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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头,应该是好事……”乐观主义者周泽试图安慰他,“我们在这儿搞这个阵,是因为要防着搞鬼的人。现在阵没了,应该是那个人被老师解决啦……”
    “你没说错。”
    门忽然被人推开,钟错走了进来。
    他现在看起来极为狼狈,可又带着几分释然,唇角甚至还挂了抹笑。
    环视一圈众人,钟错道:“他成功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大礼堂中瞬间爆发了一片欢呼,明明只有几个人,却恨不得制造出掀翻屋顶的声浪。有人叫,有人笑,两个姑娘还搂在一起呜呜哭了起来。
    这漫长的,艰难的一夜,终于……
    被这声音一刺激,原本在大礼堂中沉睡的那些人忽然有了反应——有人皱眉,有人忍不住翻身,更有人眼皮抖动了几下,似乎就要醒来。
    “看好他们!”钟错连忙道,“等会儿如果有人醒了你们负责安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离开大礼堂——在一点之前!”
    几个学生连忙答应,钟错松了口气,他走到之前布五丁童子阵的地方,低头在地上划了划。
    五个红球忽然从地面上蹦了出来,里面最大的那个足足比排行第二的大了一圈,它在空中飘了飘,向着周泽冲了过去。刚一接触到他的皮肤,便没了踪影。
    红球入体,周泽忽然觉得全身一暖,那感觉舒服得让他恨不得呻吟两声——事实上他也真这么做了,可惜音色不佳,宛如猪哼。
    最小的红球也随之没入江浩体内,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之后,他冲钟错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只是借了一下血气,现在又还回去了,应该还算是完好无损吧……”钟错低声咕哝道。
    am0:58分,大礼堂外。
    钟错坐在大礼堂屋顶上,静静等待着。
    不用感应,光用眼看,他也能看到,有大片密集的阴影,正由远及近,不绝而来。
    而在那汹涌阴影的最前方,是某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人影渐渐接近,很快,他们已经能看到彼此的模样。
    “小飞,接着!”
    伴随着张非的声音,漆黑的错断刀被他猛力掷出,飞向空中。钟错也同时纵身而起,刹那间,配合默契的两人已然成功交接。
    重回主人手中,错断刀发出了兴奋的蜂鸣。回应着这迫不及待的呼唤,钟错的身影被耀眼的光芒环绕。下一刻,出现在张非眼前的,已是成年鬼王的模样。
    墨锦裁就的劲装勾勒出颀长的身段,乌发飘扬,掠过他眼中难以抑制的战意。钟错抬手扬刀,刹那间,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汇于刀锋!
    错断刀骤然明亮如阳,那追随张非而来的众鬼此时才知大事不妙,想跑,却哪来逃跑的机会?
    “鬼王诀——斩魍!”
    ☆、第四十五章
    挥下的刀锋带起强劲的气刃,破风疾行,自一众鬼影身上横扫而过。
    离张非最近的几个鬼魂首当其冲,被那气劲瞬间化作飞烟。紧接着,他们之后、之后、再之后的鬼魂,也随之倒下!
    只是转眼的功夫,大礼堂前,已经成了一片空白!
    落后一些的鬼魂原本还为他们追赶不上前方之鬼、享受不到那散发出诱人气息的东西而愤愤不满,可此时,他们却是只剩下庆幸,庆幸自己不是那首当其冲之鬼,并豁尽一身本领,四散而逃。可惜很快,气刃便从他们身后追赶而上,将那被贪欲驱赶的鬼魂彻底剿灭。
    到最后,被张非吸引而来的,成百上千的鬼魂,仅有最外围的几个有幸逃过,剩下的,全数烟消云散。
    属于真正鬼王的一击,竟是威力如斯……躲在门内看到这一切的张非忍不住微微乍舌,上一次钟错变身用的都是些小伎俩,除了“确实方便”之外他也没啥感想,可如今……
    他终于明白,到底为什么,鬼王会被视为地府的最终力量。
    “让开。”耳边忽然传来不耐的呼喝,张非愣了愣,转头,恰好对上教务主任满怀怒意的脸——那张脸上还带着张非留下的手印,看得他不由一缩脖子。
    好在教务主任似乎没认出来这人就是在他尊脸上抽了两巴掌的罪魁祸首,他一把推开张非,拉开大礼堂的门就走了出去。
    这时候张非才注意到,大礼堂里早已喧闹起来,四处都有惊讶的学生和老师在来回走动,还有人正忙着给家长打电话,或者是跟朋友商量事情……寂静的大礼堂,现在俨然成了个菜市场。
    其实一开始大礼堂里的气氛还不错,虽然有些学生醒来,但是在那七个学生的安抚下大家虽然一头雾水也能暂时保持平静,可惜在学生醒来之后,老师们也醒了过来。学生在老师面前毕竟比较弱势,拉不住人,结果就是局面渐渐失控。而当教务主任等几个巨头醒来之后,“外面可能有危险不要出去”这种传言也没用了。
    想要在菜市场里面找到那七个学生是不太可能了,张非只好遗憾地耸耸肩。左右瞄了瞄,趁着所有人都想快点出去没人有空注意他的时候,张非悄悄摸到大礼堂的角落,打算在这儿先休息一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江浩撑着周泽,一点点走出门口。
    虽说现在血气已经补足,可某人依旧是一副“我很虚弱我很受伤”的模样,理直气壮地赖在班长身上,就好像刚才耍着帅说出“欠人情不还不是我的风格”这么时髦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把心里好不容易冒出的那一点感动踩了个稀巴烂,江浩黑着脸跨出了大礼堂的门。
    出门的那一刻,他的心其实还是悬在空中的。这一晚他们经历了太多,大礼堂是他们最后的倚仗。再度走出这里,总有一种下一秒就会看到满学校鬼的不祥感。
    好在踏出大门之后,落入眼中的景象让他放下了心。
    重华校园内,曾经笼罩的阴氛尽数而散,天上的月亮也总算愿意从云彩后走出,将月华撒入校园,为这饱经波折的学校,披上一层淡淡的光亮。
    宁静的月、平淡的风、偶尔响起的议论,匆匆走过的学生和老师……眼前的学校,是那样安宁和美好。
    “……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抱怨一天学校无聊。”
    周泽的声音,或许也可以说出江浩的心声。
    偏头看了眼与自己同生共死过的人,江浩叹了口气:“我……也是。”
    “诶,班头你抱怨过学校无聊?”周泽大惊小怪。
    “你当我是那种连抱怨都不会有的人么?”江浩扫了他一眼。
    “你看起来就是那种连中学生行为守则都会背下来一条条照做的人嘛……”周泽小声嘀咕着,眼睛不经意地一扫,恰好瞟到了自己搭在江浩身上的手。
    他的手腕上貌似挂着什么很眼熟的东西……
    “那什么……班头,你的手链好像还在我这儿。”
    “你才发现?”
