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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记下了。”顾菀点了点头,心中转过一点“正巧”的微妙感。
    她也正打算给宫人们排班时,不着痕迹地多安排在广德殿附近。
    如此一来,周边无人的宫殿,就少了点值班看守的宫人……
    叶嘉屿则瞧着眼前不问缘由便应下的顾菀,胸口划过一抹兄长看乖巧单纯妹妹的复杂感,眼中迟疑了片刻,假装随口赞叹道:“这一两月来和肃王共事,肃王肉眼可见地成长变化了许多,不再是从前有些纨绔的模样了。”
    “王爷他本身就是勤奋上进的。”顾菀神色中带了些小骄傲:“更何况,王爷生性聪明,在政务上长进是很正常的。”
    叶嘉屿则愈发苦恼。
    要是将来,义妹知晓肃王那潇洒少年郎的模样,全然是装出来的,可怎么是好呢?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顾菀今年,想和谢锦安一块儿过◎
    然这苦恼只有一瞬。
    下一瞬, 叶嘉屿就似甩手掌柜般有些幸灾乐祸:罢了,横竖这也是肃王自己埋下的祸根,将来如何哄回义妹的心, 这是肃王自己的事情。
    他只需要像往常,支持家人们便是。
    “我听闻,镇国公……镇国中尉近日多在肃王府前徘徊。”叶嘉屿主动转了话题:“我会吩咐手底下人巡视京城时,在肃王府周边仔细看些, 不叫有些人冲撞了去。”
    “再过几日,好似是你那三妹妹入亲王府的时候?可要我派人护送着去?”
    叶嘉屿知晓顾萱此番下场,多是自食其果。
    但想一想老亲王那荒淫颓败的模样,终究有一分不忍。他说派人前去护送入府,老亲王许是会收敛一番, 旁人说起, 也是为顾菀面上增光。
    “多谢哥哥思虑周全。”顾菀谢了前一句话,对后一句话摇首:“只后面便不用麻烦哥哥了。”
    她念了念自己对于顾萱的引导,淡然想道:反正法子已经告诉了,有用的棋子也放到了顾萱身边, 至于后头如何,人各有命罢。
    说罢,顾菀掐了掐时辰,预备着出宫回肃王府去, 对叶嘉屿颔首:“哥哥,我先走一步。”
    见叶嘉屿点头应下, 顾菀便转身离去, 落上肃王府的车帘, 一路平稳地离开皇宫。
    罗寿得了信后, 亲自来回皇上。
    此时皇上并不如往常那样, 端坐在御桌后的龙椅上,而是半卧在床上,面色略有苍白地翻阅奏折。
    “皇上,陈院令说了,您现在每日最多只能看两个半时辰的折子。”罗寿顾不得许多,先上前劝了劝皇上。
    皇上皱了皱眉,有些不大情愿地放下折子,问起顾菀:“肃王妃进宫,可有去殿中省?”
    “回皇上,肃王妃并未去殿中省,而是照常去了寿康宫和流芳园,将宫务商定完后,一律交由太后娘娘来做最后的处理。”罗寿低首答道,语气谦卑,心中却有些心惊肉跳。
    他这些日子侍奉在皇上身边,将皇上对肃王细细密密的试探都看在眼中,幸而肃王一片赤子之心,不像太子和武王那样,为着私利做了许多虚心的小动作,将那些试探都正大光明地过了关。
    皇上也就愈发放心看重起肃王来,甚至单独派了肃王出去,做施粥布善这样极易获取民心的任务。
    但肃王走后,皇上的试探就放到了肃王妃身上……还是那种悄无声息地试探,连一声言语都没有,只要一个动作不小心,就能扣光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分。
    但瞧着皇上现在颇为平静的神色,罗寿就知道,肃王妃的表现,甚合皇上的心意。
    果然,皇上听完后微微颔首:“到底是母后掌过眼的,行事便是合宜得体,决策皆从母后手里过,并不坏规矩。”
    说完,一双无波的龙眼底下,露出几分轻嘲:“要是换了皇后作肃王妃,指不定第一日,就要去殿中省扬武扬威地去立威。”
    “皇后娘娘近日身子都不大爽快。”罗寿不敢搭腔,只能尬笑一下,婉转道了一句皇后的近况。
    “何止皇后,朕听闻德妃与淑妃一样病怏怏的。”皇上冷淡道:“既然都病了,那就一起好好养着吧,不要再出来妨碍宫务。”
    “元旦除旧迎新,宴席应当圆满无错,在新的一年去一去往年的灾气。”说到最后,皇上眼中有了一点点的期待与欢喜。
    罗寿忙不迭地点头:“是呢是呢,奴才记得陈院令说,皇上趁着新春日暖,好生养一养,这身子就好了。”
    “有那两个不孝子在,朕想起他们便要气吐血!”说起身子,皇上的眉心又紧紧锁起:“令他们禁足反思还不消停,竟想着笼络靖北王府!”
