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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锣鼓唢呐声再一次欢快地响起,苏灵筠却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般无动于衷,然后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人安排着做完成各种复杂繁琐的礼仪,最后被送上了花轿。
    江家娶亲,无异于百年一遇的盛景,全城的百姓纷纷涌向街道,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最后还是靠官府的人出动才疏通了道路。
    方才在苏家发生的事还没在众人之间传来,此刻他们关注的依旧江家迎亲的盛大排场,
    那铺天盖地的奢华实在令人艳羡又嫉妒。
    苏灵筠端坐在花轿中,听着外头闹哄哄的鼓乐声,人们的欢呼喝彩声,只觉得这一切都离自己很遥远,好像与自己无任何的干系,她的心异常得平静,平静得能够从容不迫地应付接下来依旧繁复的婚礼。
    苏灵筠手挽着同心结,另一端连结着江怀谨,两人同步而行,在经过几名贵宾的身边时,耳边传来他们窃窃私语声,好像是在讨论迎亲时发生的事,苏灵筠指尖禁不住一颤。不到一日,这事已经传开了。
    苏灵筠浑浑噩噩地在司仪的主导下,与江怀谨拜了天地。
    “沈兄,你在做什么?”
    沈凛坐在椅子上,身子往下弯,头往上抬,姿势无比的怪异,这在一众礼仪周全的宾客之中极其地显眼,已经有不少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他身旁的好友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沈凛对于他人的异样眼光毫无察觉,??x?依旧我行我素,“待我看看这新娘子长什么样?”心中不停地祈祷着此苏小姐非彼苏小姐。
    他身边的好友一个有本事的都没有,几个月过去了,没一个人能找出那苏小姐究竟是哪家的姑娘,难不成他与苏小姐真的缘悭分浅,这辈子注定不能再相见了么?
    他魂牵梦绕了好几月,老天可不能这般戏弄他啊。
    “沈兄,你还是别看了,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一旁的友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伸手把他拽起。
    “夫妻对拜了,夫妻对拜了。”沈凛激动地低喊道,“你别拉我,我马上就要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样了。”
    他的好友见状不由抬袖遮脸,替他汗颜。
    不一会儿,沈凛拍着腿叹气道:“可惜了,差一点就看到了。”
    第10章
    ◎“不要……江公子放过我吧。”◎
    是夜,新房寂静无声,苏灵筠静静地端坐在喜床上等待着江怀谨归房。
    婚礼仪式完成了,从此往后她和江怀谨便是真正的夫妻了,曾经她梦中想象过无数次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但如今……
    夫妻?她唇角浮起淡淡的自嘲。方才江怀谨用如意称挑开盖头,两人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惊喜,而是冷漠,不耐烦。就算她今日打扮得跟天仙似的,这也不是他想要的,他自然不会喜。
    在今早之前,苏灵筠对这场婚礼怀着很大的期待,可这一切都因为程清清的晕倒而毁于一旦,她的心中只剩下难堪、怨恨。
    今日之耻,她总归是要讨回来的,苏灵筠眼眸氲了水色,然唇边的笑容却无比的温婉恬静。
    “姑娘,您饿了么?不如吃点东西吧。”素竹见桌上的饭菜快凉了,走到苏灵筠身旁,关心地劝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的原因,从苏灵筠进门开始,江家人对她就一直是百般殷勤周到,怕她饿着,江怀谨刚离开新房去招待宾客,厨房的人立刻就送来了热腾腾,丰富又可口的饭菜,但苏灵筠一口未动,此时的她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我现在不饿,待会儿再吃吧。”苏灵筠依旧是先前的话。
    素竹知道苏灵筠此刻内心定是无比的难过与难堪,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任何一个新娘子遇到今日的事只怕会气羞得恨不得和男方拼命,可她家小姐表现得太过淡定也太过得体,这让人害怕又心疼。
    素竹也不敢在她提起程清清,尽管内心对程清清厌恶透了,此刻也只敢在心底恨恨地骂。
    她就知晓那贱人突然向小姐示好根本没安好心,还故意打扮成病恹恹的模样,好在江怀谨面前装晕倒,破坏小姐的亲事,她真是太歹毒了,这老天爷怎么不开眼把她收了去。
    她这边在心底念念叨叨着,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她急急忙忙地走到门口去看,见江怀谨被一帮醉醺醺,吵着要闹洞房的宾客簇拥着往新房这边来。
    素竹皱了下眉头,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这些人闹洞房,欺负她家小姐,这么想着就见江怀谨含笑与宾客说着什么,那些人一脸失落,然后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地去了。
    素竹见状蓦然松了口气。江怀谨在那立了片刻,才转身往新房这边来。
    素竹内心虽对江怀谨有怨言,但慑于他的身份,还是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问安。
    江怀谨没理会她,径自入了屋门,至内房门口,就没再走进,他穿着新郎官的大红喜服,高大修长的身躯依旧笔挺挺的,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气,那张俊美昳丽的没了方才温润如玉的笑容,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冷酷且狠戾。
    苏灵筠看了他一眼,便默默地低下颈项。
    若是一般的新郎官早就急吼吼地进新房与新娘子行夫妻之礼了,可这门亲事不如人意,江怀谨不仅没进新房,反而又走了出去。
    “姑爷,您这是要去何处?”
