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珩失笑,俯下身吻她,“我现在怜惜你就够了,若它乖些,少折腾你,等它出生后我再好好奖
赏它。"
第98章 全文完
隆冬腊月,路府内张灯结彩。
一圈人围坐在桌前,吃着年夜饭。
等酒足饭饱,路老爷子倍感尽兴,第一个回了屋里,剩下一屋子小辈围坐在一处。
有人提起打叶子牌。
这事儿温雪杳不擅长,几局下来连连落败,不同于几位表兄的兴致高涨,她则是输多了便倍感困
乏疲倦。
如今她身子已有些显胎,原家中几位表兄也未曾打算留她久待,是以见她第三打盹后,便忍笑睇了
她身后的宁珩一眼。
宁珩瞧见,嘴角也不由翘起,弯腰将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人抱起,口语同其余几位表兄表嫂们
示意后,抱着人动身往屋外走。
温雪杳察觉动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眨了眨眼。
纤长的睫毛颤动,然而那视线没能触及牌桌,就在半途中悠然滞下,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牵绊拉
扯住。
目之所及,顿在青年弧线流畅的下颌,肤色冷白,在暖黄的烛火下衬出几分柔和之意。
没瞧见结果,自然要问。
"赢了输了?"
也难得她挺着肚子,这般犯困还心记着方才那一手牌。此话一出,在场人不由笑意连连。
宁珩也跟着笑,视线往她丢在桌上的牌面一扫,眼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赢了。"
“终于轮我赢了,今晚表兄表嫂好凶,险些杀的我片甲不留,还好,还好,还赢了回。”温雪杳
嘀咕完心满意足阖上眼,将脸埋进宁珩怀中,踏实地沉沉睡去。
宁珩抱着人,帮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寻常做这样的动作不必顾忌太多,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还得操心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压着
挤着。
好在温雪杳也会给自己找舒服,没等宁珩多动作就自己调整了一个更得劲的姿势趴在人肩头。
玉雪的小脸透出一层薄粉,嫣红的唇微张,能听到轻缓的吐纳声。
一声一声,敲在青年柔软的心尖。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雪。
宁珩抬眸望了眼漫天飞舞落下的皑皑白雪,披风罩在怀中人身上,将她抱得更紧,脚下步伐加
快,挡着风雪走回屋中。
温雪杳睡熟了,宁珩还惦记着她喜洁,尤其是最近孕中,若睡前不清洗一番,整晚都睡不安稳。
如今温雪杳的胎已过去最危险的头三月,坐稳了之后,得到家中府医应允,便得来今日在晚宴时
小酌一杯的机会。
喝的是暖身子的酒,不醉人,却让人身上沾染淡淡酒香。
皂荚香气混合着酒香味在一方小小的四角空间里散开,氤氲在纱帐里,倒比琼浆玉液愈发醉人。最后将人往怀中一揽,两人相拥着睡去。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艳阳高照之时。
前些日子刚回路府时,温雪杳被勒令安生待在家中养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熬过最危险的前三
月,又逢新年,自然想出去街上看看热闹。
上元节这日,热闹非凡,一墙之隔听着街上舞狮的动静,温雪杳心痒难耐,早早用过晚膳,终于
等到随全家年轻一辈一同出动。
街上四处挂满彩灯,耀眼夺目。
只听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动静,只闻其声,便已觉得热闹红火。
等看到随着人潮涌动的“神龙”翻涌而至,更是令人瞧得入神,心中欣喜。
为首之人手中高举舞龙杆,腰捆红巾,随着他上下跳动,黄色的灯笼裤翩然抖动,腰间红巾飞
舞。
神龙摆尾,转瞬就舞到温雪杳他们一行人面前。
宁珩护着温雪杳,没敢让她凑得太近,一直伸着一条手臂在她身前圈出一片空间,将她与躁动的
人群隔开一臂的距离。
饶是温雪查已算乖巧,可还是不免吓出宁珩一身冷汗,他生怕有人撞上她,伤着她。
然而人越怕什么,反倒越来什么。
不过令人心慌的危难并没有发生在温雪杳身上,但依旧不妨碍宁珩悬起一颗心。
两人被长长的舞狮队与路家几人冲散,正打算拨开人群站定在外围等待时,忽地听见人头攒动的队伍中发出一男子粗粝的吼声。
“小心些,让让,我家娘子好像要生了。"
这呼喊声第一次响起时还不甚引人注意,等一声高过一声反复高扬起五六次,周围人才默默退开
自觉围成一个圆。
人们的注意被这对年轻夫妻吸引,仔细看去,果然见男子怀中粉衣厚氅下的女子腹部高高隆起。
本是旁人之事,可在人群外围瞧着一切的温雪杳与宁珩二人却不由紧张地握紧了彼此的手。
十指相扣,对方手心皆是汗意涔涔。
宁珩压低声音,“别怕,别怕。"
温雪杳随着他的话调整呼吸,或许是因为身怀有孕,她对这些事比以往更能共情感伤。
长长呼出几口气,脸上的汗湿才停止下淌。
宁珩想牵着温雪杳躲开这是非之地,可温雪杳的双脚却像是被定住,无论如何都移不开。
一双眼更是紧紧盯着众人视线中央的两人。
不多时,那一对年轻夫妻的小厮丫头就面带难色将主子护起来。
就在众人为她们揪心时,只见一个头缠布巾的中年妇人推开众人挤到夫妻面前。
妇人厉声道:“别瞧了,没事儿的都散开些。"说着,她又指派那男子将其妻子抱到旁边小摊子的棚下。
好在搭棚的小贩是做吃食生意的,最不缺热水。
那妇人最初时便喊了一句她是这城中有命的接生稳婆,是以夫妻的随从也十分配合她调动差遣。
不多时,一个简易的帐子便搭起来。
那女子的夫君被拦在帐子外,只听帐内女子痛呼不断,急的男子满地打转。
一旁的温雪杳被宁珩带远,可心思依旧被那生产的女子牵绊。
自从她怀孕,也看了不少相关的话本医书,可纸上得来终觉浅,那些平静的字眼远没有眼前的场
景令人心中震颤。
她瞧不见棚子底下的光景,忍不住催问宁珩:“如何了?"
这话隔三差五便要从她口中响起一声,"生了么?"
“可否平安?"
莫说她,其实宁珩心里也似麻绳般,被揪扯的乱作一团。
只不过他是男子,克制着面上不显,更因他要给自己的妻子支撑,所以他如何能乱?
他稳定心神拍了拍温雪杳的手背,明明说一句平安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他的双唇却像是莫名被
粘连,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开口。他心知女子怀孕生子极其危险,却也是第一次亲见。
说不忧心那是假话,耳边响起的分明是别的女子的哀呼声,可传入他耳朵时却莫名幻化成了阿杳
的声音。
他的心被狠狠掐紧,沉得喘不过气来。
漆黑的目光不由落在温雪杳的小腹上,又深又沉。
这一刻,他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最终都汇聚到同一处。
也是第一次,对她腹中孩子的降临心生犹豫。
他从不曾想,女子生产居然这般痛苦,稍有不慎,竟会危及性命。原来这都不是书简上的夸大其
词,而是确有其事。
“阿杳……”说话时,宁珩的唇色都有些苍白。
“怎么了?”温雪杳紧紧攥着他的手,“是那女子生了么?"
宁珩身量高,视线越过人群,远远眺望一眼,小幅度的摇头道:“还未。"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温雪香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半晌后,再次艰难开口:“阿杳..…"
温雪杳听出不对劲,张望四顾的目光收回,抬眸看向身前人,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不亚于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