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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公主在那里喋喋不休地骂了一通,见萧怀素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反倒是气定神闲地品着茶水,间或与身边的丫环说笑两句,仿佛根本就没有拿她当一回事,自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肥手拍了拍桌子,冷声喝道:“安平,你休要如此无理!”
    萧怀素收了笑,这才淡淡地扫了大明公主一眼,“我无理了吗?”说着耸了耸肩膀,“公主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忍着没将你哄出门去,这已经算是修养好了,你还要如何?”
    “你……”
    大明公主咬了咬牙,到底觉得话说多了有些口干舌燥,不由道:“还不叫人给我上些茶水来!”
    “这可不敢!”
    没有萧怀素的吩咐,下面的丫环自然不会有所动作,便听她淡笑道:“咱们府里的茶具都是有数的,如今已经被公主摔碎了一套,我可再不敢拿出来任你摔打了,毕竟我的东西,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见大明公主气得够呛,萧怀素也不愿意再与她虚应什么,最好尽快打发了才清静,目光只扫向了门外,唇角一翘,道:“怀秀,你还不进来?”
    “怀秀来了?”
    大明公主也是一脸惊讶地转过了目光,虽然她不喜欢萧怀素,可萧怀秀却是她的亲外孙女,怎么着也能得到她的一番好脸色。
    门外露出了一截粉蓝色的衣角,萧怀秀这才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其实她已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是羞愧,越听越是汗颜,她怎么就有这样的外祖母,还不若不来得好!
    “怀秀,你快过来!”
    见到果真是萧怀秀来了,大明公主忙不迭地对她招手,一脸的激动之色,她就要看看,若是她对萧怀秀讲明白了嫁给一个小太医的种种坏处,萧怀素还能不能促成此事?
    要嫁萧怀素怎么不自己嫁,偏要撺掇着萧怀秀去,这丫头也是真傻,连谁对她好,谁要害她都分不清!
    今日她就要萧怀秀好好看清楚,这个说着一心为她的姐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险恶用心!
    萧怀秀犹豫一阵,却是走到了萧怀素身后唤了一声“姐姐”,这才对大明公主行礼,“外祖母!”
    大明公主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对萧怀秀不亲近自己,反倒对萧怀素示好很是不悦,不过想着萧怀秀在这里呆了好长一段日子难免受萧怀素蛊惑了,若是自己想要将她掰正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想着她为萧怀秀寻的那门亲事,大明公主就暗自得意,只道:“怀秀,你别听你姐姐乱给你安排,外祖母为你寻了户好人家,门第家世都好,还是家中的嫡次子,你嫁过去正妻的荣耀家族的尊荣都是有的,可比嫁那没什么背景的小太医好得多了!”
    萧怀秀只低着头不说话,显见得是不想回应大明公主,心里却在暗自腹诽,她又不缺钱花,高邑县主为她留下的嫁妆多了去,她只求嫁得自己喜欢的人,大明公主是不会了解的,说罢又将目光转向了萧怀素,低低声唤了一声,“姐姐!”
    萧怀素翘唇一笑,又一指点在萧怀秀额头,知道她不好顶撞自己的外祖母,这个恶人自有她来做,便理了理衣袍,淡然道:“公主也别这般着急,家世好的自然有家世好的好处,不过万一怀秀嫁过去没几年那人便纳了妾,这才让夫妻离心呢,我可不想自己的妹妹不幸福!”
    大明公主却被说得笑了起来,“这京中哪个世家豪门是不纳妾的?嫡妻生下子嗣便地位稳固了,今后繁衍家族继承家业的还不是嫡子,妾室不过是个玩意罢了,庶子庶女更不用放在心上!”
    “这就是我与公主见解不同的地方了。”
    萧怀素却丝毫没有妥协,只道:“夫妻俩人若是感情融洽,又怎么会容许第三者插足?但凡是丈夫怜惜妻子的,也不会纳妾来伤了妻子的心,”说罢目含深意地看了大明公主一眼,“这样的感情只怕公主是不会了解的。”
    “你是在嘲讽我?!”
    大明公主拍案而起,对着萧怀素怒目而视。
    她年青时也曾经与驸马有过恩爱的时光,不过随着年龄渐长这份感情早已经不在,俩人都是各自玩乐,等着驸马去世她更是有恃无恐,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却没想到还要受到萧怀素的嘲讽奚落,她怎么忍受得了?
    “不敢!”
    萧怀素淡笑着摆手,“我只是说出天下女子的心声罢了,公主不这么想我倒是奇怪了,谁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我尚且不会,又怎么会让怀秀陷入这样的境地?”
    萧怀秀一旁听了感动地直点头,红着一双眼眶看向大明公主,道:“外祖母,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怀秀这一生不求富贵显达,就想找个知我懂我好好对我的人,白大哥他很好,真的很好!”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大明公主冷哼一声,阴沉着脸色,“如今你只觉得他好,那也是听别人说的,若是将来你看着别人家的夫人样样都比你强,自己却是个小小太医的妻子,出来交际应酬都没脸!”
