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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心虚慌张,难道月芍这小丫头真的又去了四爷那。
    香莲看脚没事,背对着香蝶道:“哪有的事,她估计是在哪个姐妹屋子忘了时间,你睡你的。”
    香蝶“哦”了一声,心中冷笑,趁着香蝶去取水的空档溜了出去找王妈妈。
    王妈妈气坏了,这两日真是一件事接一件事,往日里看着老实的小丫头变得这么不老实,她对香蝶道:“你去书房把月芍叫回来,就说奶奶今儿个要她守夜。”
    香蝶本来只想告月芍一状,并不想出头跟她对上,尤其是去跟四爷抢人,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她犹犹豫豫的不动脚,王妈妈拧了一把她的胳膊肉,“死丫头快去啊。”
    香蝶战战兢兢的将来意通禀,裴珩淡淡道:“告诉你四奶奶,这丫头侍候的中我的意,以后就在我这留下,叫她另选人守夜。”
    香蝶闻言,讷讷,“可奶奶……奶奶点名就要月芍……”
    裴珩脸一沉,主子爷的气势自然而然就出来,“这后院里,我的话还不如四奶奶的话好使是不是?”
    香蝶吓得不敢两股战战,不敢多言走了,满心后悔出这个头,如今差事没办成回去又要挨王妈妈的骂。
    果然回去被王妈妈一顿打,打累了坐在椅子里骂月芍:“我看走了眼啊,竟然养了这么个坏胚子,没心没肝,叫她不要得意,哪一天落我手里,有她好看的。”
    虽然骂骂咧咧,王妈妈却吩咐大小丫鬟不许在四奶奶面前多嘴说这事。而李妙琼也不会无缘无故关心一个小丫鬟,顶多问一声最近规矩不规矩,王妈妈回一句小丫鬟规规矩矩的呆在厨房就完了。
    *****
    裴珩的外书房寒松轩坐落在垂花门外,正靠着西花园一角,闹中取静。往后头内院被垂花门并抄手游廊隔开,往前是裴家大爷和三爷的书房。院子里侍候的小厮有五个,三个成年的小厮则是随身侍候并外头跑腿办事,皆二十上下,叫明祺,明恒,明鸿;年幼的如永寿,永宣才□□岁,并不跟着出门,日常扫地守门。
    寒松轩小院前方种了两颗大松树,树干笔直,枝桠遒劲。正面的是二层楼,一楼书房,会客室,藏书室。二楼两大间一小间,一间用作喝茶赏景之用,一间卧室,还有一间堆放了些杂物。裴珩叫小厮收拾了二楼那间杂物房,搭了一张小床让月芍在里头落户。
    院子里自多了月芍,小厮们行动都拘束了不少,等闲不敢如以往般随意说笑。
    也是裴家这两代规矩松了,一般大家规矩是小厮不入内院,丫鬟不出垂花门,防的小厮丫鬟私相授受。这外书房地处二门外,一向没有丫鬟长留,便是芙蓉以前也只是白日里来当差,至晚还回内院。
    等月芍的脚养了几天可以下地走路就在靠窗的椅子上做针线活。她从楼上往下看,可以俯瞰观察外书房的所有动静,甚至偷听到楼下小厮们的窃窃私语。
    她发觉这的规矩不如内院那般严谨,只看这几日里已经有两个小厮请假出门就知道。
    月芍如愿以偿正式留在四爷寒松轩,前世里四爷也是这般留她,只是她要死要活的磕头祈求四爷放她回四奶奶身边侍候,最后四爷皱眉不耐烦的把放她回去。
    想起来上一世四爷对她着实不坏,本来四爷便是不好女色的,有一个是一个。妻子离了心,通房芙蓉算计颇多,只有她是个愚钝无所求的,倒让裴珩能安心宠爱。
    只是那时候她总是一副被主子强迫而无奈忍耐的凄惨样子,推拒裴珩对她的好,将裴珩越推越远。
    实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裴珩不肯与李妙琼同房,又厌恶芙蓉心思不纯,只专要月芍泄火。他于男人中又是个少见的脾性,女人中意的话一个就够,习惯找哪个就只找那个,没那种后院雨露均沾或者换女人睡的想法。
    若是有心计的女子,这时候估计就要恃宠而骄。但是月芍傻极,裴珩提过要让她做姨娘把西厢三间正房给她住,她不肯不说,还时常为着给要在李妙琼外间守夜而推拒裴珩,平日里还跟香蝶,香莲一块儿挤。
    只是如何怪得了前世的她,十三岁的小姑娘,又不是家生子还有老子娘教导,对成熟男人的索求害怕的不行。两个人有着体型差距,那事儿裴珩是满足了,但是月芍却全然体会不到乐趣,男人东西太大,叫她每每都被捣弄的痛苦不已。
    因此即便平日里裴珩待她好,她心里还是恨裴珩“欺负”她,只想回到四奶奶身边过以前一样单纯不受欺负的日子。
    满后院除了香莲,谁能相信月芍得了四爷宠爱,心里竟然傻乎乎的期望着四奶奶能护她不受四爷的欺负。
    “真傻。”月芍想着,低低自语,“以后,再不能如此了。”
    对她好的她要回报。亏待过她的,她不要利息就要本!
