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党旗没进老姑婆办公室,而是直接给她发了封电子邮件表明自己的意愿,老姑婆很快回复,只有两个字——很好。
派遣的名额迟迟不下来,cindy有些坐不住了,直接到老姑婆办公室挑明了问这次是不是派她去,老姑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和她周旋了一会儿便把她轰了出来。
这不过是公司管用的老伎俩,只是cindy这一次太沉不住气了。
党旗没把即将赴美的事告诉周颂玉,也不是刻意瞒着,只是觉得没必要向他交代自己的计划,毕竟他俩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都还说不好。
可晚上周颂玉过来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不慎说漏了嘴。起因是她下班的时候从超市买了盒培根卷回来做金针菇培根卷,周颂玉看到培根卷便不由皱眉,在国外呆过一阵子的人对这玩意儿都不感冒。
党旗吃了一口,味道还行,只是远不如红烧肉来得诱人,便叹息了一句:“接下来好长时间都要靠吃这个填饱肚子了,提前适应一下。”
周颂玉一听,当下就放了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着她解释。
话说完党旗也后悔了,就知道他没这么好糊弄,只好硬着头皮,在他灼灼目光地盯梢下,艰难地把饭吃完了。
“不许去。”周颂玉听完她说后,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撂了这么一句。
“凭什么?”党旗不喜欢听他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说话,没见过在别人地盘上还这么嚣张跋扈的人。
“不凭什么,就是不准去。”周颂玉淡淡地开口,面上瞧着还算温和,嘴里吐出来的话差点没把党旗堵死。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说不准去就不准去?你又不是我老板,操的哪门子心?反正不管怎么说,纽约我都去定了,你的不准无效。”党旗不想理他,自顾自抱着如意顺毛。
“如果怀孕了怎么办?”周颂玉看着她,心里恨得直咬牙,捂不熟的臭丫头,一心就知道纽约纽约,都没想过他一分一毫。
党旗一愣,嘟囔着:“反正就三个月,也不是很久——”
“随你。”周颂玉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先把她掐死。
听见大门“啪”的一声合上了,党旗知道他这回是真生气了。可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做得不对,本来就是他先干涉她工作的,她还想生气呢。
“不理解我还发脾气,我让你发,让你发——”党旗抓着靠枕把它想象成周颂玉的脸,来回扇了好几下才觉得爽快不少,如意窝在一旁的沙发上打哈欠,党旗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它的身子,“除了吃就知道睡,快成猪了你。”
她也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冷战,反正两天了,谁也没联系谁,该干嘛干嘛。只是平静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被打破,就在他们冷战的第三天,周颂玉要拍卖翡翠原石的新闻铺天盖地袭来,经证实,旗胜集团总裁周颂玉正是前不久翠玉阁开出的天价原石的主人。
微博的力量是强大的,党旗早就知道,只是这一回,她也亲身体验了一把被人肉的滋味儿。
那天她跟周颂玉去翠玉阁,没想到会被人偷拍。也不是什么狗仔,只是小姑娘看到好车和帅哥,便拿手机偷偷拍了几张,都是侧脸和背影,但被鼻子比狗还灵的娱记发现了,很快便嗅出了新闻价值。犹抱琵琶半遮面,看不清才好,看不清才有噱头。
光凭一个模糊的侧脸和普通的背影就能掘地三尺般将人挖出来,甚至连党旗只有十几个粉丝的微博马甲也被爆了出来。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和私信纷至沓来,党旗只好将这个账户弃之不用。
“eva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啊,钓了那么大一钻石王老五,愣是一点儿口风都没透过。”
“我听前台的人说上回旗胜老总的特助亲自来找eva,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一定不会错咯。eva,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就是啊eva,大家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这两天不断有其他部门的人来串门,见到党旗都是问什么时候喝喜酒,党旗耐着性子一一应付。她原本还想解释点什么,但她的额头上已经被贴满了“傍大款”的标签,再多的解释也是无谓,干脆随便别人怎么想好了。
周家大宅,老太太指着平板电脑上的照片,“看起来还挺登对的,有没有正面照,这张太远了,还是侧着脸,根本看不清楚。”
周颂玉拿出手机翻了翻,举着给老太太瞧,“喏,正面的。”
“模样瞧着倒是挺标致的,不过这长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好不好。就她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老太太最宝贝也最不放心这个小儿子,总算等到他定下心来考虑终生大事了,她能不高兴吗?
“先给您提前打个预防针——她和周培谈过一阵子,那小子似乎还没死心呢,我怕到时把人带回来,那小子咋咋呼呼地把您给惊着。”周颂玉收起手机,这个事情早晚都会知道,与其从别人嘴里得知,还不如他先开口说出来。
老太太听了确实不大高兴,对党旗那点儿好印象顿时没了三分,“那丫头知道你跟培培的关系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老太太沉默半响,叹道,“这传出去终归不好听呐,六儿,你就非她不可吗?”
