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离开后第二天,你也不见了,我四处找你,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接着有大队的人马闯进麻婆村,大开杀戒,把一村的人杀了个干净,离开时,又在村里下了毒,让那些当时不在村子里的村民回来后也会中毒而死。我躲在暗窖里才躲过一怯,等我从暗窖里出来,发现你中了毒倒在院子里,奄奄一息。”
“然后呢?”
“这时,小郎回来了,说他会想办法救你,让我跟着一些人先离开。于是我被带到一个岛上生活了七年,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没想到……”
“这是哪里?”
“是地宫的分坛。”
“殇王真的是小郎?”
老妪慢慢点头。
如故早就猜到了结果,但在老妪这里得到证实,匈口仍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下,闷痛得透不过气。
“老妪,你知不知道当年丰城发生的事?”
“丰城满城被屠,那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
“那件事是不是和我有关?”
“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但当年的越皇是你的亲外祖母,凤承武是你的亲舅舅。越国灭了南朝,南朝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不肯降者杀,血流成河,死在越国皇族手上的南朝臣民不知道有多少。你亲生母亲越真虽然没有参与,但她终究是越国的储君。小郎他亲身经历了这些,又亲眼目睹了丰城被屠,哪能不恨凤氏入骨?”
如故怔了,“不是说我是越真为了治好身上的病收养的女儿吗?”
老妪摇头,“那些不过是你母亲,为了给你个名分,编出来骗人玩意。皇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被别人知道,你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不知会有多少人想要你死,就算铁打的防护圈,也挡不住那许多的明枪暗箭。你母亲孤身活在冷酷的皇城之中,为了能让你平安地活下去,打着你影响着她身体健康的幌子,把身边最好的给了你。还把全天下所有人想求,而不可求的公子,都送进郡主府。”
“最好的?所有人想求,而不可得的人?难道是云末和容瑾他们几个?”
听说云末是越皇身边最得力的谋士;容瑾的医术天下无双;玉玄是水族的小族长,水族掌管着所有重要的水路运输;一直没见过的钱小开是钱家的少当家,这年代的人,最看不起商人,但钱家垄断着所有商业命脉,看不起钱家,就是跟钱过不去,世上哪有跟钱过不去的人?
至于止烨……
如故想到小孤在太子府屁颠屁颠偷东西的情形,嘴角不由的牵起一抹笑。
临安府里的几位确实个个非同一般。
“具体叫什么,老奴也不太清楚。”老妪一直生活在与世无争的海岛上,后来发生的事,也是听岛上的人说的,知道的并不详细,“在人心薄如纸的皇家,没有谁能像你母亲一样爱你。”
“我娘和我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越国和北朝是死敌,而你母亲爱上你父亲,暗结珠胎,她抛下储女之位,与你父亲约定,等他回朝复了命,二人就远走他乡,不料被你皇外祖母发现,乘与北朝结盟的机会,提出联姻,让你父亲娶你母亲同母异父的姐姐越瑶为妻。你母亲回越国求你皇外祖母取消联姻,放过她和你父亲,你皇外祖母不但不肯答应,反而要流了她腹中胎儿,你母亲为了保住你最终妥协,了结了与你父亲的那段孽缘,生下你后,偷偷让老奴将你送去靖王府,让你认祖归根。这件事被国师知道了,上报给你皇外祖母,囚禁了你母亲,派人追杀老奴,老奴得长清道长相助,才好不容易逃离越国,去到北朝,但……”
老妪说到这里,泪眼模糊,说不下去了。
“我爹不认我,是吗?”
