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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寺。
自从柔妃到此处上香,却被人挟持后,护国寺已经彻底落入那些贼人的手中,香客不在,香火也不旺盛,远远看去,竟有股难以言说的萧条气息。
此刻,某处院落里,本该灰头土脸的柔妃正满脸谦卑的弓着身。在她的前面,一名男子正背对着她站立。单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也不主动提起什么,银色面具覆面,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暗含精光,正望向木门所在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柔妃始终维持着那样谦卑的姿势,一动不动,恍若没有生命的雕塑,简直与宫里那个趾高气扬的“柔妃娘娘”判若两人。
忽然间,气氛似乎有所改变。
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可柔妃却明显感觉到,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凛然而诡秘的气息,心中一动,头顿时垂得更低了。
没过多久,那扇木门处响起了一阵急促而不失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在了木门之外。“吱嘎”一声,那扇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在距离那男子一步时,径自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参见主子。”
“嗯。起来吧。”那男子点点头,继而问道,“可是有何动静了?”
黑衣人连忙回道:“主子所料不差,谌王的确有了动静。此刻,御林军统领苏启亮已经带着人马赶往此处,意图要将被挟持的‘柔妃娘娘’营救回宫。”
闻言,那男子却倏地皱起了眉头,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光芒明灭不定,有些不确定道:“你所说的动静,就是这个?”
黑衣人有些愕然,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可他得到的消息,除了这个,便再无其他,也不好撒谎,点点头,回道:“启禀主子,属下得到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个了。”
“那谌王可有什么动作?”那男子又继续追问,语气里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躁意。
黑衣人默默的吞咽了下口水,觉得他的问题很无法理解。御林军统领苏启亮之所以会带着人马前往此处,不就是得到了谌王的授意吗?
按说,这也算是间接显示了谌王的动作了。
可为何主子还会这么问?
他不明白,却不敢直言,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回道:“主子,属下得到的消息,称谌王在做出此番决定时,还与尧王爷在上书房见了一面。只不过,他二人的相处并不是很长,有宫人称,尧王爷走出上书房时,面上隐有怒色。”
段天谌和段天昊起了分歧?
“可有查出是何原因?”那男子想了想,双眸倏地幽邃起来。
黑衣人抬眸,看了眼站在男子身后的柔妃,沉声回道:“回主子,属下查到,尧王爷和谌王爷之所以会争执起来,便是因为此次被挟持的柔妃娘娘。据说,尧王爷和谌王妃并不同意营救柔妃娘娘,而谌王爷却执意要派出人马,双方争执不下,最后似乎还扯到了柳皇后身上。再后来,尧王爷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冷不防从黑衣人的话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柔妃眉心一跳,暗道不好,随之便听到自头顶传来的戏谑声,“真是看不出来啊!如今,倒是段天谌肯派人来救你了。你也算是不容易了……”
柔妃苦笑,扯着唇角,诚惶诚恐道:“主子,您真是挖苦属下了。”
京中盛传,皇宫里的“柔妃娘娘”被人挟持,已经是不久前的事儿。如今,段天谌才派出人来营救“她”,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她心中清楚主子话里的嘲讽,却也只能默默忍受着。
毕竟,此次她出宫“被人挟持”,本来就是想要引段天谌走出苍京的。尽管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目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这些日子,她更是没少受到主子的处罚,甚至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无人来救,她的利用价值就不存在了,到时候是生是死也听天由命。
许是预料过最坏的结果,此刻听到御林军统领苏启亮带人前来,她非但没有目的达成的欣喜,反而莫名心颤,总觉得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儿似的。
“怎么?段天谌肯派人来救你,你还觉得不安心?”那男子似是打趣她,实则试探她此刻的心思。
柔妃向来心思敏锐,又何尝不懂得他的用意,浑身上下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战战兢兢道:“主子,属下并非那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此事本身就透露着一种古怪。属下与谌王并无任何交集,在他的眼中,属下的生死尚且还比不上谌王妃的一根头发,又怎么会劳动他亲自派出御林军统领?只怕他那道命令御林军统领亲自带着人马前往此处,却不是为着属下而来的。”
于自身所处的位置,她还是很清楚的。
且不说,当年云贵妃还在世时,她联合柳皇后暗中使绊子的事儿,是否能够被过往尘埃掩埋,就是近些日子她的行动,恐怕也瞒不过段天谌那个男人的。
她可不是那等无知之人,会天真的以为,段天谌此番举动真是为着她的。
就算是为着她,只怕也不是怀着“营救”的目的。估计,在段天谌那个男人的心中,还酝酿着其他的阴谋。
当然,这些话,她也不需要对她的主子讲。其中的关键,想必她这个主子也清楚得很,她又何必多操那份心?
