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当村干部的第二年,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是邻村青年天水牛,我说,我不要你的彩礼,只要带上我婆婆就行,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结婚。相识后的第二星期我们俩就去乡里领了结婚证。我就一心一意地过日子。我一心一意地当村干部,我任妇联主任了。
我这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肯学习,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只要有空就学习,机会来了,县政府要从全县村干部中录取20人转正为国家干部,我报考了,而且还考了,但是在考察的时候被刷下来了。我听到消息后简直气疯了,我好不容易终于成为一名正式的国家干部,用我们农村的话说,我终于吃上皇粮了,我家几代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终于在我手里快要实现了。在这里却莫名其妙地被刷下来了,我要去问一问为什么,有人说是被人顶替了,也有人说是因为我上面没有人,没有后台,反正至今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被刷下来了。
由于我的为人做事,也由于我的能力,我的职务变动很快,几乎每年都要变动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好。由于我胆大泼辣,勤奋敬业,觉得组织上领导上的好评,群众口碑载道,许多人劝我竞选村长,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要当村长,并且要全村的人投票,这能行吗?我一个女人,一个外村嫁过来的女人能行吗?我心理没有底,但是我丈夫鼓励我竞选,我的亲朋好友鼓励我竞选,许多领导也鼓励我竞选,于是我决定碰一碰运气,如果能真的竞选了,说不定的,我一个农民的女儿,没有什么背景和后台,也没有什么深厚经济基础,是组织培养了我,是人民哺育了我,所以我能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我说,真正认识自己的是在从村民到村干部这一角色的转换,这一年我参加了高等学校的函授考试,通过两年半的不懈努力,一个仅有初z文华程度的农村姑娘拿到了本科文凭,当我拿到红色烫金的毕业证书时,我哭了,是那随心所欲、温情万转的哭泣,又象是一种豪情万丈、放纵恣意的抒怀,我想我终于可以脱胎换骨了,成为一个文化人了。
就在这一年,我竞选村长。我终于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我要逃过了魔窟运。
但是,我是否躲过了那个“荻人咒”呢?我不得而知。
经过半年的准备,也请教过许多前辈,我鼓起勇气报名参选了,在第一轮的演讲比赛中,我从五位候选人中脱颖日出,成功进入第二名。这次公开竞选十分严格,有公证人员全程监督参与,所以我信心百倍,我相信组织我相信公正我更相信我自己。
第二轮的规则有些苛刻,几乎是一票否决,基规则是第一名当选村长(兼任村支书),第二名和第三名进村班子,最后两名被淘汰。
我心想,即使没有搞到第一名,但是进前三名应该是拿在巴掌心中的。很多人提醒我:“这投票的事,张三有家庭势力,李四有手腕,你也得用点心。”“王五在给人送烟送酒,拉选票呢,你也该防着点。”我对此深恶痛绝,我鄙视这一套,我坚决反对,我认为用这种手段当上村干部,必定不好意。但是我爸劝我说:“社会风气都是这样的,你也应该到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家里坐一坐,听一听他们的想法,提点小礼品去,也不会是多余的。”我坚决不像这样做。
最后的结果正如民间舆论的结果一样。
我落选了!
这一结果对我的打击太大了,如同晴天霹雳,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许多村民络绎不绝地来我家安慰我,我丈夫的几个亲叔父甚至到乡里找组织上反应情况,诉说选举中存在问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某人拉了选票,某人存在舞弊行为,一致要求重新竞选,但是,结果就是结果,这是选民选出来的,当场公布了选票结果,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任何个人和组织上都无权过问无权干涉的,几个亲叔父悻悻地回到村里,大骂村长不是一个好东西。村长的族人则站出来说公道话:“啊哈,是你家的儿媳选掉了,所以我们就存在舞弊,如果你家的儿媳选上了,就不存在舞弊,你这是什么逻辑,请你们不要没事找事,你们怀疑选举结果就是不相信全体村民,不相信全体村民的人还是我们村里的人吗?你不相信村民也应该相信组织吧,我村的选举可是在组织上的监督下举行的。你家媳妇啊,还年轻,来日方长,你们不要给她的脸上抹黑。”一系列话说得叔父们哑口无言狼狈不堪。
我也懒得搭理叔父们,他们是好心没有错,错在我对选举太大意了,看得太简单了,我准备不充分,现在任何人都是无回天之力了,吵和闹有什么作用呢?无非让别人看笑话。
我回家睡了三天三夜,我好几个月不敢在人前人后抬头,我分析可能是我公公去世了,他的势力范围已经笼罩不住我了,我也怀疑我的能力是真还是假,原来所谓的能力所谓的群众口碑是不是因为我是公公的儿媳妇呢,大家看在我公公的面子上给我赞美给我荣誉,其实我可能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一个花瓶罢了,也许我该要深刻地反省我的过去。
我不得不离开村委会。
我丈夫劝我离开村里,我丈夫的同学帮我找了一份在乡畜牧兽医站上班的工作,虽然是一个临时工,但是工作环境比村里好,工资待遇和福利也比村里强,我觉得我因祸得福了,我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