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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别着急,小皇子他没事,只是……只是现如今不在凤禧宫罢了……”
    礼画被我疯狂的举动吓了个不行,反应过来赶忙阻止我继续伤害自己,她说话都是含着泪,但却成功让我停了下来。我抬头望着她,眼泪还留在脸上,手却是颤抖的抓住她伸向我的手,急急慌慌的问道。
    “真的么?孩子他没事?”
    礼画眼眶通红,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心下总算是安了点,但是没见到他的人,我是万万不能放心的。我吸了一口气,忍住全身的疼痛,断断续续道。“将……将他抱过来……我想瞧瞧他……”
    他没事就好,听礼画说是个小皇子,也不知道健不健康,会不会有活力。想及此,我甚至连浑身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一面。那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小狐狸的孩子。
    礼画费力的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给我盖好被子,这才站在一边,低着头默不作声。我本来还在想着孩子的事情,见礼画没有动静不免有些疑惑,还没有等我问出口,礼画却已经是先一步跪了下去。
    “娘娘请惩罚奴婢吧,都是奴婢不顶用才会让他们从奴婢的手上将小皇子抢了去,奴婢对不住娘娘……”
    说着说着,礼画已经是泣不成声,肩膀一耸一耸。我听得云里雾里,心更是慢慢往下掉了去,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外面突然传出的声音却是已经替我解答了这个问题。
    “微臣以身请命,望凰月公主以国家为重,将妖后交予兵部。”
    这声音苍老却并不失去力气,听声音像是从凤禧宫门外传过来的,却几乎传遍了整个凤禧宫。这句话音一落,便接二连三响起了附和的声音,隔着这么远我都能听到那话语里面的嫌恶和欲除之后快的愤怒。
    我将头转向礼画,嘴唇轻动。“这是……”
    礼画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绝望与无可奈何,她轻轻点了点头,口中吐出了两个字。“逼宫。”
    百官逼宫了,在我生下孩子的第二天。
    其实我早就能够想到的,先前那几个月的宁静,不过是因为我怀着的那个孩子。准确来说,是所谓的皇室血脉保了我一命。这种时候,我爹爹是不会也不可能出手帮我的,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可能为了我而将整个家族贴进去。
    小狐狸在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边境平乱,小白兔本就没想让我好好活着,这么一来,倒也顺理成章。慕家被压制没法出手,除了云怜,我身边竟然连一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而云怜,也不过只是一个受过封号的公主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凤禧宫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我闭上眼睛,轻轻靠在了床头上。全身酸痛不已,我却是感受不到一样,只能任浑身的冷意将我整个人笼罩。明明是大夏天,我却是满身绝望。
    “他……怎么样?会不会饿着?……有没有哭?”
    礼画一顿,随即就知道我问的是谁。她抿了抿唇,眼神终于不再那么绝望。“小皇子很健康,不哭不闹,特别的乖巧懂事,被抱走的时候,他还是安静的睡着的。孩子真好,压根不知道这么多事……呀,奴婢失言了……”
    我摆了摆手,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疼痛更加明显了一些,我的眼神望向了门外。这样也好,最起码他是安全的,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这样,我也就能稍微放心了吧。我叹了口气,心中已经是打定了主意。
    “礼画,外面这情况,几天了?”