那男子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淡淡扫视了下她,随之将注意力放到黑衣人身上,继续问道:“如今,苏启亮带着人马,已经到了何处?”
“回主子,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估计就可以到护国寺脚下了。”黑衣人抬头看他,小心翼翼的问,“主子,咱们是否需要避一避?”
那男子横一眼过去,黑衣人连忙低头噤声,却听他懒懒道:“避什么?不是要来营救柔妃娘娘么?他们辛苦跑这一趟,总得有点收获吧!”
黑衣人和柔妃的头皆垂得更低了。
顿了顿,那道慵懒的声音便自头顶上方传来,“把咱们的人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去会会那御林军统领苏启亮,另一部分的人则迅速离开这里,去看看段天谌到底在搞什么鬼。剩下的,跟我走。”
黑衣人和柔妃浑身一震,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
……
冬夜寒冷,原本官道上覆满的积雪,此刻也被凌乱的马蹄踩踏融化。
今夜,似乎月色还不错,照出那雪堆中绵延出的狭窄小路,脏污的雪水,在月光下反射出束束亮光,起初还有些微弱,到最后竟然变得格外刺眼夺目,照亮了沿途的黑暗。
苏启亮端坐在黑骏上,看着将他们包围的黑衣人,控缰的手不自觉的抓紧,另一手立即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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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错嫁邪妃 029 声东击西
今晚,段天谌似乎格外浮躁。
顾惜若侧躺在床上,闭着眼,感受着身旁之人的翻来覆去,原本平静的心情也被那翻身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
忍无可忍之下,她突然翻过身,伸手抱住了那具翻来覆去的身体,颇为不耐烦的怒道:“段某人,你能不能别再动了?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怀中抱着的温热身子僵了僵,随之便见段天谌转过身来,环抱住她,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额头,语带歉意,“若若,我错了。早知道你会受不了,我就该去书房……”
“现在才有这个意识,已经晚了。”顾惜若本来就窝火,如今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刚才的火气也散了,双手轻轻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含糊不清的问道,“不过,若是告诉我,你为何会如此辗转反侧,我或许可以大度原谅你。”
段天谌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拉近了一些,感受着怀中温软玲珑的曲线,他满足的叹息了声,轻声细语道:“我让苏启亮带兵去护国寺了。”
“哦,这样啊……等等,你说什么?”起初,顾惜若并没仔细听,下意识应了声,短暂的停顿后,却见她猛地抬起头,却是撞上了段天谌的下巴,疼得她龇牙咧嘴。
段天谌下巴也疼,可看到小妻子差点流泪的“惨状”,顿时慌了手脚,用温热的掌心给她敷着额头,“若若,你没事吧?是我不好,不该撞到你。”
顾惜若当即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一把拍掉敷在额头上的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佯怒道:“我没事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要派苏启亮去护国寺了吧?别告诉我,你要让苏启亮去救出柔妃那个女人。这种话,你拿去哄骗段天昊那个傻子,估计还行,用来骗我,那就打错如意算盘了。”
“不愧是我的王妃。若若,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段天谌眼里划过一丝赞赏,为她如此敏锐的嗅觉而无比骄傲,也知道此事肯定瞒不过她,索性全盘托出,“你说得不错。我派出苏启亮,并不是为了救出柔妃。”
顾惜若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从皇宫回来后,她便思考了很多,越发觉得事情并没有她和段天昊所想的那么简单。
对于段天谌的心机和能力,她从来都不敢小觑,甚至在涉及到与之相关的问题时,已经下意识往复杂的方面去想。
正如之前所言,柔妃的来历是个谜,而且联系之前她暗中的动作,多少都可以猜出点对方的意图。
她隐隐觉得,此番“挟持事件”,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种古怪。
段天谌低下头,看她安静的窝在自己怀里,那双明眸还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恍若明灯。
