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大家一见到他都很喜欢,所以九安对刘玉洁一开始的表现并不太上心。可她从不像旁人那样随意捏他脸或者拿他的长相逗趣,一言一行总是亲切而不失礼数,给他以男子汉的尊重和弟弟的疼爱,也比姑姑还关心他的前程,两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眼睛却比泉水还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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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刘玉洁疼的不停揉脖颈,也渐渐想起晕倒之前发生过什么,眼眶不由得湿润,心里一会儿火烧一会儿冰浸,满脑子都是沈肃,又想到九安的背叛……她抹着眼泪却见裙子上放了好多龙葵和蛇莓,洗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她晕倒之际九安采的。
偌大的山林,空旷而陌生,只有溪水潺潺的流动和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刘玉洁根本不知身在何处,望了望日影,估摸此刻大约辰时左右。
往嘴里塞了两口龙葵,她转着眼睛四顾一番,没看到九安。他不惜刺杀沈肃掠走她,必然不会干什么好事,怕只怕有人要用她威胁沈肃,刘玉洁惶然爬起,哪里敢耽搁时间,沿着河畔匆匆逃走。
走了百余步双脚猛然一顿,九安就在前面,面朝大树背对她,从他身体骤然紧绷的样子不难看出发现她了,可他没回头,声音竟还有些紧张,“你,你醒了!别,别过来!”
虽然不懂他在干什么,但刘玉洁确实没有走过去的兴趣,逃还来不及呢!不过一想到两人之间天差地别的实力悬殊,她觉得自己最多跑两步就被抓住,一点意思也没有,便颓然的放弃那瞬间的打算,一屁股坐在地上。
坐下来静一静方才发现不对劲。
除了潺潺的溪水声,她竟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方向直指九安。
九安将将解开裤子小解就听见她跑过来,可是收不住了,硬着头皮继续进行,甫一结束两手抖的险些裤子都没提住。他强自镇定的系好腰带,一张脸犹如红透了的果实,大脑一片空白的蹲在河边慢腾腾洗着手,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从那将某种东西塞进裤子里的熟悉动作以及水声,稍一联想,刘玉洁瞬间就明白九安刚才是在干什么!
她几乎傻了!
尿尿不都是蹲着的吗?他怎么站着?
啊!!谁管他是蹲着还是站着……重点是她……她居然坐在这里无动于衷的听着。刘玉洁恨不能剁了耳朵,转过身死死抠住树皮,懊恼的揉着头发。
成亲一年多,她还真没见过沈肃是如何尿尿的。
虽然很丢脸,但九安不怪她。
一看她的反应就知她根本不懂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妹妹小时候还追着弟弟不停问“你尿尿怎么不蹲着”,大概她也不知道吧。想想九安又觉得好笑,这才走过来轻声道,“休息好了吗?走吧。”
刘玉洁擦了擦眼泪不甘心的站起。
“我不会说出去的。”九安憋起笑,拽着她往前跑。
“你要把我送给谁?”她踉踉跄跄的走。
“一个抢了我玉佩的人。”
“为一块玉佩你就刺伤他背叛我?”心脏仿佛被人砸了一锤,刘玉洁痛的都不敢用力呼吸。
“那不是普通的玉佩,是祖父送给我的!”九安不悦道。
他到底还是个不满十四周岁的孩子,尽管高刘玉洁半个头,但还有些孩子气。
是祖父的遗物吗?这个确实很重要,“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沈肃,我们可以帮你呀!为一块死物你就动手伤人,还在那种情况下,跟杀了他有何分别?”刘玉洁更生气,哭道,“你变了!”
“我没变!对你而言那是块石头,在我眼里却是命!”
“我从来都不知你还有块比命重要的石头!”刘玉洁也拔高声线。
枉她自认与九安两世情谊,竟从不知他还有块这么宝贝的玉佩。
可见她有多不了解他,却害惨了沈肃。刘玉洁垂泪。
“你有你在乎的人,我也有我在乎的东西。”九安声音变小,总觉得这样跟小女子吵架有欺负人的嫌疑,便拉了她袖子,闷头朝前走。
人有时候很奇怪,在外人面前坚强的不管多大委屈也不哭,可面对最信任的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足以泪漫金山。
刘玉洁一面走一面哭,不停用袖子拭泪,短短半天时间,她的丈夫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凶手是她的朋友,现在还要把她送给坏人,同样生死未卜。
倘把眼前这个人换掉,只要不是九安,她绝不会如此的难过。
“饿着肚子哭胃会难受。”
“九安,现在把我送回去,我不能离开沈肃,咱俩还能说话,别让我恨你!”
“对不起。”他回。
刘玉洁伤心欲绝。
他竟不知女人这么能哭,怪不得伍长那么怕婆娘。伍长说对付哭泣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嘴堵住她的嘴,这法子听起来好恶心,嘴巴堵着嘴巴岂不是连口水都……九安空着的手捂住耳朵,胡思乱想一通,转身朝她望去。
她揉着眼睛,扯着樱唇抽泣,牙齿又白又整齐,抽气时露出一抹粉红的舌影,白的、红的,像是某种复杂的花,九安焦躁不安,甩开她道,“你怎么这么讨厌!”
