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彩答应了一声,手有些颤抖的挂了电话。
点滴瓶里的药水顺着软管流进沈嘉昱的身体,药水中有助眠成分,沈嘉昱已经睡熟了,沈锐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小脸,站起身来示意叶彩出门。
看不出沈锐眼神的含义,叶彩想要说什么,又怕吵着沈嘉昱,直到出了门,她才在走廊里红着眼睛再次低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嗯。”沈锐淡淡答应了一声。
他简单的音节让叶彩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可下一秒,面前一条手帕已经递了过来。她含着泪抬起头,沈锐目光平静:“我接受你的道歉。”
叶彩从他手中接过手帕,眼泪却掉的更厉害了。她正要说什么,沈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以后要注意,不要给他吃外面随便买的水果,再怎么仔细,那些农药残留也是没办法彻底洗干净的。”
“喂,你什么意思啊!”一旁斜倚在墙上的付孟言听了他的话,顿时站直了身子走过来,“多少小孩子都在吃,就你儿子金贵是不是?”
第13章 心意
对方话一说出口,沈锐的目光便蓦地凛冽起来,付孟言只觉得对面的男人的眼神锐利如刃,裹着寒光破空而来,他的呼吸不免下意识的一滞。
这是怎么了……明明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在街头用拳头解决问题,可刚刚那一刻,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医生,竟让他觉得心里莫名的发虚。
沈锐微微垂眸,再看向付孟言时,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周身却已不露半分锋芒:“你说的没错,因为每个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最金贵。”
他转过身朝病房走去,付孟言上前两步,还想要说什么,叶彩已经带着恼意拦住了他:“你不要再说了!”
付孟言动了动唇,叶彩看向他:“昨天只是个很小的意外,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的伤并不碍事,医药费就不必了,很感谢你今天能来看我,再见。”
叶彩说完,就匆匆跟在沈锐后面,走进了病房。
走廊里顿时只剩下付孟言一个人,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怔忡片刻,一拳不轻不重的砸到墙上:“靠!”
沈嘉昱依然睡得很熟,沈锐走出来将里间的门关上,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彼时叶彩也进了病房,见他掏出烟来,默默瞥了眼里间紧闭的房门,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沈锐却只是把烟盒拿在手里,随意的把玩着:“阿昱是易过敏体质,所以平时他吃的东西我都会格外注意。”
叶彩站在一旁,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想到沈嘉昱刚刚虚弱的模样,眼泪又要流下来:“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沈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叶老师。”
眼前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受伤会哭难过会哭,害怕自责,也会哭。
可如果哭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大概遇到事情什么都不需要做,大家一起坐下来哭就好了。
“你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了,掉眼泪并不是什么可爱的表达方式。”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但叶彩却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窥到了些许的不耐,一时之间,她并不知道羞愧和委屈,究竟哪一种情绪更多些。
果然是……被讨厌了啊。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叶彩在他对面坐下,声音虽然还是有些哽咽,但到底还是努力将涌上来的泪压了回去,“我确实不是十六七岁,但也许是我阅历太少,所以伤心难过的时候除了哭,我还没学会更理性的表达我的心情。如果我宣泄情绪的方式单一到让你觉得厌烦,那我可以再次道歉。”
哭确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生而为人,面对伤心痛苦,喜悦哀愁,还有什么比眼泪更能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
“哭并不代表懦弱,不哭,也未必是一种坚强。”
沈锐因她的话微微侧目,看着面前女孩子脸上隐隐的倔强,不觉莞尔:“我是不是只能再次接受?”
叶彩原本白皙修长的腿上,膝盖处的擦伤极为醒目,沈锐的目光不自觉的落上去,发现伤口再次有血迹渗出来。
叶彩察觉到沈锐的目光,刚刚撑起的气势顿时落下去了一些:“可能是跑动有些剧烈……”
于是相识还不到一个月,叶彩坐在沈锐身旁,等待他帮她第三次擦药。
沈锐从外面走进来,把从护士站拿来的双氧水、碘伏和棉棒放到茶几上,坐到了叶彩身边:“腿搭上来。”
叶彩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短裙,把受伤的腿抬起来,搭上了茶几的一角。
沈锐拿棉棒蘸了双氧水,刚刚贴上叶彩的膝盖,叶彩整个人几乎猛地弹了起来,险些碰翻一旁的药水瓶,沈锐下意识的按住她的腿把她的身子稳住:“怎么了?”
“疼……”
由于体质差异,叶彩对于疼痛极为敏感,双氧水于她而言,是比酒精还要更为恐怖的大杀器。
“忍一忍,很就好了。”
沈锐简单的安抚却让叶彩想到了奇奇怪怪的东西,顿时整个人都似乎不太好……
叶彩努力把以前在网上看过的言情小说通通赶出脑海,生怕被沈锐看出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干咳几声,看似认真正经的翻回之前的话题: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想哭,但是忍不住……”
沈锐瞥她一眼:“中医理论说肝开窍于目,你有时间可以去查查肝脏,也许会有收获。”
叶彩:“……”
一时心跳失序,一时又恨不得掐死他。
叶彩几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她腿上仍有他掌心的温度传来,她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为了不让自己更加尴尬,即使再怎么想掐死面前这个人,也只能绞尽脑汁的继续找着话题。
“最近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我以前其实并没有这么爱哭。”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个以前我是指……我十六七岁的时候。”
“是么,”沈锐一面把蘸了双氧水的棉棒再次移向她的伤口,一面提醒道,“那你现在可以哭了。”
他的话音未落,伤口巨大的刺痛感就传了过来,叶彩呜咽一声,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正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