    “皇上消消气,奴才即刻就让人吩咐下去……”罗寿恭声的话语被皇上冷声截断,隐约带着一份怒气:“不必吩咐下去叫人提醒他们!等他们什么时候安分、真心悔过了,朕再将他们给放出来!”
    眼见皇上发怒,罗寿立时噤声,应了两下“是”后,便匆匆退下:“奴才去小厨房瞧瞧,陈院令开的补药熬得怎么样了。”
    “将龙涎香熄了,闻得朕头疼。”微风卷起香炉里升起的一阵香烟,让皇上猛然一呛,狠狠咳嗽了两声。
    “前段日子,鲁国公进献的安神香很是不错,将它给朕点上罢。”
    *
    自肃王离京到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大半月的时光,于众人而言,是丰丰富富、忙忙碌碌地过去了。京城中缺少的官员被有条不紊地填补上,该抄家流放的收尾工作全都完成,又因此事,京城中人难免夹着尾巴做人,连日常往来的纷争都变少了,人人都遵循着圣上的意思,欢欢喜喜地准备着元旦事宜,也是极力淡化春闱之事的影响。
    连日日来烦扰顾菀、却被叶嘉屿阻拦的镇国中尉,都将精力投入找寻新的、不失身份的宅邸之中,还要凑着钱打点询问顾望的前途,根本没有时间来骚扰顾菀,连带着顾萱入亲王府那日,也是草草了事。
    说起顾萱入亲王府之事,旁人经由大半年的时间,早就已经忘却了前因后果,只当是一老夫少妾的荒唐喜事,且亲王府态度平平,所派出的喜轿瞧着颇有年岁,也未曾安排人洒喜糖,故而一路上瞧热闹的人多,叫好讨喜的声音却少。
    算是新年前一桩诡异的喜事。
    因老亲王仍旧被关在亲王府中,皇上未曾因纳良姊而赏赐,世家勋爵更是避之不及。
    顾菀倒成了唯一的添妆人。
    对此,顾菀并没有想法,只心不在焉地问道:“听说,老亲王府近来受伤的仆婢少了许多?”
    “是呢,从春闱事发开始,就变少了,想来是老亲王怕自己被查出从前的旧账来。”琥珀认认真真地回顾菀的问题。
    琉璃在旁边戳一戳琥珀的手肘,小声说道:“姐姐,你瞧王妃,问话时都盯着王府外头看,可见压根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在没话找话、打发时间呢。”
    “依着我说,姐姐要提起有关王爷的事情,王妃才能打起精神呢。”
    琥珀苦恼了一下:有关王爷的消息?王爷被外派出去监督施粥,不过一月不到的时间,要在京城周边六个州连轴转,早早就告知了王妃,恐怕没有时间给王妃写信。
    而王爷奉皇命施粥,待民宽和、处事周到、一心为民之事,在大街上随手抓个人来,都能说出一二,哪儿有什么新消息呢。
    顾菀未曾注意琉璃琥珀之间的悄悄话,颇为无聊地把玩着两颗浑圆的石珠,静静地盯着门口方向。半晌后挪开目光,正看到身边的树梢头,有最后一枚秋叶落下。
    莫名让顾菀想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语。
    从前只在话本子中见过,未曾想有亲自尝了尝相思的滋味。
    是一种静默又寡淡的滋味。
    它无声无息地渗透进顾菀的日常中,给所有一切带着不同颜色的食物都蒙上一层无趣的色彩,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
    似乎胸膛中跳动的那一颗心,已然失去应有的活力,转而到了另一人那儿。
    连陪着张瑛去骑马,都少了往日的刺激感。
    不过,顾菀倒是搞明白了,张瑛口中所说的胜她之人,竟是叶嘉屿。
    且张瑛又一次输给了叶嘉屿。
    “都怪叶世子近日骑的那一匹马儿太骏俏了,晃了我的神。”顾菀还记得,张瑛挽着她嘟嘟囔囔的模样:“等我再大些,就随着大哥一道儿去边疆看看,叶世子较之于我,多的莫约就是在边疆历练的经验。”
    “说不定我有了经验,也就能战胜叶世子了。”张瑛很不服输。
    顾菀瞧着张瑛颇有干劲儿的模样,婉婉一笑,做了个鼓劲的姿势。
    “好,我等着瑛姐姐赢了叶世子,做女将军的那一日。”
    *
    顾菀思绪回笼。
    手中圆滚滚的石珠一转,她已然下意识地启声问道:“王爷如今到了哪儿,可有回京的消息?”
