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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在席上,月琴就看见过如故,一身平民百姓的粗布衣掌,掩不去她绝世的风华。
    只是当时如故抱着酒坛,她以为是叫来斟酒服侍的丫头。
    而殇王军规极严,绝不能欺辱百姓人家的姑娘,所以她也就没把如故放在心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如故,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这个丫头不会仅仅是召来斟酒那么简单。
    亲兵年龄虽然不大,但跟在殇王身边已经有些日子,也养出了些气势,当即垮下了脸,“我们殇王的事,几乎轮到月琴姑娘过问?”
    月琴脸色微变,知道自己越俎了,虽然不甘心,却不敢再多嘴,横了如故一眼,转身离开了。
    亲兵作法让如故心里舒服不少,“他以前经常喝成这样?”
    亲兵道:“殇王向来海量,从来不曾醉过,今日不知怎么会这样。”
    “酒不醉人,人自醉,搂着美人喝酒,当然得醉。”
    亲兵奇怪地看了如故一眼,“殇王和陆将军他们几个喝酒醉掉的,哪有搂什么美人?”
    “不是有月琴美人吗?”
    “你走了,殇王就让月琴姑娘退下了,和几个将军喝酒,后来醉得不行了,月琴姑娘才过来帮忙扶扶。”
    如故知道这个亲兵老实,不会骗人,眼珠子转了半圈,这么说禽兽没抱着美人寻欢作乐?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见亲兵一个人扶着殇王十分吃力,上前扶起殇王的另一条手臂,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丢到大床上。
    “如故姑娘,殇王就拜托给你了。”亲兵不等如故答应,脚底抹油地走了,生怕她可爱的小嘴里说出个“不”字。
    打一次仗,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仗打完了,一直守着殇王,一口酒也没能喝上,只想赶紧到前面凑个趣,喝上两口酒来压一压惊。
    殇王酒醉中睡得十分不安稳,皱着眉头,烦躁地一手扯开胸前的衣襟,让燥热的身体得到稍微的舒适。
    如故虽然恼他,但终究没忍心丢下他不管,拧了湿帕子来为他擦拭颈项间的汗液。
    这些日子,她和他总是磕磕碰碰,他这样安安静静地任她摆布还是第一次。
    他戴着面具的脸,削瘦清峻,淡色薄凉的唇轻轻抿着。
    如故犹豫着伸出手。
    纤细的指腹抚过他瘦削的面颊,最后落在他极好的唇线上轻轻摩挲,却没勇气抛开他脸上面具,她害怕看见了以后,更放不下他。
    他醉梦中,低声呢喃,“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如故呼吸微微一窒,忙缩手避开,他睡得不安稳地翻了个身,揣在怀里信从衣襟里露出一角。
    如故轻轻抽出那封信。
    打开飞快看过,是越姬写给他二叔的信,让他带兵协助越国国师的部下占婉城。
    越姬是她的后妈,协助屠城的是她的二叔,而她的亲娘是越国的皇帝,而反攻城的却是她儿时拜过天地的夫君。
    如故苦笑,自己真摊上了个‘好’人家和好娘家。
    “如故……”殇王轻声的梦呓。
    如故吓了一跳,忙把信折起,装回信封,塞回他怀中。
    他察觉到匈口有异,手么索过来,抓住她正要缩开的小手,牢牢攥住,翻身把她压在身冂下,紧紧抱住,粗糙的大手滑进她的衣裳,抚上她腰间细滑的肌肤。
    如故身体骤然一僵,用力推他,但醉掉的人哪里有什么知觉,任她怎么推,对方都浑然无觉,如故气闷,照着他的手臂张口就咬,他吃痛,动作略缓,睁开眼,看了她半天,隐隐分辩出是她,竟低头向她吻下,“如故,别怪我……”
    如故一怔,匈口憋着的那口气泄没了,看着咫前熟睡的俊颜,心里如同打倒了五味瓶,分辩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压在身上的男人早已经安静地沉沉睡去,他本来就长得高大,完全放松来,身体更重得要命,压得她有气出没气进,偏偏又推不开,气闷叫道:“谁来帮我把这混蛋弄走啊?”
    别说殇王的住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出,就算有人,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进屋搅殇王的‘雅兴’。
    如故哼哼唧唧半天,硬是没人来理她,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熄灭,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慢慢地睡去。
    良久,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殇王揉了揉欲裂的额头,动了动,才发现被他压在身下的如故,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隐隐记起昨晚的事,不禁哑然失笑。
    她长发散开,黑瀑一般铺了半边枕头。
    熟睡中,安静得如小猫,和平时凶悍无赖的模样辩若两人。
    他微微一笑,低头向她的唇吻下,忽地感觉衣襟有异,伸手入怀,摸到被如故胡乱塞进怀里的信,幽沉的眸子里划过复杂的东西,唇在离她一线之隔时,生生停下,慢慢退了开去。
    轻抿了薄唇,慢慢把手从她衣裳褪出,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翻身下床。
    简单梳洗回来见如故仍然熟睡没醒,怜惜地轻叹了口气,小心地把她打横抱起,出屋步上等在外面的马车。
    **
    以前如故想摸一下都困难的大暖水袋压在身上,虽然重要命,但特别暖和,如故难得的又想了一个好觉。
    觉睡得好,自然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如故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蓦地听见‘叽嘎,叽嘎’地枯燥车轮声,身下床板也不时地颠簸,如故心里一咯噔,这又是要去哪里?
