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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最糟糕的情况果然出现了。看着突然变得萧条的小馆,林敏敏不禁一阵内疚。
    吕氏不甚在意地一挥手,道:“眼下的头等大事,是先把你给嫁了。”又道:“听说老七想叫你搬回去?这可不行,没有还没嫁过去,人就先住过去的道理。如今小馆没生意也好,正好先给你住着,就当这里是你的娘家了。”
    吕氏这话才说了不到两天,小馆居然又开始接到贴子了。
    却原来,虽然小馆被那些权贵阶层冷淡以对,但自那日恒天祥的宋氏姐弟宴客后,小馆也算是在本地的商户间打出了名头。加上林敏敏即将嫁入侯门的消息传开,和贵人们不同,商户们反而更加愿意跟小馆有来往。
    拿着那些贴子,吕氏笑道:“瞧,谁说小馆没生意的?若说有钱,那些贵人哪有这些商户有钱。原本做贵人的生意就是图着扬个名的,如今既然这名气已经有了,谁还耐烦做他们那些人的生意。”
    吕氏这话倒不是安慰林敏敏。看得出来,其实她也不喜欢跟那些贵妇们打交道,倒是跟长宁商会的那些老头儿们相处得很是融洽,甚至后来还把商会的定期聚会给招揽到小馆里来举行——当然,这是后话。
    依着林敏敏的意思,是打算另外租个院子搬走,好叫小馆开张营业的,吕氏和莲娘却都不愿意,吕氏道:“生意的事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眼下还是你的婚事最为要紧。”又问她嫁妆筹备的情况。
    林敏敏道:“钟离疏说,他那里有一套西式家具……”
    “打住!”吕氏忙一抬手,“你不会连嫁妆都要跟老七商量吧?!”
    林敏敏倒也坦率,道:“办嫁妆的钱,不就是他的聘礼吗?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莲娘听了不禁一阵摇头,“幸亏我们多问了一句。”又道,“这一码事归一码事,聘礼是聘礼,哪怕你用来办嫁妆。可你若是连嫁妆都要七哥帮你筹备,传出去,以后你还怎么在人前抬头?!”
    说着,招呼弯眉拿来纸笔,就和吕氏一起商量着给林敏敏写起嫁妆单子来。
    直到这时林敏敏才知道,原来这办嫁妆也是有一套规矩的……
    *·*
    莲娘原打算搬来小馆陪林敏敏,可这小馆当初就不是为了居住而设计的,临时把账房改成林敏敏的香闺,住了她们主仆二人后,就再没办法塞进更多的人了——何况,就算众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很清楚,钟离疏那个肉食系是不会放着林敏敏一个人住在这里不管的。
    钟离疏原本还坚持着要让林敏敏搬回去的,可当他发现,她搬进小馆后,反而比人多眼杂的侯府更有利于他“偷腥”,就不再坚持了。如今他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搬到了他的那个游艇上,就驻扎在悬崖下方的栈桥边,也算是跟林敏敏毗邻而居了。
    天黑后,林敏敏如前几日那样,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又备了一壶酒,放弯眉去休息后,便伏在栅栏上,一边远远看着悬崖下方的小栈桥,一边等着钟离疏过来。
    近傍晚时,钟离疏曾派人来送信,说是有些急事要处理,可能要晚些才能过来。此刻,那小栈桥边果然没看到那艘白色游艇,倒是泊着一艘陌生的渔船。
    林敏敏隐约记得,吴晦明曾说过,这小码头也是钟离家的,等闲不许人靠近……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得耳旁一阵风响,紧接着,就被人拿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给盖住了。
    有了上一次被钟离疏这么袭击的经验,她倒也不慌张,笑道:“钟离疏,你又胡闹!”
    斗篷外,那人一声不吭,只像上次一样,又将她甩上肩头,居然还学着匪帮打了个唿哨,便扛着她颤颤地跑了起来。
    虽说是玩闹,这姿势到底叫人不舒服,林敏敏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还能动,就伸手去拧他,“我叫你胡闹!”
    隔着斗篷,那人被她拧得闷哼一声。那声闷哼还没传到她的耳朵里,林敏敏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钟离疏只是看着瘦,却有着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拧起来的手感绝对不是这种虚泡浮肿的感觉。加上那人的声音也全然不对,只一眨眼间,林敏敏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愣怔间,她才刚要放声尖叫,那人忽地将她往下一抛。毫无防备之下,她整个人都撞在了车厢板上,那撞击的力道顿时闷住她到了喉间的叫声。
    紧接着,旁边又有一人扑到她的身上,以一只膝盖压住她,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压低声音喝道:“不许叫!想活命就闭嘴!”
