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这沉清秋也着实大胆了些。”
虽说昨天的事是沉盈秀的不对,可毕竟是沉家的小姐,管家的心终究是有些偏了。看沉长老态度不明,管家又道,“盈秀小姐固然有错,可这赘妻难道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松月大师的大名,整个大楚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竟然连谢都不知说一声,我看她野心不小,少爷配她,可真是可惜了。”
沉长老听了这话只是笑笑。管家比她小两岁,再加上身份地位的影响,论见识,二人所差颇多。
沉长老自幼便修读四书五经,成年后更是走南闯北,五湖四海的朋友不知其数。管家则是军营出身,被沉长老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伤好后自卖其身,成了沉家护院,然后才成的管家。
不过论起看人,管家虽说未必都对,可也未必全错。
“你啊你,就知道偏护盈秀那孩子。如果她能堪用,把沉家给她继承倒也无妨。可她堪用吗?之前让她盯一门生意,结果她却当起了甩手掌柜,大白天便跑去春风苑喝花酒!如果真把沉家交给她,到时候沉家百年基业毁在她手里,你让我该如何交代?”
沉长老气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将茶盅放在桌上,对昨天的事盖棺定论,“昨天的事就是盈秀那丫头的错。至于盈秀找的那小子我也看了,确实人比花娇。找来这么个美人给自己弟媳,她也确实太过胡闹了些。
不过就这件事儿而言,你就能看出些许门道来。美人在前,却能坐怀不乱,清秋这孩子是有定力的。”
可管家又摇头,“她若不坐怀不乱,沉府也不能容她。这个不行大不了再换下一个,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难找不成?”
沉长老瞪了她一眼,“我就说月华那小子是被谁惯的,整了半天是你这个大老粗!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男人在外头再能干,女人也不一定会要他。要懂得儒雅大方、三从四德,这才是好男人。”
管家窃窃私语,“少爷长相清雅,除了岁数大点,也没别的毛病。女人有钱都能三夫四侍,男人为什么不能三妻四妾?”
沉长老听这话都快气笑了,“李老三,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应该也快十二了吧?老来得女,夫君端庄、小侍貌美,真是好不逍遥。你女儿和沉清秋也不过相差两岁,你愿意让你唯一的女儿代替沉清秋成为入赘妻吗?”
“说什么p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管家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可等话说出口,她才猛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好你个沉文林,你逗我?!”
沉长老却无比淡然,“不这么说你永远都不知道外界是怎么看月华的!李老三,就算如今生活好了点,你不过也就是一个泥腿子出身。沉家偌大的产业就在眼前,你都不愿意让你的女儿入赘,更何况那些世家子或读书人呢?”
说到这儿,沉长老顿了顿,又笑出了声,“不过你有一句话没说错,清秋这孩子野心不小,可她的心却并不在钱、也并不在权上。她向往的似乎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可这便足够了。
不贪色,月华那小子以后能省点心。不看钱,就无需担心她图谋沉家家产。不为权,赘妻不能入官场,以后妻夫二人少生怨怼。不图名,赘妻就不会因外人眼光心生愤恨。
清秋那丫头长得好,脑子也不差,月华那孩子不可能不喜欢她。此时看上去不以为意,但月华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动动眼珠,我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要清秋那边不出差错,二人定是能成。
待月华生下嫡女,我再多挺几年,把月华女儿扶上位,沉家便也稳了。
凡事都要有利弊,比起清秋身上数不胜数的优点,那点儿野心?”
说起沉清秋的野心,就连沉长老都不禁乐出了声,“沉家养得起一个不越线、有野心的赘妻,也不介意用钱用名砸出第二个松月大师。
只要不求官、不谋钱,有野心,说明有能力、有志气。 若真的是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草包,那我还真是要可惜那副好相貌生错了人、投错了胎。”
话锋一转,沉长老又道,“管家,清秋那边不是还少个侍读吗?你把我跟前的凝香丫头送去。别看她岁数比清秋还要小,平时也贪吃了些,可身手却着实不错。性格也好,是个懂事、会看人眼色的。
清秋虽然是沉家赘妻,但她可是沉家当家人的赘妻,也是个主子。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记得敲打敲打丫鬟侍从,你个大老粗也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到处挑事。
月华在我们沉家人心里是块宝,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嫁不出去还冷冰冰的老男人。你是管家,底下的人看得都是你的脸色。你瞧不起赘妻,上行下效,那些丫鬟侍从就算心里再怎么想,背后也肯定是向着你说话。
你若是那太阳,他们就是那向日葵,太阳往哪走他们往哪开。你若是那寒风,他们便是那墙头的狗尾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
挺大个人了,在沉家这么多年,别总跟不长心似的。每次和你说话就跟多了个妹妹一般。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让人不省心,事事都想叮嘱。而且这事儿可是大事,你得认真去办。”
沉长老说着话便将戴在腕子上的手串摘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地拨着串上的木珠,“近几年沉家的日子可要比前些时候好得多,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月华那孩子手段再厉害也不过一小子,底下不服他的不少,不知何时又要冒出来,万事还要小心谨慎。
特别是月华身边的那几个侍从,要仔细敲打。”
李管家闻言顿了顿,躬身俯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