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抬起头,却是忽然想起什么地凑近了屏幕,视线死死地盯着边框上方的男式皮鞋。
放大至极的画面里,皮鞋左下方隐隐刻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
江炎垂下眼,思绪飞快旋转。
几分钟后。
上了年纪的徐大爷微微颤颤地开了影音室的门,这两天看上去好像有了大案子,还集中了一群其他局里的人,这不,连本来计划的打扫工作也不得不延后了几分。
徐大爷本就对过晚的安排不太满意,又看到影音室里开得噌亮的监控屏,禁不住又嘟哝了几句。
不过,抱怨归抱怨,徐大爷到底还是在关掉视频之前,忍不住看了一眼屏幕上放得极大的画面。
这个……有些熟悉啊……
取出机器里的卷带收起,徐大爷偏头想了想,忽然的恍然大悟。
这不是和邻居家老张的鞋一个型号。
唉,说来也是,本来这老张还羡慕自己在省厅局子里工作,谁知道,没过两天就被安排进戒毒所了。
原来还以为是个粗活脏活,谁知道,不但打扫的地方小,就连全身上下的行头也是单位配发的。
徐大爷这般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了好长时候的破旧蓝衫和老式运动鞋,心里的羡慕又是浓重了几分。
而另一边。
楼夕瘫倒在宾馆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自江炎将她从省厅赶回住处已经快三个小时,他明明是说办完事就回来,却怎样都没有音讯。
楼夕拿起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打了删,删了打,终究还是放进了草稿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楼夕有些无奈地翻了个身,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自己离开的时候,他脸上分明是几分难以形容的情绪,紧紧环着她的大手微微有些颤动,指尖冰凉。
“我想再看一下之前的录像,让邵宇先送你回去。”
楼夕有些懵地回想起江炎的话,没来由的心慌意乱。
她坐起身,一时间,睡意全无。
夜深人静。
终于打扫完整个局子的徐大爷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刚要坐下休息,便看见门口风风火火的女孩儿。
徐大爷皱起眉,定睛一看,这不是早些时候随着季法医他们开会的漂亮女娃。
虽然年轻,可听说已经是个什么队长了。
只不过,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拉下了什么东西?
徐大爷自顾自地想着,再抬头的时候,楼夕已是翩然到了面前。
“徐大爷,”楼夕极为礼貌地笑了笑,语气难免的有些急躁,“这么晚,还没回去呢。”
“快了快了。”徐大爷摆摆手,应和道。
“天气冷了,早点回去吧,”楼夕几分关切地补了一句,话锋急转,“对了,您有没有看到专案组的江警司啊?”
江警司?
徐大爷皱起眉,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
“就是个子高高,整天板着个脸的男的,我们组长。”
楼夕慌不忙地解释了几句,徐大爷又是想了好一会,脑海里这才浮现出几些印象。
“哦,你说那个男娃啊,”徐大爷指了指影音室,又指了指隔壁大楼的档案馆,“他之前在影音室看录像来的,不过我后来过来打扫的路上,好像看到他去隔壁楼档案馆了。”
“那您知道他现在还在档案馆么?”
