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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牛牛趴在车窗上看,房车上还算舒服,郑敖坐在对面。
    睿睿是个很骄傲的小孩,虽然牛牛来了他很高兴,但是牛牛没有像以前一样围着他转了,他也不肯理牛牛,气哼哼地抱着手坐在一边。
    到家的时候,我带着牛牛先下了车,回来抱他的时候,他在郑敖怀里,十分生气地说:“那家人太坏了!牛牛都被他们变得不开心了!”
    我摸了摸睿睿的头,轻声告诉他:“所以你才要对牛牛好啊,对不对?”
    睿睿很别扭的样子,哼了一声,也没有答应。
    吃饭之前,睿睿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乐高机器人给了牛牛。
    “这个可以跳舞的!”他凶巴巴地告诉牛牛:“你拿着,晚上我教你怎么让它跳舞。”
    晚饭仍然是厨房做的,我只帮着调了下火锅汤底,小孩子脾胃弱,用的是牛骨清汤底,红油的那一边是厨房调的,麻得很,睿睿和牛牛趴在桌边看,我用筷子给他们蘸着尝了点,睿睿皱起眉头:“辣!”牛牛在一边看着,忽然笑了起来。睿睿瞪他一眼,也笑了起来。
    四个人吃火锅,有点不太热闹,我让林盈也一起吃饭,叶素素现在住在她舅舅家,离得近,一个电话过去,带着那俄罗斯人就来了,还顺带着王娴,八个人坐了一桌,叶素素上来就摸牛牛的头:“唷,这小孩长得好,虎头虎脑的。”
    睿睿对她十分不爽,把她摸牛牛的手拿开。牛牛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没见过外国人,一心盯着那金发碧眼的俄罗斯人看,目不转睛。
    晚上叶素素他们在客厅打牌,我给两个孩子洗澡。牛牛瘦了一点,也没有以前开心了,不过到家之后渐渐地好了起来,洗澡的时候专心地在浴缸里玩小鸭子,睿睿拿城堡撞他的鸭子,他脾气还是很好,只是憨憨地笑一笑,也不生气。
    我在给睿睿收拾床的时候,睿睿跑过来告诉我:“爸爸,牛牛说晚上和我一起睡。”
    我摸摸他的头:“你不会欺负牛牛吧?”
    睿睿很严肃地摇头:“我又不是坏人。”
    我没有多问,把两个小孩子洗干净,穿上睡衣,坐在床上吹头发,牛牛一直惊讶地看着睿睿卧室的穹顶,睿睿十分得意,拿出自己带图的儿童百科全书给他看。
    我并没有对牛牛有什么特殊对待,嘘寒问暖之类,小孩子的忘性是很大的,一再提起反而不是好事。我只是周到地照顾他,用和对睿睿一样的态度来对待他,把他当成睿睿的弟弟,不偏袒,不优待,不在身份上进行区别,不要把他当客人,而是当家人。做过菜的都知道,最好的解冻方法,不是用热水,而是用凉水。不要用极端来融化另一个极端,这世上力量最大的不是冰,也不是火,而是平常。
    不用提醒他,更不用区别对待他。只要若无其事,一切都像平常一样。他才会自在安心。小孩子其实是很强大的,他们天生地会自我治疗,治愈自己受到的伤害。
    我曾经在牛牛那个处境呆过,所以知道怎样的态度才是最好。
    牛牛和睿睿在床上玩玩具,我把房间的温度调得高一点,然后关上门。叶素素俨然是在客厅开赌场,打个牌也跟坐山土匪一样,架势大得很,只差嘴里叼根烟,嚷嚷着要让郑敖输到爬着走。俄罗斯人也坐了一方,盯着手里的牌专注地看,眼神跟看天书差不多,估计是看不懂,一手牌拆得七零八落的,给钱倒是很爽快。
    叶素素虽然气势足,但是真正的角力是在郑敖和王娴之间的。
    不知道他们打的是哪里的规矩,自摸加三倍,俄罗斯人频频放炮,一对对地拆开来打,估计是看哪个不爽就打哪个。和牌是很容易的事,两个人都憋着劲等自摸,王娴的牌打得滴水不漏,可惜郑敖运气好点,一手牌打到只剩一张,做的是清一色单吊一张五筒做将,最后一张竟然也能被他摸到了。
    叶素素好不容易做好一手牌,和得前所未有地宽,一四七条都可以和牌,就等着俄罗斯人放炮。竟然被郑敖这种不可能赢的牌给赢了,气得要拍桌子。转头一看,俄罗斯人已经麻利地掏出一堆钱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她给多少,准备跟着给。
