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祁则晟表示今晚就住下来。
顾臻问道:“你东西都没搬过来呢。”
“东西明天再说,行李里面有换洗的衣服,应付一晚上不成问题。”
总之无论如何今晚都得住下了。
到这关系上,再矫情就没什么意思了,顾臻回答道:“那你今晚就住这里吧。我去做饭。”
祁则晟便跟到厨房说道:“我帮你。”
但是说是这么说,厨房这地方祁则晟又能帮上什么忙?他不添乱就很不错了。
顾臻对祁则晟了解得很清楚,这家伙在家务上面是不可能有什么经验和建树的,毕竟性格和家世使然,祁则晟看上去就不像那种家庭煮夫。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顾臻让他帮忙洗个菜,结果祁则晟能硬生生把菜洗成残枝败叶,一棵菜里面就没有一幅叶子没有中道夭折的。但是就算是这样……
顾臻伸手抓过一棵菜动作轻巧地掰开一看,发现根部还是有点点黑泥。
他只好耐下心来,一点一点地教祁则晟怎么洗。
花的时间比他自己直接洗好都来得多。
顾臻的公寓其实有雇佣保姆,至少平日打扫和买菜都不是自己来的。只是保姆的手艺不是很好,顾深的嘴又被养叼了,所以以往一起住的时候一直是顾臻亲自做饭。
而这时祁则晟在顾臻的厨房里发现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比如放在一边藤架上的各种方盒和罐子,乍看之下密密麻麻的有好多,每个盒子里面都装着一些粉末,上面还贴着各种画有水果图案的蜡笔画贴纸。
祁则晟拿着其中一个贴着苹果图案蜡笔画的盒子问顾臻:“这是什么?”
顾臻回头看了看,回答道:“苹果糖。”
……苹果糖?那是什么玩意儿?
祁则晟稍微用小勺子倒了点出来,洒在手上舔了舔,发现果然是苹果味道的糖。他就转头便问顾臻:“还有这种东西?哪里买的?”
顾臻无奈地对他说道:“自己做的。苹果榨汁以后做出来的糖,这边的调味料除了盐之外,几乎全部都是我自己做的。”
不但如此,厨房中光是各种酱油就有五种,且全部都是自酿。每一种酱油所用的原材料都有所不同,用了各种山珍和海货,味道也多种多样。
祁则晟把架子上的水果标志一一看过去,发现这里的糖盒几乎包括了所有他知道的水果种类,甚至还有一些盒子上画的水果他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
祁则晟问道:“这些画也是你自己画的?”
顾臻说道:“……那倒不是。画是深深画的,她好像挺喜欢画这些东西的。”
祁则晟听了,放下调料盒,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而这种不妙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没一会儿公寓的门铃就响了起来,祁则晟跑过去一看,发现门口就站着某对影帝影后。
顾深还浑然没有惹人嫌自觉地说道:“阿臻呢?已经在做晚饭了?不行我得跟他说要多做一点……四个人呢。”
祁则晟:“……”
某个妹妹脱掉鞋,欢快地冲着厨房里面的双胞胎哥哥奔了过去,留下黎凌和祁则晟大眼对小眼。
半晌,祁则晟放弃了对黎凌的瞪视,叹气道:“进来吧。”
黎凌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祁则晟一个袋子,说道:“不好意思深深坚持一定要过来蹭饭,说是吃保姆的饭都快吃吐了。我们路上买了一点甜点过来。”
祁则晟看到厨房那配置完备的各种原料,再想起以往总觉得顾臻家里的饭菜比大部分知名饭店都好吃的感想,就知道以后顾深跑回来蹭饭的机会不会少。
想想就心塞。
……他们的两人世界。
不过再怎么心塞和不甘愿,他也不可能要求顾深不许来找自家哥哥蹭饭——他倒是真想这么说,就怕顾臻因此炸毛。
黎凌倒是从祁则晟的表情里面看出了郁郁的味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表示了下歉意,然后就走进了屋去。
晚上等顾深和黎凌离开之后,祁则晟便和顾臻两人一起缩在沙发上看电影。
祁则晟心思险恶,放的是一部恐怖片。他把屋子里的灯都关了,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然后拖了一条空调被过来和顾臻一起挤在里面。
不过也不知道顾臻是真的不怕还是故意逞强,音响里面尖叫声连绵不断,他却一直都是同一张脸,从头到尾都看得很认真,就是死活不往祁则晟怀里钻。
祁则晟简直郁闷得要死。
中途到了*的时候,两人难免要聊上两句。顾臻便开口说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这女鬼三次恐吓都没有给男主造成实际的致命伤害,恐怕接下来就要被反攻了……这片对于观众心理状态的转化掌握得不错。”
祁则晟觉得:他、最、讨、厌、心、理、学、了!
