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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以先是一愣,接着面上露出喜色,站起身道:“姑娘,这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啊,真不知龄丫头是哪一世里修来的福气。既如此,我便去和她爹娘说,只是她爷爷留下的话,这倒有些儿为难,你知道她爷爷素日里替人算命相面,从没有错过的。”
    元媛听见说那老爷子这样神准,不由得也犹豫了,虽然她不迷信,但她并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这世间有许多事情的确是不可解的,不用别的,就拿自己的穿越来说,不就没办法解释吗?因此她也信鬼神,来到古代后也拜菩萨,只是不痴迷而已。
    当下便站起身沉吟道:“若果真如此,我便回明了小王爷,端看那小九儿的意思了,他若肯等着芳龄,自然就好说。若不肯等,也只能徒呼奈何,别我们这里做了主,真害芳龄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一辈子良心不安。”
    苏以站起身,面上表情十分悲痛,倒像是自己的女儿摊不上这门好亲事似的,不由跺了跺脚,打了几个唉声,方道:“姑娘,我还是先去问问她爹娘的意思,小王爷那里,你等我听了准信儿再回吧。”
    元媛点头说好。两人又说了一下地里以及庄上的事情,苏以就告退了。元媛这里回房间,对芳龄说了她爷爷的话,原来她竟是不清楚的,当下听见这件事,不由得也怔了,半晌便低下头去,再抬头时,元媛就看她的眼圈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媛对小王爷也有点动心了,不过还是处在矛盾的挣扎中哦,当然,这种挣扎也不会很强烈就是了。虽然还是存稿,但是v文不能断更,所以存稿不多的情况下,梅子实在不敢多发文,就怕忙起来青黄不接了,昨天晚上拼命多写了一点,所以今天就多发点儿吧,算一算,这样的话,平均每天也有四千字了,唉!再重申一遍,小王爷和女主的相认还很漫长,在这之前,有一些情节要安排,大家不要心心念念只想着相认,如果静下心来看这些过日子的情节,应该还是会发现一点平淡中的美好。再次感谢大人们对梅子的支持和鼓励,俺一定会尽最大的可能努力写文,握拳!
    第四十三章
    “傻丫头,何必这样呢。若是你们两个有缘,区区两三年时光哪里就能拆得开。若是没有缘分,即便你现在嫁了他,将来也落不了好的,你平日里倒不俗,难道连这个也看不开吗?”元媛劝着芳龄,过了一会儿,方见她脸色好转了。
    “姑娘,今儿太阳大,我去厨房给你端碗甜汤吧。”芳龄面色好看了些,元媛也不想让她闷在房里,便道:“我不喝甜汤,你且去园子里散会儿心吧,记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芳龄点头应了。一路走出来,就觉闷闷的。因走到园子里,坐在山石上自己沉思:这么多姐妹里头,自己不算出色的,论容貌比不上芳草芳楠。论口齿不如芳莲芳书,论眼色也比不上她们。唯有针线上强些,又认识几个字。偏偏家境又不好。自己也不是小姐命,因日常里想着日后,不过嫁一个村野农夫罢了。若遇上那好的,或还可夫妻相敬如宾,若碰不上好的,遇了个粗俗没知识的,也只有忍耐这一辈子。最怕是遇上那无知暴躁的粗汉,一旦有不如意的,便拿自己撒气,那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谁知老天爷竟如此照应,让小王爷身边的人相中了自己,虽也不知他喜欢自己什么,但若能嫁给那样俊俏人物做正妻,看他样子又是彬彬有礼的,家世倒还在其次,这样的对象,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偏爷爷又有那样话说。错过了这两年,再想找这么个人物,找这么个人家,可是再也不能了。原来还是自己的命不好。
    因想到这里,不由得便垂下泪,只觉满腹心事也没办法说出来。忽听山石后一个声音道:“傻瓜,为这么点事就哭什么?我都知道了,大不了我等你三年就是。”
    芳龄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左右张望,就见小九儿从身后的假山石上跳了下来,竟有几分英姿勃发的气派,看着她笑道:“今天姑娘和那个管家说话,我都听见了,你放心,我的婚事是小王爷做主的,他最体恤我,大不了你十八岁后我再娶你进门,不就没妨碍了吗?”
