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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鸿钧?
    一个连儿子有先天性贫血都不知道的父亲,还能指望什么?
    只要他能出去,他就可以联系秦蓁卖掉手里的这份软件————他不知道自己这段代码到底价值几何,但是他知道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必然能够为他换来一些什么。
    只要他能出去……
    那沈卓云呢?
    秦默抿紧了嘴唇。
    离开了这里,就再也见不到沈卓云了吧?
    ☆、第九章 沈卓云归来
    沈卓云回来了。
    这个消息还是秦默最先从江校医那里知道的,人多嘴杂,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没过半天,整个学校就都知道了。
    在这之前,学校里的人都在猜测,9班的班长沈卓云多半要被撤了。
    沈卓云跟郭教官打起来不是一次两次了,偏偏学校跟瞎子似的从来不处罚沈卓云,可这次不一样,不单单是沈卓云住院了,郭大胖的眼角也被沈卓云打裂了,缝了针住了院,这就是大事了。
    撤了不说,指不准还得当成重点关注对象管教着,三天两头被教官盯着。
    其余几个班都清楚,撤了沈卓云,九班最得杨方宏意的也就剩下一个小眼镜了。到时候顶着名的是小眼镜,做主的铁定是姜绍那个龟孙子,心里倒都不大乐意。
    沈卓云拳头硬,下手狠,颇有点孤胆英雄的味道,几个班的都服他。
    姜绍又是哪条道上的?搁少管所是个给人提鞋的,也就是九班没什么过江龙,硬是让这个地头蛇也排上了号。
    几个班早都准备好联合起来,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折腾九班几次,让姜绍认清形势了。这时候沈卓云回来了,杨方宏没提撤职,学校也没有消息,就是要关他一周的禁闭。
    几个班全偃旗息鼓了,该干嘛干嘛,权当沈卓云没住过院————悟空回来了,哪个还敢去偷花果山的桃?
    秦默一上午就想着沈卓云了,颇有些沉不住气,可关禁闭是谁也不让见的,问江校医,她也没办法————江校医还真不知道禁闭室是个什么情形。
    下午沈晴来了,秦默算是找到有经验的人了————这位半个月几乎十天都是在被关禁闭。
    “老妖婆看我不顺眼,找茬骂我变态死同性恋。”沈晴这次闹有点严重,她被一耳光扇掉了一颗牙,还疼着呢,说话不太利索“我骂她才是老处女,一辈子没人要,她就跟我动手了。”就这样还含含糊糊地唠叨着老妖婆不是人。
    秦默看她那肿起来的半张猪头脸,上面还留着一个青紫的巴掌印,深刻了解到这学校真是男女平等,教官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哪怕女教官也一样。
    只是女生班那边学生之间互相欺压的情况没有男生班这样严重,至少沈晴没见过女孩子之间互相殴打。当然,偶尔的口角还是免不了的。
    “关禁闭是怎么一回事?”秦默问她。
    “禁闭?替沈卓云问的?”沈晴比秦默还要高,双手环胸,笑得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我说你俩关系不错啊?”
    秦默点点头,他跟沈卓云确实关系很好。
    沈晴看他跟木头疙瘩似的没开窍,倒有些疑惑:难道这俩真不是她想得那样?一时之间也没了戏弄的心思,撇了撇嘴:“关禁闭就是关小黑屋。”
    “小黑屋?这算惩罚?”秦默那屋子常年就是黑的,白天拉上窗帘睡觉,晚上拉开窗帘敲代码,几乎全天不见光。
    沈晴白他一眼,自己给自己肿起来的脸涂药,嘴里还“嘶嘶”地吸着凉气:“那就是个空仓库,什么都没有,窗户也没有,床也没有,有个通风口还不透光,把人关里面两眼一抹黑,外面白天晚上都不知道。”涂完了药又漱了漱口,吐出一口血水来。“也就一天三顿给你送饭能见点光,吃完了盘子搁那等下一餐给你收走。”
    秦默听得眉头拧了起来:人是有社交的本能需求的,就这么关着还不把人关疯了?而且连床都没有,难道睡地上?
    沈晴介绍得起劲:“别看里面什么都没有,老鼠和虫子还真不少,躺地上睡就怕那玩意钻耳朵里或者鼻孔里。”听得秦默一男生都不大舒服,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兴奋劲。
    秦默刚把医务室的床单换了,沈晴也不客气,把自己收拾好了,大摇大摆躺床上,又说:“说实话,关里面挺折磨人的,我每次关里面超过一天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得疯,那时候我就得在里面想我家娟儿,想着想着就到时间了。”沈晴提起在外面等她的女朋友,话唠病就又犯了,本来已经打住的话题就又起了头:“有次我关禁闭,想起来我家娟儿跟我一起犯傻干的事,想着想着就乐了,笑起来没完没了,外面给我送饭的那个班长还以为我被关疯了,忙着去跟教官打报告……”
    “班长送饭?”秦默早就学会了过滤掉沈晴的废话抓重点听。
    “是啊,教官才懒得干这个,一般都是钥匙扔给班长,一天三顿打饭让班长给送去。”
    秦默听着这个,心底暗自有了计较。
    之后沈晴还在说她家的娟儿,秦默也就一耳朵听一耳朵冒,肚子里盘算起来了。
    过了一会沈晴的休息时间到了,她又养足了精神,雄赳赳气昂昂去跟教官做阶级斗争去了。
    临走前她盯了秦默半天,问了一句:“你套我话,不是为了去见沈卓云吧?”秦默虽然看着沉稳,毕竟还是个16岁的少年,想什么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可沈晴想想还是能推测出来的。
    只是秦默也没想瞒她,大大方方应了。
    “我劝你别犯傻,”沈晴说,“他在里面有吃有喝,不差什么,出来再见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秦默说。
    可知道是一回事,但他就是想见沈卓云一面,看看他那肚子怎么样了。
    “你去了,万一被教官逮着,倒霉的还是你。”沈晴说,“万一他们不让你在医务室呆着,你怎么办?”
