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素日都喜独自一人各处走走。”慕寒瑾曾经,甚是喜欢独来独往的日子。
凤傲天凝视着他,“如此美人儿,独自一人踏青,就不怕被人抢了去?”
“除了王爷,谁有这爱好。”慕寒瑾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男宠,更未想到,如今,会与一个男子能够有着如此亲密的举动。
凤傲天浅笑道,“嗯,除了爷,谁敢抢?”
慕寒瑾转眸,掀开皇辇一侧的帘帐,看着外面的风景,他被困在王府两年,已经许久未出去走走了。
凤傲天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想出去走走?”
“嗯。”慕寒瑾点头,“微臣都忘记外面是何光景了。”
“捡日不如撞日,爷今儿个陪你出去走走。”凤傲天说着,便将帘子放下,自身后的暗格中拿出两套衣衫,递给他,“换上。”
慕寒瑾微微抬眸,看向他,“王爷怎会有常服?”
“一早让冯公公备着的,今儿个正好用上。”凤傲天将一套浅紫衣衫递给他,而自个则是穿着一身浅蓝。
待换下那透着威严的蟒袍,一身雪白长衫,外套一件浅蓝长袍,她将玉冠卸下,拿出一条云锦发带,递给一旁的慕寒瑾,“给爷束上。”
慕寒瑾正换好衣衫,转身,看着她如今的打扮,不由得一怔,如今的她,卸下了摄政王的威严,却透着雍容华贵的清丽之气,整个人看起来明艳了许多,尤其是那眉眼间化不开的一抹风情,看着让人甚是着迷。
他接过那云锦发带,伸手,为她束上,凤傲天随即又拿出一条,将他头顶的官帽拿下,也为他亲自束上,这紫色当真是极配他的,浑身上下透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清雅之气。
凤傲天伸手,牵着慕寒瑾的手,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足尖轻点,离开皇辇,她轻吹口哨,便有一匹雪白骏马飞奔而来。
她带着他坐与马上,二人策马出城。
这匹马乃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宝马良驹,可以日行千里,世间只有两匹,名为“傲雪”,凤傲天好不容易寻得了一匹,还有另一匹不知在何处,相传,若是这两匹良驹相遇,那么,这两匹良驹的主人便是天定良缘。
凤傲天顿觉好笑,若是,这两匹马的主人都是女子,亦或者是男子呢?难道也是天定良缘?
傲雪极通灵性,难的是,它一旦认主,便一辈子都会对主人不离不弃,故而,这世间,有多少人为了它,不惜千金散尽,亦或者是双手沾满血腥。
凤傲天寻找脑海着地记忆,真正的凤傲天很喜欢一个地方,那里曾是忘却所有烦恼之地,在那里,她不但学会高深武功,更是可以不在乎自己是何身份,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以女装自由自在地穿梭,直到母妃殡天之后,她再也不曾来过这里。
傲雪似是知晓她的想法,故而,飞奔向那个她许久未踏入之地,如今正值清晨,天气有些清冷,他们正好又是迎风而走,凤傲天抬起手,袖袍遮住慕寒瑾的面颊,他还未来得及欣赏两边的景色,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山谷四周设了毒瘴,乃是防止其他人入内。
凤傲天牵着慕寒瑾的手翻身下马,接着将一粒药丸递在他的手中,“将这个服下。”
“是。”慕寒瑾看着眼前烟雾弥漫,暗中思忖着,他对京城四周亦是熟悉,为何不知,还有这等地方。
凤傲天牵着慕寒瑾的手,径自穿过毒瘴,映入眼帘的乃是漫山遍野的花海,耳边传来潺潺溪水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鸟鸣声,花香鸟语,胜却人间无数。
慕寒瑾眉眼间闪过一抹喜悦,注视着向前走着的凤傲天,这处地方距离京城已有三百里之远,地处偏僻,四面环山,树木茂密,故而甚少有人前来,未曾料到,穿过丛密的树林,竟然藏着如此幽静的世外桃源。
凤傲天带着慕寒瑾缓步向前,她不由得感叹道,此处当真是个好地方,没有仇怨,没有杀戮,有的只是宁静安详。
她突然止步,半蹲着,看着眼前含苞待放的纯白花朵,伸手摘下,起身,转眸,摊开慕寒瑾的手,放于他的掌心,“你可知这铃兰的别名是什么?”