    绑架!
    这一回,是货真价实的绑架!
    许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绑架犯的嘴脸,林敏敏倒也不是很慌乱,当即便乖乖地听了话,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
    而显然被她拧了一下的那人有些不甘心,上车时还在林敏敏身上踹了一脚,骂道:“娘的,敢拧老子!”
    林敏敏立马借机尖叫出声。
    只是,下一秒,那只按在她头上的手就毫不留情地滑下来掐住她的脖子。
    林敏敏立马识相地收了声。
    直到感觉到马车开始跑了起来,她这才假装颤抖着声音求饶道:“别、别杀我。”
    那掐着她脖子的男人闷声一笑,道:“小娘子放心,我们不想为难你,不过是要借你向侯爷要点东西罢了。”
    *·*
    虽然被连头带脸地蒙在斗篷里,林敏敏却还是能感觉得到,载着她的马车是在往山下走。
    小馆处于半山腰上,附近往山下走的路只有一条——便是去海边的那一条。
    许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林敏敏发现她居然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还能镇定地分析着马车的行进方向。
    而,自打那个一直以手掐着她脖子的男人说了那么一句话后,绑匪们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但林敏敏却有一种感觉,这马车里的绑匪不止那两个人,应该还有一个人在。虽然她被人严严实实地裹住头脸,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仍能感觉得到那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到海边的路并不长,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她再一次被人当沙包一样扛上肩头。感觉到脚下的摇晃,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这么扛上船的林敏敏便知道,她被人掳上了船。
    直到这时,林敏敏才知道小栈桥边停着的渔船是怎么回事。
    “到手了?”这时,船上一个男人出声问道。这声音,叫林敏敏感觉一阵耳熟。
    而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又响起另一个叫她觉得有些耳熟的声音:“快走,别耽误时间,赶紧开船。”
    林敏敏不禁一眨眼。这略带苍老的声音,应该就是马车里那个令她感觉不舒服的第三个男人了。
    就在她这么一分神之际,她已经被人扛进了船舱。
    扛着她的那人忽地将她往地上一扔,道:“娘的,老子扛了这一路,还挨了这娘们一下,倒还没看到这娘们长什么模样呢。听说她长得跟个天仙似的,老子倒要看看是也不是。”
    说着,那人就要来扯裹着林敏敏的斗篷。
    林敏敏不由大惊。她自然是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的,怕就怕这张妖孽脸会引来这些歹人的什么坏心思,那就麻烦了。
    而就在她转动脑筋想着要怎么解困,船上那个叫她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忽然过来阻止那个男人道:“莫要节外生枝,小心惹急了那个杀才!”
    马车里那个苍老的声音也道:“海图要紧。”
    显然,那个一路扛着她的家伙和这二人不是一伙的,那人当即不服地顶道:“你们没卵子,怕那个杀才,我们三山帮可不怕,逼急了,大不了老子到海上去做海盗!”
    “就算想做海盗,也得先有海图才行!”船上那个男人冷笑着,扭头对着另一个方向道:“大当家的,你看……”
    这时,船舱里一直没吱声的一个陌生声音响了起来,道:“四爷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也罢,我们不过是要那海图罢了,没必要为难这女人。”
    说着,那大当家的亲自过来,拽着林敏敏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又拖着跌跌撞撞的她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掀开地板上的一个盖子,猛地在她背上推了一把,林敏敏只觉得脚下一空,便跌进了一间密舱。
    “但愿那位侯爷跟四爷一样,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那人伸头看看狼狈趴在舱底的林敏敏,呵呵一笑,“嘭”地一声,关上盖子。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头顶的盖板落下,上方船舱里传来的声音便显得闷闷的,叫人听不真切了。
    直到这时,林敏敏才小心翼翼地从裹着她的斗篷里挣扎着露出头来。
    她的眼前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从头顶盖板的缝隙间漏下来的那一点微弱灯光。借着那一点亮,林敏敏发现,她是被关在一间小得几乎只容得她伸直两条腿的密室里。
    她挣脱那件破斗篷,扶着舱壁站起身,不死心地将四壁都摸了一遍,又伸手试了试这密室的高度,发现头顶的舱口离她很远,就算她跳着也很难够到那舱盖,这才泄气地重新坐了回去。
    也幸亏她没有密室幽闭症。
    盘腿坐在舱底,林敏敏做了两个深呼吸,一边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却忍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海图。
    这么说,这些人是为了海图才绑架她的。
    想到海图,她忽地就认出,那个在马车里一直没吱声,直到上了船后才出声的苍老声音,应该是雷九!
