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勉强笑了笑,可心里却笑不出来。
这四年间论起来她和陆永宁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也只是缓和而已。
君臣关系本就难处,陆永宁的喜怒无常世人皆知。
沉清秋不是没想过另投门户,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沉清秋是陆永宁的伴读,她别无选择。
而另一方面,陆永宁手上能用的刀不能说多。对沉清秋,陆永宁是既重用又漠视。她时常会听沉清秋的意见,却不会给她丝毫权力。她会给沉清秋介绍每一个世家女的性格特点,却从来不会带沉清秋介绍丝毫人脉。
看重着又提防着,是陆永宁用沉清秋的手段。现阶段作为下位者的沉清秋对陆永宁有不满,却无可奈何。
她是被陆永宁用权力做的绳子强行绑上船。如果强行下船必定会沾上一身泥沙,那她还不如赌一把陆永宁。
更何况那个正得圣宠却只知哭闹撒娇如同巨婴一般的十六皇女,虽得到了女皇的宠爱,未来却未必能堪得大用。
而眼前的这位四皇女固然喜怒无常,却文武双全。就算如今被女皇近乎押着赶往封地,却未必不能成功。
思及此,沉清秋当着陆永宁的面便展开了那封所谓任职文书。迅速浏览了一遍之后,她将文书放在了一旁,做苦笑状,“殿下也太瞧得起民女了。”
封郎中,再外派到凉州焦县去做县令?
县令一职看似官大,可凉州县令狗都不去!先不说地处要塞,地广人稀、民风彪悍难管,隔几年一次的外族入侵便足够让人头疼。
去别的地方做官,不说升官发财,自给自足捞点外快是完全可以的。
但去了凉州,你就算缺胳膊少腿只要没命丧黄泉都得给祖宗八辈烧一柱高香。
沉清秋还没被娇惯到无法吃苦,也不是真不能接受去凉州,但她笑的是一个外派郎中,就算花重金也不是买不来的。
这就是陆永宁所谓的新婚贺礼,她真是“感动”极了——
“殿下,大楚北临匈奴,南边又与南寒接壤。凉州、云州均属要地。民女才疏学浅,怎敢……”
“任职文书都下来了,又何必再自称民女呢?”陆永宁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旁的木制扶手,似沉思,又似在出神,“你跟本殿相识,已有四年。”
“四年,不过四年,人的爱恨转瞬即变。”似乎想起了什么,陆永宁微微合眼。等再睁眼时,眼里只余清明,“清秋,本殿的封地就在凉州。”
此言一出,沉清秋垂下了眼。她自是知道这个消息,也知道这个凉州必去无疑。可若只凭着沉家只身前往凉州,她怕是还没到凉州,便会被道上劫匪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殿下,民女与月华不日就要成婚,这……”
“嗤——”陆永宁皮笑肉不笑,眼里却满是了然,“就那个五大三粗的老男人?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能引得整个都城男子为你掷果盈车的沉清秋会为一个男子而动心?我不信。”
陆永宁的话虽短,却字字掷地有声,直击要害。
见沉清秋仍是沉默不言,陆永宁只朝椅背方向一靠,“说吧,条件。你和我扯那么多理由,不就是为了和我讲条件吗?”
是啊,陆永宁看人从来透彻,所以沉清秋在对方给台阶下后也尽显坦然,“臣要人。”
可等真听到沉清秋的要求,陆永宁装傻了,“哦?沉家家财万贯,家仆众多,不差人。”
“殿下还要民女再说清楚吗?”沉清秋抬头,在她的有意下,她眼里对权力的欲望第一次在陆永宁面前暴露无遗。可若遮住她的眸子,她的脸还是清雅得似那画中仙——
“殿下,臣要的不只是人,还是兵。”
看到沉清秋这幅模样,陆永宁似乎并不意外。但她仍是定定地看了沉清秋许久,笑了。
作为秦王,陆永宁自是有自己的私兵。私兵的存在,沉清秋以及陆永宁的其他幕僚都心知肚明。可敢明目张胆朝陆永宁要人的,沉清秋是第一个。
“我向来赏识有胆量的人。四十兵丁,够吗?”
沉清秋闻言起身行礼,“愿为殿下效劳。”
而待沉清秋再抬起头时那被欲望充斥着的眼也恢复了清明。
陆永宁静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好你个沉清秋,坐地起价,没有比你这种更毒的了。不过考虑你即将大婚,本殿也懒得和你计较。”
说着陆永宁便自顾自地起身,拽着沉清秋便往门外走,“和本殿去喝酒去,不醉不归!”
沉清秋刚想推辞,却被陆永宁瞪了一眼,“好不容易熬到你成年,喝个痛快还不成?”
说着,她两眼一眯,先是瞧了沉清秋高挺的胸脯,又看了看她的下身,“你莫不是还想替那个老男人守洁不成?”
沉清秋挑眉。守洁不至于,喝酒伤身大可不必。但考虑到眼前人的秉性,沉清秋倒也没拒绝,只是笑笑便跟在了陆永宁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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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六点钟就坐在电脑前面了,但卡文卡得厉害,加更只码了一半。
先欠着,肯定会还。(主要太冷了,冻得手脚都麻了)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