“不是,老奴去到靖王府才知道,靖王自从你母亲与他断绝来往,发誓老死不再往来以后,就请命去了边疆,没再回过靖王府,老奴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靖王……靖王妃不知道靖王爱的女人是越真,只知道靖王为了喜欢的女人连洞房都不进,就带兵出征,再不回来。她看见你,恨得咬牙,哪里肯让你留在王府。越国不能回,靖王府不能呆,老奴才只好带着你隐姓埋名去了麻婆村。老奴怕你人小不懂事,走漏风声招来杀身之灾,也不敢告诉你爹娘是谁。可怜你爹直到凤承武送你回北朝,北皇召他回京,他才知道有你这么个女儿。”
如故沉默,原来错怪了自己的父亲,轻握老妪的手,“让老妪受苦了。”
“还能活着看见郡主,再多的苦,也值得。”
门外有人传话,“殇王请郡主过去。”
老妪眼里闪过一抹忧虑,自这些年,殇王不时的会去看望她,对她一如既往的好,但只要一提起如故,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硬得不近人情。
如故束起秀发,冲老妪微微一笑,他能把老妪照顾到现在,说明良心还没喂了狗。
老妪拉住她,“他心情不太好,你别再惹他生气。”
如故心想,谁惹谁还不知道呢,转身出了门,随门外下人去到一间简朴的大屋前。
如故迈过门槛,转过帷幔。
殇王慵懒的斜卧在软榻上,手中拿了本册子细看,宽大的绣着暗纹的黑色丝袍随意地披在身上,没有束起,露出里面一片的结实性感的匈脯。
与长袍同质地的褥裤,松松垮垮地束在腰下,深凹的肚脐下一条细细的毛发,一直延伸到裤腰下面,让人想入非非。
如故脸刷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往后退。
虽然他好像真的可以解她身上寒疾,但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实在承受不起他没轻没重的折腾。
正想打退堂鼓,从门外进来一个美人。
那美人二十岁上下,千娇百媚。
美人进来后,只淡瞟了如故一眼,就一边脱衣服,一边款款走向软榻。
走到榻边时,上半身,已经仅剩下一件抹匈,向榻上偎去,趴伏上殇王宽阔的肩膀,柔若无骨的手臂绕到他匈前……
如故脸上的红瞬间褪去。
殇王睨着她,嘴角却慢慢浮上浅浅笑意,拂开正想滑进他的衣裳的玉手,美人失望地缩回手,识趣地退开些,保持看似亲密,却不会引起他反感的距离。
“雅夫人,这是新来的美人,以后就交给你调冂教了。”
他将视线调回册子,仿佛不管是榻上的美人,还是门口的如故都与他无关。
“我就说殇王今天怎么会有兴致招小雅来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小美人。”
雅夫人凤眼看向如故,不屑中夹着一丝嫉妒,“殇王想把她调冂教成什么样的?”
“让她知道怎么服侍男人。”
“要不,让雅儿服侍殇王一回,让她留在这儿好好看着,如果她不太笨的话,多少也能学些?”蛇一样的身子扭着向殇王缠去。
“你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刷存在感?如果是的话,要做就做吧,我看着。”如故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走到屋里一角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选错了方式。
殇王重向如故看过来,如故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半晌,向雅夫人一扬手,“你退下。”语气冷漠而不容丝毫质疑。
雅夫人美目微微一暗,装作没事一般,媚笑着向殇王脸上吻去,这是风尘女子常用的告别方式。
殇王略一侧脸,不露声色地避开。
雅夫人脸上的笑即时僵住,接着又是一声娇笑,优雅地下榻,在走过如故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横了如故一眼,如故回她一笑,“外面风凉,别忘了衣服。”雅夫人脸黑了下去。
“过来。”殇王只看如故,不理会离去的雅夫人,冷冷开口。
“做什么?”如故冷冷地迎视着他的目光,难道他想让她去填补刚才雅夫人的位置?
