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叫他的名字。
然而,她一个发音也发不出来。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会打嗝,她就那样侧着脸去看着程迭戈,他也在看她,对着程迭戈那张脸诺丁山不停的打嗝着,她在程迭戈的眼眸底下看到自己那张在晃动着的脸,那张脸上写着恐惧。
飞机所发出的噪音仿佛要刺穿她的耳膜。
怎么,她要比克莱儿先离开吗?
诺丁山木然的看着程迭戈,耳畔里都是她难听的打嗝声,真是太丢脸了,诺丁山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一片阴影朝着她罩了过来,然后她的脸被捧在了一双手掌里,如此小心翼翼的捧着,然后,她那难听的打嗝声被堵在喉咙里。
他这是在干什么,程迭戈这是在干什么?又是在试探她吗?试探她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么?不,她不要上他的当。
她有挣扎的,有的,她用牙齿咬他,咬得可狠了都咬出血来了,混蛋,现在应该很疼吧,知道疼就快马上放开。
可他好像一点也不怕的样子,他卷住她的舌尖,拼命的吮着吸着,仿佛要把她的五脏六腑掏出来才甘心。
他的舌尖有种至死方休的狠劲,他甚至是把他口腔的铁锈味利用舌尖渡给了她,于是,她在他们彼此的口腔里尝到了铁锈味,那铁锈味充斥于她的味蕾药一般的苦涩蜜一般的甜腻。
眩晕,眩晕,开始眩晕,她想她真的没有力气了,真没有了。
于是,闭上了眼睛,任凭着他含住她的舌尖,一会如小鱼儿般逗弄着,一会儿如惊涛骇浪般的想把她湮灭,没有了没完没了的震荡和噪音,心平静得宛如海洋,她躺在白色的沙滩上看着身边的他,他吻她时她承受着,回以唇齿交缠,用灵巧的舌尖传达着她内心的欢喜。
程迭戈,你可知道,你是我的初恋。
程迭戈,我很高兴,这个时候,你在这里。
缓缓的,身体轻飘飘的,不知道要往着那里去,是要到云端呢,还是要到深深的海底,不过去那里都不要紧,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就像是那爬满红色瓦砖的蔓藤。
细细的碎碎的声音从鼻腔里哼了出来,那声拉着长长尾音的‘嗯’为第四音标,然后又急速降落,达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效果,它在安静的空间里听着突兀极了,回应那声细细的声响的是他的喘息声,那喘息就像来自于黑夜荒野,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遐想。
甜美的女声在头顶上骤然响起。
然后,他放开了她,在他放开她的同一时间里,她听到了来自于广播里的声音,那个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甜美的声音宣布着飞机已经成功的迫降一千米。
没有了,那种没完没了的震动没有了。
诺丁山呆呆环顾四周,她看到了折射在机翼上的日光,看到那些人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到刚刚在哭的女人一脸尴尬,看到另外两个人在喜极而泣的拥抱,最后她看到了程迭戈。
他朝着她展开微笑,说:“刚好半个钟头。”
呆呆目光落在程迭戈唇上,如果不是还残留在他唇上的那抹殷红,诺丁山几乎都要怀疑刚刚发生在这万米高空上的是一场梦,连同他吻她时也是一场梦。
他仿佛被她看得很尴尬的模样,然后,说了一句“诺丁山,你现在不打嗝了。”
手不由自主的去触自己的唇,对啊,她不打嗝了。
不打嗝了!