    “已经三天了,娘娘,您昏迷了三天……”
    “帮我换衣服,我要出去。”我的话音一落,;礼画惊讶的抬头,立马下意识的拒绝。“不行的娘娘,您的身子受不得风……”
    我没有去回答礼画的问题,却是抿了抿唇。“三天了……这凤禧宫,也该守不住了吧……”
    礼画给我裹上了厚厚的袍子,将我裹得密不透风,就是这样她还是不放心,皱着眉头像是要夹死一只苍蝇一样。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思,我抿了抿唇,“别再裹了,再裹我就该中暑了……”
    礼画本来还愁云惨雾,一听这话立马忍不住扑哧了一下,笑完之后又是满脸怨念地看着我。我无辜的眨了眨眼,抬眼望天。礼画轻轻叹了口气,扶着我的手将我带出了门外。刚走两步便看见了匆匆往这边走过来的诗书,礼画一怔,诗书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我,脸上一阵懊恼,然后赶紧屈膝请安。
    我抬眼望了下诗书走过来的方向,仔细一想,也就基本上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什么话也没说,顿时就有些尴尬。礼画使了个眼神,诗书就赶紧走过来在另一边扶着我,这才缓缓的向着门口走去。
    “娘娘醒了怎地就跑了出来,这要是着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如还是先回去吧……外面那些人,就任凭他们闹去吧,不能还真的掀了咱这凤禧宫了吧……”
    诗书一句话话音刚落,礼画立马开口训斥。诗书和礼画都是容萤一手带出来的,却是养成了两个性格。礼画的性格十足十的像容萤,成熟稳重,做事知礼节进退。对比之下,诗书就快言快语多了,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虽然一句话都没说,恐怕诗书也已经猜到了我早就知道了所有事。
    不过诗书向来藏不住话,又是从小就在我宫里长大,早就当这儿是自己的家了。想来刚才也是忍不住了,才说了这些话来。我摇了摇头,由于被包裹得太过严实,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
    “三天已经是极限了,若是我不醒来或许还能再撑两天,可是我已经清醒,这件事早晚要一个说法。与其被他们逼着,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说不定还会取得先机。”
    “那还不容易,瞒着不就成了,娘娘你身子还没好,就这么贸然的出来,真是太勉强了……”
    听到了诗书的话,礼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这深宫之中,看起来各不相连,事实上谁跟谁都是没有秘密的。……娘娘,小心脚下。”
    我轻声恩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半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诗书。“容萤她还好么?”
    诗书一怔,想要说些什么,礼画却是严肃了脸色,不知为什么突然提醒了一句。“娘娘,就快要到了。”
    礼画还没说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能听到门外的声响了。她话音刚落,一个温润的声音刚好也传了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却字字带着杀意。
    “……身为国母,行为不贞有失国礼,是为不忠。甚为母亲,引诱儿子,是为不、伦。身为皇后之事,更多次因其私心,坑害后妃,是为失德。太后娘娘身上的罪状之多,是否还需本王继续多说?”
    ☆、第86章 逼宫(二)
    听到小白兔的话,礼画有些担心的望了望我,见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才微微放下了心。诗书却已经是气红了脸,狠狠跺了跺脚。
    “呸!本来我还以为十一殿下是个有见识有内涵的人,谁曾想也是和那些个粗人一般不开窍,偏爱做落井下石这种肮脏事。也不想想咱们娘娘什么时候亏待了他,自从梁妃走了之后,咱们娘娘什么时候对不起他过了?以前咱们娘娘风光无限的时候他就每天上门请安示好,现在咱们娘娘遭事了,人人都忍不住来踩上一脚。古人的话可真没错,什么叫日久见人心呐……”诗书说着说着,已经是红了眼眶,脸上有些悲凉。
    “诗书,你话太多了。”礼画皱了皱眉,轻声呵斥了诗书。我动了动手脚,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生产过后的身子很是虚弱,可是我却能感觉到那种从心底生出的一种清明的感觉来,前一段时间的所有事都渐渐清晰,展现在我眼前。
    “不是落井下石,而是一开始就隐藏着等着哪天给我致命一击呢……诗书礼画,咱们走吧,可别让十一殿下等急了呢。”
    “娘娘…”诗书看到面前朱红色的大门,声音终于变得急切起来,她甚至不顾身份的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子,指节都泛出了白色来。一门之隔,我很容易就能清晰的感受到门外那些人的愤怒。小白兔的话音落下之后,外面便是一片安静。我知道这安静代表的意义,那是一触即发的危险。
    “娘娘,您不能出去…您要是现在出去了的话,他们…他们会要了您的命的…”
    诗书声音带着哭腔,手都开始抖了起来。她从小跟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这种事早就出乎了她的想象,她不知道这件事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但是她不会感觉不到这里面的危险。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个孩子。
