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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意提前回来的杨厚邺,顿时冷了脸,将莫名其妙突然提前回来的错误归咎在小黑身上,狠狠地剜了它一眼。
    小黑委屈死了,它们做机器人的,虽然大多数都是传感器作用,没有嗅觉味觉知觉,但它们也是有自尊的好吗!它们是有感觉的!
    小黑嘴一撇,去找小白找安慰去了,脑袋靠在小白身上,小声地嘤嘤嘤哭。
    小白面无表情地瞥了小黑一眼,轻描淡写地为小黑出气道:“夏夏,侯爷特意为你早些回来的呢。”
    杨厚邺神情一僵。
    小白又道,“为你践行。”
    杨厚邺的脸色顿时转为暴雨前的阴冷,“尹夏,你要走?”
    尹夏平静地坐到他对面,边盛汤边道:“当然,不是说好的?明天一早我就会走。”
    杨厚邺的怒火唰地一下就上来了,但仍旧强忍着怒气,“尹夏,你的程序全部写完了?”
    “嗯,已完成,明天一早我离开后,小白就会启动,今晚我会将外出程序下载到小黑身上,做两次调试,也是明天我离开后,会自动启动。”
    杨厚邺深吸两口气,继续忍着,“不准备多留几天?小白小黑如果出现问题……”
    “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尹夏淡道,“我设计的小元器件,现在还有在卫星上应用的,够精准,够完美。”
    杨厚邺终于再忍不下去,一脚踹翻旁边椅子,顿时怒发冲冠,指着尹夏的鼻子,手抖半晌,却未发出任何怒话,好似已经被尹夏气得说不出话来。
    尹夏明白了,如果按照柏文睿所说,杨厚邺应该是不想让她走。
    不走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不再跟他置气。
    尹夏偏头指了指桌上的汤,“你要喝一碗吗?”
    “不喝!狗才喝!”杨厚邺又踹了脚已经被踹翻的椅子,恨声道,“滚!”
    尹夏心中反复默念,他有病,他有病,他跟常人不一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就当他这个“滚”字是在骂椅子,没有在骂她。
    尹夏默默地吃菜喝汤。
    过了很久,尹夏抬头,见杨厚邺还未走。憋得通红的脸,和反复起伏的胸膛,好似真的生了很大的气。
    尹夏想了想,偏头问他,“你要喝汤吗?”
    杨厚邺死死地盯着尹夏,恨恨地点头,“喝!”
    小白漫不经心地插话道:“侯爷刚刚说了,谁喝谁是狗。”
    杨厚邺转头怒瞪小白:“侯爷乐意!”
    “……”
    杨厚邺在怒气中解决完这顿下午餐,又继续坐在椅子上不动。
    尹夏叫小白小黑把餐桌收拾下,她便坐在杨厚邺对面,正了正色,做这些天来相处的总结语。
    此时气氛恰好,酒足饭饱后的杨厚邺,情绪平静了许多,二人都穿着家居的休闲服,连神情都很相同,有些懒洋洋的,有些怡然自得的。
    窗外不知哪里放起了庆店开业礼炮,每一声都震耳欲聋,见缝插针地在庆祝这一场践行餐一般。
    许久后,炮声停下,尹夏寻着措辞,缓慢地开口,“侯爷,有些话,我要和你说。”
    “说。”杨厚邺哼哼道。
    “侯爷你呢,是个很有才能的人,第一次说小黑外形老旧,是我浅薄了,小黑确实是我见过的智能机器人中功能最全的,当然小白比小黑更全能。”尹夏说得很慢,一句结束后等着杨厚邺的自傲,却意外没有听到,笑了笑,继续道,“你说的小时候的事,应该就是形成现在你的主要原因,自小到大,以及没有接触过几个正常人,不懂正常交流,习惯用计算机程序思维思考人事,才导致现在这般,这些我都了解,不怪你。而你能够以我从未见过的速度,承认自己是病患,并主动寻找心理师进行治疗,说明你终究是高于常人的,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被肯定和夸奖之后,杨厚邺仍旧没有回应。
    尹夏平淡地做着总结语,“所以我相信,一个疗程后,你就会有很大改进。侯爷,你会成为真正被世人所接受和欣赏的人。”
    终于,杨厚邺有了常态,面无表情地说:“侯爷现在就是他们最崇拜的人。”
    “但并不崇拜你的所有,只崇拜你能够做出对他们有用的智能产品,因为你解决了他们生活娱乐所需而已。”
    杨厚邺不发一语地越过尹夏,看着她的身后。
    尹夏想了想,又道:“还有,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不再计较,就当什么都未发生过,侯爷,以后见面权当陌生人就好。”说着,尹夏笑了起来,“尤其在我相亲的时候,侯爷可别再做些出格的事了。”
    本是聊得正好,尹夏一提起相亲的事,杨厚邺又一次变了脸。
    紧抿着唇,腰肌绷得很紧,又是一种要怒火爆发的前兆。
    尹夏直觉很准,立即扯了个理由离席回房间,不到一分钟,听到楼下又起东西被摔的声音。
    尹夏摇了摇头,心想杨厚邺如果病能好一半就够了。
    记起第一次从尹珊口中听到杨厚邺的病时,她形容他说简称是人渣,现在看来,他倒不是感情渣,而是行为渣。
    杨厚邺从未意识到他对尹夏究竟是什么感觉,连他对尹夏为何与他人不同,也只当做是专业性的惺惺相惜。
    直到此时此刻,听到尹夏明天一早就要搬出这个地方,他好似才从心底一点点抽丝抽出了他反常的原因。
    站在工作室门口,杨厚邺望着眼前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地方,仿觉尹夏才是这里的主人。主人要离开了,他这位客人,就觉得空了。
    小黑跟在杨厚邺屁股后,跟杨厚邺一样,一脸说不清的悲伤。
    小白站在杨厚邺的身侧,脸上倒没有悲伤,却有种意味深长的意味。
    “侯爷,夏夏说你的按摩椅很好,她的颈椎好了很多,但是你的键盘不够好,你总是不注意对自己的细节,半月前夏夏给你定了人体工学机械键盘,不伤手指关节,应该是从国外定过来的,本叫我收到键盘后再告诉你。”
    杨厚邺嫌小白话太多地冷冷瞥了它一眼。
    小白不为所动,继续说着:“工作室里的很多器件都不能再用,夏夏已经替你换掉了新器件。还有些成品易漏电,夏夏也都给你调好了。夏夏还给你设计了几个新的易于操作的新器材,夏夏说之前的材质永久了会对人体产生伤害。夏夏还说……”
    “闭嘴!”杨厚邺猛地开口打断小白。
    杨厚邺大步走向卧室,边严声道:“都不准跟着我!”