“刚刚……有时候,”程迭戈顿了顿:“有时候打嗝也挺危险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手从唇上滑落了下来,诺丁山说了一句,我明白。
的确是,有时候打嗝也会死人的。
“谢谢。”诺丁山再朝着程迭戈说了一句。
之后,程迭戈回到他的座位上去,诺丁山目光落到了机舱外。
飞机,终于落到了跑道上。
即使脚结结实实踩在陆地上诺丁山的腿还在抖着,她走得很慢,帮她拉行李的程迭戈把类似于“女士优先”这样的做派做得不露痕迹,他们并肩走着,他偶尔会侧过脸来问需不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诺丁山说不用,他们并肩走着就像是两位仅有浅浅交情认识的人一样。
那个声音穿透了人潮而来,很大声的喊“诺诺。”
顺着那个声音诺丁山看到了荣骏,他快步朝着她移动过来,诺丁山站停在原地,就那样目光快速投向和自己一起并肩的人,她想她应该是心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荣骏会出现在这里,平常这个时间点荣骏大多在睡觉。
程迭戈也停下脚步,他并没有再看她,他目光看着前方,从他的侧脸所反映出来的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然后,诺丁山觉得自己有点傻,她到底在怕些什么呢?深呼出一口气,诺丁山目光再次越过人潮去找荣骏。
这个时候诺丁山才发现荣骏的背后跟着一个荣甄,他们一前一后朝着她和程迭戈走来。
距离几步之遥时,诺丁山开口:“阿……”
没有等她把那个“骏”变成一个发音,她就迎来了一个重重的拥抱,他都快要把她抱得透不过气来了。
这一刻,当荣骏把诺丁山紧紧抱在怀里的这一刻,他决定要做一件事情:他要尽快把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戒指套在诺丁山的无名指上。
这个早上,荣骏被“飞机因为遭遇气流无法迫降”这样的消息给吓到了,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诺诺身上。
☆、第45章(曼彻斯特)
站在那幢精致的住宅面前时诺丁山充分体会到墨菲定律的永恒和持久性,越是怕什么命运就越给你来什么。
诺丁山被荣骏告知,接下来二十多天里他们不住在酒店,他们要住在程迭戈的家里,原因是酒店服务人员偷走他的一只表,在那位酒店服务生偷走他的一只表同时脚还踩坏了他的稿子,荣骏觉得被偷走的表可以无所谓但是被踩坏的稿子就有无所谓。
他 报警了,在把那家酒店骂得狗血淋头之后搬出了酒店,并且在荣甄的建议下把他们的行李搬到程迭戈家里,这期间这对双胞胎姐妹没有和主人以及另外一名当事方打 过任何招呼,仅仅一天时间,荣骏就自行把程迭戈的休闲房变成了他的工作室,他还告诉诺丁山他给她挑了很棒的房间。
这个很棒的房间就隔着健身房,健身房连着的是程迭戈的书房,看清楚她的房间格局之后诺丁山心里苦笑。
偏偏,陪着她来看房间的荣甄这个时候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应该公用一个房间吗?”
荣甄的这话让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同时停下脚步。
“阿骏在有表演期间都住在工作室。”“表演之前我都习惯住工作室。”诺丁山和荣骏不约而同回答。
那听起来很容易成为:这对情侣真有默契。
是 夜,八人餐桌,诺丁山和荣骏坐在一起,荣甄和程迭戈坐在他们对面,有烛光有红酒,从唐人街请来的厨师以及程迭戈家的两位佣人忙得不亦乐乎,这是一场被定位 为类似于压惊席的晚餐,压惊席的发起人是荣骏的妈妈,知道了程迭戈和诺丁山遭遇到了空中惊魂之后,荣太太隔着电话遥控这里的一切,时间点座位方位什么菜 席。
被定位为压惊席的晚餐更像是一场儿时好久的阔别重逢,话题围绕的都是两小无猜的旧日时光,大多时候诺丁山会在需要她附和时搭话。
晚餐气氛融洽到诺丁山生出这样的错觉,也许这里四个人的关系就像表面所呈现出来的那样:荣甄和荣骏是双胞胎兄妹,程迭戈是和那对双胞胎兄妹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的朋友,她是荣骏的女友,她第一次来到了曼彻斯特,第一次见到了程迭戈和荣甄。
看了一眼程迭戈,程迭戈很好的表现出他所应该扮演的角色,哥哥的好友,妹妹心里倾慕的对象,而这个男人曾经在数十个小时前的万米高空上吻过她。
不不,那不算,那是因为她打嗝了,是的,诺丁山目光从程迭戈脸上快速别开,那对双胞胎兄妹表情越是坦荡她的心就越为难受。
一口又一口的诺丁山喝光杯子的红酒,酒杯刚刚搁在餐桌上她就听到来自于荣甄把话题扯到荣骏以前喜欢的女孩子类型上,荣骏喜欢长发女孩,荣骏清一色只和长发女孩交往。
“我认识他时是短发。”诺丁山说,这个时候她的思想已经有点飘了,这话带着类似于一点的挑衅心里。
说 实在的诺丁山一点都不喜欢荣甄,这个和她同岁的姑娘太吵闹了,而且一副活得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样的荣甄对于男孩子们来说应该是纯真的代表,可在诺丁山看来 那是一种极为自私且自我典型性格,永远是“对不起我伤害到了你,可你得知道我是无意的所以我不需要负上任何责任。”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有一个绰号,小狐狸。