慕寒瑾看着自己掌中的花骨朵,即便是独自小小的一朵,也透着芳香宜人的优雅清丽之气,淡淡说道,“接叶有多种,开花无异色。含露或低垂,从风时偃仰。”
他幽幽地吟罢,抬眸,看向凤傲天,“铃兰又名山谷百合。”
“其实,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凤傲天接着自他的掌心将这小小的铃兰拈入指中,嘴角扬起一抹潋滟风华,拈花一笑,复又轻轻弹指,指尖的铃兰便被抛了出去,随风飘动,虽然渺小,却无法忽视它的清雅动人,“君影草。”
“君影草。”慕寒瑾重复着她的话语,目视着那被她弹出的铃兰缓缓坠落,跌落在另一朵铃兰花朵上,仿若它本该就属于那里,不曾离开,形影不离。
她转身,看着慕寒瑾盯着那铃兰发呆,她浅笑不语,径自牵着他向前走去,这里的景色极美,一紫一蓝的身影,似是隐没在这山谷中,凭添了几分艳丽。
凤傲天漫步在山谷内,脚底踩着熟悉的幽静小路,回忆这记忆中留存着的这山谷的过往,她不懂她明明是明珠,母妃为何要将她变成龙子来培养?若是为了这凤国江山,若是为了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么,又为何会是皇兄登基,而非是她?
父皇归天,母妃殉情,她脑海中回荡着母妃临死时的话语,“除了冯公公,你都不得透露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否则,天下大乱,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年,她不过七岁,往后的时光,她日夜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生怕旁人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莫不是她心怀牵念,爱极了皇兄,怕是,她早已疯魔。
慕寒瑾侧眸,看得出她若有所思,眉宇间溢满了忧伤,他暗自腹诽,她在想些什么?为何会有如此悲伤的神情?
凤傲天抬眸,吸允着山谷内清新的空气,转眸,看向慕寒瑾,“喜欢这里吗?”
“喜欢。”慕寒瑾不可否认,如此如诗如画的仙境,他最是喜欢,若是有朝一日,他可以无忧无虑,将所有包袱放下的话,他亦会寻得这样一处地方,过着与世无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只可惜,这种希望不过是奢望罢了。
凤傲天笑看着慕寒瑾,“闲来无事,爷便带你来这处散心如何?”
“好。”慕寒瑾温声应道。
二人似是心照不宣,并无过多的言语,而是并肩漫步在这花海中,穿过小径,眼前便是一片碧波,凤傲天随意坐与地上,眺望着眼前的碧绿湖水,“下次,爷要做一叶扁舟,与你泛舟湖上,你不是极爱吹箫吗?到时,爷便在湖上听你吹箫如何?”
慕寒瑾脑海中浮现出那样的画面,那应该是怎样的情形,怕是他曾经都无法想象到的,有一日,他竟然会跟她聊着如此悠闲自得的话语。
凤傲天正欲说什么,突觉一道冷风袭来,她伸手便将慕寒瑾揽入怀中,飞身而出,便看到一道黑影向她怀中的慕寒瑾袭来。
她眸光碎出一抹冷寒,盯着眼前的男子,“你到底是何人?”
眼前的男子周身散发着幽暗之气,依旧如前日那般,戴着鬼魅面具,并未答话,掌风一出,犹如一道闪电,直劈向慕寒瑾。
慕寒瑾直视着眼前的男子,不曾见过,为何,他会接二连三地要置自个与死地?