    话脱出口,顾菀才恍然发觉,今日在此之前,她早就问过了三边。
    琉璃甚至十分熟稔地背诵道:“回王妃,王爷昨日早晨刚过景州,午至颍州,如不出意外,今晚王爷或许就能回到京城。”
    “或许罢。”顾菀面色中隐含怅然,轻叹着答了一句。
    心绪却又忍不住想到谢锦安身上。
    这、这算是他们第一回 迎元旦、接新年,若不在一块儿,总觉得有些遗憾。
    从前元旦时,蓝氏还是将她和母亲纳入家宴之中的。
    只是元旦前一夜,一家人的团圆宴中,基本不会有她们母女的地方。
    袁氏并不因此而埋怨,甚至为着不用应付镇国中尉而高兴。
    她会在用过比平日丰盛一点的晚膳后,带着顾菀一块儿读故事、做手工。等临近元旦的时辰,她就会给小顾菀编上精巧的小辫,额头中间点上一点胭脂,就当满足了小顾菀想化妆的愿望。
    然后抱着小顾菀,望着外头燃起的点点烟火,轻声道:
    “这元旦前一夜呀,就要和最重要的人一块儿过。”
    顾菀今年,想和谢锦安一块儿过。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双更)
    ◎“里头有皇后娘娘最爱听的那一曲戏。”◎
    偏生有些天不遂人愿。
    至晚间, 连到了宫中团圆宴的时候,也未曾见到谢锦安的身影。
    说是团圆宴,其实不过是皇上、太后并底下的小辈坐在一方小榭, 共同围在一个大圆桌上,互相客客气气地说着所谓的家常话。
    顾菀原以为,皇后太子并几位高位妃子,皆是称病未来, 这团圆宴上总该轻松些。
    不想武王在被反省的期间,似乎偷偷摸摸酿了一大缸子醋,还是要坏掉的陈酸味,对着顾菀举起杯子,张口就是一句“三弟这些日子可是大忙人, 都没时间陪着本王喝酒了, 幸好三弟妹在,还能陪着本王喝几杯。”
    说罢,武王还酸酸地道了一句:“三弟妹想来不会因三弟得了重用,就看不上本王了罢。”
    顾菀彼时正在给太后倒上果子茶, 笑容乖巧:“您上回不是说觉着宫宴上酒液喝腻歪了、果子露又齁甜,孙媳便想了个法子,将淡茶和果露混在一块儿,做了果子茶, 您尝尝行不行?”
    听了武王的话,顾菀下意识地瞥一眼皇上和太后。
    果然两座大佛都笑意渐淡。
    “这果子茶果然不错, 既有茶香, 又不失果子的甜香。”太后斜斜望一眼武王, 对顾菀笑道:“只是哀家喝了, 总觉得产生了幻觉, 隐隐有些不中听的胡话响在哀家耳边。”
    顾菀面上的笑掺了些无措与尴尬,不去看武王,只对太后软软笑道:“皇祖母喜欢就好。”
    太后亲自为顾菀舀了一勺珍珠蛋羹:“哀家自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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