    芳龄一张脸羞得通红,一颗心怦怦乱跳着,心里又怕又喜,开口道:“你……你怎的来了这里?若……若让人碰见你我孤身在此,是死是活?还不快离了呢。”
    小九儿嘻嘻一笑,爽快道:“我就是去厨房的时候,看见你满腹心事往园子里走,我就知道你为这事儿担心呢,如今既告诉了你,你放下心来,我原也该去的。”
    芳龄见他果真说走就走,一时间也不知怎么了,就如同疯魔附体似的,张口道:“你……你且站着,我……我有一句话问你。”
    小九儿停了脚步,回头道:“什么话?你说吧。”
    芳龄低了头,又胆怯起来,但想到小王爷或还在等着他,只得忍下羞耻,声如蚊呐的道:“你……你到底喜欢我哪儿?我不算漂亮,家世也不好。”
    那小九儿歪了头,寻思半晌道:“一定要说吗?一时间让我说,哪里想得出来。”
    芳龄气的瞪了他一眼,轻轻跺了两下脚,咬着嘴唇道:“你……你让我放心,我如何能放心,你……你过几日便回京城去,跟着小王爷,什么样的美人儿见不到,你……你到时哪里还记得我?”
    小九儿听见她这样说,就慢慢走回来,一向都是嘻哈笑着的脸上,此时竟是不符他年龄般的沉稳,他看着芳龄,芳龄就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方听他轻声道:“你真傻,我是今天才跟着小王爷吗?我跟了他足有六七年了,到现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便是那千度国据说是天下第一美人的雪嫣公主,我也见过。我若是那轻浮的人,这时候只怕连小妾都有了。以前我不曾对谁动过心,以后自然也不会。我就是那日在厨房见了你,就喜欢了你,就知道我要娶你,这一生都只和你在一起,你今日让我说你的好处,我也说不出来,可我只知道我会等你,你也信我吧,别担心,你若实在放不下,问了你父母,要是能先把事儿定了,我就让我父母过来。”
    他这一番话说完,芳龄已羞的头都快垂到胸前了,小声道:“好了好了,你快走吧,这些话让人听见,你我都是死路一条了。”说完,小九儿方呵呵一笑,转身走了。
    芳龄又在山石上坐了一会儿,只觉心中的乌云似乎都散去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想了想,便往厨房而去,在她身后,汤嬷嬷面色阴沉的从另一块假山石后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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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不是我说,委实太不像了。大白天的,就在园子里说那样话,若让人知道了,咱们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那九哥儿还是跟着小王爷的,传扬出去,连小王爷的名声都跟着受损,姑娘你看看这事儿怎么办好?”
    元媛的房间里,汤嬷嬷气愤填膺的将自己在花园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元媛。她现在也学乖了,知道小九儿是萧云轩面前的红人,元媛似乎又对这些不在意,因此没敢贸然出现喝斥那对“狗男女”,而是先来讨元媛的示下。
    元媛心中无语,暗道芳龄啊芳龄,还有那个小九儿,看你们平日里也是机灵的,怎的就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呢。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淡淡笑道:“嬷嬷不必太动怒了,小儿女刚刚认识不久,彼此有了情愫,却又转眼就要分别,诉诉衷肠倒也是情有可原的,究竟他们又没做什么怪,也没有互赠什么信物私定终身,算得上什么呢?更何况你知道小九儿身后的家人都是什么地位,他又现是小王爷身前的红人。小王爷肯亲自来替他提亲,便知他有多宠这个心腹了,咱们何必为这件小事去惹小王爷不高兴?”