    四爷喜欢那事儿,她便是不喜欢也要装出欢喜的样子。而李妙琼为着裴家四奶奶的位子能下手害人命,那她便让其失去裴四奶奶的身份。
    收回思绪,月芍低头继续绣。
    她那一日扭伤脚时领了一些布料和绣线,这几日养伤就用这些材料做一个木兰青的竹枝荷包,今天最后几针收好线,在阳光下看看还算满意,七年没碰手艺没全丢下。
    裴珩送走一个来访学兄,二人谈了一阵子这次乡试的结果。那学兄也是参加乡试多年的,对今次的乡试抱有极大的希望。他年纪比裴珩大许多,已经三十有三,再不中只怕家中不肯再培养,要他自己去谋个私塾先生职位。
    如今只能煎熬的等三月后乡试结果出来。
    裴珩回来,一抬头就看见二楼窗口坐着的少女。
    他上楼来进小屋子,打量一番大变样的小杂物间。那张小小的床铺了香莲悄悄送过来的浅蓝铺盖,拉了藕荷色撒花帐子,床脚是两个松木红漆柜子,靠窗一张高几,两张带手柄靠椅。高几上铺了一条圆形白色绣青竹的布垫,放着刺绣箩筐,一套简单的茶具。窗边的凸出木构挂着两个干花香包,清幽的味道被风一吹,在室内飘飘荡荡是有若无。
    裴珩见惯了李妙琼摆满华丽摆设织物的卧室,略略讶异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摆弄,月芍就把这个原来冷冰冰的小房间转为温暖馨香的少女闺房。
    裴珩又打量眼前娇小的女孩子,道:“都能下地了,这脚是好了?”
    “好多了,劳四爷牵挂。”月芍低头细声细气回答。
    “好的就来书房当差。”
    “是。”
    一阵沉寂。
    裴珩低头看,只见小丫头手里正捏着那只精心绣的荷包,耳朵泛红 。
    这个荷包在她小手里这么明显,她又天天窝在窗边做针线,裴珩哪会猜不到小丫头是在做东西送给他。他想这丫头看着傻傻的但没傻透,知道讨好主人。只是怎么就害羞成这样,他人都来了,她还连话都不敢说。
    而且他越是等,小丫头竟然越发生怯,小脸泄气的想悄悄把手里的荷包往背后藏。
    裴珩眼中浮上笑意,长手一伸,将荷包夺走,看了一眼道:“做的还行,爷收了,还有什么话要跟爷说的?”
    月芍不敢看裴珩,羞怯难耐的躲避男人灼热而侵略的目光:“谢谢四爷收留我给我治伤,我会报答四爷的。”
    裴珩声音低沉,问她:“你一个小丫头,拿什么报答?”他并没有等月芍回答,径自出发赴另一个同窗会。
    拿什么报答,低着头的月芍悄悄微笑,以身相许罢。
    午后用过饭,月芍正懒怠活计,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时,楼下传来永寿的叫唤,“月芍姐姐,有位内院大姐姐找你。”
    “让上楼来。”月芍冲着楼下喊,自己开门去楼梯间迎。
    自昨日偷听到裴珩要带着明祺等人出门去,她就悄悄拿几个大钱收买送饭的婆子,叫她传话给香莲让她寻个空来书房。
    香莲是二等丫鬟,平日里常就在屋子里为李妙琼画画花样,趁着主子们午睡溜出来也没人管。香莲一见月芍就点她额头,又是怒又是笑,“小丫头恁大胆子,如今竟然堂堂皇皇跟着四爷,四奶奶知道还不撕巴你。”
    听她这话,月芍就知道香莲为她高兴,只是高兴之余担忧李妙琼。“人还有不死的,早死晚死,我如今就图个当下痛快,再说侍候谁也由不得我做主。”
    说着,月芍拉着香莲去床上坐着。
    香莲这才有心打量小屋子,不觉艳羡,“这才几日,这屋子倒收拾的比我们还像样些。”
    月芍应付的跟她扯了几句闲话,问她,“姐姐你跟方姑娘院子里的珠儿挺好的是不?”