    “娘娘,咱们别出去,等陛下回来了,一切都会没事的…对的,就是这样,娘娘,你就暂且忍一下…”
    “不可能的,他们不会让我等到那个时候的…”我咬了咬唇,脸色一片苍白,叹了口气,我望着诗书。“孩子在他手里,我没有选择的。”
    礼画皱紧了眉头,重重叹了一口气。诗书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明显是懂了我的意思,但却是不愿意相信。她的的唇颤抖,这么热的天气里竟然握了满手的冷汗。“娘娘…”
    “你我都能想到的事,奕王又怎么会想不到?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我还没见过孩子呢……”努力堆出了一个笑,诗书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我握紧了拳头,丝毫没敢暴露出我的害怕。
    “云怜,你现在让开还为时不晚,你若是再如此执迷不悟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
    小白兔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是已经带上了愤怒。他的声音向来是柔柔软软的,一如当年的梁水水,但是刚才那句话已经是很明显的愤怒,若不是还顾及到云怜,他恐怕早就冲了进来。
    “这句话应当是本宫来说才对,奕王,你现在做的可是以下犯上的事,你若是现在收手,我答应你,等皇帝哥哥回来之后,我会向他求情的。奕王,本宫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才好。”
    云怜的声音里有着细微的颤抖,却被她特意尖利起来的声音很好的掩盖住,透露出一种威严来。说到底,云怜也才是个孩子,这种事,她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云怜,迟早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认贼做母感到后悔的…”
    小白兔的声音低沉了下去,音乐能听到里面透露出来的悲哀,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我抬了抬手,诗书长出了一口气,提起裙角走向了门口,她双手一起用力,吱呀一声,凤禧宫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外面的声音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来。待看到被礼画扶住的我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我挺直了脊梁,毫不畏惧的回视着他们的目光,眼光从众人脸上略过。
    云怜脸上先是一喜,接着立马变得难看起来,她急急几步,走到了我的身边来。
    “娘亲…”
    云怜的声音很小,带着微微的责怪,但是难掩话中的委屈与恐惧。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毫不意外的,她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同时,担心也是随之而来。我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所有人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呼啦一声,所有人撩起了官袍,一群五六十岁的白发老人们全都径直跪了下去,气氛变得肃穆起来。上官丞相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同于平时的恭敬或者是敢怒不敢言,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毅力。
    “微臣恳请太后娘娘以大局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微臣愿意以自己的一条贱命,换我大越重回安宁。”
    “请娘娘恩准。”上官丞相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便是统一的一片附和声,我几乎能感受到空气里流淌着的血腥气。上官丞相手中托着一个托盘,高高举过了头顶,上面是刺眼的雪白色的白绫,和另一边的青花瓷药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我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面,这一刻,我孤立无援。
    “你们放肆,你们究竟知不知道你们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你们是都不想要脑袋了么?”
    云怜小脸气的通红,怒不可竭的开始表示出她的愤怒,可是没用,这些混惯了官场的老人们轻而易举的看穿了云怜的没底气。平时不可一世的凰月公主这时候也不过只是一个纸老虎而已,在这种国家大事上,他们是不会给她掺一脚的机会的。
    现场唯一还站着的就是小白兔了,他凉凉的瞟了一眼云怜,眼中划过矛盾,随即消失无踪。他一撩下摆,在我的面前跪了下去,挺直了脊背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眼中是如被放出笼的野兽一般的疯狂。
    “请母后以大局为重!”
