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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喘气声。
    “谢谢……”迟小多的声音在门外道。
    项诚一怔。
    包厢门被拉开,迟小多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项诚马上起身。
    “我给你送……送……资料。”迟小多说,“来晚了……开车了……我补了个票。”
    项诚与迟小多面对面站着,迟小多笑了笑,说:“还好赶上了,哎,好累呀。只好先坐到北京再坐回来了。”
    项诚笑了起来,垂在衣兜旁的耳机里,还在回荡着歌声。
    火车在万丈阳光中离开车站,迎着金辉烈日,闪闪发光,朝着未知的远方前进。
    ——卷一·鸱吻·完——
    卷二·乩仙
    24北上
    夕阳透过车窗照进来,项诚躺在铺位尾侧,迟小多给思归做了个窝,把它放在衣服里。
    项诚:“你怎么把它也带上来了。”
    迟小多笑着说:“思归在站台上一眼就找到我了,缩在我帽子里,没事,软卧很少查这个。”
    迟小多躺在项诚身上,项诚两只手抱着迟小多,两人一起面朝车窗,看着外面沐浴在夏日暮光中的绵延山川。
    “在想什么?”项诚随着摇摇晃晃的火车问道。
    “想我的大学生活。”迟小多笑道,“最后一次坐火车还是四年前,毕业的时候。”
    “读大学好玩吗?”
    “嗯。”迟小多说,“每天我朋友去上课,就会用自行车载着我,如果我们再早一点认识就好了,可以多吃好多年你做的饭。”
    项诚出神地看着窗外,说:“我没读过大学,连小学也没念。”
    “你的字写得很好看啊。”迟小多侧头看了眼。
    项诚说:“我妈妈教我认字写字,教我念书,拼音我也不会,只能用笔画打字,以前她教我的还是繁体字,后来才慢慢学会简体的。”
    迟小多:“……”
    “教了多久?”迟小多问。
    “到我八岁,后来我跟着爸爸去捉……打猎,就再也没有学习过了,全靠自己看书。”项诚微微眯起眼,红色的光芒照在他英俊的眉眼间,恍惚一个悠远的梦境。
    “你好聪明。”迟小多说,“八岁就学会了全部的字,后天自学还懂这么多生活常识。”
    “很多学问也不懂。”项诚说,“吃了读书少的亏,你们大学生才了不起,会计算,会画图,还看得懂英语、物理、化学,懂这么多。”
    迟小多笑了笑,说:“你妈妈一定也很聪明,你长得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
    “像我妈。”项诚捏了捏迟小多,说,“我第一次和爸爸出远门,回家以后她就走了。”
    “啊。”迟小多惊讶道,“后来你找到她了吗?”
    项诚摇摇头,说:“找到了,在我十七岁那年,但她也死了。”
    迟小多:“……”
    迟小多没有再问下去,卧铺车厢里十分安静,迟小多唯一的愿望就是:别有人过来。晚饭时候,迟小多买了推过来的盒饭,和项诚坐着吃。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了,项诚也意识到了,笑笑,问:“你呢?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你家人。”
    “我外婆去世啦。”迟小多说,“读大学那会回来办的,爸妈离婚了,爸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人都找不到,妈妈嫁去台湾了。”
    项诚点点头,迟小多说:“我爸以前是打渔的,就在珠海的渔村,后来经济开发,发展起来了。家里被政府征地,补了一百多万的拆迁款,那个时候一百万很多很多,相当于现在的好几百万吧。”
    “巨款。”项诚说。
    “嗯。”迟小多说,“人突然一下有了一笔钱,又是在刚刚改革开放没多久的时候,那个时代里,哪里懂未雨绸缪的道理?对吧,现在大家才有紧迫感,知道要养老,要存钱,我爸那种渔民,都是花一天算一天,觉得一百多万,一辈子也花不完。”
    “后来呢?”项诚问。
    “后来他就学坏了,被村里差不多情况的朋友教坏,钱多得花不完,大家就去赌钱,赌着赌着,就没啦。”迟小多扒拉几下饭,吃惯了项诚做的菜,这火车餐简直就是猪食,“我奶奶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最后被他气死了,我就和外婆过了。”
    “奶奶还在?”项诚问,“老人家不容易,可能就指望你了。”
    “气死了。”迟小多说,“字面上的意思,活活气死的。”
    项诚:“……”
    “她听到我爸把钱挥霍光了,债主来收房子,还倒欠几十万,就上吊了。”迟小多说,“就挂在电风扇上,那天我什么都不知道,听见我妈和债主吵架,我妈直接走了,我还在房间里玩,出来闻到好臭,奶奶的舌头都伸出来了,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项诚拧开水,倒了点给迟小多喝。
    “有钱没寄托。”项诚说,“我爸就常说,钱财都是身外物,要看你想做什么,没理想的生活,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迟小多说:“是这么说,可是现实难把握,大家都逃不出这个圈。在乡下住,青山绿水的,没什么烦恼,生活也没有大城市方便。”
    “如果让你去农村生活,你去吗?”项诚问。
    “看和谁。”迟小多想了想,说,“看能找到什么事情做,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没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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