    只是,六扇门的人不是说,雷九已经死了吗?她还记得好像说他的尸体是在海里发现的。
    这么说来,他那是诈死了,好叫她和钟离疏对他放松警惕。
    而且,显然他们确实是对他放松了警惕。
    想到他幸亏只是对她下了手,而不是找上那三个孩子,林敏敏不禁一阵谢天谢地——倒不是她圣母,而是不管怎么说,好歹她是个成年人,要救一个成人总比要救三个孩子的难度低一些。
    只是,这些绑匪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潜进小馆的?虽然钟离疏没说,但林敏敏却是知道的,至少左边的邻居绝对不是突然决定全家去走亲访友的,且还临时把房子租给了钟离疏侍卫队里的那些小伙子们。
    也就是说,钟离疏身边应该也有这些绑匪们埋下的内线了,不然他们不可能做到支走钟离疏,并在侍卫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小馆绑走她。
    还有那个四爷。
    林敏敏所认识的人里,排行老四的,除了钟离家的四爷外,就只有容家的那位四爷了。钟离家的四爷还在被关押中,这位四爷显然就是容家的那个四爷了。虽然她跟他只见过两面,对他的声音只是隐约有些印象,但也足够她肯定,那个所谓的“四爷”就是容四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搅和进这件事里的。海图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是钟离疏的妻兄吗?
    林敏敏向来是个喜欢脑补的,想到这“妻兄”二字,她不由就从他身上联想到钟离疏的那位亡妻,然后又联想到吕氏所说的,府里那神秘的第三方势力来。
    当年容氏嫁过来,可是带着大笔嫁妆的,显然也不会少了那些陪嫁之人。这些年来,钟离疏对老宅不闻不问,加上当年一直是老侯爷的人把持着老宅,这老侯爷死后,容家和老侯爷留下的势力相互勾结,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似乎是有人想要打开盖板,却被人给阻止了。
    林敏敏一惊,她忽然想到,万一上面的歹人好奇心发作,非要打开舱盖来看看她长什么样就糟了,于是赶紧将那件破斗篷又拿过来顶在头上,同时决定,不管是谁打开舱门,她都坚决不抬头!
    然而,只片刻后,她就为自己居然在纠结这个问题而感到好笑起来。眼下她面临的,该是生死危机吧!就算她从来没遭遇过绑架,也知道,如果那些绑匪有意要放肉票一条生路,是绝对不会在肉票面前暴露身份的,可刚才那些人却是毫不在意地向她透露,他们是“三山帮”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三山帮”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很显然,这些人就没打算叫她活着出去。
    死……
    林敏敏一直觉得自己不怕死,甚至她曾经想过,死对于活人来说,也许还是一种解脱。而且,或许她在这个世界里死了,还能叫她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回到那间ktv包间里去……
    但如今真正面临死亡,林敏敏却发现,她还舍不得死,她的好日子才刚刚要开始,甚至钟离疏一心想吃的肉还没吃上,如果这时候死了,她一定会变成怨灵的!
    头顶传来一阵喝骂,显然是某个想要看看她长什么模样的人被那个贼老大给骂走了。
    直到上方重新恢复了安静,林敏敏这才松了口气。她站起身,将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却发现,也就只有头上的发簪还能算是件利器。她抽下发簪,用力握在掌心里,却忍不住想起那根从城隍庙里拿走的下下签来。
    她还记得那签条上的内容:“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番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穷。”
    那根签条,她原还以为是丢了,却不想后来在钟离疏的游艇上又看到了它。
    当时钟离疏还曾嘲笑她给自己抽了个鸟困笼中的签,如今果然应证了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那时的“鸟困笼中”,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如今的她却是真正的“鸟困笼中”了。
    许是天亮了,头顶光线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看着那点天光,握着手中的发簪,林敏敏忍不住小声道:“钟离疏,快来。”
    *·*
    也幸亏林敏敏不晕船。
    她能感觉得到,自船出海后,他们就再没有靠过岸。
    黑暗中,叫人不辨时光,林敏敏只能从盖板缝隙间不可靠的光亮来判断时间。当光线暗下去时,她还以为是天黑了,却不想头顶忽然传来有人拉动盖板上铁环的声音。
    林敏敏神情一肃,赶紧将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假装出害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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