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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很经意。
    江月白当然知道这些水有锁情毒。
    穆离渊在水汽弥漫里感到昏沉。
    推自己一个人进来,是阴谋。
    可两个人一起进来,是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江月白已经解了衣带。薄衫与白衣扑面扔过来,盖上了他的脸。
    水雾太浓,白衫的缝隙又太细,他只能透过白纱看到朦胧模糊的身体线条。优美紧致,又因为伤痕透出淡淡的虚弱散漫。
    每一寸,他都无比熟悉。
    如今却显得陌生。
    清冷的白染上了锁情的色。
    好似春冬冷夜的霜雪里漫开了迷蒙的血。
    锁情瀑布的水浇透了两人。
    江月白的眸底全是水,浅淡绯色的水,流进又滑落。
    顺着他的线条滑下,流进穆离渊掐着线条的手。
    水瀑之外人声纷杂,受伤的修士们在哀嚎求救,赶来与路过的修士们在焦急地询问情况。
    到处都是喧嚣吵闹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被瀑布落下的水声隔得遥远。
    又被洞内回音放大得极近。
    穆离渊这辈子做过无数疯癫的事。
    他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自伤自残、在魔窟泥沼里生吞活剥同类、在腥风血雨里杀人不眨眼......
    但没有一次,比得上此时心跳如狂。
    他想要从难以自拔的沉潭里清醒,他用力深深吸气。
    脸上蒙着的白衣湿了水,浸出冷香。
    口鼻全是江月白的味道。
    他闭上眼,一切想要逃避的却变得更清晰。
    他听到铃铛在上下摇晃,好似居心叵测的低语。
    他感到水流在缓慢地爬,融进相接的地方。
    江月白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已经胜过他听过所有的良句美言。
    只用这样无言的、错乱的呼吸。
    就足够。
    江月白不动的时候,是他魂牵梦绕的山巅雪。
    江月白动的时候,是他沉沦痴迷的潭中酒。
    他要对方学主动求讨恩赐的奴。
    可江月白什么都不用学。
    江月白就是江月白,无人能及。
    ......
    阴蛊门内的修士们越聚越多。
    受伤的修士们经过疗伤,有的已经可以说话。
    他们咳着血,指向远处的水瀑之后,断断续续说:“北辰、北辰仙君......”
    众人望向流着毒水的瀑布,惊讶道:“北辰仙君进了毒潭?”
    保护锁情蛊的毒潭浸满了锁情的毒,只能用合|欢之事来解。
    北辰仙君明月清风不可染,怎会允许自己染上那种肮脏的毒?
    他们都不信江月白会做事这般不计后果,又反复确认:“你们确定是北辰君?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受伤的修士急得咳血:“我、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北辰君和另一个高手争抢锁情蛊......”
    “另一个高手?”有人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高手?还敢和北辰君抢东西?不想活了吗?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花了眼?”
    受伤的修士气得从血泊里坐起来:“你们若不信,大可现在进去看一看!”
    众修士望向湍急的瀑布。
    水声震天,毒液飞溅。
    他们都望而却步。
    滔天水帘却在下一刻自己打开——
    江月白身披白袍,从流光溢彩的毒瀑中跨了出来。
    满身的水液还在向下滑。
    却半分不狼狈。
    反而震撼人心的美。
    锁情的毒雾与风雪夜归的寒气在这一瞬间一起散开!
    众人不由自主地整齐后退了几步。
    怔愣须臾,才纷纷躬身行礼:“北辰仙君。”
    江月白穿过人群,没停脚步,只抬了抬手。
    修士们起身抬头时,只看见雪白的衣摆消失在石门口。
    他们松了口气,心道:还好没有被江月白误会是来此处抢夺锁情蛊的,不然恐怕要落得个和郁行舟一样凄惨的下场。
    天机渊内沉闷的钟声再次响起,提醒修士们第三级宝门已开。
    众人回头望了一眼毒气弥散的水瀑,连忙搀扶着受伤修士离开。
    ......
    阴蛊门内人声散去,唯余水声。
    穆离渊坐在寒潭边,用剧毒的水擦拭着自己的剑。
    沾湿的黑睫还在滴水。
    漫开涟漪的谭中映出他阴鹜的眉眼。
    九霄魂断的剑刃在锁情的毒里变幻成复杂的颜色。
    它在疼,却一动不敢动。
    因为它能感到主人心间的杀意。
    穆离渊收回了剑,毒液的粉与剑气的红一起从剑鞘缝隙溢出来,流淌得满地。
    他伸出手掌,摸过自己的颈侧,缓缓擦过自己的锁骨,又慢慢落在自己心口。
    他的指腹一点点沿着江月白手指抚过的地方,重走一遍这段暧|昧的路。
    江月白从不主动碰他。
    这一次的主动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而是为了拿到他放在胸口的东西。
    他并没有喂给江月白锁情珠。锁情珠就光明正大放在他怀里,放在江月白碰一碰就能触到的位置。
    可他的又一次心软,换来的是又一次欺骗。
    他知道那些游走心口的轻抚是为了拿锁情珠,但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拦一下。
    他似乎已经对被欺骗的滋味感到上瘾。
    他这一辈子已经上过江月白太多当,不在乎多这一次。
    最好再多来几次。
    好能帮他下定“杀”的决心。
    * * *
    天机秘境二级宝门开启已过半数,意味着三级宝门中的天机门已经在等待来人。
    秘境中白日昏暗,只有远远几束光亮从山巅的缝隙射下,光影错落得诡异。
    渊内山道崎岖,机关密布,但不耽误修士们纷纷往天机门的方向汇聚。
    穆离渊重新易容换装,藏起了九霄魂断剑,跟在受伤修士队伍的末尾。
    等他不紧不慢走到的时候,通向天机门的山道已经站满了乌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目光都汇集在天机门前圆台——
    二十六家掌门已经合力破除了天机门外九道禁制,唯余最后一道透明屏障,无论诸般法术何种宝器相击,仍旧岿然不动。
    天机门的最后一道禁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轰鸣,似乎在警告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有灵力低微的修士耳鼻已经被震出了血。
    声浪还在层层向外扩散。
    二十六家掌门联合布阵,可越是加力,反震出的音浪便越强!
    已有受不住的修士开始捂住耳朵向反方向撤离,围观的人群霎时溃散,在层叠的震音中乱做一团。
    穆离渊逆着四散奔逃的人群,不仅没有逃,反而悠然坐下,斜靠在巨石旁,事不关己地看着周围不再仙风道骨的人影。
    逃命的人群带起嘈杂的风,吹起他的碎发和衣摆——好似乱世中一幅格格不入的画。
    空气忽地变冷。
    寒冷的薄风逆向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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