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荀阳送过来的灰色羊毛衫,我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照,衣服明显大了,穿在身上松松垮垮。虽然遮住了该遮住的部位,可是没有裤子,我就这样光溜溜着双腿出去吗?
回答是,当然不行。
回到房间,对着衣柜踌躇了下,羞耻心占据上风。反正都穿了他的衣服,他应该不会介意我穿他的裤子。拉开衣柜,在里面找了条黑色的休闲裤套上,然后扎起长长的裤腿。眼角余光瞥到乱糟糟的床,心想,两年多了,荀阳的洁癖应该有所改善了吧。不然,我昨晚没洗澡,睡了他的床又穿了他的衣服,按常理来说,他知道了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自己造的残局自己收拾。
掀起被我污染得床单抱出房间。客厅里,荀阳边喝粥边看报纸,听到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床单先放着,过来吃饭。”
他面色如常,应该没有生气。把床单扔进洗衣服,我慢吞吞的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不好意思开口:“对不起啊。”
他翻了下报纸没有说话。
我喝了口粥,觉得气氛有些沉寂,就想着开口打破沉默,但我知道,我只是想通过说话的方式纾解一下心里的尴尬,毕竟,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即使不是我自愿的。
事实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脑袋在不理智的状态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笑的。往往说多错多。
“我穿了你的裤子,洗干净了还你。”
他折叠报纸,眼皮都懒的抬。
“我想起来了,我还没刷牙。”说话立刻后悔,我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果然,他终于抬头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窘迫的红了脸,我嚅嗫道:“吃完饭我就先回去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我只好闭嘴,安安静静的喝完碗里的小米粥,刚放下碗,报纸那头他的声音传来:“肚子疼吗?”
我听的明白,刚刚退下去的红潮再次爬到脸上。
荀阳指的是痛经,他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正常。唯独被他碰上的那次也是我大冬天吃冰淇淋咎由自取的,那会儿我痛得死去活来,荀阳就在一旁守着我,端茶倒水,把我抱在怀里还不停的哄我帮我转移注意力。那次,是荀阳第一回帮我买女性用品,也是人生中的第一回吧。我很享受他给我的关心和照顾,后来,经期第一天我就学会‘装病’,关心则乱,他一直都深信不疑。
阳阳这个名字,也是那时候得来的。那时候他常常用这个名字哄我,哄着哄着,就变成独属于他的昵称。
现在想想,我也挺自私的,贪图他的温暖,却毫不顾及他为我担心的心情。
我默默摇头:“不疼。”
“嗯。”报纸翻了个面,他漫不经心道:“这几天你暂住这儿吧。”
什么?刚刚的话我没听错吧。我目瞪口呆看向荀阳,无奈报纸挡住他半个脸,心里忐忑,荀阳他,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解释了我的疑惑:“宋南出公差大约一个多星期,迟绯陪他去了。”
泰泰刚结婚,度蜜月的不应该是他们吧!
我蹙眉,不知说迟绯太潇洒还是不负责任,事务所还有案子没完,她倒好,这个节骨眼儿陪着吕宋南美其名曰是出差,实则是过俩人的小日子去了。跨越海洋的几年都没有思念成疾,现在才几天,就如胶似漆的分不开了?
谁信谁见鬼。
不过,迟绯的离开和我是否住这儿有必然联系吗?还是说,荀阳他……
显然是我自作多情了,荀阳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似的,无奈的收起报纸看我:“半个小时前,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迟绯给我打电话来,说不小心把你的东西都带过去了,让我暂时收留你几天。”
“什么意思?”我震惊的站起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的家当并不多,公寓是我唯一的固定资产,流动资产就是钱包里那并不多的现金和银行卡里并不多的余额。如今,她带走了开门的钥匙、现代社会必备的联系工具还有行走社会必备的身份证和钱。离开这些,我寸步难行。
一周并不长,但对我来说,事情很严峻。
迟绯明知我和荀阳现在的关系,这样做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荀阳在一旁火上添油道:“她还说,你们的另一位同事,最近在忙人生大事,可能无暇顾及事务所了,让你暂代管理。”
“暂代管理。”我觉得这真是一个好笑的词:“就我一个人,管谁去?”
