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鲁氏蹙起了秀眉。
睁开微眯的眼眸,大长公主用淡淡的目光看着鲁氏,沉声道:“王家的嫡出三小姐我瞧着还不错,你有时间多与王家走动走动,若是你相中了,就把这事先定下来。”
“锦澜不会同意的。”鲁氏苦笑一声,自家儿子的脾气她又不是不晓得,自小就认死理,任谁劝说都没有用。
“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长公主眯了眯眼睛,把手中的茶盏一撂,哼声道:“今日你是不是送东西去萧府了?往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瞧着你不是个糊涂人,却不想你这般愚笨,早前明惠回京只身来府已经表明了态度,你这般行事,让锦澜如何做人?康敬侯府再不济也不至于娶不上一个孙媳妇。”
鲁氏惊讶的看着大长公,低声道:“母亲,您是知晓锦澜那孩子的心思的,自小就把全部的心思都让在了小九那孩子的身上,更……更何况,早些年明惠也是有这层意思的,若不然又怎么会把小九放在咱们府里养了那么些年。”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看着鲁氏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底越发的不悦,原本她就不同意让鲁氏嫁进侯府,若不是侯爷心心念念救命之恩,她也不会妥协,早知这般,她当初便是拼了与侯爷生出不快了,也断断不会容了这门亲事。
“糊涂,真真是糊涂,我且问你,明惠可曾直白说过要与你结亲之意?原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二个孩子都小,又是表亲,打趣一二也是无妨的,你细想一下,自顾婉嫁进了萧家后明惠可曾在开过这般玩笑?”
鲁氏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大长公主的话,最终只能摇了摇头,心里不免有几分埋怨之意,为了能让锦澜娶上小九,她在锦澜身边连一个有颜色的丫头都不曾放过,就怕日后给小九添堵惹得明惠不快,到不曾想到原来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大长公主看鲁氏面上的表情就猜出几分她的心里,微微蹙眉,大长公主轻哼一声:“你心里也不用有什么想法,咱们这样的人家结的本就是世家之好,你便是有什么想法也给我咽到肚子里去,别忘了顾婉嫁的可是铉哥。”
鲁氏心里一跳,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在明惠手里讨生活,她那小姑子她可是一清二楚,脾气素来不是一个能容人的,若是自己真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怕会累了女儿。
“母亲说哪里的话,我在糊涂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埋怨明惠,只不过是可惜二个小儿女没有缘分罢了,您是知晓的,小九那孩子养在咱们家这么久,我是真真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的爱护,哪里曾想,我们没有这个母女缘分。”
大长公主看着鲁氏装腔作势也懒得拆穿,只淡淡的点了下头,垂下了眸子,漫不经心的拿着茶盖轻觅着茶面。
陈锦澜来时很是高兴,他素来都是安然恬淡的性子,极少表现出欢喜之色,便是在遇上在高兴的事情,也不过勾起嘴角露出温雅的笑意,然而,此时的他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想着刚刚丫鬟说是萧府来人了,不免猜想是否是九妹妹来府里做客了?
进屋请安后陈锦澜目光一扫,不免有些失望,仅仅片刻,便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大长公主:“祖母,听丫鬟说姑母派人来了是吗?可是要送九妹妹来府里做客?若是这般,我一会就命人套车去接九妹妹过来。”
鲁氏看着小儿子那兴奋的样子与掩饰不住的期望之色,一时竟不忍告知他真相,只能求助的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沉声一叹,让陈锦澜坐下,之后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开口道:“锦澜,你可知道王家嫡出三小姐?”
