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燕也不想烫出水泡来,赶紧跑到洗手间,在水笼头下冲了十几分钟,眼下虽然还有些疼,但估计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卢燕这次喝的有些沉了,回去的时候她一路扶着墙壁,等回到包厢的时候才发现温嘉言和胡修沅的位置同时都空了。
胡修沅说她醉了,要回家,温嘉言很是无奈,她今天跟着他一块出来,他无论如何都得保证她安全到家。开车到了胡家,温嘉言搀着她下车,胡修沅却开始撒酒疯起来,像蛇一般扭动,温嘉言一个不留意,就让她趁机勾住了脖子。不但如此,胡修沅还踮起脚尖直往他脸上凑,看样子是试图要强吻他。
温嘉言很轻易地就箍住她的手腕,“就算喝醉了也要好好走路,如果没醉的话,更要好好走路。你这个样子,元阿姨要是撞见了,都会抽你。”
胡修沅充耳不闻,她虚虚地挂在温嘉言身上,声音很是脆弱可怜,“嘉言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呀。”
☆、第二十三章
温嘉言告诉应门的佣人:“小姐喝醉了,请太太过来看看。”胡修沅这样的姿势实在不甚雅观,就连佣人都低了头不敢多看,听完温嘉言的嘱咐就跑了。
元静娴听说胡修沅回来了,而且还喝醉了,果然有点不放心,亲自出来看看。胡修沅听到动静立刻哧溜一声就下地,头也不晕了,力气也有了,退到离温嘉言五十厘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低眉垂首,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哪还有方才的样子?元静娴方才也不知道瞧见了没有,微笑着对温嘉言说:“修沅老是给你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五十多岁的妇人虽然已经称不上美丽,但岁月却将她淬炼得更加优雅贵气,举手投足间俱是温柔作派,让人不禁沉醉。
温嘉言微微欠身,“阿姨,您太客气了。”
元静娴看了胡修沅一眼,“既然喝醉了,就上去休息吧。”胡修沅不敢多说话,老老实实地回自己的房间,元静娴看着胡修沅离去的背影,“修沅有时候太任性了,嘉言,看在我的薄面上你多担待她些。”
温嘉言的回答不失对元静娴的尊敬,“会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般看待。”
元静娴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嘉言一眼,记忆中的少年已经长大,也很有自己的主意了,末了只能无奈地笑笑,“这孩子……”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等温嘉言从胡家出来,已是深夜了。卢燕的手机关机了,温嘉言有些着急,又拨了制作人的电话。制作人也喝多了,正躺在家里睡大觉,等到他被电话铃声惊醒,温嘉言都不知道拨了多少遍电话了。
制作人此刻其实也不太清醒,“卢燕?哪个?哦,那个,卢燕她打车走的,这会儿应该……呼噜呼噜……”话还没说完,制作人就又睡着了。
温嘉言对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也是无可奈何,卢燕今晚喝多了,温嘉言有些放心不下,立刻掉转车头赶往卢燕的住所。深夜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温嘉言车开得挺快,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路灯,别墅周围一片漆黑。温嘉言松了口气,估摸着卢燕这是已经到家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门房挖了起来。
看门的那个老人是个粗人,一个晚上接连被搅了两次好梦意见很大,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脏话,温嘉言是斯文人,何尝有人对他爆粗过,一时之间都听得有些蒙了。他忍耐着听完门房的牢骚,“你们太太是不是回来了?”
