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涌现的记忆,男人略显粗糙的大手捂得她快要窒息。
楼夕紧握着手心,凉心彻骨的绝望。
果然还是忘了给江炎留下些线索,不知道刚才那个木块上自己的指纹算不算。
楼夕这般想着,忽然就有些懊恼起来。
比起所谓“他”的老谋深算,她就算如此年轻就当上了刑警队长,到底还是“棋输一着”。
而那双手的主人似乎并不急着“处置”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拖着她向前挪行,比起冰凉,却愈多暖意。
应是九死一生,楼夕却忽然不怎么害怕起来。
鼻翼喘息间,她缓缓回过头,瞪大的双眼在下一秒盈满惊异。
更多的却是欢喜。
然后是从脖子涌起的绯色一片,一张俏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夕僵硬地躲着身子,好不容易掰开了他紧捂的唇间。只是两人如此暧昧的依偎相拥,让她在这般情形下,生生是扬起几分微波涟漪。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江炎眯起眼,一张俊脸淡漠如冰,“明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却不等其他人,带着邵宇擅自蹲点,果然是逻辑混乱的女人。”
楼夕被他呛得一时无话,反驳不出,却是忽然的目眩。而后脚下一软,顺势倒进了那人怀里。
江炎眯起眼,怀中人绯红的双颊携着夕阳微胧,好一副撩人媚姿。
这个女人。
果然是个大麻烦。
而百米之外,男人握着弓的手更是收紧了些。
“大哥,怎么了?”小个子忽然回过头,语气里渗着惊慌。
“嗯。有趣。真有趣。”男人回过头,翻身从树上跳了下去,“看来不只是只兔子,还是只会耍诈的兔子。”
“那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倏然失笑,“这样才更有趣不是么?”
夕阳西下,楼夕动了动生硬地臂膀,低头望着男人英俊的侧脸。
“别乱动。”江炎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她轻盈的呼吸一张一合,扰得他少有的心神不宁。
“我没……”楼夕小声抗议着,却又想起他方才打横抱着自己一把背起的样子,不禁满面通红。
“没什么?”
楼夕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身子,像是被人看穿的孩子般无措起来。
“累的话就睡一会,”江炎停下步子,回头瞥见那一处的丝丝红晕,“别担心,我在。”
“哦……”楼夕乖巧地回应着,果真是睡意渐浓,“累……”
话音未落,便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楼夕做了无数个接踵而至的梦。
温暖的小家里父亲的笑容,母亲的手艺,带着窗外倾泻而进的满眼星光。
不知不觉,让人安心。
她看见了许久以前家门口的树林小溪,还有那个怎么也那不清的身影,影影绰绰间,向她挥手致意。
却是忽然地天旋地转,环望四周,又见那个黑如深渊的地窖。
满面污秽的男人笑着伸出手,一遍一遍,乐此不疲地抚过自己的面颊,而如鹰的眸子里确确满是杀气。
“白兔,我的小白兔。
带着腐臭而令人作呕的气息,令人措手不及。
而后便是无尽的灰暗,直到那一点点光,映出脑海里熟悉的俊脸。
“别担心,我在。”
“嗯。”
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地回应,楼夕浅浅地翻了个身,如定了心的孩子般,满面安宁。
☆、第4章 猎杀游戏(四)
“头儿,头儿……”
好像是邵宇的声音,又好像是新调来的小王,模模糊糊间,还有那个害羞的女实习生,杂乱的、接踵而至的、而后应接不暇地叫着自己。
楼夕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像是脱开肢体的灵魂一般,怎么也应不出声来。
不远处警笛轰吟,映入脑海的还有救护车的阵阵嘶鸣。
漆黑的地窖、男人肮脏凌冽的延伸、被一箭穿心的木块、逃亡般的奔跑……楼夕只觉是头痛欲裂,而在下一刻,猛地睁开了眼。
明亮的大光灯照得她有些目眩,她看到隐隐间排列的警车,还有邵宇那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却近在咫尺的脑门。
“邵……邵宇?”
