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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让我们交给你的信,因为当时在码头根本没有纸笔,所以她就用这块素色帕子给写的。”达达木扒了扒,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皱巴巴的帕子,略不自在抖了抖,抖顺了,便讪讪一笑,递给了无相。
    无相接过帕子,静默地看了一会儿。
    这帕子是他当初给她的,他知道她的,她不擅长打理自己,亦不擅长带一些细节上的小物件,比如每一个女子必备的首饰,或绣帕,胭脂水粉,她总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去,所以在给她准备行李的时候,他考虑了一下,便多替她准备了一些或许能够用得着的小物件。
    他以为她该早就扔了,她或许在别的事情上很细心,但对于身外之物,却粗心到忽视的地步。
    所以,他没想到,兜转了一圈,这帕子最终又回来了。
    ……看来,她还是很珍惜的。
    一想到此处,无相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将帕子收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抬头看向达达木等人,道:“久未闻故人之安危,这段期间日日惶不夜寐,如今倒是好了,却不知她在北疆国,是如何与众位相识的呢?”
    达达木听无相说得动情,心底倒是十分好奇那虞丫头跟眼前这个闻名九洲的无相大师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
    不过,这无相大师十分关心她这一点,的确无庸置疑的。
    于是,他倒是没有隐瞒将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无相听着达达木挥舞动作、拍腿激昂的讲述,面容平稳,不知水深广之貌,但实则心底却是一阵惊一阵喜一阵忧一阵痛。
    “她……失了声?”无相听到虞子婴从冰中而出时,实则理智已濒临极限,但常年的佛法修行令他强忍了下来,但终于破功在她哑了的这个事情上。
    听到她的每一顶磨难,就像一把钝锈的刀子,在他心中来回地割着。
    他蓦地站了起来,宽大的袖袍不经意拂过滚烫的茶水,滚溢了一地,甚至打湿了他一大块衣襟,但他却视若无闻,只颤白着双唇,眸色越是水波不兴的湖面底下,就越是能发现汹涌的暗流。
    达达木等人一惊,亦相继站了起来。
    格桑则探究怪异地盯着无相大师,他总觉得这名盛誉众国的无相大师好像有些……失常,他对虞姑娘的关心,未勉也太过了,完全超过了他所认知的普通朋友关系。
    “那、那个,她其实现在已经好了,也没哑多久,真的。”达达木见无相大师脸色难看,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连忙道。
    “已经……好了吗?”无相愣愣地看着他。
    “对、对啊,已经治好了,真的,不信你问他们?”不知道为何在无相那种令人感到揪心的眼神注视下,达达木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不由得拉过身旁的侄子,寻求认证。
    格桑看着无相的眼底的异色更为浓重了,却也附和达达木的话,颔首。
    无相似松了一口气,动作迟缓地重新坐下,却是神色虚脱、茫然地望着空气一角,久久不语。
    他其实多想能够时时陪在她身边,无论一起受多少伤,遭多少罪,他亦是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
    ——但这些他却从未做到过。
    他已决定了,等九洲这一次的劫难彻底过去了,他便会卸下一身全部的责任,余生,他只属于她一人。
    到时候,他便不再是全天下的无相了,从此之后,他只愿意成为取欢于虞子婴一人的无相。
    ——
    万佛寺外
    等达达木等人被万佛寺主持客气请入寺内后,一名黑衣人正蹲伏在一棵榕树枝桠间,他察觉到情况有异,便招来一名同伴继续蹲守,而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入宫。
    他身份特殊,不需要经过层层通报,可以由皇宫中的一条秘道直通皇帝的金銮殿。
    金銮殿内,此时此刻正是一派肃穆和森严的气氛。
    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与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景帝正高座其上,与密召的数十位国政大臣议论着前方战事,黑衣人不敢叨饶,他恭敬而自隐于一判,却远远地能够听到一些关键词飘来。
    “异域”、“殷圣”、“瘟疫蔓延”、“战胜歼贼”等字眼。
    待议论与讨论声越来越趋于融合之际,黑衣人便知道这一趟密会即将结束,便悄然立于一根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的柱旁,随时准备着。
    待众臣鱼贯离去之后,黑衣人便第一时间现身朝景帝跪礼汇禀。
    他知道景帝对这件事情有多重视,是以半分不敢有耽搁的嫌疑。
    “陛下,今日有五名俗家男子前去万佛寺找无相。”
    “何人?”