楼夕的神情多少有些急切,搞得徐大爷原本静下来的心也是抬起了几分。
“不好意思啊,娃儿,这我可是真的不知道,”略显苍老的语气里微微是愧疚,徐大爷不好意思地扫了一眼楼夕额前的清汗,尽力想说些让她宽心的事,“不过,我打扫影音室的时候,也觉得挺奇怪。我原来还以为他是在看什么现场监控,结果整个屏幕都是戒毒所分配的鞋子。”
“戒毒所?”楼夕一头雾水地重复过徐大爷的话,丝毫不解。
“是啊,我邻居老张就是在戒毒所做事的,”徐大爷像模像样地答着,毫不含糊,“这可是他们单位配发的皮鞋,那样子啊,和在外头卖的都不一样,要我说,还挺新潮的……”
徐大爷说得起劲,却是话音未落,便瞧见原本面前的人一阵风似地跑了。
“大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谢谢您……”
楼夕急吼吼地喊了一嗓子,也是等不得回应,就撒开步子匆匆向档案馆跑去。
夜里的档案馆里静得让人发怵。
楼夕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七拐八弯了好一阵,才摸到楼道里唯一那间还亮着灯的阅读室。
“江炎?……”也不知是因为这夜的静还是七上八下的心情,楼夕刻意压低了声音,迟迟缓缓地冲室内喊了一句。
莫大的走廊里回音四起,楼夕竖起耳朵听着,却是半晌都得不到回应。
大约又是过了三 、四分钟的功夫,楼夕终于失了耐心,轻手轻脚地挪了步子,推门而入。
只不过,空无一人的阅读室里哪里还见得到江炎的影子。
楼夕有些失望地四处转了转,却转眼瞥见长形阅读桌上一摞翻得凌乱的资料照片。
人总有那么一点两点的好奇心,楼夕自然也不例外。
她走上前,随手翻了翻资料。
温的。
是不是说明他刚刚才来过这里。
楼夕有些凝神地看过桌上的资料,翻了黄的纸业上几行大字涓涓目目。
“大型跨国贩毒案。结案人:江炎。”
大约也是忘了要找江炎的事,楼夕忽然想起先前徐大爷的话。
如果江炎之前一直在影音室看监控的话,那么徐大爷看到的监控画面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当晚男鞋的放大版。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徐大爷的记忆无误,鞋属于省戒毒所,那么鞋子的主人很有可能就在戒毒所工作。
如果自己能想到这一点,江炎又何尝想象不到。
如果他想到了,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
楼夕拉开椅子坐下,一时间,思绪纷乱。
陈旧档案能告诉你的也就两件事,一是事情的过程,二是事情的结果。
楼夕极为认真地看着手里得资料,却是不知为何,愈往下,愈心慌。
两年前。
江炎接到省厅命令要求排查一起大型跨国贩*毒案,因为案件本身的复杂性和作案人员密不透风的手法,在江炎进入小组之前,专案小组可以说一筹莫展。
和其他贩*毒团伙不同,该团伙所有下线几乎都拥有大学及以上文凭,且清一色为男性,即便偶尔捕获一、两个女性下线,也都和主线接触甚少。
根据省厅内部的卧底线报,如果不是心腹级别,很难知道主线的行踪和交易情况,可见其幕后黑手的心思缜密。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根据密保和严谨的心理肖像分析,江炎等人成功在某次交易后抓获了这个“神秘”的黑面人。
而和江炎推测有所出入的却是,这个人,是个女人。
江一梦,b市人,三年半前曾因吸*毒被家人送往戒毒所强制戒毒半年,因为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且在之后的一年半时间里,经检测,毫无复吸现象。更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抓捕后的最后一次检验中,江一梦依旧以全阴性通过。
因此,江一梦这一次的落网,在整个专案组看来,都和普通毒贩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证据并不充分,专案组的审讯工作却如顺水推舟。
江一梦破天荒揽下了所有的犯罪事实,且就提供的证词来看,和卧底手里拿来的资料完全一致。
贩毒罪必为死刑,江一梦自然也难逃严惩。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个钢笔打成的问号,楼夕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头,仿佛看到男人此刻几分纠结的神情。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对最后结果表示质疑?
楼夕皱起眉,却在整条卷宗之后再次翻到江炎熟悉的笔记。
“平川,男,省厅戒毒所专职法医。江一梦被捕后不久离职,此后行迹不清。”
戒毒所?法医?
楼夕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这种念头出现的一瞬间,竟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如果江一梦在首次强制戒毒的时候结识了平川,且达成某种特殊关系,那么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
如果江一梦只是当年案件的头目之一。
如果自己对江炎的意义就如江一梦对平川的意义一样。
医生、手术刀、卡牌、毒贩。
楼夕脸色苍白地合上一纸资料,心跳如鼓。
所以,从一开始,嫌疑人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红色代表鲜血。
桃心代表爱情。
我要用鲜血浸染你的爱情。
红桃皇后。
红桃q。
作者有话要说:某瞳的莫名联想剧场 四
某瞳:请用一句话形容楼夕对你的重要性。
江炎:……my heart(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