    汤嬷嬷听了,虽觉有道理,但到底气难平,恨恨道:“即便如此,姑娘也该好好罚一下龄丫头,太无法无天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说的那叫什么话?她自己竟然不知道羞耻。”
    元媛道:“芳龄又不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儿,不过是乡野丫头,你指望她能像咱们王府中那些人一样循规蹈矩吗?更何况,你如今罚了她,岂不让小九儿心疼?殊不闻情到深处无怨尤,万一他在小王爷面前说咱们几句,到时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如今在这庄上,逍遥自在的,银钱还不少得,所凭借的是什么?还不是王府和小王爷的恩赏吗?白白的倒去得罪人。俗语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是罚了芳龄,罚的对,小王爷心里也未必痛快,还禁得住小九儿挑唆?看那小子也是个机灵的。”
    汤嬷嬷听见元媛如此说,便没话可答了。细细想了一番,还是元媛说的有道理。心中反而后怕起来,暗道幸亏自己沉住了气,没跳出去当场拿了他两个,不然小王爷可不把罪全怪到自己头上,自己一个婆子,如何担得起。
    想到这里,便忙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我只因看不惯这种事,倒差点儿唐突了。”
    元媛见说动了她,心中也松了口气,便笑道:“嬷嬷能寻思过来最好,从今日起,你便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就算说到王妃跟前,是我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脸面呢?嬷嬷们被王府派到这里来,没管教好丫头们,脸上岂不也是无光?况且芳龄素日里是个知道分寸的,今儿大概只是因为一时情急才犯了错,情有可原,从此后便揭过去吧。”
    汤嬷嬷答应了。又说了一会儿话,见芳龄端了甜汤过来,又殷勤请她也喝一碗,十分的尊重和气,不由把先前那些憎恶愤恨又去了一大半,喝了碗甜汤便告辞了。
    元媛就把汤嬷嬷的话告诉了芳龄,登时把她唬了个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拉着元媛的手哭道:“姑娘,是我错了,姑娘饶了我这一遭,日后再不敢了。”说完就要磕头。
    她的举动倒吓了元媛一大跳,连忙扶起她道:“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告诉你日后行事小心些,又不是怪罪你。刚刚汤嬷嬷我还告诉她不许告诉别人呢,很费了一番唇舌,方让她答应了。”
    芳龄含泪而起,轻声道:“我看姑娘素日里也是喜欢随性而做事的,所以或不知道这里的厉害,我以前有个姐妹,也是在一个国公府里做丫鬟,只因与那府里的一个小厮互赠了信物,只等着对方上门提亲,谁知这事儿被发现了,她就和那小厮都被打了撵出来。那小厮家里也是个不地道的,竟因为这个,就说她是下贱女人,也不提亲了,我那个姐妹就活活的气死了。”
    元媛是知道这时代的规矩是厉害的。红楼梦在这方面多有叙述。只不过她总觉着这王府里倒还没禁管人到这个地步,不过芳龄的话提醒了自己,因为管着这庄子的事情,难免要抛头露面,好在每次也极有分寸,加上她本来便是宅女,也不喜外出,所以才没给人张扬之感,不然只怕两个嬷嬷和王妃那里早来训示了,但即便如此,日后也应小心些,最近只因为事事顺遂,她确是有些得意了些,竟忘了这里是吃人的封建社会。
    过了一天,苏以来见她,说芳龄的父母都十分的欢喜,觉得那实在是一个良配,只可惜怕女儿早嫁,于性命有碍,竟不知该如何定夺,还恳请姑娘给拿个主意。
    元媛惊讶,暗道连这事儿也找我?不过现在既知道小九儿那边的意思了,她也就不担心了。让苏以先回去听信,她这里派李嬷嬷去和萧云轩说了事情的经过。
    萧云轩征询了小九儿的意思,就让李嬷嬷回来说:“那就先把事儿定了吧,先不成婚,待到龄姑娘满十八岁了,再迎娶进门。”于是,一桩好姻缘就此算是尘埃落定了。
    粮食很快就收完了,一车车运了来,萧云轩特地在庄子几百米远处着人建了几个大粮仓,那六十顷地的单独另放,萧云海和诸位皇子都是证人,共打了将近两万石的粮食,远远超出打赌的数量。另还有一百九十八顷地,共收成了近四万石的粮食。实在可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当下庆祝了一番,元媛因为身上的“病”还未好,也就没有出席。萧云轩似乎也“忘了”自己说过要在这里多住两日的话。第二日便要起身回京城。
