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大名?”
“是啊你猜!”
贺兰春华握着他手,边走边思忖道:“这怎么猜得出?对了,她的妹妹叫爱夏爱冬……莫非……她叫爱秋、爱……”
贺兰春华说到这里,忽然张口结舌,看向毛振翼:“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毛振翼露出邪恶的笑容:“六叔,你不愧是我六叔,实在是聪明绝顶。”
贺兰春华捂住额头:“我、我竟无言以对。”
这些日子,邻县又出了两起采花贼伤人的案子,贺兰春华特派宋和跟本地捕头前往勘查,搜集有用的线索之类。
阿润来送茶的时候,贺兰春华正在跟宋和说起此事,一看她进来,两人便都停了,看着她笑。
阿润被笑得心里发毛:“干吗?我头上可没戴花……虽然我很想戴,但怕人家说我发花痴了。”
贺兰春华忍笑,道:“花儿哪里及得上阿润的大名呢?”
阿润才知道,便哼道:“原来是这个,一定是大毛那个家伙多嘴说的,不过这有什么,大人你不觉得我的名字很不错吗?”
“苗爱春,小名阿润,”贺兰春华忍笑,分析说:“春日之苗,自然要多些雨水浇灌才能存活,故而给你起个带‘润’的乳名,这算命先生倒是有些来历……”
阿润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便说:“大人你也有些来历,都可以去当算命先生了……”
宋和笑道:“阿润,你跟公子一个‘春华’,一个‘爱春’,倒也是颇有缘分。”
阿润听了,如梦初醒:“小和哥哥你真聪明,我竟然没有想到,我和大人这么有缘……大人,你对这个有没有说法?”
贺兰春华装模作样道:“有啊,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命中缺爱……”
阿润看出他又在胡言乱语,便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快喝水吧,一会儿凉了!”
☆、第69章 近朱者赤
这日,县衙门口来了个衣衫褴褛形容有些落魄的男子,站在门口,畏缩不前,却也不走开。
衙差便呵斥道:“在此探头探脑的,莫不是意图不轨?”
那男子先是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后退,退了两步,却又停住,问道:“请问差爷,县衙里是不是有个叫阿润的姑娘?”
衙差听了,对视一眼:“你是何人?问我们润姐姐是什么意思?”
男子一听衙差对阿润的称呼,顿时精神一振:“我、我是阿润的爹……”
这男子自然正是苗老爹,自打李氏带着爱夏爱冬离开后,苗老爹笃定李氏熬不过三两天就会回来,不料几个三两天过去,李氏竟杳无音信。
苗老爹起初怒不可遏,渐渐地却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加上那天程夫人还亲自上门来过,苗老爹无计可施,只好厚了脸皮先去李姥姥家探个虚实。
李姥姥见了女婿上门,虽然并没有甩冷脸,却也是淡淡地,流露出几分冷意。苗老爹咽着口气,便问道:“娘,阿润她娘呢?她从家里走了有些日子了,听说是住在这里?”
李 姥姥道:“是啊……是住了几日,唉,说起来真是给你操心了,我教女儿教的不好,竟让她撇下你跑回来……照我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她在婆家受 了天大的委屈,做牛当马,挨打受骂,也都是她应该的,是她的命,干什么要跑回来呢,是不是?活该她死在那家里才是……”
苗老爹听李姥姥刺自己,胸口发梗:“娘,我的脾气不好,有时候火上来就顾不上了,但我没有整日里欺负她,我这不是来找她了吗,你看她走就走了,还带了孩子一块。”
“哟, 你这是什么话,”李姥姥站起身来,望着苗老爹骂道:“谁养的孩子谁疼,你要是对孩子好,她能带着孩子一起走?她是怕把孩子留下给你打死,你怎么不想想这次 吵架又是为什么吵的,不还是为了你打孩子?你没什么大本事,却毕竟是个男人,在外顶天立地,在内要养着妻家跟儿女,你可倒好,我闺女整天操劳也不用说了, 我外孙女儿那么小开始就四处做活,瞧你那些能耐!都用在打妻骂女上了是不是?”
苗老爹被骂的满脸通红,忍不住道:“娘,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难 听的都是实话,你能做出来,别人说不出来?我就是把女儿教的太好,她是个软性子,什么都忍着受着,也不会说句话,才叫你这么欺负呢!我如今半截入土的人 了,我为她说句话怎么了?”李姥姥说到这里,便哭起来:“当初若不是我家里难过,怎么舍得把她送过去,可当初那时候你也不像是现在这样赖……都是我闺女命 苦……”
苗老爹逃也似离开李姥姥家里,回到家中,本想喝点酒,心里实在窝火,酒也不喝了,一夜躺在床上,听到外头鸡鸣狗叫,总觉得是李氏回来了,可总扑了空。
第二日,便来了县衙。
衙差听了,怀疑地把苗老爹上下打量了会儿,其中一个道:“也不知道真假,我进去跟润姐姐说一声。”
那衙差进内之后,不久就出来,对苗老爹道:“等会儿!”
苗老爹在外等了一小会儿,才见阿润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孩童,正是上回去他们家的毛氏兄妹。
苗老爹见了阿润,欢喜之余,一时有些赧颜。讪讪道:“阿润,你娘……”
阿润板着脸道:“你还问我娘呢?趁早别问了,自己回家一个人过吧。”
苗老爹震惊:“阿润,你说什么话?”
阿润道:“你打我们三个不够,隔三岔五还打我娘,我娘几辈子欠了你的?若是还留在家里,岂不是迟早晚给你打死?”
苗老爹道:“你怎么这么跟爹说话?”
阿润道:“我原本也不这样,还不是你逼得?你要是对我跟娘好,谁会这么待你?”
