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寅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在朝为官,长女慕瑛六岁便进宫侍奉皇太后,十四岁被大虞皇上立为贵人,十八岁为昭仪,现在瞧着,做皇后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指日可待。
次女,燕昊瞧了瞧靠着大树坐着的慕微,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大虞之前,他便详细打探过,慕微乃是慕家最得宠的女儿,不仅是她两个兄长宠爱她,便是那慕华寅也对她是不同一般的好,比她身在深宫的姐姐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曾有传言道,直到慕微七岁之前,慕华寅一直是抱着她在膝盖上,亲自教她看书识字,而且每次慕家祭拜祖先,他都允许慕微跟着去宗祠,可见在慕华寅心中,这个女儿是多么重要。
一定要将她捉到前线去,胁迫她的兄长退兵,燕昊的眉毛皱得紧紧,瞧着那一脸疲惫的慕微,她一副神情坚定的模样,难道是真想要将自己饿死?
“慕小姐,谁不想过安定的日子?你肯定也不想这般颠沛流离。”燕昊放缓了声音,带着劝慰的口吻:“我南燕因着这战争而动荡不安,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若慕小姐还有一丝同情之心,还请你能跟我去前线劝说你的兄长。”
慕微听着燕昊的声音放缓和了些,这才睁开眼睛望了望他,见他脸上似乎有着真诚的神色,心中也微微一动,但旋即她又硬起了心肠,自己怎么能被他随便一两句话便打动了呢,这人巧言令色,鲜仁矣!
正在低头想着,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咕噜”了几声,山间空寂,更显得那声音格外的响亮。燕昊瞪视着慕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慕小姐,你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慕微咬了咬牙,口是心非道:“不用你假惺惺的关心我,我不要吃。”一缕头发从她的鬓边滑落,飘在她的嘴唇边,她吃力的伸手将它拨弄到耳后,一字一句道:“燕昊,我不会成为你的棋子,我希望在没有到前线,我已经见不着天上的日头。”
“何必固执,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燕昊有几分烦躁,见着慕微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准备再搭理他,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那精致的五官已经透出了疲倦和虚弱。
又一声“咕噜咕噜”的响声在耳边响起,燕昊觉得自己几乎已经不能再坚持下去,他怒气冲冲的走回了自己原来睡的那地方,端起一个盆子大步走了回来,盆子里边是他给慕微留的食物,一团冷饭,还有半块獐子肉。
“快些吃掉。”燕昊将那盆子伸到了慕微手边,轻轻碰了碰她,可慕微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似乎听而未闻,两道弯弯的睫毛在眼睛下头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燕昊瞪视着慕微片刻,忽然就如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端起盆子抓起一把饭便塞到自己口中,咀嚼了两下以后,忽然俯下了身子。
慕微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吃惊的张大了眼睛,面前出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燕昊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看着她,只是那两个腮帮子略微鼓起。
“你要做什么?”慕微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躲开,可身上受了伤,她根本没法子能顺利的逃脱燕昊的控制。他一把便抓住了她,嘴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别动。”
慕微有几分绝望,她被燕昊钳制着靠在树上,下巴被他一只手抬了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燕昊的脸往自己的脸上压了下来,不由得有几分惊慌,自己原来猜测过可能会遇着更糟糕的事情,难道这么快就要发生了?她的双唇微微颤抖,心中又惊又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燕昊的嘴唇往自己嘴上压了下来。
第6章 香艳袭人