    元媛听说后,十分的“依依不舍”,据说是“强撑着”身子要来“送”他,萧云轩便着人去让她好好休息,只说过年时派人来接她回府,接着便扬长而去了。
    元媛终于松了口气,这小王爷可总算是走了。不过她心中有另一层的担忧,唯恐萧云轩离开后,那言亲王再贼心不死,或者放一把火,或者放进几千只老鼠什么的,这番心血也就白费了。
    把这顾虑和苏以说了,却听她笑道:“姑娘,不妨事的,小王爷已和太子禀明,这些粮食统统要上缴朝廷,那言亲王的儿子是亲耳听见的,如今朝廷正在紧急调粮赈灾,他们若再敢胡来,那可就是和皇上过不去了。”原来苏以也有这层担心,就和萧云轩说了,而萧云轩冷眼看了几天,发现苏以这人倒还可以担当大任,因此就把众人的身份告诉了他。苏以是多聪明的人,立刻便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了,今日方能如此成竹在胸。
    元媛听了,也放下心来。因便说道:“可总算是都过去了,接下来该好好歇歇,只是石头营那边,是不是该花大价钱修葺一下呢?乌拉人这一次立了天大的功劳,连王妃都说要好好善待他们,自然不能再让他们住的那样简陋。”
    苏以笑道:“姑娘还做梦呢,那些乌拉人有了地,早在那附近盖起了房子,如今住的只怕也不比咱们差多少,还每家都养了些牛羊等牲畜,这附近山水又多,他们倒把自己的本行给做全了,种地放牧,射猎打渔,小日子不知道多滋润呢,如今看见我,就感激我一回,说全是姑娘给了他们这一条光明大路,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不然早不知冻死饿死在哪里了。”
    元媛听了,倒十分高兴,笑道:“他们如今竟这样好了?那就好,左右那些佃户已经离开了,以后这地就长租给他们,如此吃穿都不愁了。虽然今年不能卖粮,没了收入,但去年王妃赏的五万银子大多还没动呢,小王爷这次来也没有什么准备,倒也没花费,给他们发些钱倒是足够了,是了,还要留出他们和咱们明年吃用的粮食,我估计有两万石也足够了。”
    苏以笑道:“两万石尽够了,就这样,还能下剩三万多石上缴朝廷呢。虽说是献上去,但皇上也不会一分不给,多少总会赏些银子,这银子王府八成不会要,赏下来,也够咱们过年和各项支出了。”
    元媛看了他一眼,“扑哧”笑道:“苏管家,你可真是雁过拔毛,连王府都敢算计。罢了,既如此,我也不用操心了,乌拉人既然过得好,不愿意回来也随他们。你再出点钱,把那石头营好好修葺一番,日后见有那无家可归的贫民,便让他们住进来,偶尔接济一下,倒是不能养着,不然人人知道有了这个去处,都不肯勤奋了,咱们倒白白养一群米虫做什么。”
    苏以答应了,又笑道:“姑娘适才说歇歇,我度量着,只怕不能够呢,这地如今是肯定不会落入外人手了,只怕王府很快就会派人来勘探开采玉脉,到时岂不是有你忙的。”
    元媛笑道:“玉脉那是天大的宝藏,王府自然有人尽心,如何轮得到咱们去插手。苏管家,你我只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
    苏以原本也是生了贪心,虽知王府那边肯定会把这玉矿亲自管起来,但想到是自己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便总心存一丝侥幸,希望王府能把玉矿交过来一些,那样获利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丰厚。谁知元媛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一盆冷水浇下来,倒让他凉了心,回头想想,也是,还是姑娘说的对,可笑自己向来自命清高,竟还是会见财眼热,远远不如一个小女孩儿,因此不由生出一丝惭愧,再也不去肖想玉矿之事了。
    且说萧云轩,自回京后,还不等歇上一日,第二天便随敏亲王一同上朝,说是今日有大朝会。父子两个便猜测着应该是为各地赈灾不力的事情,天子动怒了。
    一进朝房,就觉察出里面的气氛十分凝重,那些大臣们见了他俩,平日里怎么也要上来寒暄一番的,此时却都只是打了个招呼,恰巧这两日敏亲王伤风了,也没上朝,所以不知道朝上究竟怎样,他们两个也不爱去打听皇帝的消息。只是如今看到这气氛,就知道事态应该有些严重。作者有话要说:泪水,拜托大家看在梅子这么辛苦码字的份儿上,都去收藏一下梅子的专栏了,到现在才59个收藏啊,和文收严重不成比例啊,宽海带面条泪tt另外,因为忙装修的事情,所以只能在一大清早给大家回复留言了,还请大家不要着急,有时候实在太忙太累,可能也会挑着回复,先在这里赔罪了,大家不要怪梅子啊。