苗老爹忍了气:“你娘呢,你叫她出来跟我说话。”
阿润道:“不知道,娘不在这里。”
苗老爹高声道:“她从你姥姥家走了,不在这里,又去了哪里?”
阿润怒道:“现在知道找了?她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是你把娘弄没了,你自己找去!”
苗老爹大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没有!”阿润也大声回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在家,你打了我一巴掌又骂我,我就说过,有些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你说了就是说了收不回去!你恼了的时候就满嘴难听的骂,都不认我们了,我们干什么还要认你?”
苗老爹气呼呼地,举手要打。
阿润却分毫不退,昂首道:“你打啊,在家打不够,跑到这里又要动手?自己不想想你做的那些事,你要跟我娘调个个儿,你大概早不活了!”
毛振翼跟毛双儿也急急跑上前来,毛振翼用力在苗老爹腰间一推:“你干什么要打阿润?”
毛双儿也叫道:“这样的爹真是太坏了!快点把他抓起来!”
此刻两个衙差也早跑了过来:“润姐你没事吗?”
阿润却将他们拦住:“没事,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你们不用管。”
阿润回头,对苗老爹道:“娘真的不在这,今天一早她就离开了,这话你爱信不信。”
阿润说完后,便拉住毛振翼跟毛双儿,回衙门去了,毛氏兄妹往前走着,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苗老爹。
两个衙差见阿润走了,其中一个就道:“润姐姐这么能干聪明的女孩儿,生在谁家都是福气,怎么还能打她呢?这可真叫人看不过眼。”
另一个道:“你还是走吧,真是糟心,李大娘一大早儿便给人接走了,你就消停点吧。”
苗老爹不知如何是好,便问:“被人接走?什么人接走了?”
两个衙差没好气道:“告诉你也无妨,是程府的程夫人。”说完后,两人便回到衙门门口,不再理会苗老爹。
苗老爹双眼发懵,想去程府,走了几步打听了人,好不容易寻到了,见门口许多小厮站着,凑上前去一问,便给轰开,不耐烦道:“夫人早不在这里住了,走开!”这些小厮见苗老爹打扮寒微,自然更不愿理会,说了一句后,便看也不看一眼,但凡他靠近,便如挥斥苍蝇般挥开。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苗老爹走投无路,又饿又渴,栖栖遑遑地,便要回家去,拖着两条腿走到街角,心灰意懒,便蹲下来歇息。
正垂头丧气之时,却有一人来到跟前,苗老爹抬头,看清来人,不由惊喜:“阿润!”
阿润手中挽着个篮子,却不说话。
苗老爹站起身来,忽然有点头晕,忙站稳了,道:“阿润,你怎么来了?”
阿润看着他的脸,这几天没有李氏照顾,加上心焦,竟也瘦了不少。
阿润心头一酸,便转开头去,只道:“你不用找娘了,就算你找到了她也未必会见你。”
苗老爹急道:“这是为什么?她是我娘子,怎么能不见我?”
阿润道:“难道任凭你打死她,她也要忍气吞声?”
苗老爹道:“我、我哪里……”
阿润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好了该怎么做,再去找我娘,不然若是我娘回去了,还依旧如之前一样活得憋屈,我宁肯她永远也不回去。”
阿润说完后,把篮子往地上一放,转身离开。
苗老爹连声叫她,阿润也不曾回头。
苗老爹眼睁睁看阿润走了,低头把篮子上的盖布掀开,才发现地下竟是几个热气腾腾地馒头,还有一盘他最爱吃的炒鸡蛋,苗老爹看着这些,忍不住鼻子发酸,心里才生出一股悔意。
阿润快步离开,等在不远处的毛氏兄妹便跑过来:“阿润,你干吗哭了。”
阿润握住两人的手:“谁说我哭了,刚才风吹着我的眼了。”
毛振翼唉声叹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摇头晃脑道:“女人就是心软,如果是我,我才不给他送吃的呢。”
阿润破涕为笑,正要领着两人回县衙,忽地见到一顶轿子迎面而来,十分气派。
那轿子到了跟前,忽然停下,有人自轿子里缓步而出,一身锦绣,美艳绝伦。阿润定睛细看,才认出居然是芳姬。
毛振翼看直了眼:“哇……”
此刻芳姬到跟前,瞥了阿润一眼:“这不是县衙的小丫鬟阿润吗?”
阿润还未开口,毛双儿道:“是管家,你眼睛真不好使。”
芳姬一愣,便瞪了毛双儿一眼,阿润笑道:“是啊小毛,有些人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当然不好使,我们要同情他们。”
毛双儿想了想那副场景,委实可怕,便点头道:“是啊,真是可怜,那下雨天的话他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芳姬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好地小孩子也跟着口没遮拦了。”
阿润笑得自在:“我们觉着这样挺好的,你找我有事吗芳姬小姐?”
芳姬问道:“我刚才去见夫人,发现有个人也住在宅子里……听说是你娘?”
阿润道:“是啊,夫人早上派人来,非要接我娘过去住两天……真是那什么来着……”
毛振翼道:“盛情难却!”
“对!大毛,你跟着周先生长进真不少,”阿润笑着点头,“就是这么说的……”
芳姬却嫌恶道:“你们母女可真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大概是奉承拍马的功夫比较厉害么?竟都哄得夫人跟鬼迷心窍似的。”
阿润道:“论起这门功夫,我们可比不上芳姬小姐你……”
芳姬大怒:“你说什么?”
阿润不愿同她争吵,就道:“没什么……我就是说芳姬小姐你不是我们这种凡人……”
芳姬冷冷地看着她,忽然说道:“你可知道最近枫哥要被调任了吗?”
阿润一愣,这才正色问:“不知道,要被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