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ia眼睛微亮,点点头站起身道:“走,我们去问问。”
其实,delia心里更相信秦晓彤的说辞,虽然只有一周而已,但秦晓彤为人如何,她还是能稍微了解一点的,在她看来,这个还未成年的女孩沉稳干练,比lily更可信。不过万事讲求证据,特别是两人说辞完全相反的时候,只凭感觉就给人定罪是不行的。
两人先去找了游经理,在游经理的带领下去了监控室,找保安调出昨天大厅的监控来看。
秦晓彤记得时间,也隐约记得那两人的模样。昨天她找lily的时候lily把那两人所在的桌子指给她看过了,因此她能从记忆中找出那两人的模样。不过运气不好的是,监控只覆盖到大厅中央,或许是因为吃了霸王餐怕被拍到,两人可能是走边上过的,因此并未被拍进来。
游经理又打电话给了sue,让她先替lily站班,把lily叫到监控室来。lily很快就来了,看到游经理,康领班,以及秦晓彤,她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游经理让保安将五点开始的监控视频快进,而秦晓彤和lily则站在视频前看,发现什么不对的就叫停。
秦晓彤虽说看着视频,注意力却在lily身上。她清楚,按照lily的说法,那对客人在交班前就走了,那么lily是不可能知道对方长相的,那么就算监控中出现那两人,lily也不会指认。而六点后的视频,她自己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没拍到那两个人。
难道说,这真的要成为一笔糊涂账了吗?
如果lily能主动承认,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放跑了那么多个客人,再加上栽赃陷害,恐怕lily一旦承认,就不可能再在中餐厅工作下去了。lily一定也明白这一点。
那么,她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秦晓彤脑中尽力回忆着昨天的一切,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停车场有监控吗?我记得那两人开的是一辆宝马。”她想起来,那个女的一直把车钥匙拿在手上,她就算不想记住也不行。
停车场不但有监控,而且还是直接对着车拍的,可以清楚地看到车牌和车前座的人。
在保安调出画面的过程中,游经理问秦晓彤:“把你的版本再说一下。”
秦晓彤点点头,又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因为当时lily指给我看是哪一桌了,也说明那是一对男女,所以我能想起来他们开的车。”
游经理再看向lily:“你的版本呢?”
lily看上去神色紧张,磕磕绊绊地把自己的版本说了一遍。
秦晓彤微微垂眸。
其实,她也清楚,就算有那对男女的监控录像,因为是在外头,所以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对男女很可能刚巧是在秦晓彤值班的时候进入自助餐厅,而在她换班后离开的无辜客人,只不过她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巧说对了而已。事实上,能记住那两人,完全是秦晓彤运气好,如果她一点都没记住,那么这件事,在自助餐厅前的监控坏掉的情况下,连查监控都没必要。因为按照两人各自的版本,秦晓彤应该不知道吃霸王餐的是谁,因为当时她并不在,能记住那两人的一些特征在于她记忆力好,但这都是她一个人的话,不能作为决定性的证据。而lily则应该完全不知道离开的客人是谁,所以她只要一问三不知,谎话就不可能被戳穿。
如果,lily现在能表现得更镇定一点的话,这件事要么不了了之,要么两人共同担责。
可lily毕竟不习惯说谎,现在的情况又超出她的预料——应该说,当时撒下这个谎的时候,她就没有考虑太多。如果换一个人,只要咬死认定秦晓彤在说谎,秦晓彤口中所谓的那两个客人的出入视频都是她一个人的证言,不能作为证据,那么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了结的。
但凡事没有如果,当保安把监控画面调出来,在秦晓彤的指认下将那对男女客人五点零七分进入停车场,六点十三分离开停车场的两幅画面并排放在屏幕上的时候,lily突然哭了出来。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lily哭着哭着便蹲到了地上。
lily哭得稀里哗啦,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切。有了她的亲口认罪,这件事自然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栽赃陷害这种事比较恶劣,游经理把这件事上报之后,处理意见很快就下来了——lily被开除了,不过,酒店比较人性化的是,那几个跑掉客人的餐钱,并没有让她承担。