楼夕真的是懵了,记忆却又如潮水般一涌而上。
她猛地坐起身,全然不知手背上微微扯开的点滴针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灯光闪烁,楼夕看到邵宇眼睛里自己近乎疯狂的焦虑,“江炎呢?犯人呢?邓伟呢?”
邵宇朝不远处努了努嘴,顺势望去,楼夕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背影。
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关切目光,江炎回过身,缓缓走来。
楼夕多少是记得的,昏睡过去之前那个暧昧至极的拥抱,还有他如疼带哄的安慰。
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蕴热,楼夕低下头,这才觉到手臂上扯开吊针时的隐隐作痛。
“睡得好么?”
江炎俯下身,俊朗的眉眼就这样低低地压了下来。
楼夕只觉得脸红得发烫,一时间竟是无言。
“‘他’已经落网,”像是为她解惑般,江炎的语气温和且缓慢,“还有之前说到的‘另一个猎手’,我们也已经找到。”
又是一阵警笛,合着山间略带腥气的风。
“不出所料,是邓伟。”
不出所料?
楼夕本就有些昏昏沉沉,江炎的话更是让她猛地软了身子,便再次微微颤颤地倒了下。
“江警司……”
一旁的邵宇看得不由是几分焦心,到底是跟了楼夕好些日子了,难免的牵肠挂肚。
“她没事,”江炎眯起眼,嘴角上扬而目色澄澈,“麻醉过量而已。”
c市重大连环杀人案告破。
犯罪嫌疑人姓邓名桓,c大心理系毕业生,毕业后在本市长期经营着一家小型心理诊所。
从犯邓伟,c大心理系在读生,登山小组队长。
邓桓于两年前开始痴迷于狩猎活动,在经过几次实践体验之后,于今年开始大规模连续杀人以完成其所谓的“猎杀”游戏。
而邓伟之所以成立“登山小组”,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在“游戏”开始前为邓桓摸清路线。
一号受害人和楼夕所在的x山,便是在邓伟看来最为理想的“猎杀场所”。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东西可以让人变善,亦有无数种东西可以叫人从恶。
苏梅便是让邓桓下定决定履行这场游戏的“始作俑者”。
邓桓和苏梅的结识和所有心理医生和其病患一样,患有轻度妄想症的苏梅怀着坎坷不安的心前往邓桓的诊所,却对这个高大壮硕且相貌英俊的男人一见倾心。她开始极有规律地前往他的诊所,甚至是不在自己的时间段时,也会在候诊室静静待着他下班。
直到有一天,苏梅在邓桓的办公室外听到他与邓伟的这样一番对话。
“大哥,我这次可是帮你踩好点了,老是打些野兔的多没意思啊。何况这个计划我们已经想了这么久,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帘幕遮掩,略显昏暗的诊断室里,邓桓的脸阴沉得有些可怕。
“你确定?”
“我确定,不然你以为我成立那个什么破登山小组干嘛?”
“那‘猎物’从哪里来?”
“我之前新结识了个女的,叫杨曦。白白嫩嫩,说不定可以拿来练手。”
“运动细胞太差的要不得,一击必死,没兴趣。”
“练手而已,之后我们再慢慢找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邓桓皱着眉头想了想,却忽然瞥见门口脸色煞白的苏梅。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转眼向邓伟使了个眼色。
那天晚上,苏梅的妄想症史无前例地再次复发。
猎物、一击必死、练手……种种的种种逐渐在苏梅脑海里构成一幅令人恐惧的画面。
心爱的男子揣着猎枪,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而来,然后“嘣”地一声,天崩地裂情爱不再。
苏梅怕了,妄想症让苏梅做出了个常人绝难想象的决定。她以学校野营为借口,瞒着父母,企图离家出走。
却在刚踏出门口没多久,便被人击晕了过去。
于是一语成谶。
邓桓并没有立刻杀死苏梅,而是利用她逐渐加重的妄想情节不断地折磨着她。
看着山林里少女因恐惧而失去血色的双颊,邓桓前所未有地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