陈锦澜先是一愣,疑惑的目光投在大长公主的身上,不明所以的笑问道:“祖母,您是什么意思?接九妹妹与王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大长公主把茶杯一撂,语重心长的说道:“锦澜,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你姑母的意思。”说着,大长公主沉默了片刻后又道:“昨天你大姐回府,跟我提了王家的小姐,我听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也收收心,等年后我让人下帖子邀王夫人过府。”大长公主虽未明说,可意思已经表达的极其明显。
“祖母,我根本不喜欢什么王家小姐,您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小九。”陈锦澜紧蹙着眉宇,沉声说道。
“胡闹,难不成除了小九就没有人能入你的眼了不成?你也不是个孩子了,难不成还分不清轻重?你姑母今儿派人来已经表明了意思,你跟小九绝无任何的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大长公主沉声一喝,恼火的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乖巧的孙子,怒其不争。
“祖母,除了小九我谁也不要,五年前我就这么告诉自己了。”陈锦澜红了眼眶,激动的说道,又看向一旁沉默的鲁氏,一字一句道:“母亲,不是孩儿不孝,只是孩儿真的放不下小九,而且我不信小九心里没有我,三年前,您还记得吗?姑母一家去西南,小九拉着我的手哭的撕心裂肺,说不愿意离开京城,不愿意离开侯府。”
“母亲,算媳妇求你了,您去找明惠妹妹说说,咱们家虽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可论起门户来,与萧家也是门当户对,难不成明惠妹妹就这般看不上自己出身的府邸不成?再者,明惠妹妹一向对您都是孝顺敬重的,只要您开口,她一定不会拒绝的。”鲁氏也红了眼睛,她素来最是娇惯这个小儿子,哪里舍得让他如此伤心。
“胡闹。”大长公主厉声一喝,狠狠的把手拍在桌面上,也顾不得手掌处火辣辣的疼痛,瞪着眼睛道:“慈母多败儿,你们丢的起这个脸,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侯府的体面是让你们这般糟践的不成?”
“祖母说的不错。”康敬侯府的大小姐陈顾漫不知何时回了府,竟也没有人来报,只见那陈顾漫挑着一双波光淋漓的杏核眼,一脸寒霜的看着鲁氏与陈锦澜,冷声道:“自古虽说男方求娶,可也没有这般不顾体面的,萧家表妹在是贵重又焉能贵过皇室公主不成?咱们侯府便是求娶公主也是使得的,如今这般,你只管死了这条心便是了。”
陈锦澜愣愣的看着陈顾漫,半响后道:“大姐,你是何时回府的?”
陈顾漫冷笑一声:“不早不晚,却也把你们的话听个分明,你给我仔细的听着,姑母已是表明了态度,你若是敢丢了侯府的人,我只管让父亲把你绑了,待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在让父亲放了你也不迟。”
“大姐。”陈锦澜不甘的看向陈顾漫:“我只是不甘心,自小我就护着小九,从她学走路起我就伴着她,难不成就这么放手?连争取都不曾尝试吗?”
“争取?你凭什么?凭咱家康敬侯府的爵位吗?别忘了,日后继承侯府的是大哥,锦澜,你从来不是一个愚笨之人,甚至许多都人都说你聪慧绝伦,你真的不明白姑母她们要的是什么吗?这一朝萧家已经出了一个丽贵妃,下一朝呢!以丽贵妃的无所出,你可知将来等待她的是什么结局?只有在出一个贵妃或是更尊贵的身份,才能在日后保住萧家三房的尊荣,而这一切不是你能给与的,萧嬛,你要不起,也不能要。”陈顾漫微眯着眸子,一字一句的喝道,这些事,她不相信锦澜看不通透,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姑母不会那么做的,大姐,你便是要劝我也要想个好的由头,不管是东平王世子还是西宁王世子,姑母都不会同意的,姑母那么疼小九,决计不会允许她受一点的折辱。”陈锦澜低声一笑,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陈顾漫却是冷笑一声:“宁做贵人妾,不做穷人妻,若是姑母真真是如你那般做想,宫里就不会有宠惯六宫的丽贵妃出现了。”
陈锦澜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大姐的话,宁做贵人妾,不做穷人妻?难不成姑母真的会把小九许给东平王世子或是西宁王世子?陈锦澜打了一个冷颤,忽然想起了围猎场外东平王世子说的话和看向小九时的眼神,没得让人心惊胆战。
☆、第19章
康敬侯府的闹剧暂且不提,萧嬛打盹儿醒来时已有酉时,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用白嫩嫩的下手捂着香口打了一个哈欠,一拢有些凌乱的衣襟,脆生生的唤了人,这一番姿态如行云流水,只是萧嬛一向明澈的眸子却没有焦点,很是茫然。
“小姐可算醒了,小厨房一直温着荷叶莲子粥和鲜虾粥,鲜虾粥是三夫人特意给您留下的,说是让您用过膳后去西院子一趟,您瞧,是不是现在把饭菜端上来?”流苏轻声询问道。
萧嬛摆了摆手,神色恍惚的道:“没有什么胃口,去端一碗藕粉来就是了。”说完,萧嬛蹙了蹙眉宇,眼神有些零散,只盯着一处死死的瞧着。
流苏看着这样的萧嬛不禁有些害怕,再次出声一唤,待萧嬛回了神,这出去命小丫鬟去端饭菜。
“小姐可是被梦魇了心?要不要煮一道安神茶来?”