    “……我还你吧。”舍利子诶,这东西不是罕见到不行的东西么,搞不好价格也能贵死人……
    “不用了,”江浩哼了声,“你已经送了我一个更贵的,就当交换吧。”
    “更贵的?”周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浩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他的手腕上,清晰的一圈青痕。
    ——在被某人用那种铁钳子似的力道捏了那么长时间之后,还不发青就见鬼了!
    “……”周泽一身汗,却听江浩凉凉地说:“你看,这么好的一个‘玉镯’,哪是在下区区一条舍利手链比得上的呢?我真是占了大便宜啦~”
    “班头,我错了!我错了!”
    狠狠瞪他两眼,江浩还想再说两句,却恰好看到了钟错。
    现在的钟错已经又恢复成了小孩的模样,他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看到他们两人后,钟错走了过来,递上一样东西。
    是周泽的手机。
    “谢谢。”
    “不客气,是我们该谢谢你。”接下手机,周泽很认真地说,“要不是你和老师,我们现在大概统统都要被那些鬼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
    “……没这么夸张。”微微一笑,钟错摇了摇头。
    看了看钟错,周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
    “嗯?”
    “你们的身份大概是不能告诉我啦,不过……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周泽眼中闪烁的八卦之光让江浩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呼了他一巴掌之后,江浩刚想把人拖走,却听到钟错开了口。
    “我也说不好我们是什么关系,只能说……”
    “他是我的……非常重要的人。”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大礼堂里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知道椅子上可能更舒服,张非却实在没有动弹的力气了。他眯着眼,坐在地上,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人能来帮他关个灯——现在大礼堂里太亮堂了,实在不适合睡觉。
    半睡半醒之间,他听见大礼堂的门被人推开,随即,是轻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这样想着,张非强撑着睁开了眼,看着走来的人。
    钟错一进大礼堂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张非,在心里无语了一下某人有软乎乎的椅子不睡偏要坐地板的表现后,他走了过去。
    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了一步的距离,他才停了下来。盯了一会儿张非,钟错伸手入怀,再拿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个亮晶晶的手环。
    抬手一丢,束灵环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稳稳落到张非手中。
    拉出个懒笑,张非把束灵环重新套上手腕。那感觉说不上好,却非常怀念。
    “干得漂亮,儿子。”张非笑了笑,说。
    “干得漂亮,……你。”前半句说得顺畅,后半句却卡了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上了硬邦邦的一个你。
    他们审视着彼此。
    张非看起来只能用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这一晚上他被火烧过被水泡过,在地上滚过躺过,原本还算干净的白衬衣早脏得连抹布都不配竞争,领带也不知扔到了哪儿,头发乱成了一团,还夹着草叶。
    钟错也好不了多少,他倒是稍微干净点儿,可身上到处血迹斑斑,脸上带着明显的苍白,身体晃晃荡荡,光是从门口走来这里的一小段路,都让张非数次担心他会摔倒。
    惨、真惨。
    可就是这样惨兮兮的两个人,脸上却都挂着笑。
    张非扯着嘴笑得肆无忌惮,还有点傻气,好像一口气中了几个百万大奖。钟错笑得含蓄点儿,只是嘴角扬了起来,眉眼弯弯,却也是在他脸上难得一见的快乐。
    面对面笑了半天,钟错率先收敛:“不出去?”
    “外面肯定闹成一锅粥啦,还不如这里清静。”张非的身体向下软了软,“我在学校里可没有宿舍,又不想回家,只能在这儿凑合凑合。”
    钟错盯着他不吭声,张非干脆异常豪放地把身体摊开:“来,你要是有兴趣一起睡,我可以暂时把我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借给你。”
    “……”钟错磨牙,他狠狠瞪了张非两眼。走到他身边,在隔着小半米的地方坐下。
    “……那什么,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先把灯关上?”
    “……”起身,关灯。
    明亮整晚,大礼堂内重归黑暗。
    重重倦意与累积整晚的疲惫潮水般地涌来,钟错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头也一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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