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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等了片刻,车厢好像确实是稳住了,不怎么晃荡,苗笙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抬手撩开了挡在车窗上的窗帘,透过那栅栏往下看,一双桃花眼登时瞪成了鸡蛋。
    现在这辆马车的车厢,是飞在高空上的!
    车顶上有个巨大的风车扇叶一样的东西在转,在月光的映照下,能看到叶片的影子转得飞快。
    苗笙闭上眼稳定心神,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呼出之后,再往外看,终于确定,自己和这马车车厢就是在半空中悬浮着,下边是方才他们来的路,路两侧有厚实的密林,平小红牵着两匹马在车厢下边的路上等着,还时不时抬头看他。
    而“马车”现在只剩下一个平板车似的东西,还挂在那匹马上。
    原来这车厢和底座是可以分开的?苗笙心里纳闷,为什么之前卓应闲不告诉我?
    他想了想,也能想通,估计怕自己不太会用,因此干脆没说。
    这东西也是游萧想出来的机关吗?这人的脑子是什么东西做的?!
    现在他在干什么?
    苗笙被布带绑得太紧,身体扭动幅度不够大,他只能尽可能偏着头,透过栅栏往前方看,远远看见穿着黑色衣袍的游萧正挥刀与一个人打成一团。
    从那人的衣着上能够判断出来,正是方才那黑店的掌柜。
    游萧与这人才一交手,就试出了他的功夫深浅,那人用的也是刀,绝对是一流高手,且武功来历复杂,囊括多家门派的绝学,看来出身很不简单。
    能够隐姓埋名在这里开黑店,定然身上有仇,不敢露面。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应当是不会放过任何活口,尤其是自己这样的高手。
    “在下与前辈无冤无仇,不如行个方便?”尽管没什么用,游萧还是打算试探试探,“我们不过是过路的,方才什么都没看到,因为着急赶路才匆忙离开。”
    那人“咣”地挑开他的刀,冷笑道:“不必痴心妄想,只要是我想杀的人,没有一个能从我岁升客栈活着离开!你的功夫也不错,出自何门何派?我可以派人去替你报丧!”
    游萧不接话,继续与他缠斗。
    江湖事纷繁复杂,哪怕唤笙楼是江湖第一情报楼,也不可能什么都了解,大多都是接到委托后再去调查。
    游萧知道四泽镇黑店不少,但具体哪家是,他并不清楚。现在已经知道了,但也没了必要。
    他今天就要为江湖除害!
    世人皆知唤笙楼主武功高强,但并判断不出他的出身,那是因为他所学的功夫同样杂糅,能将不同兵器及武功重新结合,打出自己的套路。
    不过那马车能悬浮的时间不长,他得尽快结束打斗。
    游萧眼里透出闪过一抹狠劲儿,动作比之前快了一倍,连续快刀目不暇接,迅速将那人的刀挑开,两人空手过招,比拼内力。
    苗笙恨不得把脸贴在栏杆上往外看,见俩人兵器都丢了,更是担心。
    对方虽强,但游萧更强,只用了几招就占了上风,更为雄厚的内力从他掌心喷薄而出,如同高山一般几乎撞碎了对方的胸口!
    那掌柜的后退了几步,“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种身手……你是谁?”
    “哼,你还没资格知道!”游萧跨步上前,拽住对方的手臂,从上往下捋过他的经脉,运起内力——
    只见那人像是从内到外爆开来,衣衫被涌出的内力震裂,片刻后,他两条胳膊无力垂下,整个人也颓然坐倒在地,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游萧将他的经脉尽数震碎,令他此生都不能再习武。
    教他功夫的师父们,包括养父聂云汉,都是行伍出身,他们除了上阵杀敌,从不杀生。
    游萧也是如此,除非万不得已,哪怕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也不会轻易夺去对方生命,而是要让对方不能再作恶,后半生活着赎罪。
    其实这场架他本不想打,只想护着苗笙尽快离开,江湖水深,他做情报楼的,更是知道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轻易不愿意介入任何纷争,免得与人结仇,牵连家人。
    可惜这人不知死活,非要凑上来,算他自取灭亡。
    游萧顾不上去捡回无锋,先是施展轻功,轻盈地跃上路边树顶,再沿着树顶不断跳跃,很快来到了车厢下边,然后借力高高跃起,伸手抓住了车厢下缘。
    苗笙见他过来,惊喜地喊:“阿宝!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公子挂念。”游萧冲他一笑,灵巧地翻到了前端,按下一处机括,车厢前端的铁门便缓缓升了上去。
    他钻进车厢,半蹲在苗笙面前,温声道:“不害怕吧?”
    “别小看人。”苗笙“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害怕!”