凤傲天凝聚着掌力,接着迎上那凌厉的掌风,双掌相击,迸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她足尖轻点,便带着慕寒瑾飞身离开。
二人坐与傲霜身上,飞奔离开山谷。
慕寒瑾收敛着思绪,靠在凤傲天的怀中,那个人为何对他有着浓厚的杀气,即便,他不懂武功,却也能感觉到他从内而外透着的肃杀之气。
凤傲天也觉得奇怪,那鬼魅男子到底是何人,他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魂魄二人亦是为查到他半丝的行踪,而他怎会知晓这个山谷,如此说来,他在暗中将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
此时,他们距离山谷已经有一百里,却能清晰地听到那阴森的声音,“你最好时时刻刻守着他。”
慕寒瑾心神一颤,他到底是谁?
凤傲天有些气血不顺,竟敢有人武功比她高深,而那人,当她看到第一眼,便心生毁灭之心,此人,为何要抓着慕寒瑾不放?
二人一路陷入沉思,缄默不语,直到傲霜停下,凤傲天抬眸,“摄政王府”四个大字甚是醒目,凤傲天翻身下马,牵着他的手,阴沉着脸步入寝宫。
冯公公远远便瞧见自家主子的火气,连忙迎上前来,“王爷。”
“何事?”凤傲天抬眸,看向冯公公,语气稍微缓和道。
“好些官员前来拜访慕侍妃。”冯公公自知王爷心情不爽,麻利地回道。
凤傲天转眸,冷视着慕寒瑾,“说他没空。”
“王爷,应当是为了银两之事。”慕寒瑾在一旁说道。
“让他们将东西留下,滚蛋。”凤傲天沉声道,大力一拽,拉着慕寒瑾步入寝宫,接着转身,伸手,环着他的腰际,抱着他,“竟敢动爷的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
慕寒瑾猝不及防地被她抱着,如今的姿势,若是旁人看了,亦是他抱着她一般,他不免有些心慌,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怒气。
他敛去心中的疑惑,温声道,“王爷,那人微臣不认识。”
“爷知道。”凤傲天这一路都在想着此人,不过,他为何独独针对慕寒瑾,这其中必定是有何缘由,但是,她抬眸,注视着他,“想要小命的话,便寸步不离地跟着爷。”
“微臣遵命!”慕寒瑾轻声应道,“王爷,现下微臣有公务在身。”
“这奏折也不急在一时,还有,那银两清点,便交给冯公公办就是了,你随爷出去一趟。”凤傲天冷冷说罢,复又带着他向寝宫外走去。
慕寒瑾一怔,想着如今才刚回来,怎得又要出去,“王爷,要去哪?”
“去寻美人。”凤傲天语气不善地说道。
慕寒瑾身形一顿,这摄政王府的美人还不够多?还要烦劳摄政王出去再寻?他可记得,这府上掳来,亦或者是贡献的美男,好些摄政王都从未见过,如此一想,便觉得这京中的男子怕是又要遭殃了。
皇宫内,太后寝宫,凤胤麒微微垂首,立于一侧,凤榻上,邢芷烟半依着,侧眸,注视着他。
“母后,您可有何吩咐?”凤胤麒的语气甚是平淡地问道。
“麒儿,这江山你要是不要?”邢芷烟杏眸闪过一抹寒光,沉声问道。
凤胤麒敛眉,沉吟半晌,方才回道,“朕是皇上,这江山本就是朕的,何来要与不要?”
