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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只局限在宫墙之中,为一个男人的宠爱谋划一生,爱恨痴癫,仅在方寸之间,怎能不成疯成魔?
    娘亲,我不同意,不允许。他若是我的良人,便不该再有其他女子。多一个,便多一份杀戮,葬送一份鲜活。
    沉默的站在宫门口,似乎依旧有粘稠的血腥在鼻端挥之不去。
    十六柄骨制九曲伞撑出一片天地,执伞的人微微弓着身子,任风雨侵身岿然不动。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眸乌黑,面容雪白,“摆驾九州清晏殿。”
    烽火刚息,再起刀戈。朝堂之上吵得不亦乐乎。户部尚书铁道成挽起袖子跳着脚对着兵部一顿臭骂。大意就是要备齐五十万大军的粮饷无异于挖他祖坟操他祖宗让他绝户。
    前户部尚书已在秀王一案被牵连,铁道成原本只是户部一个小官,被皇甫觉连越五级,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皇甫觉看重的就是他对于数字的敏感和对于金钱的狂热的执着。
    他并不插手,只含笑看着以燕止殇为首的军中新贵与他周旋。战火轰隆隆的从朝会转到了御书房。
    燕脂便在这个时候直闯九州清晏殿。
    海桂低声耳语时,皇甫觉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然后便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各位大人也口渴了,海桂,上茶。”
    径直转过云母屏风,向偏殿去了,凤眸似是无意掠过燕止殇,顿了一顿。
    面红耳赤的众人一怔,悻悻住嘴,忙着喝茶的功夫还不忘瞪着对面的人。大有中场休息,稍后再来的架势。
    燕止殇负手而立,默默望着皇甫觉离去的方向,暗色一掠而过。
    皇甫觉进殿时,带来了蕴藉的水汽。闪电一闪而逝,衬得眉眼有几分阴郁。他的口气依旧是温和的,“这种天气怎么跑出来了?”
    燕脂从窗前回过身来,双眸中有奇异的亮光,直直的望着他,“我从紫宸宫过来,王嫣试图自杀。”
    她的眼睛这般亮,语气却异常的平静,带了淡淡的疲惫,“让她把孩子打掉吧。”
    皇甫觉默然不语,走近她,碰碰她的脸,感到她细微的退缩,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又要为了别人的事和我怄气?王守仁病了,王家还没有就此事表态,王嫣暂且还不能动。”
    燕脂皱皱眉,“她已经疯了。”
    皇甫觉望她半晌,忽然叹口气,“燕脂,这件事你不要管。”
    燕脂的眉尖渐渐蹙起,心里的怒气在聚集。
    若不是紫宸宫的宫女拼死闯到了她的面前,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王嫣的惨状。他有意无意的隔离了紫宸宫的消息,她也从不曾想过刻意打探。
    她慢慢开口,声音清冷,“为什么?”
    王守仁已废,王家已是风雨飘摇,在朝中已不能成为他的掣肘。王嫣即便有错,死就够了,何必如此羞辱与她?事情拖得越久,有朝一日爆发,牵连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
    皇甫觉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颇有几分无奈,“王嫣的事,我有分寸。天不早了,先让海桂送你回去。”
    燕脂紧紧的盯着他,目光里有疑惑有失望有期待。他淡淡笑着,目光依旧坚定。
    渐渐的,眼中的亮光一点一点沉淀下来。她稍稍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垂下眼睑,淡淡说道:“你若是不想她死,便去看看她。”
    天青抹红的裙角微微一旋,像海天破晓,又似迭起的波浪。只在他身边微微一顿,便毫不迟疑的向外走去。
    皇甫觉已经伸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娘娘,皇上因为西甸战事,已经两天两夜没有阖眼,现在兵部和户部的人还在书房吵呢。您先回去,皇上脱出身来,一定会去看您的。”海桂陪着笑脸,跟在她身后小步跑着。
    宫门一开,漫天风雨瞬时涌了进来,扬起的裙摆像巨大的蝶翼,斑斓诡异。燕脂回头望着海桂,淡淡说道:“回去告诉皇上,与其日后后悔,不妨怜取眼前人。”
    话音一落,毫不犹豫投入前方风雨之中。
    海桂一怔,“娘娘……娘娘……您等等奴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去了一趟同仁,心情很压抑,刚刚缓过劲来。
    请理解我。
    尽量补偿。
    ☆、100墙角
    他的性子那般骄傲,受宠的嫔妃怀了别人的孩子,该是将人挫骨扬灰,抹杀一切痕迹才对。为何执意留着她,甚至还留着那个时时刻刻提醒他耻辱的孩子?