    秦默不说话,可沈晴看他那眼神,压根不在意这个,只能轻叹一声,沉默半晌忽然问他:
    “秦默,你以前谈过恋爱么?”
    “没有。”
    秦默确实长得挺好,可性格有点孤僻,又一天到晚忙着他的代码,根本没注意身边的女孩子,自然也没空恋爱了。
    沈晴笑的有点诡异:“那你想过找一个女朋友没有?”
    “没有,”秦默有点茫然,不知道沈晴为什么要问这个,有点怀疑这姑娘要给自己拉皮条之类的,只能委婉的说,“我想我现在的年龄并不适合谈这方面的问题。”
    没错,在秦默目前为止的人生计划清单里,就没出现过女朋友这个项目。
    沈晴顿了顿,神色更诡秘了一些:“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了。”
    什么辛苦了?秦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沈晴就直接走出医务室,跟恶势力继续抗争去了。
    秦默耸了耸肩,把这事抛诸脑后,又开始盘算自己那点小心思。
    等到了晚上回寝室之后,秦默默不作声扫了一眼:下铺的小眼镜不在。
    看来负责送饭的是他没错。
    ☆、第十章 回忆倒带
    秦默事先把计划跟江校医说了,江校医并不赞成,可架不住秦默坚持,只能给他塞了一打暖宝宝和几块巧克力,让他转交给沈卓云。
    秦默又要了外伤药和干净的纱布,他可不相信教官会记得给沈卓云换药,沈卓云的伤还没好全,若真的一周折腾下来,伤口都能烂了。
    准备充足了,秦默一上午什么都不做,趴在走廊窗口盯着9班训练,他知道休息时间小眼镜总是跑到最高层的洗手间,生怕被姜绍一伙人折腾。
    小眼镜刚从隔间出来,就看见秦默倚着墙,堵住了出口,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帮我个忙。”
    小眼镜被人欺负惯了,看见秦默这做派就把头低下来,一副窝囊样子不敢吱声。
    “中午你去给沈卓云送饭,把我也带过去,锁里面就行。”秦默说,“晚饭送饭再把我放出来。”
    “教官……”小眼镜胆小,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秦默懒得跟他兜圈子:“我平时在医务室帮忙,只要晚饭之后点名的时候在,他发现不了。”
    小眼镜稍微抬了头,目光闪烁,悄悄打量了他一会,终究点了点头。
    秦默微松了口气,随手塞了一把太妃糖给他:“谢了。”
    “不……不用。”
    小眼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把那一把糖如数推回秦默手里,脸涨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我不是……不是……之前的事,谢谢你!”
    秦默愣了愣,想起来之前替小眼镜挨的那一拳,忽然觉得挨得不亏。
    “留着吃吧,”秦默勾了勾唇角,把糖拍回小眼镜手里。“没别的意思。”说着迈开腿就走。
    小眼镜看着秦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颤着手撕开糖纸,把糖块放在嘴里,缓缓蹲下身子,忽然感到眼角有些湿润。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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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被关禁闭的第三天了,沈卓云全靠外面送饭来判断时间。
    在一片黑暗中时间流逝得愈发缓慢,沈卓云看不见任何东西,真是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瞎子,可他知道哪个方向是大门。沈卓云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黑暗中呆了了一个世纪,依旧没有人来。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黑暗中偶尔会有细碎的动静,沈卓云知道那大概是虫子或者老鼠。
    这里没有卫生间,只有角落有一个套了塑料袋的桶,幸亏桶是盖子的,否则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着的。
    就这样的沉默和黑暗中,沈卓云的回忆汹涌而来。
    事实上,他认识秦默,比秦默认识他要早得许多。
    最早的时候,大致是在中考前的誓师大会上,学校剪辑了一段初一初二对学长学姐们的美好祝愿。
    其中就有秦默的一个片段,那时他的长相比现在还要幼稚一些,完全没有张开,可偏偏能看出那秀气的五官来。
    沈卓云都无法想象,那一百多人每人一个镜头的剪辑,他却偏偏能把其中一个人记得如此清晰,乃至在几年后一字一句都能在心底回放无数次。
    “祝初三学长中考顺利。”初一的秦默还是童音,只是跟现在说话一样,带着一种慢悠悠的腔调。镜头上的他没有像其他人笑得一样傻气,依旧是那么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柔软的黑色发丝微微凌乱,穿着白色的运动衬衫,一双凤眼坦荡而安静,看上去像是个小大人,与背景音乐的欢快激扬格格不入。
    女孩子消息最是灵通,几个同班女生早就兴奋地叽叽喳喳不停。
    “是学弟么,好可爱啊?”
    “几班的啊,趁着没毕业去看看啊~”
    “3班那个秦默吧,老郭说学习很好的那个新生……”
    沈卓云就在一边竖着耳朵听。
    是叫秦默么?
    他忽然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看上去正经得过分,反而觉得可爱。
    他想也许可以找父母问问,愿不愿意再给他一个弟弟,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后来再遇见就是父母出了车祸的第二天,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那是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在那里,从清晨薄雾朦胧,坐到夜晚路灯亮起。
    父母尸骨未寒,家里还有一群叔叔婶婶在争着财产分配问题,当然还有他的抚养权问题,毕竟最大的一笔财产是落在他身上的。
    他们的高档皮鞋和细跟高跟鞋带着雪水污迹,踩脏了家里雪白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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