明月别枝惊鹊,一声细微的翅膀扑扇之声,一只鸟儿被树下的响动惊扰到,振翅飞了起来,似乎挨着月亮过去一般,在半圆的月亮里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剪影。
山月照在慕微的脸上,让她白皙的面孔显得有些过分苍白,燕昊望着慕微的脸,她闭着眼睛,一双睫毛在微微的颤抖着,就如蝴蝶扇动的翅膀。
这是一个倔强的女子,可她的倔强里又带着几分柔弱,让人觉得有几分怜悯,好想用自己的胳膊将她护住,不让她受到伤害。燕昊的脸与慕微的脸贴得很近,他几乎能听见两人心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山,显得格外清晰。
慕微绝望的闭上眼睛有那么一阵子,不见燕昊有接下来的举动,可却能感觉到他依然在自己的面前,他那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脸孔上拂过,一点点的将她的肌肤炙热起来。她偷偷的睁开了一线眼睛,却只见到一双黑幽幽似深潭般的眸子,心中蓦然一跳,赶紧又将眼睛闭上,不敢再去偷看。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燕昊的眼睛,他忽然间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欢喜,忽然间便忘记了她是自己的敌对,忽然间一颗心有说不出来的悸动,他决然俯下身子去,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她的唇瓣好香。
燕昊心中低低叹息了一声,耳边仿若有着袅袅的琴音响起,高山流水般在耳边回旋,仿佛有一双灵动的手在拨弄着细细的琴弦,引起了他心里的共鸣,满心全是那种不可言喻的欢喜。月色、星光,山间的清风,靠着树坐着的那个姿容娟秀的女子,和谐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让他全心全意在品味其中的意境。
她的嘴唇紧闭,他没有办法将东西送进去,只能不住的在她唇瓣上擦来擦去,就如找不到门户的飞蝇一般,不知如何破门而入。
慕微的感觉与燕昊的完全不同,她很是恐慌,当燕昊的嘴唇落在她的唇瓣上,她全身紧张得如绷直了的弓绳,似乎稍微用力便会断裂一般。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清白,难道就要这样毁于一旦?慕微心中焦躁,想往旁边退,可那棵大树牢牢的将她抵住,让她半分也不能退让,她只能以一种生硬的姿势僵持在那里。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脸上吹过,柔软的东西触到了她的嘴唇,她惊慌的闭紧了嘴,可没想到那柔软不住的在她唇瓣上蹭来蹭去,她紧闭的双唇竟然忽然有了点湿润,然后一堆软烂的东西慢慢的被推了进来。
那是什么?慕微呆住了,没顾得上挣扎,那些东西仿佛有点点甘甜,她才这么一回味,一小块东西顺着喉咙口子滚落了下去。
她忽然醒悟过来,燕昊是在喂她吃饭!她有些气愤,鼓起嘴巴想用舌头将那些东西推出去,可是却没有想到有一条柔软的舌头伸了过来,一不留意,两条舌头便交织在一起,不住的在推来推去。
燕昊见慕微有抗拒之意,心中的那股征服*犹然而生,他强硬而霸气,舌头牢牢的吮吸住了她的,源源不断的将那软烂如泥的米饭送进她的喉道。慕微只觉脑袋里边“轰”的一声,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就如她嘴里那些米饭一般软烂,她不再挣扎,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任凭燕昊在她唇上掠夺。
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这么亲密的接触。
慕微懊悔得几乎要将自己的舌头咬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就不会坚持着不用那嗟来之食,不管燕昊是怎么样轻蔑的态度命令她吃饭,她都会乖乖的吃掉——这本该是献给自己夫君的初吻,却被敌国太子给夺了去!
“既然你已经开始吃了第一口,那么你便继续吃第二口罢。”燕昊将口中的食物喂了个干干净净,直起身子来,将那盆子拿在手里,一双眼睛盯住慕微没有半分放松:“你难道还真想将自己饿死不成?”
慕微瞥了一眼那个盆子,里边有着半盆子饭,还有一块烤得像焦炭一般的獐子肉,她沉默不语,心中又羞又气。就是因着没有吃晚饭,自己猜将那宝贵的初吻给丢了,丢在这荒山野岭,丢给了一个掳掠了自己的男子!
“慕小姐,你是不是在等我继续喂你?”燕昊见慕微垂着头不说话,一段柔软白皙的脖子露在了衣裳外边,几缕黑色的发丝在那里飘拂,心中一动,微微一笑:“慕小姐,你若是这么想的说一句便是,我不介意喂你。”
“谁要你喂?”慕微迅速抬起头来,伸手将他手中的盆子夺了去:“你滚开。”
“慕小姐,我在南燕的时候便听说过你的大名,大家都说大虞大司马慕华寅的二女儿,生得貌美如花风华绝代,又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可是我瞧着却也未必。”燕昊玩味的望着慕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这般娇柔的小姐口里竟然说出了一个滚字,我没有听错罢?”
