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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不是那祈福起了作用,皇帝陛下居然还真苏醒了。
    他这一醒,简直整个皇宫都要沸腾了。
    白唤梅再也忍不住了,这么多天以来她又被家族施压,守在他床头又毫无办法,心里憋得慌,如今见他醒来,再不能让他重归修道的路,干脆心一横拿了剪刀跪去床前,未言先泪流:“陛下已经卧病,若是再坚持修道,那臣妾这就断发遁入空门吧,整个宫中以后都是出家人,也好过半沾尘世、拖泥带水!”
    司马玹呆了呆,没想到她一个柔弱之人能做出这种举动来,连忙起身扶她,长长叹了口气,将她按进怀里。
    他一向温和恬淡,甚少有这般温存的时候,白唤梅一时也有些诧异,许久才回神,却立即挣开,掀了衣摆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妾那日一时不慎,将当年的事说了出去。”
    司马玹坚持扶她起身:“何事?”
    “就是……就是当年陛下因为臣妾身份才选臣妾入宫的事。臣妾与阿檀说完才记起陛下嘱咐过往事不可再提,臣妾有罪。”
    “你告诉白檀了?”司马玹有些怔忪:“那……她可有说什么?”
    白唤梅摇头。
    司马玹松了她的手缓缓坐回去。
    他的确说过往事不要再提,毕竟做了就是做了,提了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年的无奈就算告诉了她,如今又能怎样呢?
    玄阳子和陈凝当晚便被送回了抱朴观。
    陛下终于想通了,整个宫中欢欣鼓舞,恨不得撵人才好。
    陈凝对着宫门不忿:是贫道要来的嘛?切!
    天气可算放晴了,可道路还没干透。
    白栋终于得空爬上东山来,脚上全是泥巴,进了院落又一阵狂奔,那泥浆沫子都快飞到脸上来了。
    “阿姊阿姊,听说谢家要把女儿嫁给那煞神啊?”
    白檀正在修剪花木,头也不抬地道:“与你何干?”
    白栋笑得花枝乱颤:“与我无关啊,可是我高兴啊!阿姊你一定要劝那杀神接受这婚事,那谢家女郎可千万要嫁给他,一定不要反悔才好!”
    正说着呢,谢如荞提着衣摆轻轻巧巧地迈进了院门,一听到这话就变了脸色。
    白栋丝毫不觉,依旧滔滔不绝地跟他阿姊八卦,劝她千万要稳住凌都王的心思,总之撮合了这一对,就造福他整个白家了。
    谢如荞知道他是谁,白太傅家的公子,不学无术,成天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眼下也没个仪态,白衣沾了泥,唯有那张脸还能看,可惜那双眼弯弯带笑形若桃花,看着也叫人不舒服,何况说话还这么不客气,顿时就来气了:“我嫁不嫁与你何干,容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白栋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与我说?”
    “不与你说与谁说?”谢如荞叫人将带来的那一盒朱钗簪花、绢帕绫罗、甜点小食全都交给无垢,亲昵地挽住白檀手臂:“女郎可千万不要听他的,一定要为我好生劝劝凌都王才是。”
    白檀还真没被一个姑娘这样黏过,举着剪刀讪笑:“好好好。”
    白栋不太乐意,把白檀往自己身边拽了拽:“阿姊你与她这么亲昵做什么?”
    谢如荞又将白檀扯回自己身边去:“我与你阿姊已是好友,如何不能亲昵?”
    白檀笑得尴尬,任由她攀着自己继续修剪花枝。
    白栋愤懑不已,起身就走。
    阿姊有朋友了,连他都不理睬了,哼!
    谢如荞本还得意,结果见凌都王忽然回来了,连忙松了手便找借口告辞了。
    白檀叹气:“殿下,你别拖着了,赶紧拒绝了吧,为师真的吃不消了。”小姑娘太热情,她没受过这待遇啊。
    司马瑨走过来道:“恩师既然这么不愿本王接受,那肯定是要拒绝的。”
    白檀差点一剪子剪手上:“为师可没那么说。”
    司马瑨正要说话,祁峰一阵风似的跑到了跟前:“殿下,不好了,弋阳有秦军入侵了。”
    御书房里这会儿十分热闹。
    大臣们都很激动,眼见司马玹又披上了龙袍,简直眼角都要飙泪了。
    王敷可算是等到这一日了,当即出列拱手:“陛下,凌都王罪上加罪,他私扣了历阳王,如今历阳王生死未卜,只怕就要成为下一个东海王了啊!多亏陛下重新理政了,否则再无人可以约束他了啊!”
    司马玹将内侍端来的汤药细细喝完,搁下碗道:“丞相何出此言?朕方才还见到了历阳王。”
    王敷一愣:“陛下见到历阳王了?”你是不是病糊涂认错人了啊!
    司马玹见他不信,吩咐内侍去请人,一面亲自起身将他扶起来:“丞相先前一直追着朕要个说法,但朕近来听白太傅说了,凌都王当时再造杀孽,是因为刘沛以先皇后死状刺激他。杀母之仇,便是寻常人也会暴怒,何况是他呢?”
    王敷没料到他竟然知道了因由,蹙了蹙眉道:“陛下休要听白太傅胡言乱语,分明是凌都王不愿受罚找托词。”
    反正哪次提凌都王的事陛下都是周旋婉转,各种偏袒。这种老好人最是叫人烦躁,还不可发作,那煞神如今这模样,有一半也是他惯出来的!
