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头满口答应了。
我只身背着一个替换的包袱下山了,走着,走着,双脚无力了,无力的不是双脚,是我的思想,我想我这是要到哪里去呢?到娘家去住吧,万万不行;到婆家去吧,更不行;投靠亲朋好友吧,一个接一个地逐一地搜寻了一遍,没有哪个可以投靠的。那么,我到哪里去呢?我坐在山中的大石板上前思后想,找不到我要去的路。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飞,孤雁南飞,掠过山崖的头顶。不久,山沟像是被一床巨大的棉被覆盖着一样,黑暗且寂寥,伸手不见五指。一声狼嚎打破夜的宁静,我侧耳细听,是从龟尾山上传来的,我像是被告蜂钉了一口似的站了起来。侧耳细听,又像是在附近的地方,或者就在前方的某一个树林里,我立即慌乱起来,我得赶快走,狼饿急了会吃人的。我开始飞快地跑,跑着跑着,我眼前一亮,啊,我有地方去了,我何不到凤凰寺里去找玄参姑呢,对,她会收留我的,好在我是一个女人可以陪伴她,她也不正是想收一个徒弟吗?苦于找不到接班人,我可能接班啦。想到这里我浑身是胆、浑身是劲,我向着凤凰寺飞奔而去,虽然眼前一片漆黑,虽然我深一脚本浅一脚本的,但是我心头明亮,我脚步踏实。
当我敲凤凰寺的门时,已经是鸡叫三遍的时候。玄参姑坚决不开门,无论好说歹说,就是不开门,直到天亮,她才打开大门。见到是我,并不吃惊。我问她为什么不开门,她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问俗事,你半夜敲门必定是夫妻吵架了,必定是无处投靠,所以才来本寺,故此不能开门。”
我说:“玄参姑,你只是猜对了一半,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我来投靠你。”于是我将我的家事一一地娓娓道来,并且我突然想意来临地对她说:“我想出家。”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打妄语,你凡是未了,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再说,这出家是投缘,怎么能见心起意呢?”一系列话说得我哑口无言。许久,我悻悻然地说:“要不,我先借住一下,等我找到住房后,我再走。”
“也行。”玄参姑说:“但是,我这里只有我一人,正好要种菜,你就帮寺院种菜吧。”
“好呐,这种菜正好是我的拿手戏。”我曲意逢迎地说。
住着,住着,一转眼到了春天了,玄参姑将我叫到她房间里对我说:“四块瓦湖村村的支书家里有一个儿子至今没有找到对象,支书上次帮我修倒塌的院墙时见过你一面,他找我说媒,想让你跟他儿子成亲。本来,这说媒一事不是出家人所为,但是念记你无家可归,我佛慈悲宽大为怀,不计我罪过,这话只有我来传送给你了。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自己作主,我不强求,如果同意,你就这几天准备搬过去。”
“搬过去?”我心里在打着鼓,七上八下的,我虽然是过来人,好在我年轻,不必说明媒正娶嘛,简单的方式应该要一个吧,再说我与我男人没有办理离婚手续,这事怎么可能答应呢。我回答说:“感谢玄参姑的抬爱,我这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阿弥陀佛,你没有离婚,我怎么可能做拆散婚姻的事呢?这是我的过错,我的过错,你就当我没有说的,也说不得的。”
我立即改口说:“我离婚了,我离婚了,我刚才只是吓唬你的”。
玄参姑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真的没有离婚,我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寺院,去监狱找到黄蜀葵,我说我们离婚,他说他可以理解,同意办理离婚手续,由于双方愿意,只是比并不能的离婚案子要复杂一点的,好在我们一无孩子二无钱财房屋,所以说离就离了。中间还有一个插曲,胡荽知道我们在闹离婚还特地直到监狱里劝和我俩,她说只要我不同意离婚,她愿意将爱武还给我俩。我断然拒绝了,我想离婚,我坚决要离开一个背叛我的男人。
我首先到电视基站与小光头告别,我对他说:“感谢你收留并照顾我那么长时间,感谢你让出房子给我居住,感谢你腾出空房让我放家俱,现在我是来告诉你,家俱我不要了,但还得放在你好基站,我与黄蜀葵离婚了,这些家俱都判给他了,所以请你在他没有出监狱前,暂时借你的宝地放一放。”
小光头将信将疑,但是看到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连声称好,说是让我放心,前任站长的东西,爱放哪儿就哪儿爱搁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
我离开了凤凰寺,我嫁给了支书的儿子,成了他家的儿媳妇。
再婚的那天,支书还是很给面子的,头天让村里的亲戚将我接到他家,第二天举行了盛大的结婚仪式,五湖四海的朋友和七乡八畈的亲朋好友都来祝贺,满满的二十多桌,近三百人,我小小的虚荣心略略有些满足,我与黄蜀葵结婚的时候,没有请也没有结婚家俱,还是婚后我们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看眼前这些鲜红的家俱,感觉到当村支书真好。嫁给一个有钱的家庭真好。
我在家里过着幸福的日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根本无需下地劳动,家里的一切都有婆婆安排得稳稳当当、服服贴贴的;家外的事有公公老人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在外我好像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流氓青年,在内我成了被人伺候的富家太太。婆婆不时传达公公老人的指示:“只要你给我们安家生个儿子,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就是他支书的亲老子。”
“这有什么问题呢。”我不假思索地爽快答应了。
我的日子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