“滚。”慕微很平静的望着他,将盆子端了起来,用手捏了一块冷饭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那饭虽然冷了,可慢慢的嚼这,竟然有几分甜味,那冷冽的甜味在她的嘴唇里盘旋,刺激着她忽然掉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她的眼泪掉了下来,燕昊的心莫名的一阵恐慌,此时的慕微瞧上去十分的柔弱,完全不像那个拔出匕首恶狠狠的扎进马屁股上的少女,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眼眶里有盈盈的泪水在打转。
“没什么。”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片刻的示弱,慕微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吃力的挺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了一副清冷的神色:“你走开,我自己会吃饭,不用你管。”
燕昊默默的低下了头,站起身来走开了几步,回头望了慕微一眼,她依旧是用那种姿势坐在那里,脊背停得很直,端着一张脸,似乎不会妥协一般。明月照在她的脸上,莹莹的有着亮色,就如那水中的珍珠,闪着温润的光彩。
她才十四岁,离及笄还有一个多月,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
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活着,身边有丫鬟婆子伺候,有母亲的关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这般美貌这般聪慧,本该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头,如珠似宝的照顾疼爱。站在那里,燕昊有几分羞愧,为了威胁她的兄长,自己竟然将她掳了过来,让她跟着他颠沛流离的赶路,半夜里头坐在树下吞咽着冷饭。
若大虞与南燕现在不是敌国该有多好,燕昊默默的在慕微不远处坐了下来,偷眼望着她慢慢的尝着那一盆子冷饭,一个想法如那天上的流星一般划过——若不是敌对,等她及笄以后,或许自己还能遣人去慕府求娶。
月华如水,她在那边就如一个黑色的剪影,清冷的星辉在她的眸间跳跃,牢牢的吸引着他的视线。他出神的望着她,看着她低头吃饭,看着她将那獐子肉拿起来撕成小条,慢慢的填进嘴里。
瞧着她那样子,似乎吃得很香,燕昊回味着自己喂她吃饭的情景,心中又暖暖的热了起来,她的嘴唇很香,第一次碰着女子的嘴唇,这感觉真是好。他侧了侧身子,望着树下的慕微,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只空空的盆子丢在了一旁,慕微望了望自己的双手,上边沾满了饭粒,还有一丝黑色的肉末——她要洗漱,这副模样怎么能安心睡觉?她咬着牙,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扶着身后的树干,想要站起来,可背上那撕裂般的疼痛却让她直不起腰。
“你要做什么去?”才在那低头的一瞬间,燕昊便已经掠身到了她的面前。
“燕昊,你瞧我这模样,难道是能逃跑得了的吗?”慕微抬起头来,眼中有一种不妥协的神色:“你自己睡着罢,我只是想去取点水来洗漱一下。”
“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取水过来。”燕昊见她误会了自己,也不分辩,大步走到已经冷了的篝火旁边,拎起一个皮壶,摇了摇,里边还有大半壶水,他满意的将那皮壶一把拎起走回到了慕微身边:“我来帮你洗漱。”
慕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燕昊竟然会如此体贴关心自己,星眸一转:“我自己来便是。”
“你受伤了,自然该有我来照顾你。”燕昊的嘴唇抿了抿,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将手伸出来。”
慕微没有再说多话,只是很平静的将手伸了出来,清澈的水流过她的掌心,她轻轻搓揉了两下,那些饭粒与肉屑慢慢的被冲了下去,掉落在脚下的泥土里边。那水流慢慢的渗透进了泥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燕昊帮着慕微梳洗了以后,将她扶了起来:“你过来,到这边毡毯上歇息。”
这毡毯仿佛只有燕昊才有享受的资格,慕微观察过,他那些手下都是在近处一块草地上倒头呼呼大睡。现在他将毡毯给了自己,那他睡哪里?慕微疑惑的望了望燕昊,张了张嘴唇没有问出口。
似乎看透她想要说什么,燕昊指了指不远处一块草地:“我就在那边歇息便是。”
慕微被燕昊扶着,生硬的躺了下来。一抬眼,瞧见的是一个半圆的月亮,还有旁边数点寒星。乌蓝的天幕十分深沉,就如一张天幕般铺天盖地的往她身上压了过来,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在这样一个春夜,睡在这荒山野岭,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