看到这个小姑娘啜泣着收拾东西,秦晓彤心里有些不忍。可一开始lily选择了那么做,就应该做好承担任何后果的心理准备。如果她一开始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就好了,承认错误并不可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她却偏偏选择了陷害他人,反而让自己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lily走后,秦晓彤在中餐厅的工作也恢复了正常。后来,又有新实习生被招进来,代替了她的工作内容,而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被调到了大堂。
这份服务员的工作勉强算是顺风顺水,那份辅导的工作就更是如鱼得水。其他的学生都没什么问题,而最有问题的刘新知也在她时不时的激将之下开始学习,想要证明给她看。其实在秦晓彤看来,学生们不管抱着什么目的学习都无所谓,只要能将学习成绩提高就行,因为现在的他们,年纪还小,绝大多数根本不理解对知识的掌握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将来想要干什么。他们或许有梦想,但缺乏实际行动的概念。她只希望他们现在能好好学习,保持成绩,这样,至少将来他们开窍了,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不会因过去傻傻的没有好好学习而后悔。浪费的时光无法追回,若是将来后悔想要赶上,无论何时都不晚,可如果能一开始就抓紧时间,岂不是更好?她现在做的,就是先替他们铺好大路,将来要怎么走,往哪个方向走,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一个月后,刘新知的数学随堂小测验考了个及格分,而他在家里和学校的表现,他的父母有目共睹。之前刘新知妈妈没让他爸爸再过来见秦晓彤,怕她看了他不高兴,一月之后,刘新知的爸爸和妈妈在轮到刘新知辅导的时候跟过来了,两人连声向秦晓彤道谢,又是送礼又是送红包,弄得秦晓彤接受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其实,看到刘新知的父母这样,她也不自觉的有些心酸。为了自己的孩子,大多数父母真是操碎了心,他们两个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在她这个还未成年的女孩面前,却显得那么卑微,就好像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她能成为一盏指路明灯,引领着刘新知走向光明的未来。
等刘新知爸妈离开,秦晓彤把刚才无法拒绝的红包递给刘新知:“拿去还给你爸妈吧。”
“秦老师,你不是说最喜欢钱吗?”刘新知大开大合地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说,“干嘛还还给我?你收着呗。”
秦晓彤望着他,想想还是收回了红包,也没了逗他的心情,只微微一叹道:“你就一点都没觉得难受吗?”
“难受什么?”刘新知一脸不解。
“你爸妈在外人面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秦晓彤道,“可为了你,他们在我面前就好像低了一个辈分似的。”
“你什么意思?”刘新知瞪着秦晓彤。
秦晓彤只是点到为止:“你自己想吧。”
接着,她让刘新知把书拿出来,继续往下教他,没给他再发问的机会。
这一个月,秦晓彤在峰顶大酒店中餐厅的工作也依然顺利。大堂的客人确实有不少是经常来的,不过她都没什么机会跟他们搭上话。这段时间,除了在酒店工作,备课,教学生,剩下的时间,她都用来制定她的计划了。如果真遇到了有意向投资的,她有企划书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不过她现在还没电脑,零碎时间比较多,大块时间少,没空一直呆在图书馆的视听室打字,只好都手写,准备最后完善了再找个地方打出来。她之前也没写过企划书,只能上网找了个模板,按照模板边思考自己的目标边填写,因为不熟练加上要考虑的东西比较多,这份企划书做得很慢。
这天,秦晓彤刚好端菜回来,就见sue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拉着秦晓彤让她过去救急。原来是餐厅来了一位印度客人,中文只会说几个字,只能跟他们用英语交流,不过他的英语带了浓重的家乡口音,让新来的一个懂一些简单英语的服务员傻了眼。
“我听说你英语很好的啊,快过去帮帮忙!”sue急道。
