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应该是第一个原因。
这样想着,萧怀素的心稍稍定了定。
那个以往总是一言不发的易姨娘如今都敢出来为宁泽说话了,想来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有此一举。
或许宁泽是真地有心向宁湛靠拢了?
不过宁泽从前与宁沣走得太紧,就算他有心转投宁湛的阵营,对于这样的人也要小心观察,谨慎地使用,万不可过于信任了。
见几个孩子都没有意见,宁远这才转向袁氏,笑道:“夫人,你看我这样安排可还行?”
“你是一家之主,这些事情自然有你做主!”
袁氏没有意见,在这些事情上她对宁远倒是信任的,再说她也不相信宁远会亏了她的儿子,不然她这一关都过不去。
不过她心里唯一的疑问是宁渊为什么将世子之位传给了宁湛,当真是因为要留在京里陪伴端仪公主吗?
这事宁远与宁湛父子都没有告诉她,所以袁氏根本不知道。
就在这时,姜姨娘却给宁沣使了个眼色,便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又转向宁远道:“四弟这次没跟着父亲回京当真是遗憾得紧,咱们本想探望一番,不知他伤情到底如何了?”
“伤情如何?”
袁氏逮住了宁沣话中的几个字眼,不禁转头看向宁远,皱眉道:“渊儿竟然受伤了,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宁远原本打算等着与袁氏俩人独处时再来坦白这件事情,没想到此刻宁沣却问了出来,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袁氏,不禁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宁湛。
“母亲,这事都怪我!”
宁湛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才撩了袍子跪在了袁氏跟前,眸中显见得有了一抹伤痛,“若不是我没有好生照顾四哥,他也不会受伤。”
“到底是受的什么伤,严重不严重?你们可是要急死我?!”
袁氏白皙的脸庞升起了一抹激动的红晕,宁湛都对她跪下了,这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袖中的拳头都不由收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不敢隐瞒母亲。”
宁湛点了点头,这才将宁渊如何受伤卧病在床,到他们查出事情的主谋,宁远为了泄愤报仇甚至还打折了吴王的一双腿,最后宁渊将世子之位传给他,也是希望他在父母跟前尽孝之事一一道来。
“父亲是怕母亲伤心,所以才迟迟没有告知,而我……自知看护不力才让人伤了四哥,心里已是惭愧得紧,若是母亲要责罚就请责罚儿子一人,这事确实与父亲没有干系!”
宁湛说完之后已是对着袁氏深深一伏。
宁远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又对宁湛暗暗比了个大拇指,袁氏对着两个儿子自然比对着他要心软了许多。
如今宁湛扛下了这一切,就算袁氏再怒也是有限,到时候他再劝上两句,这事也算是过了。
虽然他们都为宁渊的事情感到痛心,可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他们只有往前看。
“婆母,这事我也是知情的,我与他们一般都没有告诉您,若是您要怪罪,就连我一道吧!”
萧怀素起身走到宁湛身边跪下,见他有些无奈地望了过来,不禁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夫妻本是一体,你的责任亦是我的过错,怎么能让你一人独自受罚?”
白涟漪在一旁已是看得呆住了,她是没想到来到侯府后就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偏偏又是人家的家事,她真是不好插足,此刻还有些庆幸不是她嫁给了宁湛,不说这一大家子的关系相处,就是兄弟妯娌之前的应酬,她想想都有些头痛,不禁万分同情起萧怀素来。
听宁湛说了这些之后,袁氏久久地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哑着嗓子道:“你是说如今渊儿的腿已经是瘸了?若不是这般,他也不会主动将世子之位传给你吧……”说罢长叹一声,眼眶微红。
她怎么不知道宁渊与宁湛兄弟情深,宁渊受过,只怕最难受的就是宁湛。
从小到大,他这个做弟弟的最维护的也就是宁渊这个哥哥,甚至比维护父母亲人还要尽心。
宁渊如今都已经这样了,她又怎么能苛责宁湛?
这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么?
她可不是这等迂腐之人,许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啊!
袁氏心中划过万千种情绪,有些酸楚,有些微涩,最终才牵起一抹笑来,“我知道这事与你们夫妻无关,起来吧!”
“这……”
萧怀素微微有些犹豫,见袁氏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扶着宁湛一同站了起来,又见袁氏转向了宁远,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好歹知道为儿子出口气,也算没白担这个名。”
“儿子受伤,最难过的莫过于你我,我就是怕你难受,所以没有写信告诉你,如今回到西安本想对你坦白的,却不料……”宁远说罢目光一转,带着几许锋利地扫向了宁沣,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消息这般灵通,竟是打探到了京城来?!”
“父亲冤枉,我也是关心四弟之故,却不想夫人竟然还不知,我不是有意说破的。”
宁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带着马晴雯也与他一般,夫妻俩同时喊起了冤。
姜姨娘见她所希望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心中不禁暗恨一声,面上却又带了一抹凄苦之色,娇娇柔柔地伏跪在地,“侯爷,您真是错怪三爷了,他不过也是念在兄弟之情问了那么一句,着实不知道夫人竟然还不知,也是他鲁莽了些……”又转向袁氏磕了个头,“还请夫人念在他是无心之过,饶了三爷这一次!”
“你家三爷哪里有错?!”
