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蛟了!
暴烈的洪水极速袭来,沿途的茂密的乔木和魁梧的巨树、甚至连高大的山石都被它一点迟疑也没有地瞬间裹挟吞没,当真如一条吞噬一切的恶龙般,张牙舞爪地席卷而来!
这伙行商都是平坝上村子里的,只这大半年来才开始走这条线跑跑货,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都有些傻住了,老者不得不再次大喝了一声:
“快走!往右边山上走!”
“!”赶着牛车的行商望着山坡满脸绝望:“太陡了,牛车上不去啊!”
老者闻言,恨不得一脚给这个分不清事项的后生踹过去:“别管货了,保命要紧!”
领头的行商面色发白,一咬牙之后,还是立即发布了命令:“”听老爷子的!都走,货……货只带最轻最贵的!我数十声,十声之后必须走!十!九!”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但还是把小叶背着然后捆紧后,给慌张的行商们帮起了手。
“——二!一!走!”
领头的行商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往右边山上跑去——除了刚才说坡太陡了的那一个。
“孙山!”领头人满面怒容地瞪着正手忙脚乱解着牛车辔头的孙山,“别管车了,快走!”
“马上,马上就好!”孙山心急火燎地解着,可越慌手下越乱,“老黑是水牛,它会水的!只要解开这劳什子,它能自己,能自己……”
领头人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水牛说是会水,可看看已经不远了的山洪里那翻滚着的比牛还大的巨石,在这种洪流下,哪儿是一句会水就能活下去的?可同为农人,又有谁不懂那种对自家牛的感情呢?
领头人的痛苦只持续了一瞬,之后他便猛地睁眼,打算下去把孙山给强行拉上来。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忽然兔起鹘落地蹿了下去,干净利落地一记手刀劈开三指粗的绳子,抓起孙山就往上跳:“走!”
解开了束缚的水牛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懵懂地望着主人的方向哞哞叫着。惊魂甫定的孙山刚想说什么,就被领头人狠狠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你啊你啊!——老爷子,我替这蠢物多谢您了!”
“先不说这个。”老者面色如铁,回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洪峰,神情冷峻地说道,“往上接着走!”
“——这里……还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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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的话不幸言中。
没过多久,在他们还远未能爬上山顶,仅仅是爬到了山坡上一个相对高些的山包之时,汹涌的山洪就杀到了面前,将山包淹没成了一个孤舟般的小岛。
一行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山洪从两侧呼啸而过,虽然水位似乎是在脚下不远的地方停住了不再上涨,但在汹涌的洪流面前,这些许的距离并不能给众人带来安全感——那混杂在泥水中翻滚的大石与巨木,让本就起伏不定的山洪显得更加混乱而狂暴,仿佛随时都会一个浪子把脚下的山包吞没。
一个行商失神地望着身边的洪流,喃喃自语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下子……该怎么办?”
“如果逃到了前面的山头上还有些办法,现在——”老者看了看对面的山坡,解开身上的绳子把背上的小叶放了下来,“——找棵看起来结实点的树抱紧点……听天由命吧。”
“村、村长爷爷。”小脸煞白的小叶,因为刚才绑得过紧而有些发麻的手紧紧攥着老者的衣角,“真的……没办法了吗?”
“这种情况能有办法的……”
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山洪乃是天地之威,即便他武技颇为不凡,也不可能以血肉之躯进行抵挡。
“怕是只有仙人了……”
老者的话让众人的心跌到了深深的谷底,许多人都开始用绳子将自己绑在看起来最粗的大树上。只有小叶默默地在心中念着这个词,抬起头望着阴沉如墨的天空,回想起了一年前的初夏,自己在河边放羊时所见的那道、冲向彩虹的掠空之影……
仙人……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男孩抱了起来:“小叶,一会儿我重新系下绳子把你绑前面,如果太紧了——?小叶你怎么了?”
在老者诧异的目光中,他怀里的男孩忽然激动起来,指着远处天空一点隐约的亮光喊道:“村长爷爷,仙人!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