两人以最快速度赶到那位印度客人餐桌旁。一位服务员和那位客人各自比比划划,但并未成功沟通,两人都急得不行。
秦晓彤并未立刻跟那位印度客人说话,而是先用英语微笑着请那位印度客人稍等,再问服务员情况。服务员看到有人来了也松了口气,她对秦晓彤不熟,也不管她是不是懂英语,把问题跟秦晓彤这么一说,就退到一旁去了。
弄明白了情况,秦晓彤便转头跟那位印度客人说话,这位客人估计是被语言不通弄得烦了,英语单词一个一个从嘴里往外蹦,就怕秦晓彤听不懂还要他再说一遍。不过到后来,秦晓彤用流利的英语打消了他的疑虑,他语速加快,脸上的表情都轻松起来。
原来,这位客人有乳糖不耐症,所以希望中餐厅推荐一些不含乳糖的餐点。秦晓彤听明白了他的要求,便转述给刚才的服务员听。
“什么是乳糖?”那服务员犹豫了会儿问道。
秦晓彤自己也不知道乳糖的成分如何,不过她想了想回道:“哺乳动物的奶里有乳糖。像面包,糖果,牛奶,玉米浓汤,沙拉酱之类的食物里都有。”
服务员舒了口气,点点头向秦晓彤道谢。刚才她就是死活听不懂这位客人口中的乳糖不耐症,毕竟他的口音虽古怪,但用心听的话还能勉强能听懂的。
接下来,sue这个老员工和这个新来不算久的服务员两人合作,一个推荐,另一个翻译,这事就圆满解决了。
秦晓彤正要回自己的岗位上去,不远处一位客人却叫住了她。
那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将近四十岁,算不上多英俊,但很耐看,他眼角有着细细的皱纹,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秦晓彤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便低声微笑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中年男人眼皮抬了抬,视线略微落在印度客人那边,又收了回来笑道:“我刚刚听到了,你英语很好。”
“谢谢。”秦晓彤依然微笑。
“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大,怎么没上学啊?”中年男人又问。
他的态度是属于那种略带着些关切的类似长辈询问晚辈的姿态,并不会给人刨根问底的厌恶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家里没钱,只能出来打工。”秦晓彤道,她对外都是这个理由。
“你英语这么好,学习成绩一定也不错吧?可惜了。”中年男人惋惜地说。
秦晓彤并未就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笑了笑道:“先生,如果您这儿不需要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
“行,你去吧。”中年男人抬了抬下巴,但当秦晓彤转身要走时,他突然又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名片道,“以后我会常来的。对了,你叫什么?”
秦晓彤收下名片,并没有立刻去看,点头笑道:“我叫ansa,欢迎您常来。”
她说完,便又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来到僻静处,秦晓彤才低头去看那个中年男人给她的名片。
名片是烫金的,看上去非常上档次,正中用行楷写着三个大字:侯景山。名字下方则是他的公司名字,联系电话,公司地址等等。这位侯先生是做高档家具生意的,从他的气派来看,生意规模应该不小。
秦晓彤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她的机会,只要有可能,她都会抓住,这张名片,她小心地收藏起来。
之后一周,秦晓彤又见到了这位侯老总几次,不过没多说什么,只是稍微说上两句。这位侯老总是个大忙人,一顿饭吃不到半小时就吃完走了。他时常一个人来,吃饭时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他吃的每一道菜都像是珍馐美味,最家常的菜也被他吃出品尝顶级美味的感觉来。
就这么过了一周,这天侯景山吃过午饭时叫住了秦晓彤,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晚上一直都看不到你?”
秦晓彤晚上六点就下班了,而侯景山经常是跟同事下属一起过来吃,吃饭的时候都很晚了,她自然不在。
“那时我应该下班了。”秦晓彤道,“我每天六点下班。”
“这么早啊,挺可惜的。”侯景山道,“本来还想叫你来包厢的,你们酒店有些小姑娘毛手毛脚,一点都不干练,还是你这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最靠谱。”
“谢谢,她们只是不熟练,以后会好的。”秦晓彤笑笑。
“这可不一定。这么多年来,我看人一向准,有些小姑娘,就算给她们十年,她们也变不成你这样。”侯景山笑道。