门房心里有气,回话也是气吼吼地,“什么太太?早就不是了。”
温嘉言回车拿了包香烟出来,他是不抽烟的,不过车上会备几包烟,作为待客用。门房接住温嘉言递过来的香烟,立刻抽出一支烟,也并未马上点火,反而夹在鼻子上使劲一吸,那表情别提多陶醉。他是老烟枪,虽然不晓得它是啥牌子,却也知道是好烟,说话也顿时客气起来,“坐坐。”
别墅疏于管理很久了,那椅子灰蒙蒙的,老大爷已经很久没擦过它了,温嘉言退了两步,“不用了。问句话就走。”
老大爷不知道从哪里拎出块油腻腻的抹布,在上面胡乱抹了一把,“已经擦干净了。坐着才好说话。”
那热情的架式让人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温嘉言只好坐了,不过是用悬空的姿势。
“卢小姐已经回来了,一个多小时前才回来。我现在老了,晚上嗜睡,被叫醒了难免会唠叨几句,你别见怪。”温嘉言面上露出惊讶之色,门房继续说,“太太说了,以后不能称她作太太了,只能叫卢小姐。叫错了是会被开除的。你是个好后生,看着挺和气的。”末了又感叹,“其实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谁知道这里还能撑多久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以后还能到哪里找活呢。”
既然卢燕已经安全到家,温嘉言便想溜了,老大爷这般长篇大论他可吃不消。那大爷见温嘉言要走,还追出来,“不进去坐坐么?我可以帮你叫醒卢小姐……”
温嘉言坐回车上才发现腿在打颤,他之前连续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实在是有些累了。本来只是打个盹,却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天微亮时才醒,人腰酸背痛的,跟被人狠揍过一顿似的的。
周末卢燕惯例把金素妍送到金家小住。金家现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样子,大周末的张秀雅居然不在家,金少博开始摒弃纨绔子弟的作派,开始为生意东奔西走了。金母坐在那里唉声叹气,金父见惯了风浪,倒是还算镇定。卢燕听说了一些传闻,不过以她现在的立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这阵子你们太忙,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带妍儿过来,省得你们还要分心照顾她。”卢燕心疼女儿,家里气压这么低,对小孩的成长也不好。
金父摸了摸金素妍的头,“还是带她过来吧,有她在,家里也活跃些。”
卢燕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传言是真的了,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卢燕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她离开金家之后就跑到领袖天地购物,冬天到了,小孩子又长得很快,该给金素妍添点冬装了。领袖天地是t市最有名的商场,卢燕对自己自然是舍不得的,好在金家现在虽然困难了,但在扶养费方面还是很爽快。卢燕逛了一圈,收获颇丰,到了饭点,她打算到商场内一家很有名的餐厅用餐。这家餐厅的消费是真的很贵,但里面的东西特别好吃,卢燕许久未吃过了,有些想念。现在正值用餐高峰期,店内人山人海,甚至需要排队取号了,卢燕踌躇了一下,有点拿不定主意是该在这里等位置还是换一家餐厅,就听到角落里面有人扬声道:“燕子,过来这里。”
卢燕立刻就愣住了,这居然是温嘉言的声音。卢燕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温嘉言正朝她招手。温嘉言并不是一个人来用餐,和他同行的还有胡修沅。胡修沅与卢燕的目光交汇,卢燕正想冲她笑一笑,她却已经低下头去,再也没瞧卢燕一眼。卢燕有不当电灯泡的觉悟,可是温嘉言已经穿过人群走到她跟前了,示意她过去和他们拼桌。卢燕提着大包小包,如果就这么转身跑了,别人会以为遇上打劫的了。温嘉言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他在前面带路,卢燕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真巧。”胡修沅的态度有些冷淡,就连那笑容都透着几分假。温嘉言见了不由轻轻地皱了皱眉。
胡修沅心里很不爽快,她借着母亲过生日为由,请温嘉言帮忙参详生日礼物,几番软磨硬泡,才把温嘉言从家里拖了出来。她筹谋的二人约会才刚开始呢,莫名其妙地成了三人聚餐,哪还会给卢燕好脸色呢。偏偏温嘉言又偏帮着卢燕,这就更是火上浇油了。
胡修沅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拿着刀叉戳盘子里面的食物,弄得盘子一片狼藉。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对温嘉言说:“嘉言哥,你在东风电视台做事,有没有听说周家现在出了大事了呀?”