    第四十四章
    五更刚过,太监就宣布上朝,大朝会往往是这样早的,因此众人也不诧异,按照品阶鱼贯入内,因为是大朝会,所有的王爷公侯等有爵位,以及四品以上的臣子都需要参加,所以大殿里平日只有文武两行的人数,今日就变成了每边两行,共排了四行。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越是如此却越让人心惊,哪怕是生气也好,总说明还有些情绪,如今看来,却是气到极点,所以反而平静无波了。
    “朕昨儿接到密报,本朝那些赈灾的好官员们,倒的确很是殚精竭虑。只可惜,这殚精竭虑不是为了老百姓,而是想着怎么往自己的兜里揣银子。”
    山呼万岁后,皇上让众人平身,然后淡淡的说了两句话,虽然只有两句,但已是让下面的大臣们心脏狂跳了。
    丞相立刻出列,跪下道:“竟然有这等丧尽天良的事,臣启皇上,定要派出御史钦差,详加查证,一旦罪证属实,当处以极刑。”
    皇上冷笑道:“御史钦差早已派出去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其实这些日子,陈三峰,顾宝良,韩风易三位爱卿称病没有上朝,你们诸位的心里应该都有些算计。朕还有意传出些风声,只盼那些赈灾的官员们心生警惕,洁身自好。可如今看来,朕这一番苦心算是全白费了。”
    皇上这样一说,连萧云轩的心都忍不住一跳,没想到这次赈灾,皇上竟然派了最得力最心腹的,也是最公正聪明的三位大臣暗中做了御史,一路查证。这说明此次的灾情当真是十分的严重了,只可恨那些官员被猪油蒙了心,连这个时候都不放过贪污机会,难怪令天子如此动怒。
    “朕已经下令,着御林军分三处出动,这一次定要用这些国之蛀虫的血,给天下所有的官员做一个榜样。”皇上的语气虽是淡淡的,但其中的杀机却听的人不寒而栗,当场就有一些官员吓得汗透重衣。
    萧云轩却觉得皇帝此举并不残酷,须知大宁王朝的官员俸禄十分优厚,皇上从登基那日起,为了让官员们清正廉明,就把官员的俸禄逐级往上加,到现在,一个七品县令的俸禄,每年足足有一千银子,这已经不仅仅是县令,绝对是一个财主了,连上下打点,也尽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若还贪污,的确说不过去。
    大宁朝的官员总体倒还算是可以的,然而总有一些人在巨大的财富面前,就把持不住了,看来这次赈灾的官员也在此列,加上灾情严重,所以皇帝大怒之下动了杀机,这也可以理解。
    丞相也不敢说话了,既然是那三位御史钦差,当没有诬陷之可能,看来那些贪官们这次是真的撞在了风口上,死定了。
    皇上扫了众人一眼,叹气道:“只是杀了他们,最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辛辛苦苦征集而来的一千万石粮食,已有大半被他们高价卖给粮行,现在各地米价日高,平日里一两银子一石的粮价,如今竟涨到了四两银子一石,更有的地方涨到了五六两,如此一来,莫要说受灾之地,只怕没受灾的地方,老百姓也没法活了,众爱卿们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大臣们面面相觑,敏亲王咳嗽了两声。萧云轩抬头看了父亲的背影一眼,知道他是让自己出列,因想了想,便出班奏道:“回禀皇上,当务之急是立刻再抽调赈灾银款,重派可靠官员发往灾区。”
    皇上道:“这个道理朕何尝不知?只是如今银子虽有,奈何粮食却难寻,各地都遭了灾,收成都不好,却去哪里征粮?更何况,米价如此昂贵,便是拨了银子,却也是流进了那些奸商的口袋。”
    萧云轩道:“回皇上,若是这种情况,最首要的就是平抑米价。然而朝廷此时还未征粮,况且因为几处遭灾,又减了许多赋税,因此国库里也不充盈。臣愚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臣与父王身为贵族,每日里锦衣玉食,皆靠皇上天恩和百姓奉养,如今各地百姓们流离失所冻饿而死,臣与父王又怎能袖手旁观。仰赖皇上天恩,敏亲王府各处庄园耕地共有一万二千顷,除去受灾的地方,其他的仗着陛下洪福,倒是风调雨顺,大概所余足有一千万百万石粮食,臣与父王愿意将这些粮食悉数献于朝廷平抑米价,以解皇上之忧,救万民于水火。”
    萧云轩此话一出,立刻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所有皇亲贵族以及大臣们都把目光投向敏亲王和萧云轩。连皇上也动容了,看向敏亲王道:“应儿,云轩说的可是真的?”