轻声一叹,萧嬛摇了摇头,收敛了心神,用娇软的声音说出淡漠的语气:“无事,母亲可说唤我去西院子做什么?”
“倒是不曾,云曦姐姐只说三夫人让您用过晚膳在去。”流苏一边说,一边拿着帕子擦着萧嬛额间的汗,轻声道:“小姐可是热了?要不要在搬二个冰盆子来?”
“不必了,不过是梦见一些往事惊着了。”萧嬛轻摇着头,咬着唇瓣,黑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猛地起了身,萧嬛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身上单薄的衣衫,起身就朝外走去,流苏一惊,忙唤来七弦护在萧嬛的身边:“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不用备晚膳了,我要去母亲那里。”萧嬛语气有些慌乱,挥开流苏的走,便挑了珠链子,步伐凌乱的走了出去。
流苏慌忙间匆匆的拿起一件挽纱披风披在萧嬛的身上,也不敢多问,只护着萧嬛一路去了戏院子。
一进院子正房,萧嬛就一头窝进萧三夫人的怀中,紧紧的抓着萧三夫人的衣袖,这般姿态倒是唬了萧三夫人一跳,忙喝声问道:“谁惹小姐生气了不成?”
“母亲。”萧嬛仰头看着萧三夫人,眼底隐隐含着惊慌之色,却摇了摇头:“无人惹我,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
萧三夫人嗔笑一声,拢紧萧嬛,温声道:“你都吓死母亲了,不过是一个梦,怎得就吓成这般模样?”
萧嬛撅了撅小嘴,软声道:“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心里慌乱的不行,想来瞧瞧母亲,安安心。”
萧三夫人又是一笑,一脸宠爱的揽着萧嬛,调笑道:“我倒是不知我家小九也这般胆小了?嗯?”
“母亲笑我。”萧嬛娇气的嘟起了红唇,忽而神色一正,轻声道:“流苏说母亲使人来唤我,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萧三夫人一叹,欲言又止的看了萧嬛半响,后才道:“刚刚你大舅母使人来了信,说是锦澜被你大舅关了起来。”
萧嬛一愣,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莫名的却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南柯梦一场,她刚刚还梦见了她一头撞在了皇城上,血顺着自己的脸流了下来,耳边听见锦澜痛彻心扉的吼声、哭声,一向温润的眸子流淌出的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只是有清亮的眼底却依旧是自己的影子。
“母亲。”泪就这么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顺着下眼睑滴落,落在了萧嬛的手让,让她生出一种灼热的痛感。
萧三夫人第一次生出了悔意,她后悔早年把萧嬛放在了康敬侯府,后悔在锦澜那孩子眼中看见浓浓情意的时候不曾明确的表态,也许,她所认为的最好的归宿并不一定适合小九。
“小九,你别吓母亲,你……你若是担心锦澜,咱们明天就去侯府,去跟你舅父说把锦澜放出来可好?”萧三夫人慌了神,她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见哭泣的萧嬛了,她的女儿素来爱笑,明媚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骄傲的光彩,未语先笑,便是幼时摔倒了也不曾如一般小女儿那般哀声哭闹,只自己拍拍衣摆爬起来。
“母亲,就这样吧!不要去找舅父,只当我欠了表哥,下辈子……若是还有下辈子我一定结草衔环。”萧嬛揪着萧三夫人的袖摆,红着眼睛轻声喃语。
萧三夫人微声一叹:“傻孩子,你不欠锦澜,若是真说欠,也是我,是我对不起陈家一门。”不可否认,在当初她确实是动过亲上加亲的心思,毕竟锦澜那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在顾婉嫁进来后这心思便散了。
“母亲。”萧嬛摇着头,细声细语:“咱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萧三夫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着头,摸着萧嬛嫩生生的脸颊,宠溺的笑道:“不说了,原把你叫过来也是因为旁的事情,你如今也大了,也该学着管家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琴棋书画要学得一二,可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毕竟不能让人笑话萧家的女儿是个粗人,可真真重要的却是如何理家,我原本还想着你小,在容你二年,可瞧着你如今这般早慧,与其让你玩散了心思,倒不如现在开始就学着,免得日后出了府手忙脚乱的。”
“母亲笑我。”萧嬛娇滴滴的挽着萧三夫人的胳膊,软声软气的撅起了红润娇嫩的小嘴。
萧三夫人一笑:“如何不笑你,这么大一个姑娘了,居然还因为做梦吓的落了泪。”说着,萧三夫人冷清的目光淡淡的扫向正房内的丫头,眼底带着警告之意。
能在正房伺候的丫鬟又有哪一个是愚笨的,自然是明白萧三夫人的意思,今儿小姐突然失了态,只是因为做了噩梦吓住了,决计没有旁的原因。
“母亲。”萧嬛自也是懂的萧三夫人的意思,微微垂下眼眸,低声一唤,爱娇的窝进萧三夫人的怀里,有些人,有些事,只是当作被风吹散,她终究是有自己的路要走,既已下了决心,又何苦优柔寡断,日后在累了旁人。
萧三夫人不在打趣萧嬛,只把放在一旁的账本子递到萧嬛的手中,温声道:“这个你先拿回去瞧着,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在来问我。”
萧嬛点了下头,之后挑唇道:“母亲,听说二伯母今日过来了,是大厨房那边出了事吗?”