“那是你的事情。”他收拾好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我看着荀阳的背影,心里发堵。如果不是清楚荀阳的为人,我真的会以为这是他们勾结好的。现在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一方面明知和荀阳不可以有过多牵扯,一方面又隐隐希望和荀阳有那么点儿关系。
抛开这些不想,更不去管今晚露宿在哪儿。目前情况,我不可能一直穿着荀阳的衣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向荀阳开口的话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踯躅间,我走到荀阳身边,殷勤的抢过他手里的碗:“我来洗。”
他扫了我眼,也没拒绝,用清水冲干净手,转身离开。
洗完碗回头,荀阳手中拿着一块感觉的白抹布正擦桌子,他欣长的身躯微微弯下,双唇紧抿,眉宇间尽是专注。原来男人做家务的样子也可以那么好看,不过现在不是审美的时间。有所需要自然要有所付出,有所付出自然有所酬劳。
“我来擦吧。”走到他身边按下抹布的一角,指尖不小心覆盖上他的手指。
彼此一愣,我还没来得及移开他就放手,启了启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忍住,最后目光怪异去了洗手间。
心里一阵悸动,抓住抹布的手也收紧了一分,然后松开,手中的动作加快。
我告诫自己,我是因为有求于他。毕竟,除了衣服还要问他借生活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多做点事情再开口总归不是错的。其实我也可以回家和我爸我妈说,他们或许会理解我。可我妈好不容易才答应了我,如果知道我混成这副模样,万一又把我拉回去了怎么办。
无奈的叹了口气,视线不由自主的往洗手间的方向悄移。然后,我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和洗衣机‘滴滴’的声音。顿时惊住,糟了,那血淋淋的床单和衣服还堆在洗衣机呢。
迅速扔掉手中的抹布,疾步往洗手间狂奔。
荀阳正往洗衣机里加洗衣液,我走过去惊慌失措的推开他。一是怕他看见那一滩血,二是怕他把自己的衣服和那一滩带血污的床单混在一起洗。
结果告诉我,又是我想多了,洗衣机里只有床单,至于荀阳的换洗衣服还在衣篓里。荀阳还是那个讲究的荀阳,能把一堆东西混在一起洗的恐怕只有我了。
地上洒满洗衣液,荀阳对我莫名其妙的行为很是不解,他愠怒道:“阳宣,你想干什么。”
我忐忑的挪动脚步:“对不起。”
“有话就说,在我面前不要撒谎。”
“真的没有。”我紧张的低下头,本来是想帮忙的,没想到帮倒忙还惹荀阳生气了。
“马上出去。”良久,他道。
我委屈的抬头看他,他正盯着我,瞳孔深处忽明忽暗,那是我不熟悉的他,但这样的眼神我在岑利明的眼睛里看到过。
心里一惊,这才发现一侧的衣领下滑,露出大半个肩膀和肩膀上的衣带,来不及整理衣服我拔腿往外走去,却不料踩到地板上的洗衣液,脚下打滑,身体往前一倾直接把来不及反应的荀阳一块扑倒在地。
所幸荀阳敏捷的控制住力道,没有摔得太惨。
身下有肉垫,我自然没有摔太疼,可是荀阳呢?我慌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想看看他摔得厉不厉害,哪知他却伸手一扯,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我睁大眼睛:“荀阳你……”
他打断我:“阳宣,我给你机会离开了。”
“唔~~~~~~”
不再给我任何辩驳的机会,他直接开始对我进行侵犯。右手牢牢的扣住我的手腕置于头顶,嘴唇对我进行粗暴的捻转噬咬,我的挣扎对他来说如同蚍蜉撼树,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他的吻从唇部移向耳垂和脖子,我得空大口呼吸,胸口不断起伏。背部贴着地板,凉意丝丝沁透,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荀阳,好冷。”
唇部,再次被堵住,他的吻又霸道一分,他在传递被打扰的不满。大约半分钟后,他放开我将我从地面上抱起来,眼中的火苗被他生生掐息,他凉薄的嘴唇颠倒是非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愣,惊讶转愤怒,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你诬告。”
他收紧手臂凝视着气呼呼的我,好一会儿,左脸颊上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阳阳。”
我拧着眉头,语气不是很好:“有何贵干。”
“阳阳。”笑容加深一分。
被他莫名其妙的笑化解了心中的负面情绪:“你说。”
他摇头,没有给我探究的机会。将我放下,脸色陡然一变,苦笑道:“恐怕,你得陪我去一趟医院了。”
“医院?”
他捂着左臂:“好像脱臼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9
本来我是想嘲笑荀阳一番的,手都摔断了,还有心情对我动手动脚,逞嘴舌之欢。可我坐在骨科的诊室里,看着医生抓住荀阳的胳膊用力一扭,骨头发出‘咔嚓’的脆响,心脏顿时颤了三颤。
荀阳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我紧张的看着年过花甲的老医生,问:“荀阳没事儿吧,医生,他的手能好吗?”
我看着荀阳的左手,他的手已经为我废过一次了,绝对不可以有第二次。
老医生‘呵呵’一笑:“小姑娘,别担心,只是轻微骨折,打个石膏,两周后差不多就好了。”
我舒下一口气:“谢谢医生了。”
打完石膏,我搀着荀阳往外走。
沿途,我望着前方道:“荀阳,对不起,我又害你了。”
也不知道是我的哪个字没有说好,荀阳突然抽回手:“没关系。”
我伸手想去扶他,几次都被他躲过,他顿住脚步道:“阳宣,我只是骨折,又不是废了。”
话落,心里一抽。怎么不是废了呢!
自知失言,荀阳主动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半拖住我往前走:“过去了,回家吧。”
怎么可能过得去,有些事情,一辈子也过不去的。
我随着他的步伐,主动拉住他的手,以前,我不能守在他身边,那这几天,让我放纵一回,好好弥补他。无论一周过后会发生什么,我全盘接受。
我接受命运,接受它对我言而无信的惩治。
荀阳愣了一下,反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就像以前一样。
走到车门前,我停下脚步望他:“你受伤了,我来开车吧。”
“不行。”他想都未想就拒绝。
“为什么?”我放开他。
“技术太烂。”他绕过我拉开车门。
“那也是你教的。”我拦在车门前不让他进去。
他揉了揉眉心:“那你告诉我,三个月内,开过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