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棠沉默了很久。
“您……正在战争中吗?”总是联络很久才能有回复,而且……战斗服有些地方都破损了……那些暗红色……
“是的。我的世界,正面临异族的入侵。强大、丑陋、原始,把所有智慧生命都只视为食物和寄生体的异族。战争异常的残酷,我每时每刻都在面对死亡。所以,邵棠,相信我,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晶屏那边的女子露出浅浅的笑容,眼神坚定,“谢谢您的忠告,我会牢记在心的!”
卡兰德的眼中有丝丝暖意:“也谢谢你发觉危险会想到提醒我。”
对面的女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这种女性化的小动作让她显得分外可爱。
“再见。”
“再见。”
晶屏顿时黑屏,像镜子一样映着卡兰德的身影。
真是聪敏又坚强的女孩子啊……就像母亲您一样。您若见到她,一定会很喜欢吧,一定又会把她也当作儿媳妇的人选想要塞给我吧……真是……可惜……
他把手放在冰凉的晶屏上。
看起来就像是落地玻璃窗,打破了就能到那一面去似的……实际上,这一侧和那一侧的距离永远无法跨越……
真是……可惜了啊……
卡兰德退出空间,出现在狭小的寝室中。战舰空间有限,即便是他这种级别的寝室也并不宽敞。
战舰内部通讯器飞速的闪烁,通讯兵急促的声音不断重复:“东线遭遇虫族!机甲大队集合!卡兰德少将,请立刻到甲板报道!请立刻到甲板报道!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
邵棠揉揉脸。果然卡兰德先生就是那种让人一见就下意识的会站直并绷紧身体的那种人吧。其实卡兰德先生对她很和气,但她就是放松不下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卡兰德身上的气场太强大。
果然四十七级和六级,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床才铺到一半,邵棠也懒得弄了,干脆用精神力控制着被褥往床上铺,正好也可以练习精神力控物。亏得现在房子是空的,要是有人,看到那床上被子、褥子自己在那卷啊卷啊的,怕不得吓个半死?
丘掌柜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给邵棠找到了厨娘和粗使仆妇。两个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干净利落。邵棠表示很满意。
家具因为订的都是成品,并不是现打的,也随即就送了来。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邵棠丢给两个妇人五十两银子,让她们看着采买去了。
待空屋子填满,热饭菜端上来。邵棠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用完晚饭,在静谧的小院里溜达了一圈,天上晚霞似染,米分白的院墙都笼上了一层酒红色。
似乎……拥有了房产之后,找到了一点点的归属感呢……
伙计好找,掌柜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邵棠手里有钱,也不着急。要不是觉得把宝石卖到当铺里太亏,其实连这铺子也没有必要开。
她每天起了床,就是练刀法,练精神力,然后……逛街。
丘掌柜给她找的四个伙计,都是十六七的小伙子,本来都是牟足了精神准备好好干活的,结果……目前要干的活就是每天收拾利落了跟着他们漂亮的东家一起……逛街……
每天都是空着手出门,然后累得像狗一样的满载而归……
他们的东家似乎买东西成瘾,小到日常的针头线脑儿,大到海外奇珍,反正看见了感兴趣了就买买买,买买买……
买东西成瘾的东家正在发愁呢。
她那货架上乱七八糟各色各样东西没一个能卖出去的。真个愁死个人了……