他心中一动,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眼睛,感觉到那道睫毛在唇间跳跃,心中暖意流动,突如其来的温馨气息,氤氲升温,并迅速弥漫在两个人中间。
许是为这涌动的温情所感染,顾惜若难得的乖巧,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他落在眼睑上的轻柔触觉,不时还往他怀里蹭了蹭,活脱脱是个调皮小猫儿。
段天谌被她的动作撩拨起了兴致,双手不自觉游走到她的后背,慢而轻的摩挲着,却在听到一声低吟时,满脑子的旖旎情思刹那间烟消云散。
伴随着双手的快速撤离,他心中也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三分懊恼,三分自责,还有些许难以言说的气恼。
他的小妻子,如今还怀着身孕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用说,在她的眼中,已经把自己列到了“禽兽不如”的名单了。
这么想着,他垂了垂眼睑,想要偷偷看一下,自己这小妻子的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可惜,坏中那个人儿埋首在他胸前,像是睡着的模样,连个脸儿都不露。
他叹息了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闭上眼,正欲睡去,却听怀中一道朦胧的声音响起,“段某人,你还没告诉我,你派出苏启亮的目的是什么呢!”
段天谌手一顿,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了些许,微微皱眉,“若若,你居然没睡着?”
顾惜若双手捶了捶他的胸膛,软软糯糯的叱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睡了?”
也不看看,他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自从怀孕后,她的身子也格外敏感,尽管还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可那双大手游走在背部时,那掌心的温度、指腹间的粗砺,带起了一股酥麻的感觉,恍若电流神奇般的流过。
对此,她并非没有感觉。相反,那双大手游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点燃了火,搅得她心中难耐。
他不知道,她没说话的那些时间,用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在那双大手下举白旗。
如今,她恢复了过来,自然不会放弃询问。
段天谌哪里想到她心中的弯弯道道,看她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神情,莫名松了一口气,抚背的手也停了下来,语调低沉道:“若若,柔妃那个女人的生死,我并不放在心上,指不定那个被人挟持的柔妃,正躲在某处角落里优哉游哉呢。我这么做,旨在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顾惜若不觉仰头,望入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低声问道:“段某人,你想要如何声东击西?所谓的东、西,又是什么?”
段天谌担心她听起来没完没了,又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来阻止,只能是长话短说,“应该这么说,我的本意并不在柔妃身上,而是在柔妃背后的主子身上。不过,前阵子我让人查到了一个消息,说是父皇寝宫里潜伏着与柔妃一样的人。”
与柔妃一样的人——
岂不是探子?
顾惜若不胜唏嘘,想着苍帝这皇帝做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居然能在群敌环伺的处境中安稳活到了现在。
这些事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黑暗中,她翻了个身,忽而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诡秘而捉摸不定,“你该不会是说,皇上寝宫里的人,与柔妃的主子,是同一个人吧?”
这么大的手笔,如此强悍的气势,倒是让她想起了某个人。
“想什么呢?”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段天谌语气微微不悦,侧过身,撑着手臂看她,“若若,不要一旦涉及到这些事儿,你就不自觉的想到那个人。你要知道,你如此高看他,作为你夫君的我,会很不高兴的。”
顾惜若心中大惊,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看透自己心中所想,想也不想就问道:“段某人,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到那个人了?”
此言一出,段天谌的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