    这一声“应儿”险些将敏亲王萧应的眼泪给叫下来。仿佛时光一下子就倒流了几十年,那时的皇上还是太子,自己也是个皇子,那时候这个哥哥叫他们每个人都是在名字后面加一个“儿”字,十分的亲近。一展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太子成了皇帝,从来的称呼都是:“王弟”,再没叫过他的名字。
    当下忍住心神激荡,忙出班跪倒,咳嗽了两声,因感冒还没好,因此嗓子还是哑的,便道:“回皇上,虽然臣这两日因病无法上朝,然而也知受灾地方众多,且边境还有狼子野心的异族日夜觊觎我国国土,因此早催了各处报上账目来,昨日犬子回来,和他计算了大半夜,方得出这确切数字。便如犬子所言,臣世受皇恩,且皇上仁慈爱护,每年除了交给朝廷一点粮食以外,其余的都允许自行处理,或留或卖。此正值国家为难,百姓忧急之时,臣自当倾尽全力,咳咳……”
    皇上连忙道:“是朕又累你说话了,嗓子还是这个样儿,先起来吧,有什么事让云轩代奏就是。”言罢又沉默了一会儿,方缓缓道:“朕感激你们父子两个,一千五百万石,好大的数字啊,足够解灾民之危了。只是朕又如何能白要你们的粮,国库里的粮食虽空了,银子却有。这一千五百万石粮食,朕便以七百万两银子买下吧,其实是亏了你们的,便是在丰年,一石粮也要一两多的银子,何况这是百年未遇的灾年。然而就如同你们所说,你们是皇亲国戚,百姓不但是朕的子民,也是你们的子民,便当你们为子民做贡献了,这份情,朕心里记着就是。”
    萧云轩连称不敢。皇上又默默注目看了他一会儿,方移开目光,温声道:“好了,有了敏亲王府这一千五百万石粮食,朕这心火下了一大半,你们又都有什么想法,也都说说吧。”
    当下便有许多王公贵族出班来奏,也愿意将自己打下的粮食献给朝廷。只是他们心中都恨死萧应和萧云轩了,可以说,这些王公贵族的封地都是最好的地,又临近京城,没有受灾。他们这些日子接了各地的报告,心里都乐开了花,正盘算着要怎么高价卖出去,平白赚一大笔银子呢,如今却因为萧应和萧云轩这父子两个,打的如意算盘全落了空,如何能不恨?