温嘉言顿了顿,“听说过一些。”
周家所属的臻南集团投资范围一直很广,涉及了酒店、地产、制造业、影视等多个领域,但这几年最核心的投资,还是g国的油田开发项目,前前后后后投资了两百多亿,预计明年就可以出产石油了。在中东这个经常会发生政局动荡的地区,g国一直相对比较平静,当初他们进行这个项目投资的时候,也做了评估的,对即将带来的收益也是相当乐观。当时g国的油田开发项目可是炙手可热的项目,各大财团为了争取这个项目都是卯足了劲,还是臻南集团棋高一着,花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动用了政府关系才拿到手的。投入那么多的资金,眼看收益在即,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故。中东分公司的电话打不通,那个地区的负责人电话也始终联系不上,这就意味着g国的局势还处在失控的状态,而油田开发项目这样的政府工程,新上台的政府不一定会买账,这就意味着,臻南集团这次的投资可能会打了水漂。
胡修沅在那边兴灾乐祸,“周家感冒,金家这样的小鱼小虾也跟着打喷嚏了。”金家也入股了g国的石油开采项目,这计划要是流产,周家家大业大尚可以撑着,金家可能就要倒大霉了。金少博虽然在商场上也赚了一些,但他平时花费惊人,所以金家一直虚着呢。卢燕面色微变,胡修沅心里很痛快,接着说,“有些人在金家,金家就大祸临头,到东风电视台,就连带着周家也焦头烂额,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扫把星啊?”
☆、第二十四章
温嘉言放下刀叉,脸上敛了笑意,声音也变得清冷,“从来没有所谓这样的人。古人愚昧无知才会这么想,我不觉得你会这么看。如果你对天文学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什么是哈雷彗星。”胡修沅脸开始发烧,温嘉言虽然没有疾言厉色,但话里教训得厉害,胡修沅被训得连头都不敢抬。以她的家教和修养,本不该这么说话的。她实在是昏了头了。可是,可是在当下,她只是想把他心仪的女人推开,感情浓烈到偏执的程度,时常会做出违背本性的事情来。
坐在温嘉言身旁的卢燕还在那边若无其事地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金少博,他让卢燕的神经变得格外坚强。所以用餐时出现这样的插曲,要说丝毫不介意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卢燕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是心高气傲的小姑娘觉得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在嫉妒之下口不择言罢了。既然温嘉言已经出面帮她挡了,既然胡修沅没有指名道姓,她又何必对号入座,白白辜负这里的美食呢?卢燕叉起一小块牛排,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嗯,这里的牛排总是鲜嫩得恰到好处。
卢燕懒理周遭事物,这一顿饭吃得很满足。之后温嘉言跑去柜台结账,胡修沅心里还是满心不甘,她飞快地瞄了收银台一眼,而后瞪着卢燕,“人是我的,你休想和我抢!”胡修沅想发狠,但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
卢燕忍不住回头,温嘉言已经微笑着朝她们走来,她怔忡了片刻,用一种极轻的语气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而她,连与她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在商场出口分道扬镳,胡修沅面露喜色,不由分说地拖着温嘉言走了。卢燕周末是极清闲的,既不用工作,又不用费心照料女儿,无事一身轻,于是随便开车转了转,结果被严严实实地堵在了路上。大城市私家车数量庞大,交通拥堵是常有的事,卢燕靠在座椅上发呆,有些性格急躁的车主在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忍不住鸣笛泄愤,这让其他本来已经耐心耗尽的车主还要饱受噪音的折磨。卢燕前面那辆车的车主是个年轻人,他也是等得很是不耐烦,每隔十几分钟就将头探出车外观看一下车流。
“哇,这也太下流了吧。”那年轻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兀地大叫了一声。