    是心痛吧,所以便失了理智。
    想起西巡路上王嫣的改变,和那段时间他深夜到她房间必是沐浴之后,胸口某个地方越来越空,风冷冷的向里灌。
    望着玲珑碰上来的汤药,唇角扬起淡淡的笑。
    他说,给我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端起碗时,手还在轻轻发抖,她突然用力一掼,并蒂缠枝莲的小瓷碗咕噜到琴桌旁,乌黑的汤汁浸渍了雪白的地毯。
    “娘娘!”玲珑惊呼。
    燕脂低垂着眼眸,神色淡漠,混了厌烦,“我乏了,都下去吧。”
    主子心情不好,宫里的气氛便有些沉凝,宫女们做事都轻手轻脚。燕脂心灰意懒,一连两天都在太液湖观荷,延禧宫的事未再提半句。连推了两位诰命夫人的求见,燕晚照未时来了。
    燕脂将手中的香饵洒向湖面,碧水之中锦鲤摇头晃脑争抢食物,瞅了半晌,一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把裕王妃带到这儿来吧。”
    燕晚照斜带日影而来,燕脂眯眯眼,看到她双目微红,精致的妆容下眉眼憔悴,诧异的一抬眉。将手中最后一把饲饵撒向鱼群,拍拍手说:“这是怎么了?”
    燕晚照沉默着敛身行礼,垂首时可见眼睛莹光一闪,“娘娘,可否……退一步说话?”
    燕脂将人带上了太液湖上喜雨亭,宫女们鱼贯而入,奉上茶水点心,又流水一般退下。
    燕晚照熟练的拿起茶具,开始泡茶。她神情虽有几分恍惚,手势依旧流畅优美,武夷流派的功夫茶,讲究高斟水,低冲茶,手腕微悬,壶口的茶水稳稳一线倾泻下来,茶叶随水浪翻滚,茶汤清静澄澈。
    燕脂双手拢在袖中,含笑望着她。
    燕晚照慢慢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开口说道:“臣妾从太后宫中过来,太后看上了梅胜芳的小女儿,妾身没答应。”
    燕脂动作一滞,梅家的小女儿,梅寻幽吗?勾了勾唇角,“王妃不是很有容人之量吗?”
    燕晚照的眸子迷蒙一片,“你也见过梅寻幽,簪花大会她得了十二月花主,家世模样都是一等一的。臣妾不答应,是因为王爷不愿。说来也可笑,成婚至今,裕王府中明里进的暗里塞的,已有十几个。唯独这一个,王爷却是发了好大的火气。”
    她成婚不过大半载,太后就想为裕王府再添一位侧妃,丝毫未顾及她的情面,对于裕王府的子嗣表现出了莫大的关注。同为燕家的女儿,太后对她二人的态度近乎天壤之别。这上苑三十六主宫,空了大半,竟然无人理会!