    如故猛地睁眼,飞快翻身爬起,果然是在马车里。
    如故心里哀嚎,她策划了整晚的逃跑计划又泡汤了。
    “醒了?”身侧传来低哑磁厚的声音。
    如故恨不得抓起身下枕头朝声音传来处狠狠地砸过去,不是醉得人事不知吗?怎么还能起来赶路?
    身边矮几后,殇王正拿着小刀雕着一支东西,只是轻瞟了她一眼,就继续自己手上的活。
    她想到昨晚整夜握着她香软馒头的手,脸一沉,下意识地卷紧薄被。
    她的动作引来殇王好笑地一笑,“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没用。”在这只牲口面前,就是裹上铁皮也没用,如故从头上拔下荆钗,“不过这个有用。”
    用那破玩对付他?
    真是意想天开,他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这样一来,二人之间又冷了场。
    如故郁闷,这么冷着,更猜不透他的心思,得引他说话,慢慢地试探他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然后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看清他手中雕的是一支玉钗,钗头是一朵开得正好的白玉兰花,雕工精致一根根花蕊都像在随风轻颤。
    道:“这钗子雕得真好,是送给心上人的?”
    殇王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这马屁拍得实在差劲,放下小刀,吹去钗上玉碎,握住玉钗,大拇指轻轻一按,玉钗赫然伸出一支锋利小剑,再一按,小剑又再缩回,原来那钗子中空,内藏暗器。
    如故愕然,做得这么精致的一支钗子居然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他起身,坐到她身后,向她慢慢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鬓,“用这个杀人,比你那支有用得多。”
    轻睨了她一眼,挽起她的发,插上他刚雕出来的玉钗。
    上好的羊脂白玉钗子,衬得她一头光亮柔滑的墨黑长发,如同一副清雅的水墨画,美得让人心醉。
    如故呼吸一窒,紧张地绷紧了身体,小心肝突突乱跳,一动不敢动,怕钗子里的尖刺弹出来扎到她的脑袋。
    他手指刮过她细腻的耳后肌肤,看着她脸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颗粒,微微一笑,“战乱中的女人,得有一物防身。”
    她愣住了,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拢起青丝,意味着……
    他明明恨她,却送她防身之物!
    这个男人实在让她费解。
    “你不怕我用这个钗子对付你吗?”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嘴角抽起一抹不屑,“你要杀我,昨晚就是最好的时机。”他昨晚喝得烂醉,全无防备,她想他死的话,昨晚就可以下手。
    “我是怕杀了你,自己走不掉,还得陪你死。”
    “跟谁学的满嘴谎言?”
    “跟你学的。”
    “我何时教过你说谎?”
    “你说:为了生存,有时得不择手段。”如故理直气壮,说谎也是手段之一。
    “如故,你是我养大的,谎话在我这里无用。”
    四目相对,各自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她再多的谎言不过是掩饰内心的柔弱,如故却想,总有一天,要把他骗去卖了,看他还有什么本钱来跩。
    车外传来娇滴滴的女子声音,“殇王,月琴求见!”
    如故一听这声音,就浑身不舒服,心里也变得皱巴巴的,心道:“你再敢跟我玩雅夫人的狗血桥段,我把你变太监。”
    殇王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来,道:“进来。”
    如故脸黑了。
    马车略停,车帘一抛,身穿艳服的月琴风情万种地上了车。
    接过车下递来的美酒,向殇王行礼。
    如故嘴角一撇,这女人真是不勾搭上禽兽,不死心啊。
    月琴看见裹在被中的如故,怔了一下。
    难道殇王把这丫头给收了房?
    可是就算收了房,这样没名没份的,也只能是个通房。
    既然是通房丫头,哪有主子在一边坐着,她还在被窝里躺着的道理?难道正在行那事?
    如果那样的话,她来的就不是时候了。
    月琴偷偷打量殇王,不见他有不高兴的模样,放心下来,如果她打扰了他的兴致,根本不会放她上车,又见殇王也没有要那丫头回避的意思,难道他是想二女共侍?
    想到这里,月琴一颗芳心突突乱跳,擦了胭脂的脸又红了几分。
    把托盘放下,道:“熙君公子说殇王身边少个说话解闷的人,月琴就带了些小酒来,陪殇王说说话。这酒是奴亲手摘的桂花泡的,味道还算拿得出手,殇王试试。”
    殇王眼角瞟向如故,那眼神分明是说,“这个确实算不上人。”
    如故两眼望天,低声哼哼,“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殇王勾唇一笑,看向桌上酒壶,“好纯正的江淮桂花酿,看来月琴姑娘是江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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