卢燕忍不住探头看了下,外面阳光耀眼刺目,卢燕揉了揉眼睛,立刻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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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四点的时候张秀雅才悄悄地回到金家。从大门到住的宅子,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花木繁茂,每天都有工人定期修整。张秀雅频频回头张望,忽然有一丝凉意钻到她的脖子里,惊得她就是一跳。有佣人正在浇甬道旁边的花草,一看自己闯祸了,慌忙扔掉手中的水管,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太……”情急之下,话都说不囫囵了。金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这位新太太不是容人的性子,犯了错,是很容易被开除的。
张秀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这次轻易就宽容了她的过错没有发火,“少爷回来了没有?夫人今天心情好不好?老爷有没有发脾气?”张秀雅问得很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那佣人问蒙了。这要搁在往常,张秀雅早就把她训斥得狗血淋头了,张秀雅见她发呆,居然又耐着性子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末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那佣人被盯得直发毛,她见了张秀雅原就紧张,半晌才憋出句话来,“我,我不知道啊。”她只在外头负责打杂,宅子里面的事情问她也是白问。
张秀雅心头火起,忍不住发了脾气,“滚。”
那佣人灰头土脸地跑了,临走前连用来浇花的水笼头都忘了关。
到了楼下,有佣人迎了上来,又是帮忙宽衣,又是帮忙递水的,一脸殷勤地问:“太太,要上楼看看小少爷吗?小少爷今天很乖,刚已经喂过一次奶粉了,再哄哄估计又要睡着了。”金家很宝贝这个孙子,特意配了三个保姆,对于自己儿子的日常起居,张秀雅反倒不如贴身的几个保姆来得熟悉。作为新科妈妈,她也乐得轻松。出了月子,她就抓紧时间恢复身材,自从上次被卢燕羞辱之后,她健身得就更勤了。最近金家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张秀雅倒是没心没肺,也不见她操任何的心,社交活动反倒比之前更频繁了。不在家的时间多了,就连金母都颇有微词。
“不去了。我累了。”张秀雅推开水杯,一面说一面上楼,“晚饭我也不下来吃了,让人做了送到我房间。要是老爷问起的话,就说我人有点不舒服,嗯,就说我身体很不舒服。懂了么?”对于婆婆,张秀雅尚可以敷衍一二,她在家里最怕的就是公公了,在他面前总是小心加着小心。
过了一会儿,佣人就把晚餐送到她房间。金家最近出了状况,在吃穿用度上不免有所缩减,张秀雅吃得心不在焉,有时候干脆停了筷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怎么又不下楼吃饭?”张秀雅自己在发呆,连金少博什么时候开门进来都不知道。
张秀雅被唬了一跳,手上的餐盘差点掉到地上,嘴唇也在轻轻颤抖。她用力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方才转过身来,先端详了一下金少博的神色,金少博的脸色不太好,张秀雅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希望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吗?”金少博扯了扯领带,一屁股坐在床上,难掩一身疲色。金父把家业交给他的时候,公司已经成规模,各方面的规章制度也很完善了,所以认真说起来,金少博接手公司还是很顺遂的。他自己也洋洋得意,又兼年少多金,手下的一群狐朋狗友把他们吹捧得快到天上去了,日子久了,他也就忘了自己的斤两了。现在金家遇到困境了,原本他视为挚友的那些人一哄而散,见着他都绕路走,更别说施予援手了。金少博这才知道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他每天坐在公司,坏消息一个一个传来,他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心焦却是无计可施。境况不好,金父纵然身体不好,也亲自到公司督阵了。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金父来了,效果也是有限。
张秀雅放下餐盘,从橱柜里取出一条领带,有点讨好地说:“今天我逛街看到这条领带挺好看的,就买了下来。”又将领带拿到他胸前比了比,“确实不错,颜色很衬你。”
金少博现在哪有这样的心情,没好气地问她,“哪儿买的?”
张秀雅心里一跳,不知道怎么就胆怯起来,“领,领袖天地。”
领袖天地里面的东西都价格不菲,平时倒也罢了,现在这个光景还这般挥霍,就让金少博有些肉痛了,“自己又买一大堆衣服,然后再买条领带搪塞我?”