程迭戈,秦越的小狐狸。
omg!听完诺丁山的话之后荣甄叫了出来,一副被食物咽到的模样。
诺丁山比了比那时和荣骏遇到时她的头发长度,当时她头发长度也不过及到耳边而已,看着荣甄诺丁山说着:“那时,阿骏就那样追着短发的我从苏格兰追到柏林。”
之后,荣甄因为诺丁山的话把荣骏调侃了一番,荣甄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她的胸部巡视着,意思很明显。
于是,诺丁山又想起那时在notting hill受到的窝囊气,她朝着荣甄挺了挺胸:嗯,再怎么也比你大,而且绝对不是你那时说的那样胸大无脑。
关于头发这个话题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程迭戈很忽然的开口“可你现在还不是留了长发。”
程迭戈说的那句话的口气细听下去就可以听出了嘲讽的意味,大约就是你最终还不是因为某个人的爱好留了长发。
“所以,我现在更爱她了。”荣骏的回答很坦白:“因为她为了我留了长发这一点所以我更爱她了。”
的确是,随着对荣骏日渐深重的愧疚感诺丁山留起了荣骏喜欢的长发,穿了他喜欢的衣服款式。
荣骏满怀欢喜继续说着:“而且诺丁山留长发的模样比留短发时更漂亮。”
“我倒是觉得她的脸型更适合短发。”程迭戈说这话时的口气真是像及了随便说说的那种语调。
程迭戈的话让荣骏手撑在餐桌桌面上笑,他一边笑着一边说着:“程迭戈,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诺丁山留短发时的模样。”
餐桌传来了闷闷的一声,那是程迭戈手掌落在餐桌上的声音,那一下显得有点突兀,刚刚其乐融融的气氛也仿佛因为那一下气氛莫名其妙的变得骤然紧张了起来。
伴随着那一下的是程迭戈搁在一边的手机响起,他站起来和大家做了一个我去接收机暂时失陪一下的手势。
程迭戈离开之后荣骏依然还在继续他的话题,不过倾诉对象换成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他如是说着:“荣甄,如果你见到留着短发的诺丁山,然后把她那时的样子和她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话你也许会怀疑她的性别。”
这个笨男人,还真的一点花言巧语都不会说,不过好在自打程迭戈离开之后荣甄出现了极为心不在焉的样子,所以她没有把荣骏的话放在心上。
好长一会时间过去,程迭戈依然没有回到他的座位来,诺丁山今晚的酒喝得不少,荣骏和荣甄依然在斗嘴。
离开座位诺丁山来到荣骏身边告诉她想先回去休息。
诺丁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必须经过程迭戈的书房,即使她的脚步已经压得很低了,可在她经过书房时那扇门还是打开了。
程迭戈半靠在书房门框上看着提着裙摆做蹑手蹑脚状的她。
随着打开的书房门诺丁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辛辣味,确认那股辛辣味为烟草味道时诺丁山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程迭戈的目光落在她提前的裙摆上:“阿骏喜欢穿长裙的女孩。”
他话里头的意思诺丁山明白,无非是因为荣骏喜欢穿长裙的女孩所以她就投其所好。
诺丁山放下裙摆,直起腰。
“诺丁山,我没有想到你穿长裙会是这种样子。”他继续着刚才的口气。
“什么样子?程先生。”诺丁山冷冷的问。
嘲笑意味更浓了,嗯,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英伦腔,就像是在做着很是真诚的建议:“有点可笑,就好像是……这么说吧,你穿着长裙的样子就像是在贵族家帮佣的人,沾沾自喜的穿着主人不要的衣服到街上去,在街上走了一圈之后发现在那些人眼里你还是一名佣人。”
听完程迭戈的话诺丁山抬脚,这次她没有再做出蹑手蹑脚的动作。
“诺丁山,我还得告诉你,你留长发的样子可以说是不伦不类的典范,而且难看得就像是一个男人戴了假发般滑稽。”程迭戈在她背后如是说着。
真是的!今天她的头发惹到谁了!
诺丁山停下脚步,回头,朝着程迭戈莞尔:“程先生,你这样的行为总是很容易会被误会为对前女友余情未了的男人。”
伴随着一声嗤笑声书房的门轻轻关上,诺丁山往着自己房间。
次日,诺丁山没有见到程迭戈,从荣甄口中诺丁山知道程迭戈因为工程需要近阶段会住到工地。
这个消息让诺丁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和荣骏大约会在十月初离开曼彻斯特,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她和程迭戈鲜有碰面机会。
诺丁山昨晚又失眠了,和程迭戈单独见面时她总是会出现失眠。
荣骏在曼彻斯特的音乐会开始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