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回头,说:“不要看视频,要看照片。”
“哎,这里有照片。”迟小多说。
“不要看手机拍的,要看洗出来的。”老人又说。
“什么?”迟小多茫然道,“我这里没有洗出来的……”
“我说,看照片的是你。”老人说,“小朋友,管好你大哥,不要让他喝酒。”
迟小多:“……”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枯干的手指在迟小多的手机上轻轻一碰。
老人说:“你身边的家伙不是好东西。人太狡诈,不要和他们在一起。”
陈真脸色阴晴不定,老人又说:“告诉你也无妨,过了宣武门直走,烟袋斜街外头有座鼓楼,你要找的那人,被耋先生给带走了。”
“带去哪了?”迟小多的声音发着抖。
“现在赶紧去,说不定还能找到。”老人说,“天一亮,说不定就不知下落了。”
“谢谢。”迟小多颤声道,“谢谢您。”
拐杖声响,老头子又慢慢地走了,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鼓楼……”陈真开车加速,说,“叫什么?耋先生?”
“叠先生,蝶先生。”迟小多说,“第二声,我不知道哪个字。刚刚那个人又是谁?”
“我也不知道。”陈真答道,“京城的妖太多了,尤其是最近。”
“他害人吗?”迟小多说,“我觉得他说不定不害人。”
陈真说:“我猜他是把你当成了同类。”
迟小多第一个反应是耋,而不是别的,耄耋耄耋,这个老人让他想起一个叫“耄耋之年”的词语。
陈真沿着烟袋斜街外兜了一个圈,抵达鼓楼下面,让迟小多下车,迟小多有点害怕,但根据那老头说的,项诚说不定被抓走了,现在怕也没用,必须壮着胆子去找。
陈真从鼓楼外翻了进去,迟小多毛手毛脚地还在爬,陈真说:“如果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躲在我背后。”
迟小多点点头,半夜两点,鼓楼内漆黑一片,悄无声息,陈真从lv包里取出一个小手电,打开晃了晃。
迟小多站在一面巨鼓面前,缓缓躬下身,捡起一片羽毛,与陈真对视一眼,两人在黑暗里静静地站着。陈真抬起手,去触碰光滑的鼓面。
“项诚,你在这里吗?”迟小多小声说。
陈真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迟小多站到自己的背后,伸出手指,轻弹鼓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背靠墙壁的项诚猛然睁开双眼。
“鼓楼中间一般有个暗层。”迟小多说,“会不会被关在暗层里了?”
陈真绕了一圈,貂飞身下来,四处闻嗅,陈真说:“暗层怎么进去?”
“手电筒给我。”迟小多说。
迟小多打着手电筒,先下一层,四处找,找到一个小门,用肩膀用力扛了下,陈真示意他退后,那只貂一缩,从门缝里钻了进去。片刻,后头门栓声响。小门打开,里面是个楼梯。
两人沿着楼梯,走到二层高的一半,有一根横梁,从侧旁斜斜穿过来,迟小多说:“找到了。”
迟小多顺着横梁走上去,就这样他们离开了一层,也不在顶层,而是在两层之间的暗格里,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人来过的空间,鼓楼的隐秘结构层。
这层里全是纵横来去的木梁,朝下看,两米以下是下一层的天花板。
陈真用电筒晃了晃。
暗层里只有一个破旧的鼓,貂飞速过去,在鼓前嗅了嗅,钻了进去,迟小多心中一凛,貂却从另一侧钻了出来。
“项诚?”迟小多问。
没有人回答,迟小多摸出手机看了眼,夜四点。
“陈真?”
“嗯。”
陈真抬起头,注视着柱子上一张白色的符,他掏出打火机,从包里取出一盏灯,点亮了那盏灯。
迟小多瞳孔收缩,恐惧发抖,陈真马上把他抓着,拉到自己身后。
伴随陈真手中明黄灯的亮起,暗层内的布置一览无余,头顶交错的八根横梁上,安静地贴满了垂下的符纸,脚底井字形的八根横梁上,插满了长短不一的蜡烛。
横梁的尽头摆放着那面废弃的鼓。
鼓的前面,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上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搁着一具白骨骷髅。
迟小多的心脏都快被吓得骤停了,靠在陈真背后不住喘气,陈真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手里的球形琉璃灯掐掉,暗层里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迟小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陈真说:“不要害怕。”
陈真一手从他面前缓慢划过,说:“这是妖怪们使用的一个聚灵的法阵。骨头只是使用的法器而已,并不会活过来,放心。”
迟小多稍稍镇定下来,陈真说:“人会对神秘的事物产生恐惧感,是因为他们对此的未知,一旦明白了它的原理与本质,恐惧心就会随之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