“说什么呢。今天我自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买,全都是帮你看的。”张秀雅凑近他,刚要露出笑容,金少博已一把抢过领带,撕扯了几下,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是疯了吧。整天就会买买买!每月的零用都不够,一个月都得再要好几回。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我看都是逛街累出来的!现在家里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空还不如多看看儿子。儿子待你,还不如对保姆亲。”
张秀雅一愣,立刻哭了出来,“你干嘛冲着我凶?最近回来除了骂人,就是吵架。这些东西才花多少钱?以前都是这么花的。公司里的事又不是我惹出来的,冲我发火能解决问题么?我要是能帮上忙,会说二话么?可我确实什么都不会!”以前张秀雅着迷过他的风流倜傥,尽管他流连花丛,到底还是有体贴的时候,很多时候还是能把她哄得很开心。婚后倒是换了模样,那些动人的情话他和别人说去了,如今就连吃穿用度都斤斤计较起来。原来他的风流倜傥是用钱堆出来的,他自个儿真的本事没有,只会找碴骂人。
金少博以前总觉得张秀雅哭的时候梨花带雨,容貌绝美,现在只觉得矫揉造作,烦人得很,于是脾气更加暴躁,“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好,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底打扮给谁看!再添乱,别怪我不留情面。”
金少博摔门而出,原想回家清静清静,没想到家里一样不让人省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真是糟糕透了。
☆、第二十五章
真是应了胡修沅的那句话,真巧,不同的时间,两个毫无关联的场合,卢燕都能遇到温嘉言和胡修沅他们两个。他们最近似乎出双入对得很是频繁呢,卢燕忍不住就往那个方向想,目光就多了一层探究的意思。他们既未挽手,更未十指紧扣,但胡修沅挨得温嘉言那么近,社交礼仪上说,15厘米以内已经算是亲密距离,只存在于最亲密的人之间,温嘉言待胡修沅终究还是不同的,卢燕想到这里就微微有些黯然。
胡修沅心思何等敏锐,女人在恋爱方面可谓是天生的福尔摩斯,任何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她们的第六感像雷达一样无所不在。胡修沅本就聪明,在胡家那样的深宅大院更是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对温嘉言正是求得不得的阶段,因而对他身边的女生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当晚一勺丸子就让她洞悉温嘉言的心意,此时自然不能容忍他们这般眉来眼去,欲说还休,她立刻扯了扯温嘉言的衣袖,“嘉言哥,我爸妈还在等着咱们呢。”
卢燕一手提着水果篮,一手拎着保温瓶,她把两样东西往前举了举,示意自己也是来探望病人的,“正好,我也该去看望朋友了。”
“是谁?”温嘉言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一来弄自己有些婆婆妈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似的。
卢燕倒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是忠平,他胃溃疡,在这里住院几天。”记者跑起新闻来就没日没夜的,那些资深的记者或多或少胃都有些毛病。
温嘉言早就注意到卢燕手中的保温瓶了,那里面应该是卢燕亲自煲的汤粥之类的东西,心里难免吃味,他踌躇了一下,“胡伯父身体不适,也在这里住院,我进去坐一坐就出来。一会儿一块吃个午饭,好不好?”其实卢燕是很难约的,除了节目组的聚餐,温嘉言的私人邀约,她一概都婉拒了。温嘉言不得不挖空心思,想出很多名目,请整个制作团队吃饭。
胡修沅上次被温嘉言教训过,现在已经收敛了很多,她也不想给温嘉言留下恶劣的印象,因而这次见了卢燕也是客客气气的。胡修沅听见温嘉言这么说立刻紧张地捏紧拳头,她自信自己的容貌才学并不输给卢燕,她和温嘉言从小玩到大,他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好呢?
卢燕垂下眼帘,低低地说:“我就不去了。下午还有点事。”
胡修沅立刻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查过卢燕的资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她父亲教她的。她听过卢燕很多故事,觉得这个女人还是挺聪明的。
“喔,那下次。”虽然是意料之间的答案,温嘉言还是觉得有些失落,一想到卢燕一会儿要到病房和耿忠平独处,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般。温嘉言自然也谈过恋爱,不过他并没有追求别人的经验,他从来就优秀,从小到大就受到很多女生的仰慕,情书都是一筐一筐的,不过他都没有动心。那些情书他有的看,有的不看,不过他都一撂一撂地放好,直到整个学期过完,他才把它们都处理掉。大学的那场恋爱,也是女生主动告白的,温嘉言觉得她温婉漂亮的气质很是打动他,于是就答应了。恋爱的过程也很甜蜜,后来他回t市发展,她仍在国外,这段远距离的恋爱最后就无疾而终了。像他这样的性格的人,很难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更使不出什么死缠烂打的招数,卢燕一拒绝,他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胡修沅很快就神色如常,她矜持地站在那里,含蓄地笑道:“卢小姐,那我们先走了。”胡志泽抱恙在身,其实也不是太严重,不过元静娴不放心,还是订了vip病房,让胡志泽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胡志泽一身缔造了自己的商业王国,平时可说是说一不二,也就元静娴的话,他还稍稍听得进去。既然她费心安排好了一切,胡志泽也就没反对,就当在医院休假了。
“好。”卢燕微微抬头,看到温嘉言的目光仍然在她身上打转,脸上一热,不由掉转目光,“我也得走了,粥凉掉就不好吃了。”
温嘉言无言地点头,三人交错而过。胡修沅在温嘉言身边总是活跃,她清脆的声音借着风势一句一句送到卢燕的耳朵里,“嘉言哥,醉仙居新来了几个上海厨师,他们做的菜很不错,等下咱们去试试吧?你不喜欢的话,咱们还可以清风人家,你上次说他们做的很合你的口味……”
无论是醉仙居还是清风人家,都是出入需要会员制的地方,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到哪里走一遭。凡事一对比就高下立下,一样是探病,卢燕手中拎的是超市里面就有的果篮,而温嘉言拿在手上的那个礼盒包装典雅精致,里面想必是一些名贵的补品,这些悠长的距离,卢燕觉得自己拍马也赶不上。卢燕回头看了看,医院内vip病房和普通病房的方向刚好截然相反,人生岂非也是如此?