“娘子,娘子。”屋外负责粗使活计的陈嫂喊着,“丘掌柜来了。”
邵棠退出空间:“来了。”
心情恹恹的来到小楼大堂。
丘掌柜领来个小伙子。邵棠看见那小伙子,心情好了点。没什么,小伙子二十来岁,长得挺精神,穿件灰青色长衫,发髻整齐,腰板笔直,透着股精干劲。谁一进门看见这样一个帅哥,心情都会好很多——第一眼印象真的很重要,所以还没介绍,邵棠心里就已经很满意了。
“……本是在稷县的绸缎铺子里做二掌柜,虽未独挡过一面,但……想着娘子特别提过人要可靠,便喊了他过来。他不只是我徒弟,还是我亲侄儿。我家里阖族都在‘那边’……”指了指西边吴冉的方向,“别个不敢说,‘可靠’两个字,敢用人头担保。”
邵棠称一声“小丘掌柜”,小丘掌柜尊一声“东家”,互行个礼,两下里算是认可了。
邵棠带着他们上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小屋,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去,指着地上四只箱子说:“货在这。”
两位丘掌柜面面相觑。小丘掌柜过去打开了一只箱子,顿时抽了口气。
谁见过鸽子蛋那么大的宝石像围棋子似的塞满箱子?用手一抄弄,哗啦哗啦响。再一抄,一不小心抄出一颗婴儿拳头那么大的红宝石。
两位丘掌柜汗都下来了……
小丘掌柜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其他三只箱子……
邵棠取出一只匣子塞到发呆的小丘掌柜手里。
“这是五百两银子的启动资金,铺子里要添什么弄什么,全交给你了。”
小丘掌柜捏着那匣子发了会儿怔,深吸了口气,道:“东家,交给我,您放心。只是……这个,还请您收好吧。”
他举起是那颗婴儿拳头那么大的红宝石。
“诶?为什么?”邵棠讶然。
因为它太大了啊,亲!两位丘掌柜一起在心里咆哮……
丘掌柜从侄子手里接过那颗巨大的宝石,在手里恋恋不舍的摩挲,解释道:“这样的异宝,生平未见,已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了。要是让人知道我们手里有这等异宝,却又不上贡王室,怕是要招来祸事。”
邵棠把丘掌柜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个圈才明白:“你的意思是,它太大了?”
小丘掌柜一脸深沉的点头,然后……就看到他漂亮的新东家从他二伯手里接过那颗大得险些闪瞎他狗眼的宝石,用她那细腻白嫩的手捏了捏,然后……她摊平一只手掌,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深吸一口气,大喝了一声,一掌拍了下来……
然后……然后卧槽!?
邵棠把手上的碎末末吹掉,“一二三四……碎成四块了,这样就不大了吧?”
卧槽!
卧槽!!
卧槽!!!
一起碎掉的还有小丘掌柜的三观。
……
嗯,小丘掌柜虽然三观被邵棠玩崩了,但是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
他调整了铺子的格局,订制了一些家具器皿,一大批精致的锦盒和木匣等包装物,又新招了两名女伙计,给铺子定下种种规矩,给伙计们培训等等等等。这些都风风火火的办了。
然而还有一项工作比这些都更重要——给那些宝石分类造册。
因为涉及的价值太高,小丘掌柜连伙计都不敢用。硬是扯着他二伯跟他一起,伯侄两个苦哈哈的给宝石分类、编号、登记、装匣、锁柜。
二楼最里间的房间,窗户都用铁栏杆封死,里面一排精钢柜子,挂一溜大铁锁,每一只都要三四个汉子一起才抬得动。至于门……外面的木门原样没动,里面加了一重大铁门!真不怕贼偷!
等到半个月后,他去禀报邵棠铺子可以开张了的时候,邵棠惊道:“你生病了么?怎么瘦了这么多?”好好的阳光帅哥怎么变杰克船长了?
一千只羊驼驼在小丘掌柜的心头奔过,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问道:“东家能否告知,这一批货是多久的货量下一次进货要等到什么时候?”