“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难得碰到自己喜欢的,不想就这么错过。”周颂玉平静地说道。
老太太叹了气,“都是冤家。算了,算了,你们自己不嫌膈应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和你爸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也不在乎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您呐?我偷偷给您收了去。您和我爸还有的活呢,不活到一百二哪能够啊?”
“贫嘴,你就哄我吧。”
☆、第二十五章 蜜里调油
周培前两天刚去香港,刚到酒店屁股还没坐下,就收到光头他们几个接二连三发来的消息,问他女朋友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他叔的小情儿了,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一头雾水的他还想知道什么情况呢!
行李直接丢到一边,赶紧先连了网,这一查,好嘛,图片上两个化成灰他都能认识的身影就像一巴掌直接扇在了他脸上,情侣装的打扮更是刺痛了他的眼,他第一反应不是两人怎么会搞到一起,而是——党旗居然骗他!
“你不是说你事先不知道石头的事吗?那照片又算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最讨厌撒谎骗你的人,没想到现在你也学会撒谎了!”电话一接通,周培就忿忿不平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一通吼。
党旗本来为这事儿烦躁着呢,周培还偏要凑过来和稀泥,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能告诉你,我没骗你。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你敢!事实都摆在跟前儿了你还狡辩!”周培心口那叫一个堵啊,他能受得了党旗不理他,就是受不了党旗骗他。
党旗没耐心跟他胡搅蛮缠,“你自己想想那天说的话吧,我骗你什么了?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瞎闹闹,烦着呢。”
“好,这事儿先不说。那说说你跟周颂玉是怎么回事儿吧?我他妈之前没跟你说别跟他搅和在一起吗?别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是,是前女友,但你他妈跟谁不好,非得跟我亲叔叔凑到一块儿,你这是直接呼着巴掌就往我脸上打,知道吗?你们不怕被人笑话,我还丢不起这人!”周培是真气疯了,自从上次大院对话之后他就知道他小叔是动了心思的,他拦不住,他只能明里暗里守着党旗,可还是没守住。
石头的事党旗的确没骗他,他只是被她把问题带跑了。周颂玉没通知她石头开出来的结果,那是因为他带着她一起去开的石头,结果当然不用通知了!
党旗本不想理会他的质问,她和他已经分手了,她和周颂玉就算有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想到周培确实可能因为这件事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这才难得放低姿态,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他妈要你的对不起干什么?我要你跟他拜拜!”周培听到她的道歉便认定她这是默认了和周颂玉在一起的事实,心跟着一凉再凉,恨不得现在就买张回程票飞回北京,二十四小时盯着她,看她怎么再起幺蛾子。
“嘟嘟——”
党旗不想和他解释她现在和周颂玉是什么关系,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既复杂又暧昧,这些她也用不着跟旁人说。挂了周培的电话党旗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让耳根子彻底清静清静。
那头被撂了电话的周培心情顿时坏到了极点,甩手就将手机砸到了墙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上个周末周颂玉尽耗在党旗那儿了,这周末便回了大院一趟。因着周培的关系,老太太对党旗不是很满意,但小儿子开了金口说喜欢了,老太太也就松了口风,心里是盼着什么时候能把人给带回来,她也好亲自把把关。
二姐颂芳的婆家不在北京,所以周末也是一家子过来大院陪老爷子老太太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
周颂芳的女儿何苑今年刚参加完高考,出去疯了一夏天回来黑了不少,饭后便窝在沙发上捧着平板电脑刷微博,就是她在网上看到这八卦后献宝似的拿给老太太看的。
何苑正看着屏幕,忽然转头笑着问周颂玉:“小舅舅,你女朋友什么星座的?”
周颂玉对星座没什么研究,不过这会儿倒也闲来无事,听听鬼机灵想要说什么也不妨事。想了想,问:“八月八号是什么星座?巨蟹还是狮子?”
“是狮子座啦。小舅舅没听过一首歌吗,很红的,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你等等啊,我翻翻。”何苑一边哼着歌,一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着,“小舅舅我记得你是射手座吧,和狮子绝配啊。”
周颂玉虽不信这些,但听她说这话还是很舒畅的,抿着嘴没说话。何苑也没注意他的表情,自顾自说:“这个挺搞笑的,说一对小情侣都是狮子座,都很好强,一年前两人玩冷战,一冷就是一年多。期间谁也没提过分手,可是就这么散了,有时女狮子想男狮子想得不行,还是咬咬牙熬过去了。直到前几天女狮子喝多了,借酒壮胆,终于鼓起勇气发信息给男狮子,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小舅舅你猜,男狮子怎么回的?”
“他们不是没分手吗?”周颂玉不解反问。
何苑顿时瞪大眼睛,就差吐血三升,“靠,你看过,你肯定看过对不对,没意思,真没意思。”
周颂玉嘴角微扬,“女孩子斯文点比较讨人喜欢,别让你妈听见。那男的回什么了?”
“男狮子回复——有,我们不是没分手吗?小舅舅你其实不是射手座,是狮子座吧!是吧是吧!”何苑晃着周颂玉的胳膊好似真期待他说个“是”字,周颂玉拍拍她的脑袋,“这些都是骗你们这些小女孩玩的东西,既然不准,不如多费心思背几个单词。”
何苑不服气地说:“星座不准,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小舅舅,你和你女朋友在冷战吧?”