“你可真的了解摄政王的心思?你难道不知,她如今大权在握,对你的皇位亦是最大的威胁,一旦她稳操胜券,你的皇位便岌岌可危。”邢芷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向凤胤麒。
凤胤麒思虑片刻,若是几日前,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皇位,听从母后的意思,可是,这几日与王叔的相处,他们彼此的那份以往叔侄的深厚感情亦是渐渐地拉近,他虽然不是很清楚王叔的心思,可是,如若有一日,王叔想要这江山,想要这皇位,他定然会拱手相让,只因,她是他最尊敬之人。
“母后,倘若王叔想要,朕自然会给。”凤胤麒缓缓说道。
“你……你……你可知这皇位来得有多不易?你可知母后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寄托了多大的厚望?”邢芷烟顿时气得颤抖,这便是她悉心教养了整整九年的孩子,如今,竟然能轻易说出如此让位的话语。
“母后,孩儿坐不坐皇位,对于您真的重要吗?”凤胤麒抬眸,注视着邢芷烟,扬声问道。
“这皇位是你父皇留给你的,定要守住,岂能说让便让?更何况,摄政王素日的行径,使得凤国江山如今处于危难,她残暴不仁,怎配称帝?”邢芷烟恨得咬牙切齿,她悔不当初,若是早知他竟如此,真不应该让他再接近凤傲天。
“若是父皇泉下有知,定然会赞同孩儿的做法。”凤胤麒心中很清楚,父皇在王叔心中的分量何其重要。
邢芷烟伸手指着凤胤麒,“你是想要将母后活活气死不成?”
“母后,若您真是为了孩儿好,便安心养好身体,做太后该做之事,莫有再生事端。”凤胤麒抬眸,看向邢芷烟,自他登基,他便知晓,母后的心思,他更清楚这皇位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枷锁而已。
邢芷烟未曾料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凤胤麒,竟然会如此待她,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大喘着气。
凤胤麒突然在这一瞬,有些厌恶这皇宫,还有这皇位,如果,时光能回到从前多好,那时的王叔对他甚是疼爱,那时的母后温婉贤淑,那时的父皇温润如玉,可是,如今呢?父皇驾崩,王叔一夕之间性子大变,母后的野心亦是越发的膨胀。
他抬眸,恭敬地朝着邢芷烟行礼,“母后请保重凤体,孩儿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开。
邢芷烟眼睁睁地看着凤胤麒离开,她眸光闪过一抹冷厉,一掌拍在凤榻上,“好,好,这便是她养的儿子。”
“太后娘娘,皇上不过是一时被摄政王迷了心窍,日后,他定然会明白太后娘娘的用心。”郭徽在一旁劝慰道。
“哀家可以立他,便能废他。”邢芷烟厉声道,“派人盯着皇上,且莫让他坏了哀家的大事。”
“是。”郭徽应道,随即便退了出去。
凤胤麒踏出太后寝宫,抬眼,望着这万里无云的天空,偌大的皇宫,他突然感觉无比的孤寂,他加快脚步,向前走着,“摆驾去摄政王府。”
“是。”德福在一旁应道,随即便命人备着。
……
此处乃是京城最繁华的的街道,商铺林立,往来商客众多,街道两旁摆放着各色的摊位,凤傲天一手摇着手中的折扇,信步游走在街道上,看着街道两旁的风景。
慕寒瑾显然不习惯与如此喧闹的地方,他已经许久未在如此人多的地方走过,故而,有些不自然,侧眸,便看到凤傲天嘴角挂着魅惑的笑容,清理俊秀的容颜,一身浅蓝锦袍,手执折扇,极像一位附庸风雅的贵公子。
因着他们二人出众的外面,即刻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凤傲天却不以为然,反正,他们都不识得她,依旧自顾地闲逛着。
慕寒瑾距离凤傲天半步,跟在她的身侧,显然不太适应如此的目光,不过,想起昨夜发生之事,他连忙敛去心中的不适,淡漠地向前走着。
凤傲天“啪”地一声收起折扇,看着眼前的酒楼,“就这家。”
慕寒瑾抬眸,看着眼前的酒楼,上面明显标着一个“卫”字,他眸光一闪,知晓凤傲天前来的目的,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侧,二人抬步进入。
迎面便有一名小二热情招呼道,“两位客官,雅座还是单间?”
“给爷一个靠窗的单间。”凤傲天的声音若是隐去那冷寒之气,听起来是极悦耳的,透着一股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