袁氏牵了牵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也不过是怕我蒙在鼓里,拼着要被侯爷责骂都要为我报信,这样的孝心我记住了。”
“夫人明白就好。”
姜姨娘一脸大幸的模样,又对袁氏施以深深一拜,垂下的目光中却是冷芒连闪,她知道袁氏不简单,可谁也不是傻子,这次袁氏没有遭她的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
“罢了,你们各自先下去歇息,我与夫人还有话要说。”
宁远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如今回到侯府他最想的便是袁氏,自然想要与她独处,还有她刚才的失态也让他心里一惊一凉的,就怕俩人的关系再回到往昔,这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看到的事。
“那咱们就先退下了。”
姜姨娘含着泪点了点头,又不忘对宁远投去关切的一瞥,却见宁远的目光压根就没有往她身上扫,不禁很是失望,暗暗咬了咬牙,在马晴雯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父亲保重,儿子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宁沣对着宁远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易姨娘犹豫了一阵,不过见着宁泽刚才像是与宁湛说妥了什么,心中微定,这便也带着儿子行礼退下。
阮氏却还立着没走,又上前请示了一声,“侯爷,今晚的宴席是否还照常举行?”
原本是给宁远以及宁湛一行接风的,可眼下宁远这样的情景,也不知道能不能赴宴,当然一切还是以身体为重。
“照常,我没事。”
宁远点了点头,又见在场中颇有些无所事事的白涟漪,吩咐阮氏道:“你为白姑娘安排个苑落,最近她都要住在府里。”
“是。”
阮氏这才点了头,又上前来与白涟漪交谈一番。
宁乾与宁雨虽然腼腆了些,但也知道帮母亲做事,与阮氏一道引着白涟漪先行下去了。
“父亲,我先背您回去屋里歇息可好?”
宁湛与萧怀素站在一道,宁远的目光却是转向了袁氏,便听袁氏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眼下先顾着你这双腿,等治好了你再逞能也不迟!”一番话说得宁远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
宁远期待地看向袁氏,“那你陪我一道回去?”
“行了,走吧!”
袁氏不置可否地点了头,便见宁湛背起了宁远,萧怀素亦是自发地上前来扶住了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宁渊的事情虽然已经成了遗憾,但在她身边依然有孝顺的儿子与媳妇,这样两相对比,袁氏觉得自己的人生也不算是一片坎途。
☆、第【259】章 算计
白涟漪暂时在宁府住了下来,她的苑落在一片清静的水榭之后,连着一座拱桥,过了桥之后穿过花圃便是宁湛与萧怀素居住的苑落。
因为挨着近来往也方便,萧怀素与白涟漪便经常互相蹿门子。
以前他们苑落叫什么名字萧怀素不知道,只是她既然住在了这里,自然这里也被改成了“归园”。
午后的阳光很是暖和,没有夏日里的闷热,和着风高云淡的天空,倒很是让人惬意。
水榭旁早已经摆上了几张软椅,白涟漪悠闲地躺在上面,顺手捻了一片果脯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转头看着一旁的萧怀素,不由啧啧道:“你这个世子夫人做得倒是悠闲得很,如今我瞧着可有人上赶着想抢了你们夫妻的位置呢!”
“这你都瞧出来了?”
萧怀素浅浅一笑,不以为意地轻摇团扇,“这个位置倒是人人都想坐的,可也不是谁都能坐得稳的。”
“喔?”
听萧怀素这一说,白涟漪也来了兴致,赶忙拍拍手坐直了,“你快说说怎么不能做了?我瞧着宁三夫妻俩最近可没少在侯爷跟前献殷勤,甚至私下里还想让我教他们怎么给侯爷按摩双腿呢,我可没答应!”
“他们还寻上你了?”
萧怀素扫了白涟漪一眼,盈盈浅笑,“那怎么没给你送上厚礼讨好一番?若是这样你还可以考虑一下嘛。”
“那我真教会了宁三,你们不着急啊?”
白涟漪不信地问了一声,她这个可是独门的按摩手法,若是不懂穴位的人按了反而要起反效果,再说力度的拿捏也必须得当,神医这碗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当然比起宁三夫妻,她自然更愿意教会萧怀素他们两口子,但说句心里话,这门手艺真不好学。
“着急什么?”
萧怀素轻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有人愿意抢着在公公跟前尽孝,我高兴还来不急呢!”说罢走到了水榭边上,脚下的河水缓缓流淌,就像一面琉璃般的平镜立在眼前,隐约可瞧见水里那袅娜的身影。
有风吹过,卷着落叶飘然而落,打着旋儿地沉在了河水里,又渐渐地飘远而去。
萧怀素笑了笑,团扇轻轻地掩在面上。
“你倒是个心宽的。”
白涟漪想了想也笑了起来,跟着走到了萧怀素身后,“怪不得当初我的出现也没让你慌了神,果真是个心定的,你这样子真与我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那个泰山崩于面前都毫不改色的男子,白涟漪甚至有些怀疑这辈子只怕没有什么是能让她师尊动摇的。
“你师尊……风霄?”
萧怀素偏头看了白涟漪一眼,对这个名字她早已经是如雷贯耳了,虽然袁氏从未提及,可在宁湛心目中这可是等同父亲一般的存在,想到这里,她不禁轻笑一声,“若是有机会,真想见见你们师尊,看看是何等风流潇洒的人物。”
“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白涟漪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师尊可是不会轻易出山的,唯两次,听说一次便是送宁夫人出嫁,一次便是选了师兄为徒……不过怎么都与这宁家有关系?”说完自己也有些纳闷来。
自听了袁氏那样说之后,白涟漪倒是从善如流,也没再唤袁氏做师伯,别人一脸冷淡的样子,她再多的热情也恍若被浇了盆冷水,不如和欣赏她的萧怀素做个好朋友,在宁府呆着也自在。
“许是‘归元宗’与宁家的牵绊深吧。”
萧怀素笑了笑,又挽了白涟漪缓缓漫步在河边,“在宁家住得还习惯吗,是不是已经不想离开了?”
“还行吧。”
白涟漪如实地点了点头,衣食住行倒是半点没亏待她,平日里也是自由的,就是看着别人夫妻和睦恩爱有佳,她总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一点什么,颇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