    素竹诧异地问,江怀谨仍旧对她视若无睹,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素竹气得直跺脚,新婚之夜他就这么撇下新娘子走了,这让她家小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苏灵筠见江怀谨没有进屋,脸色一白,置于膝上的手不觉收紧,把一件新娘礼服都捏皱了。
    素竹心中十分着急,走进内房,“小姐,姑爷实在太过分了,奴婢去找薛夫人说理去。”
    “素竹,不准去。”苏灵筠阻止道,语气虽是平静,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素竹动作一顿,回过身看向苏灵筠,一跺脚,“姑娘,那该怎么办?”
    “等着。”苏灵筠道,面色再次变得平静无波,目光落在灯架上印着囍字的大红蜡烛上。
    红烛滴泪,时间缓缓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江怀谨终于归来,他换了身宽松的常服,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
    素竹这才知道他去沐浴了,可他为何不提前说一声?说到底还是故意让她家小姐提心吊胆。
    他身后跟着几名下人,手上提着水桶,桶内冒着热气,素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将水抬到浴室,然后离去。
    屋内再次恢复安静。
    素竹知道这水是给小姐准备的,就在她以为江怀谨还有几分良心时,就见悠然坐在椅中的人淡声开口:“带着你家小姐去沐浴,我不喜欢睡在身边的人太脏。”
    素竹怔住,心中瞬间浮起愤懑的情绪,又担心地看了眼内房,从她这角度能够看到苏灵筠依旧安静地坐在喜床上,垂眉敛目,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素竹收回目光,敢怒而不敢言,她向江怀谨福了福身,进到屋中,“小姐,奴婢服侍您沐浴。”
    “嗯。”苏灵筠微微一笑道,江怀瑾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话她都听到了,心中虽是难堪,但经历先前种种,她已经能够做到表面淡然处之。
    见苏灵筠还笑得出来,素竹既是心疼,又是替她委屈,眼眶不禁红了一圈,担心被苏灵筠发现,她连忙垂下头。
    苏灵筠沐浴了身子,回到新房,坐在妆台前等着素竹来给自己梳头,却听得“砰”的一声,吓得她一扭头,便对上江怀谨幽沉的目光。
    素竹被他关在了外边。苏灵筠心口一紧,忍着不安,定定地坐在圆凳上,在那迫人的暗影罩过来时,她佯装镇定地抬首:
    “江……夫君……”苏灵筠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横抱起,她一惊,忙道:“我自己会走。”
    江怀谨没有回应她。
    苏灵筠僵硬地任着他抱着,没敢挣扎,带着压迫性的男性气息密密地包围着她,让她不禁想到了那天在马车上发生的事,一股恐惧的感觉逐渐浮上心头,但如今两人已是夫妻,她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亲近。
    身子被重重地甩在绣褥上,上头的莲子红枣硌得她后背一阵阵发疼,但她连疼都来不及喊,因为很快,陌生沉重的气息朝着她压来。
    她手脚僵硬得不知往何处般摆,男人以手臂与胸膛将她禁锢在狭小空间,她感到局促不安,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只觉得有柄刀子抵着自己。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穿透她的耳:“把你的腿拿开。”
    苏灵筠闻言心一怵,连忙松开他,方才她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却不想他人在中间。
    男人的大手似狼爪毫不留情地探来,像是要把她的心子捣出来。
    苏灵筠很害怕,她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被那凶戾的大刀一寸一寸地切割。
    当眼睛适应黑暗,她的目光蓦地撞进那双深眸中,其中泛着冰冷狠戾的光芒,苏灵筠从未体会过这种可怖的感觉,若不逃离,她会死在他手上,她脑子里回荡着这样的念头。
    “不要……江公子放过我吧。”苏灵筠顾不得什么知书达礼,顾不得母亲叮嘱的一切,只想逃离他无情的挞伐。
    当她挣扎着抽身时,男人伸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又狠狠地冲撞上来,仿佛想要了她的命。
    苏灵筠面色惨白,也明白了江怀谨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她认命地停止挣扎,趴伏在绣褥上,伸手紧紧地拽着面前的围栏,咬牙紧忍,再也不发出一声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像是玉山倾倒身上,而后又蓦然一松,她大约是从死里逃生了。
    第11章
    ◎“娘子真是体贴。”◎
    沈凛喝得醉醺醺地,夜半三更才回到家,刚躺上床,就却被其父亲叫了过去。
    他踉踉跄跄地来到父亲的房间,刚跨门槛时,迎接他的就是一茶盏盖,他虽在醉中,但手脚依旧麻利,他飞快地闪躲到一旁,头才没被砸出一血窟窿来。
    沈凛酒虫子都吓没影了,惊魂未定地嚷嚷道:“爹,您脑子糊涂啦?您这是要谋杀亲儿啊?”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约摸四五十岁的模样,两鬓斑白,面庞凝着愠色,显然气得不浅,只听到他厉声道:“你??x?自己说说,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沈凛喝了许多酒,这会儿脑子有些糊涂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他搓了搓脖子,“爹,我想不起来了,要不你提醒我一下?”