周颂玉眉一挑,不承认也不否认,何苑得意地一笑,就当他是默认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刻意挑冷战这个段子说给你听。”说着说着忽然凑到周颂玉耳边小声说,“我不光看出来你们在冷战,我还知道,你现在的女朋友是周培的前女友,不过我会守口如瓶的。”说完又站直了身子,摇晃着脑袋得瑟道:“怎么样,服了吧?”
“我一会儿跟你爸妈商量一下把你送到美国去,服吗?”周颂玉伸手捏了捏何苑的小圆脸,蓦然一笑。
何苑哪来刚才的得意劲,气急败坏地说:“小舅舅,你太卑鄙了!我好心帮你,你居然倒打一耙!”
周颂玉本打算再晾党旗几天,以表示他对她擅自做主的行为感到不满,想到何苑说的那个段子,他忍不住一笑,最后还是拐了方向盘开去了母狮子家。
周颂玉到的时候党旗正在厨房满心期待地煮着泡面,本来不想给他开门的,但她一心惦记着锅上的面,也就放他上来了。
党旗喜欢把泡面煮得特别烂,汤汁全收在面里,面条也几乎呈半透明状,这东西盛在碗里让人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但她却吃得很欢乐,也算是她的怪癖之一。
周颂玉看到那一碗粘糊糊软趴趴的面条就觉得够了,看她挑了一筷子正要送进嘴里,伸手就连筷子带碗的一起夺了过来,将那一坨恶心的玩意儿倒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党旗被他抢走碗筷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往厨房里走,当下就急乎乎跟着跑进厨房想从他手里把泡面抢救回来,可还是晚了。
心疼地看着垃圾桶里的面条,这是她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冲到便利店买回来的泡面,来回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结果就这么被他轻易地倒了,顿时心生怨念,“干嘛啊你?好好的倒了干嘛?我还没吃呢。”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吃这个?”周颂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不豫,党旗小声嘀咕,个子高了不起啊,随即仰起头不输气势地回道:“突然想吃了不行吗?你一声不吭地就把我辛辛苦苦煮好的面倒了,经过我同意了吗?”
“那你大晚上的吃这些垃圾食品,经过我儿子同意了吗?”周颂玉撇了她一眼,径自出了厨房。
党旗每次在周颂玉这儿都讨不到便宜,简直快把她憋坏了,“你给我站住!”
又是孩子,难道她现在就得因为那个还没成型,甚至还没影儿的小胚胎而活得绑手绑脚?那么在意孩子,自己去生好了,她还不伺候了!
“周颂玉,我告诉你,你别想把我当成替你生孩子的工具!办不到!我去美国怎么了?我吃碗泡面又怎么了?我就要去,我就要吃,你少整天拿孩子说事!”党旗终于爆发了,把这几天从各处积攒来的怨气通通借机发泄了出来。
周颂玉回过身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打量了她许久,党旗觉得再被他这么盯下去,气势都没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周颂玉忽的嗤笑一声,“就你这身板儿,谁会找你当生孩子的工具?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党旗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嫌的人!越想越气愤,快步越过他,冲到玄关前,拉了大门,一手指着门外,“你给我出去!”她想,她没说“你给我滚”已经很客气了。
周颂玉根本不理她,由她一个人在那儿唱独角戏,党旗站在门口快崩溃了,这人居然给她装聋作哑!
“这是我家,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党旗已经面红耳赤,周颂玉却还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地翻杂志,她不知道该说他心里素质太过强大还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好,你不走,我走!”
说着抄起玄关柜子的钥匙就出门了,周颂玉终于有了点反应,大步追了上去。党旗烦躁地不停按着电梯按钮,周颂玉一把勾住她的腰,便将她带了回去,见她还扭捏个不停,不住笑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矫情的东西,我向你道歉,嗯?”
党旗低着头闷声道:“那你说,你都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嫌弃你的小身板儿,不该拦着你去美国飞黄腾达,不该为了你的健康考虑倒了你的泡面,满意了吗?”周颂玉诚挚地向她道歉,党旗被他气乐了,“你这根本不是道歉,是嫌我还不够生气才对,你走开,不想看见你。”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党旗义正言辞地说:“你给我出去,我就不生气。”
周颂玉听了眉一皱,“这么狠心?”
“对,心特别狠。”
周颂玉笑着将她放开,“那我真走了?”
“赶紧的。”
周颂玉果真打开门走了,不过很快又回来了,并顺手关上了门,“满足你的要求了,现在开始不准再生气了,说话要算话。”
党旗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搂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伸手摘了颗透亮饱满的紫葡萄塞进她嘴里,“你让我出去,又没说不能回来。幸好你没说让我滚出去,不然我还真有些为难。”
“那现在说还来得及吗?”党旗含着葡萄,挫败地问了句。
“你说呢?”
党旗吐掉嘴里的葡萄皮和籽,手朝着大门方向一指,“我说,当然来得及——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