    景帝因为刚才熙攘忧衷的朝事,此刻面尤带着清寒之意,但一听暗卫的禀报,却是声音徒然一紧,犀利而冷冽的眼神射在他身上。
    很明显他很在意这件事情。
    “卑职观其坐骑乃胰人专伺的旱血宝马,此马乃是北疆*队专属,卑职再观察他们一身风尘仆仆,面容久不经打理,该是从北疆国日夜兼程赶至而来。”黑衣人将头压低,仅用几句简单的勾勒描述便将所知的事情交待清楚了。
    “北疆国?”景帝铁灰色的眼眸倏地眯起,狭长的眼线薄喷出瘆人的光芒。
    “是,卑职确认乃北疆国之人。”
    突然,景帝冷冷地笑了起来,并且一掌拍击向面前的朱漆方台,震得台面上的奏折抖散跌落一地。
    “难怪寡人几乎派人寻遍了整个九洲都找不到人……若让寡人确认是她……原来是躲去了*的北疆国啊。寡人就知道,像她这种人,怎么会在那种区区蛮夷之地死掉了呢,这一切分明就是惰跟嫉妒两人搞出来的谣言罢了!况且,她若死了,无相又怎么会如此地冷静呢,他早就该发疯了才对!”
    景帝绕过方台,负手而立,脸上的神色是阴狠狠地:“……她真待无相是情真意切啊,随时记得第一时间派人给他报平安!”
    黑衣人听着陛下这些不求实证,仅凭妄测的发狠言论,心底多少有些震惊的。
    这般不理智的陛下,他倒是第一次见,可见在陛下心目中,那个叫虞子婴的腾蛇公主十分重要,重要到他已经宁愿来不及实证一切,仅凭心底愿意的猜测,便认定了她还生存着,并派了人给无相大师送来消息。
    但实则黑衣人到底还是不够了解景帝,景帝既然敢如此猜测,又怎么会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但这种事情,他自然不需要跟一个下属解释。
    “陛下,那接下来我们还需要继续监视万佛寺跟无相大师吗?”暗卫问道。
    景帝淡淡瞥向他头顶:“继续,她迟早会回来的,只要她还想恢复了她腾蛇族的辉煌、平复她腾蛇族族人的冤魂仇恨,只要她还需要……”他的话。
    景帝背过身去,阴魅似水仙般峻霭沉沉的面上,渐渐浮起一种爱恨交织的复杂之色。
    ——
    北疆国
    站在未央城那气势磅礴的宏伟城门前,虞子婴矮小似蚊的身影从城墙根底,仰头看向城门上那巨大的三个字,面无表情道:“为什么未央城这三个字,好像比别的城要大?”
    何止大,简直与城门的格局跟比例完全不和谐,就像头重身小一样,看着十分怪异,而且十分逼格地涂上一层金漆。
    “这可是我特地吩咐工匠精心雕凿的,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特别地气势迫人?”*撩了撩秀发,朝虞子婴抛了一个媚眼,乐意地吹嘘着。
    虞子婴:“……”究竟是她表达的方式有问题,还是他的理解能力有待加强?她不觉得她这一句可以理解为是在赞扬。
    “特傻。”虞子婴高冷地吐槽着。
    能不傻吗?城门口是一个凹形漏斗状,上半部分几近一半中空,而下半部分则大剌剌地布满这城名三个字,几近能将全部面积给占领了,再涂上十分土豪炫富的金色,别说看,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这样毫无美感逻辑规格的设计,简直是要闪瞎人眼的节奏了!
    *一听虞子婴的话,顿时便露出一种被心上人嫌弃的委屈神色,他一委屈也就开始作了,他扭过脸,特任性特无理取闹地哼道:“哦~那就不进城了,像这么傻的城门有什么好入的啊。”
    麻弊!虞子婴脸色瞬间黑了黑。
    恃宠而骄!
    要不是知道去腾蛇祭坛在未央城内有一条捷径秘道,或许他们能够比殷圣的人先一步到达,她有必要如此费力地让他带路吗?
    他还真是懂得把握每分每妙来侍宠而骄啊!