邵东家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谱,只说:“这些能卖多久你先试试看,存货还有很多,货源也不用担心。”
货源有时候也属于商业机密,小丘掌柜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关于开张,我有个想法……”
……
怀安府有家名为“天珍楼”的铺子静悄悄的开张了,除了同条街上的左邻右舍,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是很快,天珍楼便在怀安府名声大噪了。
六月十八,怀安府同知嫁女晒嫁妆,在怀安府的高层圈里大大的出了一把风头。
从半年前,同知夫人便嚷嚷着要给女儿打一套体面的头面,却苦恼于找不到称心的宝石。要知道,不同于金饰有钱就可以买到,宝石这种商品,真的是要看运气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看遍了怀安府里大小几乎所有的珠宝铺子,都没有找到称心合意的宝石。
结果到了晒嫁妆那日,妆奁打开,旁的倒罢了,最上面那套赤金宝石头面,十二颗龙眼大小的红宝石,险些闪瞎了众人的狗眼。
同知夫人心满意足的收获了赞美无数。当别的贵妇人问起这宝石是从何处购得的时候,同知夫人笑眯眯的说:“你们不知道吗?府前街上新开了一家‘天珍楼’,嗯……就是从前那个做绣品的‘玉针阁’。他家的东家啊,听说我家嫁女儿,还没开张,就遣了掌柜带了些不错的货上门让我挑呢。哎呀,他家的货真是不错呀,我挑来挑去,这一套十二颗正合适打套头面……”
旁听的人中也有人微微撇嘴,心想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地客商,怕是为了巴结同知家,把镇店之宝都拿出来了吧……
但这人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天珍楼的名字经过同知夫人的嘴,入了上层圈子中人的耳。随着众位贵妇人的脚步都去那里踩过一圈之后,怀安府上层圈子有了一个共识——买顶级宝石,到天珍楼!
天珍楼一炮而红。
到了七月底盘账的时候,这一个半月的进账算出来,那数字让小丘掌柜脚都发软。
漂亮东家倒是很淡定:“不过是长期积压的购买力的突然爆发而已,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下跌到正常水准。”
小丘掌柜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个数字……哪怕“正常水准”只有它的十分……不,二十分之一,也是别家铺子望尘莫及的啊。
这实在是没办法。宝石这种东西,体积大一点,价格就几何倍增。他家随便一颗宝石,抵得上别家十颗。成色也是别人家比不了的。
再想起被他家漂亮东家捏、拍碎的那几颗大家伙……小丘掌柜就觉得肝疼肺疼……
邵大东家可感受不到小丘掌柜的肉痛,负成本回收来的废品能换成巨额的现金流,邵棠没半夜笑醒已经是很淡定了。
小丘掌柜的开张策略一石二鸟,不仅打出了天珍楼的名声,还很顺利的搭上了同知这条线。以后定期的上缴一定的保护费,嗯……本地俗称“孝敬”,就能获得一定程度的庇护。
邵东家利落的给小丘掌柜涨了薪水,并包了个大大的红包给他。
小丘掌柜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领导的充分认可!
小丘掌柜捏着大红包,心情十分之复杂。
一开始他二伯跟他说要将他急调过来,他心里挺不情愿的。他做了两年二掌柜,眼瞅着绸缎铺子的老掌柜有要退下去的意思,他就可以顶上去成为独当一面的掌柜的,这时候把他借调走,搁着谁也不乐意啊。
可是他很听他二伯的话。
他十二岁的时候被二伯从乡下带出来,才见识到了外面的大世面。他二伯手把手的教他,指点着他一步步从学徒到小伙计到大伙计到二掌柜。他二伯是把他当接班人培养的啊,一步步的发展,都给他规划好了。
对于他们这个商号的背景,二伯在他当上了二掌柜后才略略向他透露了一些。所以他很清楚,想接他二伯的班,必须得到“上面”的认可,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很用心。他二伯的年纪,再干个十多年没问题,给他十几年的时间,他有自信能入得“上面”人的眼。
可是现在,早就计划好路线让人横插了一杠子,关键还是这个横插一杠子的人来历不明,前程不知。她要是哪个贵人一时兴起随便玩玩,没兴致了就撤了,就是他二伯也没法再找个掌柜的坑给他蹲啊。这真是让人心塞。
好在二伯一再跟他强调,这位是“上面”特别重视的人,才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他清楚记得他二伯嘱咐他时的郑重样子——
“你是没看到秦总管在她跟前有多恭敬。秦总管那是什么人,我告诉你,那是给……”丘掌柜特意压低了声音咬出“国主”两个字,“……总管内库的大总管!所以啊……这位,来历不简单。说是摄政特别看重的人……”
好吧,这些听起来挺能给那人加分的,像是能搭上一条上层路线的样子。这么想着,小丘掌柜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
可是一见面,他又心塞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个妇人,但这位也……太漂亮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