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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景满意点头,等他们走后才叹了声气,确定自己必须要尽快离开了,否则等非寂身上的毒彻底解了,莫说非寂会要她的命,就是狸奴也不会放过她。
    可是幽冥宫禁制重重,她该如何在不触动禁制的前提下顺利离开呢?流景沉思许久,突然想起幽冥宫里,还真有一个人可以帮她。
    不利台,无妄阁。
    两个侍卫淡定地将几具尸体拖出去,再顺手丢进荷花池。原本平静的荷花池顿时激起一阵水花,水下有不明生物游过,将尸体尽数吞食。
    幽静的大殿内,血腥气没有因为尸体被拖走而消散,反而变得愈发浓郁,狸奴皱了皱眉,用灵力将大殿清洗一番,但下方跪着的人身体不断渗血,殿内很快又有新的血腥气涌出。
    非寂靠在王座上,一只手托着额角闭目养神,另一只手轻点膝盖,跪着的人疼得汗如雨下,却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门外光景变换,门内却仿佛静止了一般,透着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狸奴开口打破沉默:“帝君才昏迷几日,你便转投非启,枉费帝君当初如此信任你。”
    那人脸色愈发苍白,闻言苦涩一笑:“帝君生死未卜,阎君再三胁迫,卑职也不过想求一条生路。”
    他眼底满是后悔,显然也为自己的倒戈而痛苦,在场的人大多与他共事百年以上,一时间都跟着沉默。
    一片寂静中,王座上的人缓缓开口,声线如玉石落进了布满冰碴的深泉里:“你求到了吗?”
    那人微微一愣。
    非寂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敲着膝盖的手指停了下来。
    狸奴面色沉重,给门口侍卫一个眼神,侍卫们便立刻将那人拖走。片刻之后,殿外荷花池发出扑通一声响,随即便归于死寂。
    亲手处决了相处千年的同僚,狸奴心里很不好受,但眼下仍有更重要的事:“帝君,非启这段时间往幽冥宫安插了不少人,还是要一一排查才行,还有给您下毒的凶手,目前仍毫无线索。”
    “下毒的事,不必再查,”非寂抬眸,瞳孔如墨深,“本座知道是谁。”
    狸奴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时悲愤不已:“您将她视若生母,她怎能……”
    话没说完,非寂一个眼神看过来,他突然沉默。
    短暂的安静后,非寂缓缓开口:“至于非启,不必姑息。”
    “是。”狸奴听懂言外之意,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正要再说什么,一股浓郁鲜香的味道突然飘进殿内,将殿内散不尽的血腥气尽数压盖,带来一丝烟火暖意。狸奴的思绪被这股香味打断,不由得往殿外看了眼。
    非寂显然也闻到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应该是后厨做了汤,”狸奴解释,“估计是知道您体内情毒未除,元气受损,便做些餐食为您温补,您待会儿多少用一些吧。”
    非寂不语,垂眸看向矮桌上的名单,上头写了所有可能倒戈的下属名字。
    狸奴见他没有拒绝,心下松了口气,一边在王座下守着,一边等后厨送吃食过来。
    百年大鹅肉质紧实不腻不膻,只需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再略微放些灵草相配,鲜香的味道就能飘出了三里地。
    流景连吃两大碗,撑得腰带都有些紧了,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碗。
    宫人见状讨好上前,问她是否还要再来一碗。
    “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们分一下。”流景大方表示。
    宫人顿时激动,可冷静下来又有些为难:“百年大鹅十分难得,我、我们哪有资格享用。”
    “吃吧,我准了。”流景道。
    宫人当即开心道谢,端着汤盆就要离开。
    “在这儿吃吧,将外面几人也叫进来。”流景从桌边退开。
    宫人犹豫一瞬还是答应了,跑出去将其他人都叫了进来,一时间偏殿突然熙熙攘攘。
    流景招呼众人坐下,又看着他们一人一碗分了炖大鹅,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行了,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是。”
    “谢谢流景姑娘。”
    “跟我客气什么。”流景笑笑,大步往外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放下碗筷追了过去,没等流景走出殿门就将其团团围住。
    “流、流景姑娘……”
    “流景姑娘不可……”
    “嘘,”流景淡定地用手指点了点唇,等他们安静下来才道:“忘了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什么了?”
    宫人脑海里顿时出现‘狸奴爱慕帝君’六个大字,不由得一阵激灵。
    “帝君只是不准我出宫,可从未说过不准我离开偏殿。”流景意味深长。
    宫人顺着她的话揣测:“所以是狸奴大人……要关着您?”
    流景避而不答,反而问了句:“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帝君的?”
    想到狸奴大人对帝君那些秘而不宣的心思,再看看这个身上留着帝君深深印记的女人,宫人讪讪一笑:“当、当然是听帝君的。”
    流景冷笑:“那还拦我?”