    香莲笑,“珠儿是个爱闲逛的,不独我我跟她好,我们院子里除了王妈妈和采白姐,哪个都能跟她说上几句。你也是奇了,问出这话来,往日里你还不整日念叨着让珠儿来串门子。”
    这上辈子小事哪能记这么清楚,月芍嘻嘻一笑,又问,“下次珠儿姐姐再找你,你叫她有空儿寻我玩来,我一个人在这院子里头也寂寞呢。”
    香莲应下来,“那好,下回看到悄悄告诉她,不过你这是外院,她讲究了怕不敢过来。”
    月芍可不怕,珠儿为着方玉蓉什么事情不敢做,尤其这样好的机会可以从她身上打听四爷消息,更甚者利用她传一些话或做一些事……而她正等着被方姑娘这样“利用”。
    上辈子方姑娘已经很成功的让李妙琼的四奶奶地位不稳,只可惜她怕打老鼠伤玉瓶,最后束手束脚无可奈何还是只做了贵妾入门。
    ☆、第9章 解酒汤
    裴府是两排六进带西花园的深宅,每一进都起码两个院子,一房人一个院,关上门是各过各的小日子。除了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聚到老太太院子里问安之外,平日全看个人自己的孝心。
    裴老太太住在第四进靠西的咏寿堂,正堂五间屋子,两侧厢房三间,西边有游廊通往后花园的亭湖。第四进东侧的院子是裴家最受宠的小五爷。大房的大爷占着五进西院,恰在老太太后头,三爷住在五进东院。第三进只有一处西院大太太钟氏住着,东边的院落翻修成内书房裴大老爷平日里用。
    裴二太太带着嫡亲儿媳妇住第六进两个院子,后罩房里是两个庶出的姑娘并方玉蓉。裴家众主子都是住正经的院子,唯独二房的庶长子裴二爷住最东边的南北向跨院。
    今日九月初九重阳节,裴家上下由裴大老爷领着跟裴老太太磕头,后祭了祖宗。内宅的在花园里摆了一宴,两个老爷在外院开席招待来客。
    裴珩一大早就叮嘱月芍,“今日外客多,你就躲在屋子里别出来,有人敲门也莫应声。”毕竟是外院书房,时下里人入主人家书房是不那么讲究的,只不入垂花门便是守着礼。月芍晓得裴四的意思,若是出去冲撞上男客叫拉扯住,到时候还怪不得男客失礼,谁叫你一个小丫鬟在外院的。
    裴珩一大早先回了秋茗居,平日懒怠早起的李妙琼站在院子里,发上一朵红艳艳的茱萸,一条霞红长裙,裙摆上大朵大朵的山茶花。水光潋滟的眸子柔顺温和的看着裴珩,无声的传递着悔意。
    裴珩多看了两眼,只说了两个字:“走吧。”令李妙琼失望的垂下眼眸。
    咏寿堂挤挤挨挨,不止大小主子都到了,有点儿脸面的仆妇丫鬟也都环绕着逗趣说话。坐在裴老太太身边的除了十四岁的裴五爷,还有三个裴家第四代小主子:七岁的巧姐儿,五岁柊哥儿,六岁宝姐儿。
    巧姐和柊哥是裴大爷房里的,宝姐儿是裴三爷房里,柊哥儿正靠着雕花小炕桌剥松子,小小的人儿已经很耐心的播出了七八颗来,宝贝的收拢在一边。裴五爷把松子一把抓过来吃了,柊哥儿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向巧姐儿。
    巧姐护弟,气愤的去挠裴五,“五叔不要脸,抢柊哥的松子。”
    裴五抬手臂躲:“几颗松子,柊哥儿孝敬叔叔的。”
    巧姐见挠不到他,生气鼓脸,“柊哥都知道自己剥松子吃,五叔你懒。”
    那边太太钟氏,李氏,并四个儿媳正围绕老太太说话,见到这官司都撑不住笑了。在罗汉床后头或站着或侍候茶水的婆子丫鬟也捂着嘴轻笑。
    三奶奶林氏笑,“不得了,这当人叔叔的倒被侄女儿教训。”
    大奶奶曹氏瞥了巧姐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这丫头,怎么跟叔叔说话的。”