如果是的话,她宁肯阉了他。
殇王眉头一紧,声调提高,“过来。”
“殇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在这儿,听得见。”
一声冷哼,高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离开软榻,欺到她面前,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审视着她强装出来的淡定神情。
如故直视着眼前冷得刺骨的寒眸,笑得没心肺,她在看见雅夫人的瞬间,心都冷了,打心底渗上来的痛一点一点地撕扯着她的心脏,那痛绵绵长长久久不去,但这痛只会藏在心底,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殇王的视线落在她咬破了的唇瓣上时,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但只是一闪而过。
蓦然,他松开手,一旋身又卧回了软榻,“刚才那个女人叫雅夫人,是这儿最善于交际的女人,有千百种手段让男人欲死欲仙。你跟她好好学学怎么做个女人,如果我那些将士满意你的表现,你就可以脱离我的掌控。”
他说得慢条斯理,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如故脸上臭屁表情瞬间僵住,逼视着榻上如魔似鬼的男人,怒火直窜脑门。
“你要把我送给你的将士,供他们玩乐?”
他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样子,心里舒坦了,他宁肯看她怒,也不愿看她对他漠视的样子,淡淡一笑,“这有何不可?送美人犒劳有功的将士本是很正常的事,反正你想摆脱我,我也就成全你。”
“你训练我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给人当玩具?”
“不好好练练,凭你以前那身子骨,怎么承受得了那些铁骨汉子,只怕一个时辰都扛不下来,就得死在榻上。”
“叭”地一声脆响,如故一巴掌重重地给了他一耳光。
以他的身手,本可以轻轻松松避开这一巴掌,但他实实在在的挨了她这巴掌。
薄凉的唇慢慢抿紧,那双墨黑的眼却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如故倔强的仰起小脸,“弱肉强食,但并非弱者,就可以任由强者欺辱。”
殇王忽地一笑,凑上前,“你既然知道弱肉强食,那你也就该知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殇王事务繁忙,何必在我这个毫无用处的女子身上浪费时间。”
“谁说你毫无用处?”殇王手指抚上她的面颊,“就凭着这张脸,也是极有用处。”
“脸可以毁。”
他手指滑到她耳后,轻轻摩挲了两下,顺着她修长的脖子线条滑下去。
“脸可以毁,但要毁去这让所有男人欲仙欲死的身体,只有死一条路。”他凝视着她的眼,“你舍得死?”
如果她是为点事就寻死觅活的女人,在她被他强占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自杀。
但她没有,他在她的眼里看见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生存的欲冂望。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当年必须活下去的自己。
如故匈口被一口气死死地堵住,差点闭过气去。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他虽然便宜一句话,就能把她气炸,但稍微冷静一点,就会想到,如果真像他说的,他根本不用花那么多心思训练她生存,只需要让她每天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就行了。
“我要你偿还欠下的血债。”殇王突然逼近她,把她拽进怀中,视线落在她仍渗着鲜血的唇瓣上,低头,轻吮上她唇上破损的伤口。
一直认为,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儿时的种种情义已经微不足道。
但她一言一笑都牵动着封存在心底不该有也不能有的柔情。
她想到儿时的小郎,心慢慢地软了下去,不知所措。感到他手掌上的热度,热到像是要烫伤她的肌肤,也感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一切都变得奇怪,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的沉默熄灭了他心头怒火,吻变得轻柔。
他黑眸里沉淀的温柔慢慢漾开化成了一汪春水,呼吸渐渐加重,就在他的舌头探进她嘴里的一瞬间,如故身子微微一颤,不能这样……
用力咬去。
殇王闷哼一声,扣住她的下颚,不给她避开的机会,一反刚才的温柔,霸道地肆虐着她的唇舌。
浓浓的血腥味化开来,分不清哪儿是他的,又哪儿是她的。
有的只是浓浓的醉意。
不管是恨也好,怜惜也罢,他不愿再放开身冂下的这个女人,腿强有力地撑冂开她紧紧并拢的双膝,挤到她两腿间。
如故扬手就打,雅夫人的出现让她觉得恶心,即便是她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但她宁肯拼得两败俱伤,也不能任他欺辱。
他擒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硬冷僵持,谁也不肯示弱。
门外传来禀报声,“殇王,熙君有急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