    看着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沈父一口气险些上不去,大喝道:“你在江公子的婚礼上大喊着要什么苏小姐,苏小姐是你的,这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沈凛经父亲一提醒,猛然间想起全部事情经过,他有些诧异,他不过就说了几句,后面还被好友捂住了嘴,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他爹的耳中了?
    见他一语不发,只道他心虚,沈父火冒三丈道:“你这孽畜,真是恬不知耻,你是想把人家姑娘的名誉毁了不成?你让人家以后怎么面对公婆,怎么面对自己的丈夫?”他捶胸顿足道:“老夫一生坦坦荡荡,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龌龊的儿子?”
    他坦荡?胡扯。沈凛满腹委屈道:“此苏小姐非彼苏小姐,又不是所有的苏小姐都是他江怀谨的娘子,难不成我就不能有自己的苏小姐?”
    他……他还委屈上了?沈父看着他咬牙切齿一脸愤愤的模样,差点气乐了,“你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成日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外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能看上你?”要是没有他给他张罗亲事,以后他就等着孤寡终老吧,可是看着自家儿子这德行,他都不好意思去祸害别人家的女儿。
    沈凛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笑话了一番,心中愀然不乐,抻着脖子反驳道:“爹,您少瞧不起人,我这副好皮囊哪家姑娘看了不春心荡漾?”
    沈父不耐烦听他讲这些有的没的,一拍桌案,严厉道:“明日你就随我去一趟江家,把此事解释清脆,免得两家发生误会。”
    蚂蚁大点的小事也值得他亲自去一趟?沈凛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没必要,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沈父差点被他气吐血,“在你看来是小事,在别人眼里不是。你再敢说一句不,你就别出门了,在家禁足三个月。”
    沈凛当即被唬得住了口,再不敢说一句“不”字。
    沈父见他安静下来,这才看他顺眼一些,不由叹气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待为父给你挑一门亲事,你娶妻后就好好在家念书,莫要再跟你那帮狐朋狗友整日只知斗鸡走狗,寻花问柳。”
    沈凛见他父亲熄了怒火,便道:“娶人可以,但我要娶苏小姐。”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就把人气得头疼,沈父当即变了脸:“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鬼样,还好意思挑人家?”
    沈凛跳将起来顶嘴道:“我就好意思,我就挑,我就要苏小姐。”说着见他父亲开始找东西砸他,吓得一溜烟儿地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叫嚷要苏小姐,把沈父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苏灵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那红艳艳的帐顶看了会儿才蓦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她慌张地往身旁一看,江怀谨不在,她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一动身子,火灼般的疼痛立刻侵袭而来,令她忆起方才可怕的经历,脸色瞬间有些惨白。
    趴在床沿打瞌睡的素竹听到床上的动静立刻惊醒过来,见苏灵筠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不由担心地问询:“小姐,您没事吧?”
    方才在外头她听到苏灵筠的惨叫,内心担忧极了,只道是江怀谨在床笫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他一出来,素竹就冲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姐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吓得她赶忙探她的呼吸,确定无事后,又着急忙慌地检查她的身体,幸好,除了胸口有几道很明显的红痕,其余地方并不见有什么伤口,江怀谨只是粗蛮了些,并没有什么怪癖。
    素竹想不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在床笫间竟这般可怖。还是说,他根本是故意这么折腾她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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