看着冷言诺的眼睛,消息不是说,冷言诺失明了吗,为何她看上去无一丝失明的样子,更甚至于那看似瘦弱的女子一语一轻间所散发的气势,竟让他们生出不忍亵渎之意,那男子抿唇半响,心神一警惕,却道,“不过小事,何苦劳烦我家主子。”男子也无畏隐瞒,显然冷言诺早该猜到要取她命的人是谁。
    “你们主子如今怕是在想着如何取悦天慕新皇吧。”冷言诺冷声笑,一语起,脚步依旧向前。
    “啊…。”一道惊呼声响起。
    冷言诺“看向”出声的护卫,没有言语。
    而几十米之远的男子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只因为,此刻,冷言诺就站在方才他一剑挑下的那管家的头颇旁边,很近,很近,近到再差厘就能碰到那管家的耳朵。
    纵然他们手中沾满鲜血,可是此时此刻,看着一个清丽娇弱的女子立于一片血腥弥漫于此情此景般面不改色心不跳,终还是不自觉的怔了怔,虽然这个女子并非寻常的弱女子,可是画面感实在太…。
    “为了我,出动箭门这百多位精英,可真是大手笔,也不怕丢了夫人折了兵。”冷言诺言语间微带轻讽。
    “璃王妃原来还爱说大话。”那男子说话间,注意着四方,目光阴沉的看向那轿子,而后,唇瓣一松,那轿子不大,最多藏一人,自己此次带来这般多精英,他就不信还抓不到面前这个女子,本来区区女子,让他带这么多人就已经是给面儿了,所以,下一瞬,他一声令起,身后百多位箭门之人同时腾空而起,抓向冷言诺。
    空气中突然一阵烟红雨爆开,一下子便糊乱了众人视线,在这一片烟红雨中,只听冷言诺冷声道,“你们若不想无辜死在这儿,就呆在原地不动。”一声出,那些原本就吓得呆怔的护卫还真就是一动不动。
    而腾空一起,眼看就要抓住冷言诺的箭门之人只觉眼前红雾弹开,动足内力就要再度腾空再起,谁知那雾竟然比他们的轻功腾跃得还要快,转瞬便让他们迷失了方向,最要紧的是这雾竟然还是红色的,本来他们可以凭着内力分辨方向,如今却一头雾水的被深陷不出,眼不能用,耳朵也似产生震鸣。
    红雾起,轿子后数条人影冲出来落入雾中。
    “寒霜,你的制毒技术进步了。”冷言诺赞赏道,虽然她看不见,甚至感觉到宫烈已经搂紧了她的腰将她给带进轿子里坐好,可是依旧能感觉到那些箭门之人在如此雾般的重击下,深透出来的层层心惊,这种感觉,无关内力,只当真是心如明镜般感知外界。
    “多谢小姐夸奖,我还说着,时间紧迫,没曾想,三成成品也还拿得出手。”寒霜说话间,已经扼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一人应声倒地。
    她出来匆忙,身上东西不多,况且时间又短,能做出这般迷惑敌人,使之耳力出现异象之物已经算是使出了她平身所学,此刻她方才感激自己有一个闻名天下的百毒老人这个死亲戚,关键进刻还是顶派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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