萧三夫人眸底一冷,声音也沉了下来:“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些婆子阳奉阴违罢了,你二伯母自诩是个聪明的,却又没有手段,这三年来倒是让大房把持住了大厨房,只落得一个管事的名头罢了。”
“二伯母是想让贤?”萧嬛眨了眨眼睛,眼下大厨房就是个烂摊子,若是接手势必要与大房对上。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她倒是想撂挑子不干,可也得有人接手才成,且让二房与大房闹腾吧!咱们只管看戏便是了。”
“母亲说的是。”萧嬛轻笑一声,却是不认为母亲会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大房把持住了内宅,说来,府内之所以这般闹腾不过是因为几位伯父叔父都是嫡出罢了,任谁也不甘心把这萧府拱手相让。
萧三夫人弯了弯唇角,眯起了狭长的美眸,不知何故,又是一阵冷笑:“知你与小八感情好,可有些事你心里要有数,眼下六房那位可是火急火燎的带着小八出去相看,今个一早又跑去西宁王府做客,我便没见过这般没脸没臊的。”
萧嬛弯唇一笑,不以为意的勾起了薄唇:“六房的事与咱们三房何干,六婶婶素来都是这样的性子,生怕会亏待了八姐,不过也难怪六婶婶开始着急,明天八姐便要及笄了。”
“西宁王府不是个好去处,你六婶婶委实糊涂了。”萧三夫人摇了摇头,眼底闪过嘲讽之色,这话也是告诫萧嬛。
萧嬛认同的点着头,莞尔一笑:“又何止是西宁王府呢!”
“是啊!不管是西宁还是东平王府水都深着呢!”萧三夫人微声一叹,顿了顿,又冷声道:“你祖父不会眼瞧着六房这般行事的,这宝只能压一处,眼下他老人家还在观望之中。”
萧嬛一笑:“只怕祖父他老人家会挑花了眼呢!”前世,祖父不就是站错了队,才让萧家一遭倾覆,从此世间再无兰陵萧氏。
萧三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拍着萧嬛的手柔声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你父亲有时候虽是糊涂了一些,可也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
萧嬛符合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父亲耳根子素来就软,当初拿捏不定之时不正是听了祖父的话,才站在了西宁王一边,当初哪怕是袖手旁观,以父亲在朝中的清正名声,最后也不会落得发配之罪。
☆、第20章
萧府的闺学位于东院斜后面的一个跨院,院子虽小却无一不是雅致非凡,体现了萧府书香世家的底蕴。
因萧老太爷一直自诩为书香世家,故而不止是男子幼时便要过早的启蒙,便是如女儿家同样也是如此,萧老太爷还特意在府里设了闺学,为的就是萧家的女儿走出府后人人赞上一句不愧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端得是腹有书香,气度自华。
萧嬛其实一直对萧老太爷自叙书香世家很是不以为然,依她之见,如大伯母的娘家那般才算得上是书香世家,虽说同样是世代为官,可人府上出的莫不是育人之师,便是眼下家族不如以往那般兴盛,可在朝为官者也是编纂书籍的风雅之事,哪里如萧家这般,自发迹初便族中就没有一人任过如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一类的清贵的官职,倒是如丞相、首辅这样的实权职位出过有九人之多,细数这一朝,旁的不论,族中光是五品、六品的官员都不知出了几何,这样的家族哪里是书香世家,分明就是官宦之族,奈何萧老太爷死要面子,就为了‘书香世家’四字,当年硬是痛哭流涕的婉拒了先皇所赐的爵位,生怕别人指着萧家的大门说,瞧,兰陵萧氏,真正的权贵之家,当然,萧嬛私以为,即便是没有爵位,也无人指着萧家大门,赞上一句,瞧,兰陵萧氏,真正的清贵府邸,书香之族。
漓纺与静蘅一左一右伴在萧嬛的身边,见萧嬛张着小口不住的打着哈欠,眼底泛着心疼之色。
“小姐,要不要找三夫人说一声,今儿就别去闺学了?”