卢燕一进病房,耿母就以超大的嗓门,夸张而又热情地说:“燕子,你来了。可把你盼来了。”
卢燕的耳膜有些疼,病房内其他人都一齐在看她,更是让她尴尬不已。耿忠平住的是普通病房,里面有四张病床,r总医院的病床永远是满的,里面一两个病人正在睡觉呢,耿母如此嚷嚷,已是搅了别人的好梦。
耿忠平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不过他自然也不觉得母亲有什么大的不是,不过是淳朴和热情得有些过头罢了。这是她平时的行为模式,绝不是故意的,既然不是故意的,就都应该互相理解嘛。他作为晚辈,难道还能让母亲为他改变些什么么?
耿忠平冲卢燕笑了笑,“你怎么也这么客气,还带水果来?这几天我这的水果都快堆成山了。”耿民平在电视台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他住院了,上司和同事都过来看望他,而水果篮又恰好是看望病人的标配。因为实在太多了,耿忠平让耿母拎一些回去,耿母却舍不得吃,硬是一样都没带走。耿忠平再大的肚子,也吃不了这么多。过了两天,香蕉都熟透了,有些水果眼看着就放坏了,耿忠平好说歹说,耿母最后只把那些快变质的水果带回家。好的还是要留给忠平吃。
卢燕也笑,“那就慢慢吃。”
耿母拿出水果刀削苹果,她干这样的活总是很麻利,三下两下就把苹果削好,递到卢燕手上,“这些都是忠平领导过来探望忠平的时候带来的,一个个都挺水灵的,看着就比超市里面的好。你尝尝,可甜咧,是好东西。他们领导对忠平还是很看重的。”耿母说着说着,又很自然地夸起儿子来了。耿忠平是她一生的杰作,在她眼里,她儿子是优秀得无以复加的。当然,实际上领导关心一下生病的下属实在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这也是企业人文关怀的一种体现,如此渲染实在有些夸张了。尽管耿母说得慷慨激昂,卢燕回应得并不热情,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兴致,一说起儿子她的话匣子就关不住,她废话了一堆,核心内容就是他们家忠平是很有能耐的,领导是非常非常器重他的,他很快就能升官赚更多的钱。
耿母这番高谈阔论的演说,惹来很多不满,其他病人家属都不悦地看着她,被吵醒的病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耳朵捂上。耿母对此浑然未觉,耿忠平也无力阻止母亲的举动,他想了想,“妈,你到药房帮我取一下药吧。今天医生开的药还没领呢。”
耿母一边答应,一边开始絮絮地抱怨这些药有多贵多贵,一个这么小的病怎么就要花这么多的钱,还有他们花了这么多的钱,医生和护士怎么不是很上心。卢燕敷衍了几句,耿母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她一走,病房就安静了许多。
耿忠平看到保温瓶,“你带了什么过来了?”
卢燕被耿母的话弄得晕了头,一时都忘记了,赶紧把盖子打开,“我煲了点牛肉粥,现在还热着呢,要不你现在吃点?”
耿忠平就着保温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可是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眼泪忽然簌簌而落,一滴一滴滚入粥中,吃到嘴里,咸咸的。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