之后电影将近尾声的时候,顾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接了电话,开口叫了一声:“温老?”
温老说了几句话,顾臻明显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回答道:“那真是太好了。麻烦您了,没有给您造成困扰吧?”
挂了电话之后,祁则晟问了一句:“什么事?”
顾臻回答道:“温老答应收养微微了。我和温老商量好了,暂且微微就由温老来收养,她想留在研究所就让她留着。她以后生活和读书的费用则由我来出,毕竟温老家里还有儿女,如果涉及钱财的问题会给温老造成麻烦。等到温老年纪高了,照顾不了了,到时候我们再接手……不过那时候估计微微也应该有十五六岁了,我们只需要提供教育费用,和让她放假的时候有个可以呆的地方就可以了。”
祁则晟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接过来照顾?我以为你很喜欢她?”
顾臻听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回答道:“大概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虽然很喜欢微微,也希望她能够健康幸福地长大,但是我对她的‘喜欢’,并不足以支撑我负担起她的人生。”
“一般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付出,就比如说父母对孩子,丈夫对妻子或者妻子对丈夫,他们之所以能够长久持之以恒地付出,是因为他们对对方有所祈求。”
黑暗中,屏幕上还是鬼影频现,音箱中还是鬼哭狼嚎,但是顾臻倚靠着祁则晟的肩膀,却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烦躁。
“比如我对则晟你,我觉得可以跟你过一辈子,并且愿意跟你一起承担可能迎面而来的任何险阻,是因为我对你有所期盼。我期盼你会以同样的感情和态度对我。”
“我对微微没有那种祈求。”顾臻最后说道,“而像这种由于单向的感情——无论是喜爱还是别的什么——而做出的付出,说到底只是施舍而已。我不想‘施舍’微微,因为这样的关系不会长久。稳固而长久的感情关系,必须要彼此互相需要才行。”
“所以,我更愿意给微微我所能够给予的东西,而不是强迫自己给予她所有她所需要的。”
“怎么说呢,我一开始很想为她找一对养父母,不止是因为我希望这孩子能够拥有爱她的父母,也是因为我希望她能够被人所需要。但是后来我又觉得,其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如果被收养微微就能够获得幸福。她虽然才七岁,但是其实这孩子已经能体会快乐和不快乐,幸福和不幸福的区别。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
养父母,爱和被爱,孤独和付出,兄弟姐妹,温馨和不甘……所有这一切,所有所有曾经经历过的这一切,顾臻都没有后悔过。而就因为这样,他觉得比起任何世俗限定的幸福和不幸福,让微微能够自己做出选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也许有一天,随着年龄一天天地增长,那孩子会羡慕别人有一对慈祥而温柔的父母,会遗憾自己没能经历过一个备受宠溺的童年,又或者她会感谢坎坷的年少让她变得远比同龄人更坚强,更勇敢,更加懂得感恩……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她自己的人生。
她自己做出了选择。
祁则晟听了,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顾臻,遇见你,是她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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