秦晓彤谦虚道:“侯先生,您太夸我了。”
“别害怕,这话我就在你面前说,不会说给你同事听的。”侯景山露出了然的笑容道。
秦晓彤也确实有这个担忧,闻言便笑道:“谢谢。”毕竟是做老总的人,这点情商还是有的。
这段时间,其实秦晓彤一直在想能不能将这位侯总作为投资人的事。他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智商情商应该都在常人之上。有一次她晚上六点下班的时候,看到过这位老总在众人的簇拥下进酒店,后来她听sue无意间说起过,这位老总在他们酒店楼上包了间套房,似乎要常住。
至少,从她这方面来说,侯总作为投资人是很合格的,但要怎么说动侯总肯对她投资,就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了。秦晓彤一边琢磨,一边加快完善她的企划书。
这天中午,秦晓彤刚换好衣服准备工作,sue就跑来跟她说,之前跟她聊得还不错的那位侯总定了个包厢,让她过去。秦晓彤便跟sue换了岗,先去包厢里准备了一番,大概十二点的时候,一些人陆陆续续来了,不过其中并不包括侯总。一位秘书模样的人告诉秦晓彤先上菜,她便通知后厨,准备上热菜。
这个包厢里放了一张可以容纳十四五人的大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虽然侯总不在,但他的存在感却被刷得足足的,大家推杯换盏间都不忘提一下侯总,即便侯总不在,也十分卖力地拍着马屁。
秦晓彤恪尽职守,不去管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做好她分内的事。
众人渐渐喝高,一点多的时候,侯景山终于姗姗来迟。
不像中午来吃饭时总是一个人,这回侯景山身后跟着好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簇拥着他进来。进包厢的时候,他看到了包厢门口附近站着的秦晓彤,对她微微一点头,便向里走去。
看到顶头上司到来,众人立刻兴奋起来,酒壮人胆,有几个甚至要让侯景山罚酒。侯景山豪爽地给自己倒上茅台,连喝三小杯,赢得了众人的鼓掌叫好声。
这本就是侯景山公司内部的庆功午餐,所以席间众人绝口不谈公事,乱七八糟聊什么的都有,侯景山后来也被灌下不少白酒。
席间,包厢里玩起了猜数字的游戏,侯景山在纸条上写个一到九之间的数字,轮着让席上的人猜,猜对了,他就随手送出一叠钱。跟着他一起来的一个助理手里提着个箱子,里面放的全都是现金,在开始玩游戏之前,他就取了好几叠出来放桌上。谁要是猜对了,侯景山就随手抓几张人民币,也不管里面有多少钱就送出去,纯粹是玩个高兴。后来玩得高了,侯景山拿出一大叠钱拍在桌子中央,转身对秦晓彤招招手,待她过来后就说:“拿三个醒酒器来。”
“请稍等。”秦晓彤转身回到门口旁边的柜子,打开后取出三个醒酒器。因为他们这一桌的人都在喝白酒,没人喝红酒,醒酒器就被她取走放到了一旁。这边的醒酒器不算大,一只容量在一百五十毫升左右。
等秦晓彤将醒酒器拿过去放到桌上,侯景山又道:“都倒满。”
秦晓彤便又开了瓶茅台酒,将三只醒酒器倒满,然后退到一旁。
侯景山对众人笑道:“这里是八万,谁能一口气把这三杯都喝完,这些钱就是谁的。”
八万元钱对在坐众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巨款,但当这么一大叠现金摆在面前,只要憋着气喝掉三杯白酒就可以得到它们时,没人会不心动。
秦晓彤在一边看着,都觉得如果这事有她的份,她或许也会拼上一拼,毕竟有了八万,她的创业计划就能开始了。
虽说八万现金在面前摆着,众人都眼红,但还是会掂量掂量自己的酒量,毕竟之前大家已经喝了不少,面前这白酒,足足有一斤,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现场顿时一静,众人虽然都渴望地看着那叠钱,却犹豫着没敢上前挑战,倒是之前稍显沉默的一个男人,突然站了出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口一杯,将三杯白酒全数喝下。
“好!”侯景山第一个鼓掌叫好,“豪爽!”
他这一嗓子惊醒了众人,大家虽然羡慕,但还是应和着高声叫好。
在众人兴奋的叫喊声中,秦晓彤担忧的目光却望着刚才那个一口气喝下一斤白酒的年轻男人。他大概二十来岁,眼中对那叠钱有比别人更多的渴望,喝完酒后,他身体猛地晃了晃,单手轻轻地放在了腹部,脸色有些泛白,像是极不舒服的样子。
秦晓彤有点担心他会酒精中毒,但她现在如果过去说,也太扫兴了些。万一他一点事都没有,所有人都会怪她多管闲事。
“侯总,我去一下厕所。”大概撑了几分钟,那男人终于撑不住了,跟侯景山道。
“你小子,不会去是吐吧?”有人起哄。
还有人附和:“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