    “若真是没脸,那也是因为……”
    萧怀秀被大明公主这一说给激怒了,她自然听不得有人说白太医的不好,不由满脸泛红,但又说不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就算高邑县主再不是那也是生养她的母亲,只想了又想方才咬唇道:“那照外祖母这样说,什么样的人家会娶我?母亲犯了错事被关进了宗人塔,我有着这样的名声还能嫁进什么好人家?”
    一番话堵得大明公主哑口无言,只强辩道:“但怎么着也比嫁个太医强!”
    “外祖母不用说了,我都听姐姐的。”
    萧怀秀摆了摆手,一脸切切道:“若是外祖母真的心疼孙女,还请不要再插手此事。”说罢便对着大明公主深深地行了一礼。
    “怀秀,你糊涂啊!”
    大明公主抚掌直叹,见萧怀秀一心向着萧怀素,如今也不好说出什么重话来,只道:“你且好生想想,我是你的亲外祖母,如何会害你?”又伸手指向萧怀素,“而她,正是与你母亲有杀母之仇的人,她岂会真心待你?”
    “是非曲直怀秀自会分辨,”萧怀秀咬了咬唇,面上显出一抹羞愧之情,看向萧怀素道:“是母亲做了错事这才害得姐姐从小就没有娘在身边,如今她做错了事受到了惩罚,我做为她的女儿理应代母赎罪才是,怎么还能对姐姐生有怨愤之心?”想到萧怀素对她的好以及殷殷教导,泪水不由淌了出来,“姐姐以德报怨,若我还不知好歹,那又与畜牲何异?”
    “你的心姐姐明白。”
    萧怀素起身来拉了萧怀秀的手,又掏出绢帕为她擦拭泪水,末了才转向大明公主道:“公主若有这个闲情,也该好好想想你另一个外孙女董嫣,若是没有怀秀对她伸出援手,如今的董嫣只怕过得凄惨至极!”一顿之后又冷笑道:“当两个外孙女都走投无路求助无门之际,你这个所谓的外祖母却是拥着男宠风流快活,哪里管过她们的死活,如今再想来插上一脚,晚了!”
    “那是……那是我根本不知道!”
    大明公主还要强辨两句,见萧怀秀也抬起了讶异的目光,顿时觉得羞愧不已,忙用袖子遮了脸,解释道:“怀秀,你别听她胡诌,没有的事!”
    “有没有公主心里明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萧怀素也不愿意再与大明公主逞这些口舌威风,只淡淡地端茶送客,“再说怀秀的亲事尊的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自有我父亲会为她做主,公主想管到外孙女的亲事,这手也是伸得太长了些。”又拉了萧怀秀来,见她面上也不好受,稍缓了语气,“我尊你是怀秀的外祖母,若是你还顾着这张脸面,到时候怀秀定亲时咱们也欢迎你来饮杯水酒,若是不愿,也便不要再登咱们家大门了!”
    “不登就不登,谁稀罕呢?!”
    大明公主摔袖欲走,萧怀素侧身让过,淡淡地说道:“还要提醒公主一声,如今高邑县主神智有些不清了,想必在宗人塔里的日子很是难熬,你是她的母亲想必也会去见上一见的吧?”又转向萧怀秀道:“不像咱们怀秀这般可怜,想见母亲都求助无门,也只能托了太后才能见上县主一面,公主这位外祖母当得可当真是尽职呢!”言语中自然含着浓浓的嘲讽。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
    大明公主冷冷一哼,目光转向萧怀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怀秀,你如今听信了外人的谗言,想必是误会我极深,如今我也不与她理论,你细心想想就知道谁与你才是最亲的人!”说罢也不再多留,忿忿地拂袖而去。
    看着大明公主离去的身影,萧怀素这才松了口气,却是眉心轻蹙,这多事之秋,真是怎么样都不消停!
    萧怀秀却是一脸歉意地看向萧怀素,“让姐姐为难了。”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萧怀素笑了笑,摆手道:“横竖都要面对的,如今早一些了结咱们也安心不是?”又拍了拍萧怀秀的肩膀,眨眼揶揄道:“小白早晚都是你的,跑不掉的!”
    “哼,那倒是真的!”
    萧怀秀这才恢复了几分往日里活泼,不过片刻后又纳闷道:“怎么最近都不见他过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太医院总有事情要忙,再说小白他医术超绝,也是闲不下来的。”
    萧怀素只能这样安慰萧怀秀,毕竟白太医抽空照顾着宁渊的事情如今在府里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偏院那里更是被列为禁地,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里面竟然住着正在养伤的宁渊。
    萧怀秀翘了翘唇角,“好吧,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他,看他下次上门来我不好好罚罚他!”
    “那你想罚他什么?”
    萧怀素携了萧怀秀的手往外而去,已是将大明公主到访带来的几分不快抛在了脑后。
    “罚他给我做吃的!”
    萧怀秀说得理所当然,又伸出了双手来,“姐姐看看,为了学厨艺我这双手可是伤了不少,他也该为我奉献一次才是。”
    “学本事哪有不付出的?”
