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下毒的就是德子。”
“……怎么可能?!”贺兰潜下意识反驳。“德子怎么可能对我下毒呢?我对他又不坏!”虽然偶尔他会欺负一下他,但也从没做过什么太苛刻的事情,最严重也不过是害他被打板子。难道……就因为被打了一次板子,德子便恨上自己了?
“坏不坏是一回事,他也不尽然会因为你对他好坏而下毒的。”贺莲房将他摁回床上躺好。“这事儿交给大姐处理,你还是好好休息,明儿府中可要热闹了,希望你能活蹦乱跳的好起来。”
“怎么,有什么喜事不成?”贺兰潜好奇地问。
乔妈妈在旁边笑道:“是老爷回来了,此刻老爷已进宫面圣,想必明日会有很多人要来拜访,老爷少不得要摆个宴席,大少爷爱凑热闹,可得快些好起来才行。”
一听贺励回府,心中因为德子而聚集的郁结瞬间烟消云散,贺兰潜不敢置信地望着贺莲房:“真的么,大姐?爹爹回来了?”
“嗯。”贺莲房将因为激动又弄乱了锦被的他再次摁回去。“所以你要好好休息,明日才能陪同爹爹应酬,明白吗?”
贺兰潜连连点头,正好莞尔端了补药来,贺莲房喂着他一口一口喝下,然后看着他因为药效再度沉睡,凝望他的眼神温柔似水,但当她起身的时候,那双凤眼里的温柔便瞬间消失,只剩下地狱般冷酷的冰寒。
第20章 别出心裁庶女出挑
贺励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深受皇帝器重,他一进宫,消息便瞬间传遍了文武百官的耳朵。不少人都投了名帖要来登门拜访,因为人数太多,所以贺励命人将名帖全部收下,设宴款待众多同僚。他虽离朝三年,当皇帝始终将他的位子空着,足以说明其是股肱之臣,朝廷里想讨好想拉拢的更是大有人在。但贺励此人有个特点,就是硬骨头,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面临再大的威胁也坚持原则。这一点和性情古板的靖国公很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靖国公的女婿。
前院热热闹闹,小厮婢女们走动络绎不绝,不时还会随风传来男子说话声。贺莲房安静地待在幽兰阁里,一边陪着贺兰潜一边绣花,她前世居于佛堂,平日里除了抄佛经便是看书刺绣,所以女红很好,就连周妈妈见了都是赞不绝口。
贺兰潜此刻颇为兴奋,他今年正好十岁,学堂虽上了几年,但这样的宴会却是没参加过的。一来三年前他年纪尚小,二来贺励也不是喜欢摆宴待客的人,堂堂大学士门下,竟连一个幕僚和门生都没有。他不拉帮结派,也不结党营私,做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这正是皇帝之所以如此信任他的原因。
小小一枚绣花针在绢布上灵活穿梭,贺莲房百忙中抽空瞧了贺兰潜一眼,见他慎重的很,便建议道:“不如穿那件天蓝色的试试看?”
贺兰潜手上正抓着件鸦青色的袍子,他毒刚清,就算前厅烧着火盆不算冷,贺莲房也不许他穿的太单薄。所以他有点不开心地扔掉,依贺莲房所言拿起放在一边的天蓝色袄子穿上。贺莲房瞧着他鼓着个腮帮子,不免感到好笑,放下手中针线走过来,又挑了件狐裘给他披上,叮嘱道:“若是觉得身子不适,便立刻回来休息,记住了吗?”
贺兰潜乖乖点头,好奇问道:“大姐你不想一起去瞧瞧热闹么?”
“前院男子众多,我是女眷,怎能轻易走动?今儿我就打算在你这幽兰阁待着了,直到爹爹宴客完毕再回菡萏筑去。”她温柔微笑,细心地为弟弟腰间系上一块和田暖玉,又给他整了整衣领,见他面色如玉,贴着额头的青玉攒珠抹额更是衬得他脸颊红润健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快去书房找爹爹,和他一起去前厅。今日来府中的不止是朝中大臣,想必还有皇亲贵族,记得不要乱说话,凡事多看多听,明白吗?”
“嗯!”用力点头,贺兰潜嫌弃地将手炉推回乔妈妈手中。“我是男子汉,抱着个手炉,那得多难看呀?”
乔妈妈哎呀一声:“我的大少爷,你病体初愈,万一再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大小姐,您说说大少爷,让他抱着吧!”
贺莲房却笑道:“他不愿抱也就算了,随他高兴吧。”
正说话间,莞尔从外头走进来,手里端着个簸箩,里面放着贺莲房要的彩线细针,禀报道:“大小姐,四小姐在外头闹着要来见您呢!”
闻言,贺莲房微微一怔。“她怎知我在这里?”
“说是去了菡萏筑,见您不在,又去了茉莉苑,被二小姐给撵了出来,才来大少爷的院子的。”莞尔恭敬回答,眼底全是对贺绿意的厌恶。她是贺兰潜的贴身丫鬟,对贺兰潜自是忠心耿耿,贺莲房在佛堂没有出来的这三年,庶出的那几位是如何欺负大少爷的,她记得清清楚楚,自然不会给贺绿意什么好脸色。“奴婢问她找您做什么她也不说,只闹着要来见您。”
“可带了丫鬟婆子?”