萧嬛摆了下手,又抬手扶了扶发髻之上的足金凤尾玛瑙流苏,脆声道:“算了,已经躲了几日,若是在不去祖父怕是要派人来训了。”说着,萧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到了闺学,萧嬛本以为自己已来的不算晚,却不想萧家的女儿已是齐聚一堂,界地也分明,萧妡孤零零的坐在左边的弦丝雕花木椅上,双手拖着腮,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九妹妹。”萧汧看见萧嬛,忙从姐妹中抽身,满眼笑意的轻唤一声,又问道:“妹妹可曾用过早膳了?”
萧嬛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神色冷淡,且不说她与庶出的姐妹之间有着身份之别,便是论起感情来也极是冷淡,她幼时基本是在康敬侯府长大,便是回了萧府也一直养在萧三夫人的身边,跟这些庶出的姐姐见面也不过是早早晨请安的时辰,除此之外皆是没有往来。
萧汧对萧嬛的太对不以为意,依旧是笑盈盈的讨好着萧嬛,柔声道:“妹妹第一次来闺学,想来还有不习惯的,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可要与我说才是。”
“劳烦姐姐了。”萧嬛淡淡一笑,走到萧妡的身边,看着她睁圆了一双杏眼不甚高兴的看着对面的庶出姐妹,不由弯唇一笑:“你今儿倒是来的早。”
“知你想笑我,昨个去猎场玩的可高兴?我本也是想去的,可母亲偏生拉着我出门做客。”萧妡嘟着嘴巴。
萧嬛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娇声软语的开口笑道:“不过是没去猎场罢了,瞧你这气恼的样子,等有时间让四姐姐带着我们去便是了,跟那些人玩哪里有与自家姐妹在一起痛快。”
萧妡叹了一声:“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母亲不允我私自出门的,说我现在大了,不比从前。”
萧嬛勾起嘴角笑了笑,坐在了萧妡的旁边,双手托着尖尖的下巴颏,嫩生生的道:“六婶婶说的倒是真真没错,你是该收收性子了。”
“呸,还说我呢!用不过几年你且等我来笑你。”萧妡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萧嬛的额间,又瞧了瞧她身上的裙衫,惊道:“你且起身让我瞧瞧,莫不是我眼花了?怎生瞧着你衣襟上绣的花样与往日的不同?”
“不过是几朵牡丹花罢了,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萧嬛怪嗔的睨了萧妡一眼,倒也是起了身任萧妡打量自己,又上手摸了摸袖摆处的花绣。
萧妡哼了一声:“你说的倒是轻描淡写,真真当我眼睛被纸糊了不成,快说,这衣裙哪来的,我也找母亲做一套去。”
无怪乎萧妡会这般惊讶,萧嬛身上穿的裙衫却是与往日的不大相同,拖地的翠水薄烟散花裙,浅浅的翠色由上至下渐染开来,一层深过一层,却皆是鲜嫩至极,身子轻轻摆动,长裙散开,似一汪绿色的湖水波动,上身偏生又用了娇嫩的鹅黄来压身,把萧嬛整个人衬的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又明媚至极。
真要说起来,萧嬛这一身不过是烟罗软纱的料子,倒是不值一提,可识货的人却能瞧着那衣襟、袖摆、裙摆处绣的粉白牡丹是由十几种色线叠成,层次分明,一层压一层却不厚重,轻盈盈的花朵到真似有了生命一般的鲜活。
“九妹妹这身我倒是也没见过,莫不是母亲新给你的做的吧!”萧清突然开了口,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萧嬛,眼底闪过妒色,都是三房的女儿,萧嬛便是亲生的母亲也没得偏心成了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