    不过确实腿软就是了。
    游萧站起身,摸到车厢角落里的机括,按了一下,苗笙便感觉车顶的那个东西转速慢慢降下来,车厢也开始缓缓往低处降落,片刻后就“轰”地轻震了一下,安然无恙地落在地面。
    “就这?”他无奈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不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上来一趟。”
    游萧帮他解开束缚的布条,轻笑:“方才已经让公子受到惊吓,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个。”
    就会说这些甜言蜜语,苗笙腹诽,不过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既刺激又开心。
    危险解除,他从车里出来透透气,也方便游萧把车厢挪回马车。
    平小红去料理那个已经晕过去的人,将他拖到路边,并且去把方才被丢到一边的无锋捡回来。
    苗笙腿软,胸腔有些憋闷,捂着胸口往她那边溜达,好奇地想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然而他走了半路,就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白白的东西,弯腰捡起来,正是自己给游萧做的那只兔子香囊。
    游萧用内力搬动沉重的车厢放回底座上固定好,转头看见他愣在原地,不放心地追过来。
    “公子,别走太远。”他飞快跑回苗笙身边,却见对方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发愣,忍不住道,“公子……”
    苗笙抬头看他,脸上挤出一抹苦笑:“怎么办,不能再装了。”
    “不,若是你不喜欢游萧,我可以一直做你的姜阿宝。”游萧看着他忧伤的神情,心里发堵,一瞬间再也不想管之后怎么样,只想让他开心。
    苗笙摇摇头:“不了,自欺欺人有什么用呢。”
    可是失去了“姜阿宝”,他心里还是十分难受,难受得胸口一疼,“噗”地一声,将方才那口不上不下的血,一下子吐了出来。
    “笙儿!”游萧见他吐血,立刻慌了神,伸手将他揽入怀里,立刻抱起来返回马车当中。
    苗笙靠在他肩头,重重喘息道:“我没事……堵得厉害,现在……反而好了。”
    “怎么会吐血呢!”游萧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号脉,生怕他又添了新的毛病。
    苗笙摇摇头:“别担心,是刚才离开客栈的时候,被那股劲儿……是叫内力吧,给撞了一下。”
    游萧起初确实是眉头紧皱的,但是突然之间,神情变得奇怪起来,他望着苗笙,眼神中隐隐有些兴奋,还有一抹不可置信:“笙儿……你这是喜脉。”
    平小红刚捡了无锋,回到马车旁边,就看见自家师父被一股不可抗力“咣”地一下,推出了马车。
    也可能是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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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游萧:马甲终于掉了,放心了。
    苗笙:真想给你裹得再紧点。
    平小红:不用装了,真好。
    俩人互相想给对方看看脑子哈哈哈。
    第32章 三二喜脉
    苗笙虽然是没什么力气, 但也气得使出全力把游萧推了出去。
    什么玩意?!男子怎么可能会有喜脉!
    他不是庸医,分明就是在戏弄我!
    游萧不敢跟他还手,更不敢躲避, 生怕闪着他, 只能任他推搡自己,故意跌得远了些, 半个身子露出了车门,双手向后附在了车辕上。
    但是对于“喜脉”这个诊断,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先前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只不过那时候脉象还不是很明显, 虽然只过了几天, 但是方才号脉的时候,苗笙的脉象是不折不扣的滑脉。
    游萧从十四岁开始行医, 尽管到现在才四年, 但可他解决过的疑难杂症不比四十多岁的郎中少, 喜脉是入门级别的脉象,他不可能出错。
    再联想之前苗笙下腹痛、恶心、干呕等症状, 这跟妇女害喜是如出一辙!
    虽然游萧一开始也觉得不可置信, 可是对方脉象中没有肠胃病的迹象, 排除了其他可能性,再加上两人确实曾经春风一度,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那现在的答案应当就是真相。
    笙儿居然可以怀胎?!
    真是太神奇了!
    苗笙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才把他推出去, 现在看那人撑着身子不起来, 满脸写着高兴,肯定是在琢磨喜脉的事, 更加怒不可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咳咳咳”一通咳嗽。
    “笙儿,你别动气!”游萧赶紧凑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说你是喜脉你不动气?!”苗笙这会儿火冲天灵盖,脑子开始发晕,“我是男子,怎么怀胎?!”
    平小红刚走过来,就听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愣了一愣,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去牵马。
    我可能幻听了罢。
    游萧安抚道:“先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听我——”
    “那你别说让我这么生气的话!”苗笙不光火气大,还觉得羞耻,脸皮烫得厉害。
    “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游萧觉得这事儿可大可小,既然自己心中认定了七成是真,就不能骗他,“寻常男子是不可能怀胎,但你毕竟在冰棺中躺了十年,或许体质已经被那宝物改变了。”
    苗笙桃花眼里全是愠怒,斜着觑他:“好,既然你是神医,我倒要听听,这冰棺是怎么能把我体质改变到能怀胎的!我现在分明是个男人,性别也没有变!”
    “这我当然知道……”说起性别,游萧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多画面,眼神微微发飘。
    “你少胡思乱想!”苗笙看出来他表情不对劲,气得对着他肩膀踹了一脚,“有理由你就说!”
    游萧往后趔趄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座位单膝跪好,认真分析:“或许你的身体里有了适合胎儿生存的环境,毕竟阴阳调和,孕育生命,播种是其一,有适合的土壤是其二。《景岳全书》有云,‘谷绵瓜瓞,当求基址’——”
    听到“播种”两个字,苗笙也想起了一些场景,表情十分糟心,立刻打断道:“可那土壤说的是女子!是女子!我又不是!”
    “或许……”游萧也无法解释,只能叹息道,“或许也未必全都需要女子。笙儿,你能活下来,能这么快苏醒,对我来说已经是个奇迹,别的奇迹再发生在你身上,我都不觉得意外。”
    苗笙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我能活、能醒,这可以算是奇迹,可我一个男子能怀胎,这是鬼扯!别觉得我不懂医术你就骗我!”
    他越说越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此前惺惺作态说不介意我离开,放我走了又偷偷摸摸跟着我,还要易容成小厮在我身边,现在看谎言被人识破,又换了这么匪夷所思的说法,是想要捆着我!”
    游萧静静地看着他发脾气,满心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欺骗他在先,确实没有办法争辩。现在他不信自己,也属实正常。
    男子怀胎这种事,搁谁谁能信?!
    “游萧,我谢谢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你清醒一点!”苗笙痛彻心扉,气喘得厉害,忍不住“咳咳”又咳了起来,捂着胸口一阵难受,“你怎么能用感情这般拿捏别人,甚至不惜说这种谎话!”
    “笙儿,你先别生气,我没有要拿捏你,若你不希望我在身边,我不出现就是了。”游萧见他痛苦,自己也是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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