    真真可笑,真真让人恨……
    她的目光里有太多不让人欢喜的东西,燕脂淡淡说道:“若你不是延安侯府的嫡长女,若你当初看上的不是皇太后亲子,早被沉塘浸笼,也没机会苦楚。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若你今天来只想说你王府中事,本宫没兴趣听。”
    燕晚照一笑,丝毫不介意,继续说道:“臣妾丝毫不介意王府进几个人,进来几个都是守活寡而已。只有这梅寻幽,是万万不行的——”
    她突然凑近了燕脂,眉眼诡异,幽幽说道:“仔细看来,她与娘娘的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呢。”
    她离得太近了,眼底绽放的冷冷的光像乍然投向沸腾油锅的水滴,猛然炸射开来,呼啸着奔向各个角落。
    燕脂一惊,心中险兆突生,一手急搡她肩,站将起来,便要高呼——
    一块手帕突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唇舌。
    浓烈到刺激的迷香让她只来得及恨恨的瞪了一眼燕晚照,便晕了过去。
    这样匆忙的一眼,虽然愤恨依旧带着蔑视带着不可思议。
    燕晚照缓缓坐回椅子,优雅的浅笑。看着燕脂被人打横抱走,迅速消失在亭上突然现出的地洞。
    刻铭铁足铜鼎无声移回原位,燕晚照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罗帕,覆在自己脸上。
    陷入昏睡之前,她还在想,她或许真的是疯了。被爱情被自己的丈夫被这重重阴霾之下的皇宫逼疯了。
    燕脂醒来时,发现自己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站着。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黑索牢牢的固定在墙壁上,试着挣脱几下,意识虽然清醒,手脚却依旧软弱无力。
    最大限度的扭动脑袋,勉强看清了所处的环境。一丈见方的小密室,一床两椅。光线很昏暗,只在墙角燃着一支蜡烛。
    珐琅彩瓷绘凤纹的小烛台!
    燕脂心中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某个权贵之家的密室,燕晚照究竟将自己卖给了谁?
    回头之时,便看见正前方墙壁上有一方透明的小孔。她被缚的诡异的站姿似乎正对着这个小孔。小孔旁边赫然还有一根微微突起的铁管。
    只怔了一怔,便把目光凑了上去。
    灯火如昼,灯下美人如玉。
    美人青丝如瀑,臂挽轻纱,后背到腰部曲线完美的转折,可堪一握。那上面,正横着一条男子的臂膀。
    她倚在男子的怀里,手摸着男子的脸庞,那男子款款的笑着。
    眼墨如玉,眼线斜斜上挑,风流肆意,便是她枕边日夜相对的良人!
    唇角微微扬起,移眼过来时便有这样的猜测。逼她看的,无非是最伤她心的。一边看,一边笑,银牙却在格格打颤。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
    她们不在我心上,你却不可以.
    从来便没有旁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个斜欹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简直有些儿戏谑;花心摘,柳腰摆,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采。却不知*冷月,墙头墙角尚有人待。
    王临波媚眼如丝,咬着半截青丝,脸上春潮未退,双腿兀自紧闭,夹着他那物什,忽的凑身在他唇角亲了一亲,笑道:“觉儿,我与她哪个更好些?”
    皇甫觉懒洋洋躺着,凤眸斜睨,语调漫漫不经意,“她太小,怎及临波手段。”
    王临波扑哧一声笑出来,纤纤玉指点上他的胸膛,“你为了她可是遣了六宫粉黛,连贤妃跟了你那么久,你都舍得下手。”
    皇甫觉将她手推开,捏一捏她的下巴,“只不过是一些蠢女人罢了。临波这般聪明,朕便不会如此待卿。”
    在她脸颊上拍了拍,转身下了床,“出来时间不短了,我该回宫了。”
    王临波痴迷的望着他的后背,突然移开眼,望着东墙笑了笑,软软问道:“觉儿,我怎么也想不通,贤妃为什么认下杀死温如玉的罪行?她可不是能屈打成招的性子。”
    皇甫觉淡淡扫了她一眼,“我应了她,在她死后把小皇子过继到她名下。”
    王临波一怔,随即咯咯轻笑,身上围了薄被,下榻为他穿衣,“你让人九泉含恨啊,枉人家替你背了黑锅。”
    皇甫觉道:“如玉可不是我下的手,她是自杀。”张开双臂任她着衣,凤眼半阖,“我也算替她报了仇,杀了她生平最恨之人。”
    王临波咬着唇轻笑,“最恨之人?该是你才对……啊!”她惊呼一声,抱住突然散开的锦被,眼眸嗔怒,似笑非笑,“冤家……”
    这般说着,手却拥得更紧,越发显得胸前沟壑深深。
    皇甫觉大笑,在她脖颈上轻嗅一口,“好好在公主府呆着,过两天朕就接你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暑假最后一周了,柳柳爆发了!
    千呼万唤,失散的人儿快回来!柳柳要开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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