第7章 中途求医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空中流转着一种馥郁的芬芳。
三月正是各种花卉盛开的时节,这山间到处都有着团团的花朵,开在那绿叶间,就如锦缎上边织就的花纹一般。慕微吃力的转过脸去,刚刚睁开眼的一刹那,触眼所及,她只看到刺眼的阳光。
她昨晚躺下的时候是侧卧着,右侧的背部受了些伤,一直在扯着全身疼痛,可清晨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脸直直的朝着天空,而且自己的身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蜀锦袍子。
领口绣着四爪金蟒,那金蟒绣得活灵活现,似乎每一块鳞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金蟒正昂首挺胸,张牙舞爪,仿佛要腾飞着往空中而去。这是他的披风,怎么盖在自己身上?慕微伸手摸了摸那件衣裳,外边粘着露水,凉凉的冰着她的手心。
不知为什么,即便躲过了刺眼的阳光,慕微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头晕沉沉的一片,看着那披风领口的四爪金蟒才一会子,那金色的刺绣便模糊成一片,再也看不清那鳞片了,只觉得是金黄的一团,而且慢慢的褪成了淡淡的黄色。
“你醒了?”就在她觉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耳畔便传来了一声问话,慕微吃力的睁大了眼睛,眼前出现了燕昊那张脸孔。
“嗯。”她低沉的应了一声,蓦然觉得喉咙那处似乎有火在烧着一般,嘶哑得发疼。
燕昊听了慕微的声音也是一怔,低头看了看她的脸,就见她脸上有着深深的酡红颜色,她的眼神似乎也没有昨日那般清亮,心中一怔,莫非她是晚间受了寒伤风了不成?
昨晚他大半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眼前浮现的全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受到拦截时她那倔强的表现,她将自己骗了过去然后夺马逃走,她拒绝吃饭眼神冷漠……她在自己怀中微微的颤抖和那芳香的嘴唇。
蹑手蹑脚走到慕微身边,见她抱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将那狭窄的毡毯拉了一半盖在身上,可依旧还是盖不住全身。站在她旁边想了想,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希望这样她便不会感觉到寒冷。
可现在瞧着这模样,看起来大抵她还是着凉了。燕昊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探向慕微的额头。见着那只手伸到自己面前,慕微吃了一惊,正准备躲闪,那只手已经覆上了她的额头,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一阵温热,只是觉得有些微微的凉意。
她的额头好烫,有些炙手。燕昊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她似乎需要一个大夫。
“太子殿下,是不是马上赶路?”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耽搁。”
燕昊背着手站了起来,望了望周围站着的那几个黑衣人:“去两个人到附近的村庄打听下可有大夫,若是没有,就去弄辆马车过来。”想了想,他又纠正了自己的话:“这穷乡僻壤的,要找马车也难得,尽力寻辆骡子拉的车过来也就是了。”
周围几个人都是一怔:“太子殿下,你莫非是想要替她去找大夫?”
“是。”燕昊沉声道:“她不能半路出事,若是她死了,那咱们还拿什么去要挟慕乾?”说到“死了”这两个字时,忽然有什么在刺着他的心一般,燕昊蓦然间觉得有几分发疼,微微麻麻的感觉,似乎要扩展到四肢五骸去。
躺在地上的慕微虽然觉得有几分头重脚轻,可那些话还是听得明明白白,她心里头顿时明了,原来燕昊昨晚到现在对她的关心,其实只是不想要她死去,这样他手中便没有可以要挟自己兄长的把柄。
因着那件披风对燕昊产生的一丝丝好感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慕微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以后燕昊无论再做什么关心自己的举动,自己都不要有一丝感动,他做的一切,都是欠自己的,是他该要做的。
脚步声慢慢往旁边去了,瞬间就听着马蹄声响起,似乎就在耳边,踏在她心坎上一般,腾腾的敲击着那里,有一丝丝发疼。慕微闭着眼睛,半侧着脸,鼻间那馥郁的芬芳一点点的消褪,再也闻不到半点气味,喉间的那肿痛的感觉越发的重了些。
“慕小姐,你怎么样了?很难受?”燕昊望着慕微越来越红的脸颊,心中有些不安,没有得到她的回答,更是不知所措。抬眼望了望山间的来路,心里希望着手下快些找到车子,好拉了她去附近找个大夫。
“太子殿下。”旁边一个黑衣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这般大张旗鼓的送了慕小姐去看病,若是走漏了风声,路上被人拦截怎么办?”