    众人面面相觑,纠结之下还是让出一条路。
    流景面色顿时缓和了:“行了,快去吃饭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那那您可千万要早点回来,”宫人一脸为难,怕她生气又赶紧补充一句,“后厨有一批新鲜的灵米,煮粥的话绵软柔滑十分香甜,待会儿我们就给煮上,您早些回来才能早些吃到。”
    灵米难熬,少说也得将近两个时辰才能煮好,流景一听就知道是在糊弄自己,却也笑笑道:“知道了,会尽早回来的。”
    宫人点点头目送她出了偏殿,祈祷她千万别跟狸奴大人撞上,不然他们就说不清了。
    ……唉,所以狸奴大人喜欢谁不好,干嘛非要喜欢帝君呢,这哪是为难帝君的女人,分明是为难他们。宫人们一脸忧愁,只觉再这样下去,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熬了。
    无妄阁内,非寂靠在王座上,时而斟酌面前的名单,时而闭目养神,狭长沉郁的眼眸如一滩死水,透着无尽的幽深。
    相比他的古井不波,狸奴却是略显急躁,时不时就往门外看一眼,腹诽后厨那些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把吃食送过来。
    在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后,他的耐心彻底耗尽,低着头不动声色退出无妄阁,撕破虚空便将后厨的人抓了过来。
    被抓的是大厨,过来时手里还拿着汤勺,勺子上沾着厚厚一层熬到五成熟的灵米,正散发着阵阵浓郁的米香。
    “狸、狸奴大人?”大厨一脸茫然。
    狸奴皱眉:“怎么还不将吃食送来?”
    “……什么吃食?”大厨更茫然了。
    “当然是你们给帝君准备的吃食,一个时辰前我便闻到……”狸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再开口已经明白了什么,“先前那顿饭,不是给帝君做的?”
    “先前……您说炖大鹅啊,不是流景姑娘要吃的么,帝君平日辟谷鲜少用膳,又没人提前吩咐,我们便没有……”大厨缩了缩脖子,声音渐渐小了。
    狸奴深吸一口气,咬牙:“不是说了不必给她做?”
    “小、小的也不清楚,宫人送了大鹅来,小的就给炖了。”大厨讪讪握紧了勺子,结果因为太紧张,不小心碰到了狸奴的衣袖,在上头留了点点米痕。
    “小的不是故意的,狸奴大人恕罪!”大厨连忙道歉。
    狸奴的重点却在别处:“这也是给她做的?”
    “是……”
    果然如此。想到她在帝君神志不清时要挟自己的事,狸奴冷笑一声:“做好给帝君送过来,以后不论她要什么,都不准再给她做。”
    “是,小的知道了。”大厨连忙答应。
    撕破虚空将大厨重新扔回后厨,狸奴便沉着脸回无妄阁了,结果一进门便看到非寂眉头微蹙,瞳孔已经泛起淡淡的红。
    “帝君,你怎么了?”他连忙上前。
    非寂不悦地看他一眼:“干什么去了?”
    “卑职去催催吃食,”狸奴顿了一下,担忧地看着他,“可是情毒又发作了?”
    非寂不欲多说,闭上眼眸凝神静气,周身气息却越来越乱。
    狸奴愈发紧张,却又不知该如何帮他,正一筹莫展时,视线突然扫到自己袖子上的米痕,突然有了主意:“帝君,卑职去将那个叫流景的女修带过来?”
    “谁?”非寂睁眼,瞳孔已经变成竖状。
    “就是您在神志不清时日夜宠幸的那个女人。”狸奴耐心解释。
    非寂:“?”
    第7章
    短暂的沉默后,非寂面无表情开口:“你说什么?”
    “您不记得了?”狸奴惊疑之后又有一分恍然,“难怪您从醒来便没有提过她。”
    非寂脑海中隐约浮现某个在他身上乱摸的人影,竖瞳泛着森森冷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狸奴连忙将他化身黑蛇神志不清那几日的事一一说了,当说到他热情到压塌了床,蛇尾还每天往人裙子里钻时,非寂脸上闪过一丝木然。
    “本座,缠着一个女人,不放。”漫长的沉默后,他一字一句,重复了狸奴言语里的几个重点。
    狸奴莫名心惊胆战,耳朵不知不觉飞了起来:“您当时神志不清,会如此也是遵循本能行事,不必太过介怀。”
    “你先前怎么没说?”非寂语气平静,熟悉他的人却知道此刻他耐心几近耗尽。
    狸奴讪讪,一张非常硬汉的脸透着无措:“您、您醒来后便开始收拾非启留下的烂摊子,半句都未曾提她,卑职就先将她丢进偏殿里,一来二去也忙忘了,若非您的情毒又突然发作,卑职袖子上又沾了米汤,也不一定能想起她。”
    情毒跟米汤有什么关系,非寂已经不想再问,他闭上眼眸,不愿承认狸奴口中会用尾巴钻女人裙底的黑蛇是自己。
    狸奴却相当没眼力见,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彻底乱了,赶紧再一次劝说:“她可是您当时唯一愿意接纳的女修,想来也是有些特别之处,不如将她召来吧,也好缓解情毒之苦,等断羽带回万年合欢花,便不必……”
    非寂漠然看向他,狸奴瞬间闭嘴。
    片刻之后,非寂不紧不慢开口:“流景是吧。”
    狸奴连忙颔首。
    “杀了。”非寂面无表情,轻易做了决定。
    ……可您的情毒怎么办?狸奴心下着急,但一对上他晦暗的眼神,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流景还不知危险来临,离开偏殿后,便凭借昔日收到的情报东躲西走,很快便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前。
    她这次要找的,便是自己当初派来冥域卧底的人,舍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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