    皇上却没用他们表忠心,只让他们把该交给朝廷的份例交上来就是了,有几个亲王,尤其是言亲王,涕泪交加的表示一定要献出粮食,皇上也就允了,却没要那么多,只命他们每人各出五百万石就是,也是五分银子一石。
    如此一来,困扰了皇帝三两日的大难题终于解决,畅快之下只觉嘴里的泡也消去了些。于是又和大臣们商议了一下赈灾事宜,便退朝了。萧云轩扶着父亲走出朝门,也不管那些王公贵族暗地里的眼刀眼箭,径自坐轿子扬长而去。
    且说那言亲王萧振萧永新,心中这一把火都快要把他烧着了。待退朝后,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亲兄弟,便来到书房,恨恨道:“启禀皇上,臣有事禀奏。”言罢也不待皇上同意,就把敏亲王府封地上发现玉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看奏折,一边淡淡道:“朕已经知道了,昨日云轩本是要亲自来报告朕的,只因记挂他父王的病情,便让太子转告,所以朕都清楚。”
    言亲王一愣,继而愤愤道:“皇上既然知道了,就该知道他们父子两个今日做的戏,哼,他们既有了那天大的玉矿宝藏,区区一千五百万石粮食又算得了什么?皇上,你若早告诉臣弟,那些粮食,臣弟也能拿得出来。”
    皇上冷笑一声,又看了言亲王一眼,淡淡道:“你自然能拿得出来,敏亲王府虽然有一万两千多顷封地,也算肥沃,但又怎么可能和你相比?老三,这些年来,加上朕赐你的,还有你自己买的,你手里总也有两万几千顷地了吧?两千万石粮食,于你也不过就是地里一半的收成。然就算如此,之前朕也没听说你有献粮食的意思。前两日的早朝,敏亲王病了,你也病了吗?你不知道朕的烦难?你怎么不出声?如今见敏亲王开口了,你也争着要献粮食了。”
    一番话说的言亲王冷汗涔涔而落,却仗着皇帝哥哥向来宠自己,嘟囔道:“这……这,我……我前两日也不知道皇上为难到这个地步,要知道,我……我早献出来了……”
    “行了,兄弟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皇上将奏折往桌上一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得那些把戏,知道了敏亲王府的地里有玉脉,就变着方儿的想买来,人家不卖,连打赌这种点子都想出来了。这之后又搞了多少花样?老三,你当真以为朕是聋子是瞎子吗?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朕哪一样不知道?不过仗着你和朕是亲兄弟,仗着太后宠你,在兄弟们中间就飞扬跋扈的,你说说,你有没有给朕做过一件长脸的事?这次要不是老五出头,你就算买了那块地,得到了那块玉脉,你就肯献粮?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对天发誓说你会真心献粮?”
    说到最后一句,皇帝把奏折“啪”的往桌上一摔,他还从没有这样严厉的时候,只把个言亲王吓得一缩脖子,险些坐倒在地上。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下去吧,朕累了。”皇帝挥挥手,言亲王便低下头,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径自到后宫去找亲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告状去了。
    “皇上,您今儿对三王爷发这么大的火,只怕太后老佛爷心里会不痛快。”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辛录弯□,在皇帝耳边悄声说着,一边递上了一杯雪梨汤。
    “让他告去吧,越来越不像话。朕姑息到现在,你看看他,可长了一点儿出息没有?如今就算是母后护着,朕也不能任由他胡来。这次的事情,为什么老五都没告诉朕?不就是因为知道朕护着他吗?”
    辛录连应了几声“是”,然后又叹气道:“奴才跟了万岁爷这些年,冷眼看着,也只有五王爷和皇上是真的贴心,凡事都为皇上考虑打算着,譬如这次的事情,五王爷明知道会得罪所有人,还是义无反顾,只为了解君之忧,换做别人,谁能做得出来?”
    皇上喝了一口雪梨汤,点头道:“是啊。自古帝王多寂寞。朕在这高位上,他们下面每个人生着什么心肠,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们却看不清朕的心啊。老五是实打实的忠心耿耿,只可惜他只因是朕的异姓兄弟,行事太过小心了。唉,他不敢再把朕当做当年的太子哥哥了,却不知朕依然是把他看做当年的应儿,最沉稳最懂事的一个弟弟。”
    辛录笑叹道:“可不是嘛,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奴才现在想想,还觉着就和昨天一样呢。皇上也不必伤感,虽然五王爷和皇上远了,但是心却是向着皇上的,这就足够了。”
    皇上点头微笑,然后道:“云轩这个孩子,比当年的应儿还要强。有心机有胆魄,又不失悲天悯人的情怀。性子也好,不像他爹,在朕面前不肯说错半句话,不肯行错半步路,太小心了,朕倒喜欢他的性格,素真将来有他辅佐,当不致像朕这般寂寞了。”
    辛录忖度了半晌,方小心道:“有一句话,奴才明知说了是死罪,却也忍不住……”说到这里,又踟蹰下来,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张嘴。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意外的,皇帝却笑了:“你也不必问,现在朕心里也拿不定主意。素真倒是个帝王之才,只可惜太过仁厚,将来不会开疆拓土,而朕的心愿,就是富国强兵,给那些觊觎我朝国土的番邦外族一个狠狠的教训。这一点,素睿就比他强多了。只可惜素睿的性格太深沉,有时候,连朕都看不透这个孩子,唉……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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