刘玉洁趔趄一步,美眸微瞠。
“我既答应将功赎罪你还想怎样?你最好不要出声,免得坏我好事。待拿回玉佩我再让你打一顿出气。”他愤然转身,拖着她就跑。
刘玉洁的鞋都跑飞了。
休息时他看见那双脚有血迹从脏兮兮的白袜渗出,不禁心惊肉跳,便背起她返回去找鞋,找到鞋又给她找吃的,吃完还得喝水,虽然挺麻烦的,可他竟一点也不讨厌,大概是因为愧疚吧,他尽量好一些的照顾她。
直待日暮降临,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九安虽然不懂女人的生理结构,但他由己度人,不免担心她的身体,“你不方便吗?”
刘玉洁憋得满脸通红。
“那棵树很粗,你去后面。我到前面把风,捂着耳朵听不见。”
她紧张的攥着袖子。
“去啊!溪水流的多急,根本听不见其他声音。”万一憋的尿裤子岂不更尴尬,九安红着脸催促。
其实脸早就丢尽了。刘玉洁也不再坚持,咬唇往回跑,尽量跑的远一些,此后她断然是不想再看见他了。
“别进草丛,里面有咬人的东西。”
她一惊,果然从草丛里钻出来,躲到树后。
虽说林中阴凉,但跑了半天也是又累又热,九安想洗把脸又不敢乱动,半天才见她从树后钻出来,粉腮一阵红一阵白的,两手还沾着泥土,不会是尿完挖坑埋了吧?这女人也是……他忍不住笑,笑了一阵便再也笑不出,娇气又讲究的她如今被自己害得这般狼狈,得有多恨……想到这里,他心情低落。
刘玉洁将双手浸入沁凉的河水中,鼻腔酸涩,一抹阴影挨着她坐下,她眉毛都未抬,只愣愣的盯着水流。
“你的脸好脏,洗洗吧。”
她无动于衷,倒不是跟他置气,而是对未知的恐惧。
即将面对的坏人是谁?
是男是女?
倘若男的……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又怎能不害怕。
望着倒影里眼睛红肿的自己,刘玉洁环住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1钧=30斤
☆、第102章 103二更
暮色四合,终于走出了密林,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矗立一座半新不旧的城隍庙。
庙宇不大,两扇黝黑镶了青铜兽首的木门半敞,刘玉洁直觉那里一定有人,任凭九安如何拉扯她也不肯再往前挪。
“九安,不要,九安,就当我求你了……”她到底是个小女子,怎么可能不害怕!
“你在树下等我。”
只要先不进去,刘玉洁岂有不从之理。九安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绳,她挣扎了两下便认命,绳子绑的并不紧,但足以束缚她两只无力的皓腕。
城隍庙里果然立着三个健壮男子,为首的方正脸淡淡扫了九安一眼,位于方正脸左侧的人便是吴天,他没找到九安便先来此地等候。
虽然对九安的回避表示不满,但吴天并没有发作,只等方正脸开口。
“我杀了沈肃,还把他的女人带来了,东西呢?”九安冷声问。
方正脸呵呵一笑,“我们已经看到了你的诚意,东西自然好说。”
好说为何还不拿出来?九安冷冷斜睨他。
“吴天,去把人带来。”方正脸吩咐吴天。
“慢着!”九安手臂一横,“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可是当初约好的,你们若出尔反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瞥向门外十丈开外的刘玉洁,“你觉得我会甘心交人?”
“臭小子,你敢跟老大讲条件!”另一个络腮胡子厉声吼道。
“敢不敢你可以试试看!”九安毫不相让,这般相貌一怒倒还真有些天生的气势。
络腮胡子还想反驳,只见一道挺拔如玉的身影从里间慢条斯理的踱出,白绿色的襕衫,劲瘦的腰间只系了一根墨绿络子,悬一透明暖玉,鸦黑青丝整整齐齐的挽在头顶,以同样透明剔透的玉簪固定,让人望之说不出的清爽简练。
“承易郡王。”九安状似惊讶。
韩敬已温和道,“他们不懂事,你我既有约定在先,自然要遵守。”他掏出一枚半透明的黄玉,大大方方丢给九安。
九安拿了想要的东西,迅速退到门外,指着刘玉洁说,“我也说话算话,她送你。”
“嗯,真是愉快的合作!倘你将沈肃的人头提来,我还可以透露一点裕亲王的事情。”
九安神情大变,警惕的盯着韩敬已。
韩敬已笑了笑,“世子大人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九安咬牙不说话,只是慢腾腾的往后挪。
吴天不甘心道,“殿下,您还真打算放虎归山?”
韩敬已哼笑一声,方正脸替他回答,“出了山谷,外面有二十架机/弩等着他,他不是想要这块玉吗,那就带着这块玉去死吧。”
络腮胡子善解人意道,“殿下,那小娘子被绑的怪可怜的,要不要押过来让殿下先过目?”
韩敬已淡淡扫了刘玉洁一眼,“先晾着。”
咻地一声,有个又矮又瘦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屋内众人大惊失色,立即将韩敬已护在身后,然而那人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两扇结实的木门轰然合上。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快?韩敬已眉宇紧蹙,神情一凛,“吴天破窗,小心有诈!”
刘玉洁只见九安飞一般的朝她奔来,三两下就扯断绳子抱着她往远处逃。
城隍庙里的吴天瞬间撞向木窗,殊不知这木窗被人做了手脚,看上去破破烂烂,撞了才发现木头里裹着铁芯,即便破开也要花费一番功夫,而他们已经嗅到了火/药引线燃烧的气味。
九安一面跑一面对刘玉洁喊道,“城隍庙周围埋了好多炸/药,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里面包括韩敬已,这样算不算将功赎罪?”
炸/药!韩敬已!
每一个字眼都惊心动魄,刘玉洁已然无法整理这巨大的信息量,而这些都是九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