    小白小黑互相对视一眼,撇撇嘴,留在工作室玩了。
    杨厚邺僵尸一样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打着别墅矮灯的装饰,负手而立,被夜色阻挡得看不清情绪。
    窗外远处,没了灯光,被黑暗吞噬,像他的生活习惯被尹夏一点点侵蚀。
    他看上尹夏了吗?
    好像……是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不舍?
    良久,杨厚邺猛地抬脚走向尹夏卧室,敲门,“尹夏?”
    尹夏走过来解锁开门,开了个门缝,却从门缝中探头出来,不让他进去,“什么事?”
    杨厚邺丝毫不脸红地说:“上个月的今天是你的月经期。”
    “哦,这个啊。”尹夏记得杨厚邺上次抱她时他说过的话了,学习能力很强,应该是了解过了。
    尹夏淡道,“我的经期是二十八天,不是三十天,前天来过了,疼也疼过了,卧床休息了一天,现在好了。”
    果然,杨厚邺明显感觉到心底某处猛地一抽。
    她上次经期痛的模样,他记得。
    有点儿心疼了。
    “还有事吗?”
    杨厚邺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冷道:“没事了。”
    尹夏点头,“嗯,晚安。”关门,锁门。
    杨厚邺听到尹夏的锁门声,立刻皱起了眉,又抬手敲门。
    “怎么?”尹夏仰头问。
    “你锁什么门?”杨厚邺眉头拧得很深,“侯爷还能偷你东西?”
    尹夏直白地答道:“我怕你再次爬上我的床。”
    “我有病我爬你床?”杨厚邺冷道,“不可能。”
    尹夏心想你可不就是有病,但也知道她今天再锁这门,她肯定别想继续睡了,杨厚邺明显有很强的强迫症。
    尹夏向杨厚邺求确认,“你确定不会爬我的床,我就不锁了。”
    “不爬。”杨厚邺肯定道,“绝对不可能。”
    尹夏认真地看着杨厚邺,努力在杨厚邺的表情中寻找破绽,但未找出,便姑且信他一回,随即就像在哄个孩子,“那好,不锁了,你可以走了吗?”
    杨厚邺颔首,尹夏关门,不再有锁门的声音,杨厚邺的发疯,状似结束。
    此时其实并不太晚,刚刚八点多而已,而接下来的四个小时,杨厚邺都毫无睡意。
    于是……习惯成自然,杨厚邺抱着枕头,大摇大摆地推开了尹夏的门。
    尹夏已经睡熟,在他推开门后,没有任何细微转醒的迹象。
    房间里一片漆黑,杨厚邺按着平时记下的房间分布,在黑暗中摩挲着,蹑手蹑脚地走至尹夏床边。
    想了想,将枕头放在地上,他坐在枕头上,趴在尹夏床边睡觉。
    不爬床就不爬床,侯爷可有脸了!
    即使没有搂着尹夏睡觉,但与尹夏离得这样近,空气里都是她沐浴后的她的味道,也舒下了心,杨厚邺失眠的毛病不再。
    清晨,尹夏生物钟准时响起,睁开眼,记起今天要离开这里,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但说不上那是因为兴奋还是惆怅。
    接着就听到一个带着埋怨的声音,“小白,胳膊疼,过来揉揉。”
    尹夏吃了个大惊,猛地转过头去,就看见杨厚邺趴在她床边胡乱伸着胳膊。
    杨厚邺这是就这么坐着睡了一晚上?!
    杨厚邺得不到小白的回答,怨气满身,愤愤地睁开眼,就刚好与尹夏不可置信的目光撞到一起。
    尹夏:“……”
    杨厚邺:“……”
    杨厚邺眼睛一转,泰然自若地站起身来向外走,“我有梦游的习惯。”
    尹夏沉默地看着杨厚邺一脚被压麻,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在柏文睿跟她说了杨厚邺对她反常的原因是看上她了之后,明白了很多杨厚邺之前的行为,这时再看到杨厚邺如此模样……突然淡道:“回来。”
    杨厚邺头也不回地说:“不,侯爷不吃回头草。”
    尹夏:“……”这几个字用在这里真的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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