燕昊皱了皱眉头,他心中知道属下说得没错,这样做很有可能被人发现,自己不仅不能将慕媛带回南燕,自己还可能会沦为大虞的阶下囚。可是当他低头看了看慕微,她那憔悴的容颜让他心中一阵发慌,攥紧了拳头,他点了点头,声音坚定:“你们给她易容。”
不多时,慕微便变成一位肌肤蜡黄的乡间少女,被人抬着上了一辆骡车,车子下边铺着稻草,睡在上边倒也不硌着背痛。慕微只觉得自己跟着那骡车不住的摇晃着,乡间的路很不好走,路上不时有着石块,颠簸着她不住的东倒西歪,若不是有燕昊扶着她,恐怕早就撞到骡车板壁上,撞得满头是包了。
此时的燕昊已经成了一个年轻农夫,穿了一件打着补丁的衣裳,一副憨厚的模样,他关切的望着慕微,任凭谁瞧了,都会以为这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燕昊的手下已经打听过了,往前行十余里路便有一个镇子,那里有一家医馆,燕昊听了心中欢喜,赶紧带着慕微出发。他有十多个手下,一次跟过去实在是太打眼了,于是他吩咐一部分人先赶路,到前边的青州城里等自己,他只带了两个贴身随从,扮作家人赶了骡车往前边镇子上去。
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瞧着慕微脸上的那抹深红颜色,燕昊便觉得有几分心焦,总觉得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好不容易颠簸着见到了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也宽阔了几分,燕昊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起来镇子已经到了。
道路两旁都栽种着杨树,叶子上有着淡淡的浮尘,沿着那排杨树往前走了约莫半里路,便见着了成排的屋子,有些屋子外边还挑着简陋的招牌。燕昊一路看了过去,有卖早点的,有成衣铺子,有卖米的粮肆,还有卖酒的小酒馆,唯独便是没见药堂。
燕昊有几分心急,抓住一个站在屋檐下的人打听:“这位大叔,俺家妹子病了,听说这镇子上头有家药堂的,所以这才推了她过来想请大夫看病,可怎么就找不着……”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便连连摇头:“你来晚了!这药堂的大夫早些日子被他儿子接去云州城里享福去了,你瞧瞧,就是那一家,原先门口还挂了一幅布,上边写了个医字,现儿那幅布都被扯掉了!”
燕昊呆呆的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站在那里有几分失望,低头瞧着慕微,心中更是有些焦急。这时候慕微已经迷迷糊糊的睁了一半眼睛,正在低低的□□着:“水,水……”
“哎哟哟,这大妹子可病得不轻。”那人低头看了看慕微,连连摇头:“大兄弟,你还赶紧将你妹子送去青州城里边去!这里离青州城也不远了,最多半个时辰便能到,城里有一个叫做何妙手的大夫,医术不错,我们镇上有钱些的人家,病得重些都是去找何妙手!”
燕昊听了这话,向那人道谢了一声,赶紧让手下赶了骡车便往青州城里走。日头慢慢的升了起来,明亮的阳光照在慕微的脸上,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红了些。燕昊心中着急,飞起身子到路边的树上摘了两篇阔大的树叶,用水冲洗了下,盖住了慕微的脸,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丝丝阴凉。
两个手下看了燕昊的举止,暗暗的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这举动委实太奇怪了,从来便不见他细心对待一个女子过,今日对待这敌国大司马家的小姐,却是这般的周到。难道真是不希望她在路上死去?两人瞟眼瞅了瞅躺在骡车上的慕微,不过是伤了风,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到哪里弄些草药先吃着便是了,怎么能因着她的病而耽搁行程?
幸喜这镇子里青州城果然不远,他们赶路赶得急,还没半个时辰,便已经隐隐的见着了那蜿蜒的城墙,灰黑的一长溜,肃穆的立在那里,就如一道屏障一般,将城市与外边的乡间隔成了两半。
青州城的城墙很高,石头砖块的缝隙间,偶尔能见着往外冒出来的小草与苔藓,拱形的门洞上头有一块粉白的石砖,上边有着两个黑色的篆体大字:青州。城门口站着两排手里拿着刀枪的士兵,正在挨个检查进城的行人。
“太子殿下,今日瞧着,关卡盘查甚是严格。”赶车的手下直起身子望了望前方,脸上有着郑重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和车上躺着的这个有干系?”
燕昊淡淡道:“你该喊我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