    王娴倒是淡定掏钱,她牌打得好,叶素素骂郑敖走狗屎运,她只是笑笑:“有时候运气就是比别的都重要,没办法的。”
    郑敖越发得意,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揽着我的腰,骄傲得快飞起来。
    晚上睡觉之前我去看两个小孩,吓了一跳,床上没有人。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那个一直当做摆设用的帐篷里透出暖暖的光来。
    我走过去,蹲在地上,拉开帐篷的门。
    他们两个把被子和枕头都搬到了帐篷里,管家当初准备得也精细,帐篷里铺了几寸厚的羊毛毯子,暖和倒是暖和,睿睿还把水杯和点心水果都搬了进来,把帐篷变成个小窝。台灯被夹在帐篷顶上,两个小孩都窝在帐篷里,头挨头地趴着看书。牛牛还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专心地看着图片,听睿睿给他讲犀牛和寄生在犀牛身上的小鸟。
    我摸了摸他们的头,让他们早点睡,睿睿满口答应了。牛牛也比刚到时随意多了,乖乖地跟着睿睿点头。
    我关了灯,自己回了房间。小孩子开着灯睡觉不好,影响发育。
    91阳光
    郑敖比小孩还不让人省心,我不过去看下孩子,回来一看他已经洗完澡了,敞着睡衣领口,头发湿漉漉地坐在椅子上吸烟,看见我就笑:“小朗快来帮我吹头发。”
    我先给他把弄湿的领口吹干了,一面用小风给他吹着头发,一面跟他低声说着话。
    “……我其实一直还挺担心的,”我小声跟他说着:“我总怕睿睿太聪明了,会欺负牛牛。”
    郑敖勾了勾嘴角。
    “睿睿不会的。”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睿睿还挺喜欢那孩子的。”
    我说的,并不是当初李貅欺负我那种欺负,睿睿和牛牛相处了那么久,已经可以容得下牛牛了。我只是怕他仗着牛牛现在是我家的人,而肆无忌惮地伤害他。牛牛是个性格憨厚的孩子,对家人都是全心全意,就算他爸爸没怎么管他,他每天天黑时候还是拖着个小拖车坐在家门口等他爸爸回家。他最后离开,也是因为他知道他家人不要他了而已。
    这世上有几百种心态,最忌有恃无恐。
    时间对我来说总是不够用。
    本来准备等身体情况稳定下来就回去上班,但是因为牛牛的缘故,我就想等他适应这里之后再考虑工作的事,结果这一等就快过年了,李貅都回来了,我爸那边催着我带睿睿过去吃饭,我索性把牛牛郑敖都带了过去。
    李家总是老样子。
    一个幸福的家,总会让人感觉想要留下来,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是安定的,慵懒的,没有什么需要着急、愤怒,你大可以无所事事地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等着吃午饭,或者随便找个舒适的角落消磨一个下午。
    但这毕竟不算是我的家。
    睿睿和牛牛都是第一次来,尤其是牛牛,他在北京还没安稳,又被带到这么大的地方来,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外面下着雪,牛牛比睿睿重,我抱起来有点吃力,郑敖自告奋勇帮我抱,捏了捏牛牛的肚子:“真壮实。”
    牛牛非常不好意思,他和睿睿一样,穿的是羽绒服,毛茸茸的围领,一个白色的毛皮帽子,外面风雪大得很,李家管家打着伞来接,我看郑家管家看久了,总觉得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我爸在家将养了一阵,精神好多了,还下厨做菜,李家两父子跟两个门神一样在旁边守着,郑敖和李貅不对盘,找了个李祝融不在的时候过去嘲笑他:“在东北把脑子冻坏了?看见客人不打招呼的。”
    李貅在东北呆了那么久,脾气倒是一点没见好,仍然和郑敖针锋相对:“我只招呼客人,不招呼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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