    都是大房的人,一个儿子一个长孙女,长孙女叫媳妇说了,那钟氏自然是责备裴五,“瞧你惫懒的样子,哪像个长辈。”
    心肝小孙子并重孙女被教训了,老太太忙一手护一个揽住了,“人叔侄顽笑,你们这是做什么,大节日的在我屋里教训人,我也不依。”
    老太太是个慈眉善目的模样,一头银白发丝,带着镶嵌水玉的暗红抹额,一身乍看不起眼的暗绣常服,眼睛眯眯的仿佛随时随刻都在笑。
    裴五浑赖在老太太怀里,对着钟氏嘻嘻笑,叫钟氏又气又无奈,对老太太赔笑,“娘,不过说他两句哪里就是教训,且这魔王也不惧我。照我他也是不像话,多大人了没个正行,他四个哥哥如他这般大读书好不说还跟着老爷在外院接谈应酬、吊贺往访。独他上两日学要请三日假,倒比打渔的还清闲。”
    老太太嗔怒,“你要知道小五有四个哥哥,他就是家里最小的,求功名立身、仕途经济有他几个哥哥,我裴家这么大一份家俬管教小五吃用不尽,随他爱做什么。”
    前头还在玩笑呢,这会儿老太太突然真怒了,大伙儿慌忙忙上前劝她,那得脸的老嬷嬷笑嘻嘻劝慰老太太,“快息怒,这不过是玩笑话怎么闹真了,五爷是大太太的幺子,您还怕大太太亏待五爷不成……”
    好容易把老太太劝的火气下来,众人移步去花园吃席。
    席中,大房的大奶奶和三奶奶不时的问婆子那边哥儿姐儿的情况。二房的二奶奶一般是不在人前多话的,四奶奶李妙琼刚嫁进来时意气飞扬,很是得罪过三个嫂嫂,如今四年还没个儿女傍身,也说不响话了。
    只听大奶奶和三奶奶说些杂事并孩子的趣事,她们屋里还有小的没带出来,林氏正说才一睡大小的儿子,“……能吃能睡,壮实的很,就是太能闹腾,两个奶娘也看不住他。”
    大奶奶淡淡的回应几句,林氏见没趣,眼睛一转,看向了盛装打扮的李妙琼,笑着道:“四奶奶这一向的少会了,容光更甚往日,我跟你大嫂就不行了,整日里被几个小魔星缠着不得闲,年华去的快。所以我说啊,这女人没个孩子折腾也好,瞧四奶奶不还是刚嫁进来的模样。只是自个儿不生养,你这屋里头怎么也没个消息?”
    李妙琼闻言脸涨得通红,几乎想要扔了筷子走人,但是这是老太太面前,她只能生生憋了气,扭过头去寻她一向瞧不上的二奶奶说话。
    旁边一席的方玉蓉听得微微笑了,同席的是二房里两个庶女,二小姐裴心柔和三小姐裴心荷,平日里都被二太太拘于后罩房里做女红,少有出门的机会。
    裴心柔跟裴家二爷同母所出,趁着这宴席结束她跟着二奶奶去跨院说话。
    二奶奶娘家姓田,是个寡言少语心有成算的人,她一到自己的地盘就浑不似在外头沉默,眼睛湛湛生光问小姑子,“你在后罩房住着,离二太太院子这么近,平日里打点打点可有听到什么?”
    裴心柔柳眉杏眼,肌肤白腻,一身蝶穿花的对襟外裳,缂丝镶边白绫裙,微微皱着眉头叹气,“嫂子你也知道我们太太的性子,平日里爱清净,等闲不叫我们去她院子里,早晚便是去请安也就是偏厅里喝一杯丫鬟奉的茶。若是多跟她院子里的婆子丫鬟说几句话,那边那个表姑娘多精明你不是不知道……”
    “你过了年就十六,哪家这么大的姑娘还没有说亲事的,便不是她生的总叫她一声母亲。”
    这些说多了,裴心柔开始还有大姑娘家的羞,久了只剩担忧,苦笑道:“只望着太太给表姑娘寻亲事时顺带想起我。”
    田氏闻言冷笑不已,“表姑娘,我看这位表姑娘不是想嫁出去的样子。”
    裴心柔惊讶,“五爷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儿,表姑娘再是亲戚,毕竟没依没靠,也没份体面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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