    王敷正心里不高兴呢,司马烨一脚迈入了殿内,施施然过来向司马玹见礼。
    他惊讶莫名:“本相听闻历阳王被凌都王抓了,你怎么出来的?”
    司马烨苦笑:“要不是谢太尉出手相助,本王哪里能够脱身。”
    王敷一听脸就绿了,谢太尉连他都能救了,居然已经与凌都王这般亲近了吗?看来那婚事是一定会成了……
    越想越不能忍,他又抱拳道:“陛下,凌都王几次三番目无王法,又欺君在先,您不得不办呐。”
    话音未落,快马飞报入殿。
    “报——弋阳告急!秦军十万大军入侵,已占领边城两座。”
    殿里倏然鸦雀无声。
    “丞相。”司马玹的声音稍稍冷了几分:“你怎么不接着参凌都王了?”
    王敷语塞:“臣……”
    司马玹捏了捏眉心,朝身旁摆摆手:“去召凌都王来见。”
    司马瑨早有准备,很快便来了殿中,居然没穿朝服,着了一身宽大的月白薄衫,看着好似刚从床上爬起来似的,神清骨秀,却双目慵懒,就这么站在一群大臣之间,简直有鹤立鸡群之感。
    殿中众人也是时不时偷瞄他,虽然一直畏惧他声名,但说起外表,还是颇为赞赏的,只是不敢多看罢了。
    司马玹道:“凌都王应当得知弋阳有秦军入侵一事了吧?”
    司马瑨闲闲站着:“臣弟刚刚得知。”
    “那你可有对策?”
    司马瑨摇头:“臣弟先前保证未能兑现,有负天下所托,今日来也不是提什么对策的,就想请陛下罚了臣弟。所以臣弟愿交出都城一半兵马来,陛下愿意让他交给谁,谁便领着去抗击秦军吧。”
    司马玹尚未开口,殿中已经嘤嘤嗡嗡一片,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凌都王拿乔了,你们都要夺他兵权,好嘛,他这下不干了!
    造孽啊,这下谁去打仗啊!
    都怪王丞相,这事他必须负责!
    王敷接受着一群敢怒不敢言的目光,脸上不大好看,咳了一声,偷偷去看司马烨,司马烨也在瞄他,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有数了。
    王敷遂出列道:“既然凌都王不愿出征,陛下不如将那一半兵马交由段鉴,让他领军去弋阳抗击秦军。”
    这本也是他跟司马烨商议好的结果。
    司马玹摇头:“现在秦军集结了十万兵马,都城这一半兵马只有五万,段鉴又是头一次任主将,如何能以少胜多啊。虽然段鉴立过不少战功,但朕还是更放心凌都王。”
    司马瑨冷幽幽地笑:“臣弟有罪,臣弟可不能出征,臣弟会忍不住大开杀戒的。”
    王敷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忙对司马玹道:“陛下不妨多调些兵马给段鉴也就是了,凌都王既然自愿受罚,又何必勉强。”
    司马玹只是摇头。
    司马瑨道:“丞相言之有理,义城侯庾世道在豫州驻扎有二十万兵马,距离弋阳不足百里,陛下可以下令让他调兵支援段鉴。”
    王敷闻言皱眉:“义城侯是什么人,要他调兵,除非他自己领军。”
    “那就没办法了。”司马瑨草草见了一礼,转身便出了殿门。
    司马玹无奈,命内侍取出金印,拟定圣旨:“就照凌都王所言安排吧,义城侯再怎么也是大晋子民,这时候若不肯听调动,与贼子何异?”
    众人称是。
    王敷虽然吃了司马瑨一瘪,可总归心里还是略爽的,不管怎么样,得到凌都王一半兵马了,今日实在是有收获。
    秦国入侵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东山上的学生们都知道了。
    白檀本以为司马瑨会因此保住兵权,没想到他居然还交出一半兵权去了。虽说他在别处还有兵马,但总也是损失啊。
    授完课,送走了一群学生,正好司马瑨从外面回来,她慢条斯理地摇着白羽扇走过去:“殿下放弃了一半兵权,也不领兵出征,这是在给满朝文武脸色看啊。”
    司马瑨道:“还是恩师了解本王。”
    “难道你打算以后就不打仗了?”
    “恩师倒是很希望本王出生入死啊。”
    白檀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想起先前见过他身上纵横斑驳的伤痕,抿抿唇道:“为师自然还是希望殿下保重的。”说完又补充道:“毕竟是为师的学生。”
    司马瑨眼神促狭:“恩师放心,用不了多久,本王便会重返战场了。”
    白檀的扇子顿了一下,不明其意。
    段鉴早已领了那五万兵马去了豫州,也的确得到了义城侯庾世道拨出来的五万兵马。
    但这与秦国势均力敌的实力却没能发挥出来,首战便落了败。
    消息传回都城,举朝哗然。
    大家开始怨天尤人,尤其怨怪丞相和历阳王。
    你们俩没事招惹什么凌都王,这下好了,他不肯打仗,别人又打不赢!
    司马玹听闻最近谢家有和司马瑨联姻的意向,似乎走得很近,也不知真假,便让谢太尉来劝一下司马瑨。
    没想到司马瑨还真被说动了,答应披甲上阵,接替段鉴领军。
    这下王敷又不高兴了,怎么看都觉得谢家和凌都王抱成团了,实在太糟心了。
    司马瑨这几日因为忙着重归战场的事,一直早出晚归。
    白檀收到这消息,才大概明白了他那话的意思。
    一定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段鉴兵败,他去接手。
    可是段鉴不是已经不再是他下属了么?如何会听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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