    我盯着他的眼睛,竟然在嘴角勾出了一个笑来。
    “奕王真是步步为营,这么些年来,倒也是为难你了。”
    小白兔笑眯了眉目,脸上竟然是孩子一般的欢快,望着我的目光却是报复的快意。
    “儿臣不觉得为难,倒是母后,这么些年来人前人后两张脸,才更加难为您了呢。”
    我还没有什么反应,云怜却是气的连身子都抖了起来,她狠狠地咬着下唇,望着小白兔的目光仿佛如恶鬼一般。小白兔自然不会感觉不到这么近距离的灼热目光,他微微转过了头去,面上的悲哀更甚。
    云怜握着我衣服的手紧紧的攥住,泛出微微的白色。她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卑微。
    “求求你,放过娘亲好不好?哥哥。”
    小白兔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他的嘴唇神经质的上下抖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转过头来,不敢置信的望着云怜。云怜眼眶通红,身子单薄的依靠在我身边,她望着小白兔的眼神却是充满着哀求的。我的鼻子一酸,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我不仅没有为云怜遮风挡雨,其实很多时候,反倒是她挡在我前面,时时刻刻保护着我。
    小白兔拳头握紧,长久的压抑之后,他的面色趋于平静,就像一潭死水一般,再也看不到半分波澜。他望着云怜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温柔,眼神冰冷起来。小白兔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温润公主模样,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小白兔冷下脸来,也是可以这么无情的。
    “凰月公主这可就为难本王了,太后这次做出的可是危及国家声誉的事,这件事可不是本王说放过就能放过的。凰月公主年幼无知,本王便不追究你这次的口误,但是本王不希望再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云怜愣了一下,接着便是更加紧的攥紧了我的袖子,身子也往我身边靠的更近了一些。云怜抬起头来,抿了抿唇,面色上那抹哀求已经消失无踪,换上了平时骄傲的样子。
    “奕王殿下说的对,凰月受教了!”
    小白兔不再看云怜,将目光再次转到了我的脸上,带着逼迫。“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请太后给众大臣一个准确的答复吧。”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奕王为何如此着急,若是哀家真的必死不可,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还是说,奕王你是在担心什么变故么?”
    听到了我的话,小白兔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他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嘴角勾出了一个讽刺的笑。
    “太后莫非是还在等着事情有转机,等着有人来救你?那可能就要让母后失望了…来人,将人带上来。”
    随着小白兔的话音落下,从旁边被带上来了三个人。三个人的手都被反绑在身后,显得有些狼狈。看到这三个人,我的脸色才算是真的变得难看起来。
    “师傅…”云怜担心的喊了一声,月牙儿抬起头来,美目冒火,对着小白兔的方向开始咒骂。“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冲着我来,在背后使阴招算什么好汉?!”
    “本王很有自知之明,自然是知道您的实力的,若不是使了一点小小的手段,恐怕还真抓不住林姑娘呢。本王虽然不是什么好汉,但是所有危及大越王朝的事,本王一定都不会让它发生。现在本王倒想问问几位,几位趁夜色意图偷走皇子,到底是何居心?”
    “到底是偷回来还是救回来,恐怕奕王心里比我们都清楚的很吧?”
    程烈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难猜。另外一个被绑的人便是风逸,看来小白兔这次是存心想要弄死我了,将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慕家现在是自身难保,朝廷上早就是一边倒的局面,现如今我身边的几人又被抓了起来,也就全是断了我最后的希望。我的脸色苍白,终于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手开始颤抖起来。
    “娘娘,大人们年岁已大,还请娘娘早做决断,不要让各位大人为难好了。”
    话说完小白兔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从上官丞相手中接过了托盘,高举过头顶,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请娘娘以大局为重,以国家为重!”
    百官们伏□子,整齐一致的再次拜了下去,声音坚定。我知道,我在也没有什么能翻盘的机会,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小白兔的那一眼我知道蕴含着什么信息,那是在警告我,我那还没曾见过面的孩子还在他手里,我没有选择。
    我走向小白兔,云怜像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狠狠地拉着我的袖子,泣不成声。我不敢回头,只能狠狠心甩下了云怜的手,走到小白兔面前,从托盘上拿起了那个青花瓷瓷瓶。
    “奕王,希望你能照顾好小皇子,不然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自然的。”
    得到了小白兔肯定的回答,我点了点头,手指颤抖的拿掉了瓶塞,扬起头。小狐狸笑眯了的眼睛在我的眼前闪过,我的眼泪一下子掉落,心中那么的不舍。怔愣了一下,我咬咬牙,还是将瓷瓶送到了唇边。
    “等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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