“没有,她是一个人来的。”
“既是如此,便让她进来吧。”贺莲房细致的眉头微微拧了下,很快便松开了,仍是温婉柔和的模样。
莞尔放下簸箩又出去传了信,很快贺绿意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见了贺莲房,直接问道:“大姐,娘不让我跟三姐去前厅参加宴会,你能否代我们同爹爹说一声?”
贺莲房温言答道:“二夫人不肯,自有她的理由,妹妹还是回院子里去吧。”
“我才不要!成日闷在府中,一个月都难得出去逛一次,今儿个好不容易府里来了这么多人,我可是听齐妈妈说了,不仅是爹爹的同僚,就连齐王世子和鲁王世子,还有二皇子都来了呢!”只是说,贺绿意便兴奋不已。这可都是难得一见的贵人哪!哪怕是被其中任何一个看中,她便立马能嫁入皇室,从此就能把贺莲房跟贺茉回踩在脚下了呀!“我真的很想去看热闹,大姐,你就帮我跟红妆去说一声吧!”
“这……”贺莲房面有难色。“并非大姐不愿帮你这个忙,而是爹爹此刻正在书房之中准备会客,若是打扰到他,终是不好。再说了,妹妹你想去前厅,红妆妹妹呢?她也想去吗?”
“她当然也想去呀!可是娘不允许嘛,否则我做什么偷偷溜出院子来求你?原本还想你能答应我,然后我再去跟红妆说呢!”听贺莲房的口气不像是要帮忙,贺绿意先前勉强表现出来的友好瞬间烟消云散。“算了,你不想帮我,我还懒得求你了呢,哼!”说完,连个招呼也不打,旋身就走,那气派,那跋扈,令贺兰潜看得眼底直冒火,恨不得将其一把抓住狠揍一顿。
赶在贺兰潜发怒前捉住他的袖子,贺莲房沉吟了下,交代乔妈妈道:“你去帮我做件事。”说完附身乔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乔妈妈立刻领命而去。无视贺兰潜好奇的眼神,贺莲房让他赶紧去书房找父亲会合,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琴诗见她笑得神秘,不由得问道:“小姐,您笑什么呢?”
贺莲房看她一眼,“等一会儿咱们就回菡萏筑去。”
“啊?”在场的几名丫鬟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明白贺莲房在说什么。
前院的饮酒说话声始终不停,持续了数个时辰,贺莲房始终安静坐着绣花,偶尔品茗看书,总之十分惬意自得。期间乔妈妈回来了,小声说了几句话,贺莲房听了,微微点了下头。直到一阵清远悠扬的琴声响起,贺莲房才慢悠悠地起身,正好一幅蝶恋花绣完。她将绣品放到桌上,道:“好一曲湘妃怨。”
琴诗瑟词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大小姐为何如此感叹。照她们听来,那琴声虽然不错,却也并不到令人忘我的地步,大小姐怎地突发感慨?“小姐,方才不是说要回菡萏筑吗?”
“回,自然是要回的,不过……不是我们主动回,而是要有人来请。”
……她们更是听不懂了!
话音刚落,便见贺兰潜气冲冲的回来了,一进屋便冲到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忿忿道:“我就知道她是个不要脸的!”
“怎么气成这个样子?”贺莲房不由觉得好笑,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大姐!你是不知道!方才我们用完膳,有人提出到学士府四处逛一逛,爹爹允了,一行人便在府里四处看看,你知道的,后院是家眷所居,去不得,可谁知道突然就有人弹琴!那齐王世子性好渔色,非要去看看是谁在弹琴,不知怎地就把话题给放到爹爹的四个女儿身上。我见爹爹脸色不好,还以为是你,吓了一跳,幸好不是!是贺红妆!”他想起来还会生气。“真是个不要脸的!哪有未及笄的小姐于后院弹湘妃怨的!”
贺莲房见他气得直喘气,一张小脸通红不已,摇头道:“她想出风头,那是她的事儿,你气什么?”
“我、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得意样儿!”贺兰潜冷哼一声。“还没及笄就想着攀附权贵了,方才众人走到后院,便瞧见她的凉亭上弹琴,背对着大家,爹爹出声,她才施施然扭头,大姐,你是没瞧见,当时多少人眼都看直了!我就不明白了,那贺红妆有那么好看吗?就连二皇子都愣了一下,难道皇宫里的宫女都能比贺红妆丑?叫我说,她比起大姐二姐,差的远了!”一番连珠炮的话,说完又渴了,便再倒一杯,一口牛饮下肚。
“瞧你,哪有这样喝茶的?这么一大口,饮牛饮马,怎能品出茶味儿?真真是难看死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她却仍然温柔地用绢帕把贺兰潜头上汗珠抹掉。
而陆妈妈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大少爷,那是您早晚见着大小姐跟二小姐的容貌,所以才不觉得三小姐四小姐美。可若是和普通美人比起来,三小姐四小姐可也算得上是绝色呢!”美人怎么可能遍地都是?即便是贺红妆贺绿意的容貌,送进宫去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贺兰潜听了,非常不屑:“那算是什么绝色!还没有我好看!”说完像是想起什么笑话似的,凑到贺莲房身边献宝。“大姐,你不知道,我跟爹爹走进前厅的时候,那齐王世子眼睛就直直地瞪着我,好像我是个女子一样!”
他语气轻松,显然完全不当回事儿,但贺莲房却心下一惊!忙捉住他问:“然后呢?他没做出什么事儿来吧?”
“你说什么呢大姐?齐王世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呀?”贺兰潜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