    萧怀素笑着拉了萧怀秀的手左右看了看,见着果然有几道浅浅的疤痕,这才道:“你自己也小心些,回头我让代儿给你送一瓶润肤膏过去,保证这疤痕淡得更快。”
    “那我就偏了姐姐那里的好东西了。”
    萧怀秀笑着挽了萧怀素的手,只倚在她肩头感触良深,半晌后才道:“姐姐,谢谢你!”
    她是真地为萧怀素的那一番说辞而感动,若是丈夫真地在乎自己的妻子又怎么会纳妾伤了俩人之间的情分,若是今后白太医敢这样做,相信姐姐第一个就不饶他!
    有个姐姐为自己出头撑腰,这样的感觉真是好!
    “两姐妹还谈这些谢不谢的做什么?”
    萧怀素笑着揽了萧怀秀的肩膀,“只要你以后过得好,姐姐就开心了!”
    *
    在“永乐宫”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竹林中,正有一带着兜帽的女子静静而立,头顶的月光有些稀疏,她低垂着目光,光阴下看不清她的容颜,她只是半侧着身子,却能看得出她身形窈窕,丰盈有度。
    女子静静地立了一会儿,这个时候才见得有一道人影从林间穿梭而来,这道影子甚是小心谨慎,又四处观望了一阵确定女子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出现,这才慢慢地步出了阴影的笼罩范围,面容清晰地现于月光之下,剑眉冷对,眸中阴戾,正是吴王周孝。
    “王爷总算是来了。”
    女子取下了兜帽,柳叶弯眉下一双黑眸荡出盈盈的水波,朱唇娇艳,肤白若雪,正是居于深宫的安贵妃。
    “贵妃娘娘!”
    吴王对着安贵妃拱了拱手,见着四周无人,肖想了许久的佳人又立于眼前,忍不住心痒地伸出手去却被安贵妃侧身躲了开去,便听得那把温软的嗓音道:“王爷到底是来与本宫商议正事的,还是来做这些无谓之事,若是需要女人,本宫大把送于王爷跟前就是,何需这般折腾?”话音里已是微微带了一丝不悦。
    “贵妃娘娘说得是。”
    吴王这才心有不甘地收回了手,又清咳了几声,站定道:“娘娘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心里却在暗自嘀咕着,别看这女人只是丰韵犹存,却时时勾得自己心痒痒的,早晚得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只眼下的确不是时候。
    “自从端仪的驸马受伤之后,本宫可是好久没听闻他的消息了,可是那边已经有所察觉了?”
    安贵妃定定地看向吴王,虽然不满意于他对自己的轻浮举止,可想着哪个男人不是这般模样,吴王觊觎她的美色她又如何不知?
    可眼下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她只关心宁家人如何了,连带着秦王那边是否又有了动作?
    “宁家兄弟倒是沉得住气,这么久都没有闹起来,或许是还没有查到咱们就是这背后的主谋吧……”吴王略微一思忖,这才缓声道:“当然也可能是知道是咱们,所以我那个秦王弟弟才按兵不动!”
    “他们不动,咱们可不能停下,既然已经出招了,定要将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安贵妃右手稳稳地一握,“你当初找宁渊下手也不过是个试探罢了,他也算是倒霉,死了便也好了,不过却是落了个残废!”
    “他向来没什么用,驸马嘛不过是个摆设,本王在意的是宁湛,还有本王那个好弟弟!”
    吴王嘿嘿一笑,只摆手道:“娘娘请放心,如今朝中已有半数人都拥立十三弟做太子,我再找几个秦王的错处让人奏上他几本,到时候看他如何破解……若是他应接不暇,自然也无法他顾,怎么说于咱们都是有利的!”
    安贵妃这才点头笑道:“总之这事你要放在心上,本宫希望在年内就能有个结果!”
    “娘娘放心就是。”
    吴王笑了笑,旋即问起了府中安家姐妹的事,“怎么上次她们从娘娘宫里回来没多久,这子如就瘫在床上了,本王问了子雅她却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好生蹊跷么?”言罢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安贵妃的反应。
    “是么?”
    安贵妃淡淡地抿了抿唇角,侧身道:“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将来王爷得掌大权,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就算是……”说罢媚眼一挑送来一记秋波,吴王自然很是受用,连声笑道:“就借娘娘吉言了,真到了那一天咱们自然是富贵共享,权势共掌!”
    ☆、第【226】章 相见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宁渊的恢复情况很好,人也养胖了不少,只是那双腿自膝盖以下还是没有丝毫知觉。
    萧怀素特意定制了一个轮椅送给宁渊,木轮被打磨得很是光滑平整,若是不用别人推着,自己也能掰动着先前而行。
    而且萧怀素还在轮椅上设计了一个可以制动的脚踏,若是手掌按下控制的机关,脚踏便能抵住地面不再动弹,这也是以防遇到坡道下滑时力度太快而滑倒。
    只是千般心意却也改变不了这最后的结果,宁渊终究还是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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