    虞子婴深吸一口气,从牙齿缝内挤出两个伪假的字:“不、傻。”
    *眨了一下翩长的睫毛,带出几丝水湄的笑意,他撅起红唇,故作正经地不满道:“然后呢?”
    ☆、第五十四章 他因她而上心(微修)
    然后?
    虞子婴不得其意,只得重复一遍:“不傻。”
    “然~后~呢?”*不依不挠地瞅着她。
    虞子婴斜过眼,直接道:“你想听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能将未央城三个字打造得如此与众不同的人人简直就是英明神威,他怎么能够如此聪明又漂亮地想到这样这样做呢?”*捧着脸,似脑残粉一脸梦幻地崇拜着自己。
    ……简直忒不要脸了!
    虞子婴无语鄙夷地看着他,但最终她小嘴一开一噏:“你能将能将未央城三个字打造得如此与众不同简直就是英明神威,你怎么能够如此聪明又漂亮地想到这样这样做呢?”
    她也懒得去费心去想词,从善如流地将他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只要别看她那一张垮下来的晚娘脸,光听着那干净如雪的少女清冷嗓声还是十分悦耳动听的。
    *斜靠在城墙,扇了扇红枫轻盈的衣袖,似一条软若无骨的美人蛇,翘唇猩红,仍旧不满道:“这一样的好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总是缺了点儿味道呢,小乖,要不,你再亲我一口,我便心甘情愿地带你进城。”
    虞子婴侧过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十分不客气地用鼻息对着他嗤了一声。
    此景此时,这种不屑轻蔑的态度由虞子婴做来,倒是凭添了几分小青梅的幼稚欺负。
    *眸色水深静谧,汪濏出一池微荡春意,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是被她拒绝惯了,在意料之中。
    然而却不想,下一刻,虞子婴大大跨前了一步,就着他的身高,对着他的下颌处啃咬了一口。
    嘶!那尖锐坚硬的牙齿穿透皮肤,硌到他脆弱的下颌骨,令疼痛体质的*顿感一阵钝痛。
    没错,虞子婴的确是很是用力地对着他啃了一口,甚至已经将*面上那一张假皮面具的表面都给啃破皮了。
    *面皮一僵,周身徒然刮起了一阵彻骨通寒的狂冽飓风,那是一种能够将方圆百里都变成尸骸遍地,寸草不生的冷酷杀意。
    他僵直着眼眸,慢条斯理地伸手摸了摸那破皮的位置,盯着虞子婴的眼神已完全称不上友好,他阴阳怪气地扯开嘴皮,他眉头越蹙越深,眸射淡琥珀色的异光,显得如妖似鬼——艳鬼。
    他冷冷地询问道:“破了?”
    虞子婴此时全身绷得死紧,因为若不这样自持着,她恐怕无法抵御来自于*的杀意侵袭。
    她肤色本就像冰一样白得剔透薄晳,但如今却覆上一层妖异的青色。
    “嗯,破了。”尽管她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度,但那过快吐出的语序却暴露了她此刻所承受的压力。
    *定定地盯着虞子婴,微眯起眼睫,看到虞子婴那即使折断了筋骨仍旧倔强不已的面容,那抿紧的唇瓣,漆黑幽沉的瞳仁,此时那双眸子却愈发得漆黑发亮,映衬着惨白的面容和双唇,既脆弱得令人怜惜又坚毅得令人心动。
    他似完全没明白知道此刻的动作为何意时,已伸过一截苍白一截灰败的手想要触碰她的面容时,却见她面色一变,像遇到警惕敌人一样兽瞳竖直,偏侧过脸,浑身随时准备进攻的蓄势待发。
    他微微一愣,动作便僵在半空,接着心底便生起不太舒服了。
    ……他不喜欢虞子婴此时对他的态度,虽然他亦不喜欢她之前那样,但至少……之前的她并不抵触靠近他,如今却当他是洪水猛兽。
    “是吗?那就让它破着吧。”
    *朝虞子婴露出了一抹冰消雪融的笑,他悄然撤了一身气势,撤回了手,身子一软,靠回墙边,笑得跟之前那懒散轻怠的模样无二。
    然而,虞子婴却是略感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他就这样原谅她伤他的行为了?
    她本意是想知道他对她的忍耐度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究竟达到何种程度,但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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